請許我塵埃落定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士除了不讓她進去之外倒是很親切熱情,她道歉道:我也不知道夏桐先生到哪裡去了。」

    舒宜「哦」了一聲走開去。

    她到醫院裡找了一圈,樓下的花園裡,急診室,醫生的辦公室裡,連夏桐家她都打電話去問過,阿姨說他一大早就來醫院了。她不禁有點納悶,站在住院部的大樓前正疑惑,忽然看見大樓頂上一個小小的黑影子靠在欄杆上,身影看起來蕭瑟淒涼,她怔了一下,那可不是夏桐。

    住院部的頂樓。

    舒宜在樓梯口看見夏桐蹲在欄杆上抽煙的背影,舒宜停了停,不知道是叫他好還是不打擾他好。這些年來舒宜從未見過夏桐這樣鬱悶的表情,而且他居然蹲到了欄杆上。她怕嚇著他,站在樓梯口輕輕的叫了他一句:「夏桐?」

    夏桐沒有回頭,過了一會彷彿明白了身後的人他才緩緩的回過頭來,看著舒宜說了一聲:「舒宜。」

    這一下可把舒宜嚇了一跳,因為他發現夏桐臉上居然淚痕縱橫,衣服上也是皺巴巴的,頭髮更是亂得像一個獅子。

    她問了一句:「夏桐,你沒事吧。」

    夏桐強忍著哽咽說:「沒……沒事。」說著用衣袖子去抹臉上的淚水,可是他抹一下,臉上更亂,他鼻涕眼淚都混合到一起,舒宜心裡一酸她走過去掏出紙巾來幫他擦。

    夏桐已經從欄杆上下來了,他用力的擦著眼睛,彷彿想把淚水全部擦掉,但是卻發現越擦越多。越擦越多。眼睛紅紅的像個小兔子一樣看著舒宜,臉上是一種舒宜從未見過的委屈和傷心。

    舒宜這些年和夏桐相處下來,早知道他是個什麼人,他平常飛揚跋扈,目中無人,沒想到這個時候卻傷心得跟個孩子似地。舒宜心一軟抱住夏桐地頭說:「夏桐,你別擔心,奶奶已經沒事了。」

    夏桐沒有說話。

    舒宜說:「夏桐,奶奶已經沒事了,你不要擔心。」

    夏桐還是沒有說話。舒宜心裡疑惑剛想來開夏桐來看他到底怎麼了,沒想到她剛一動,夏桐就狠狠的把她抱住了,那種力道抱得她微微低呼了一句痛,可是看著夏桐埋在她懷裡的頭她忽然酸楚起來,那就讓他抱著吧。

    夏桐這才哽咽著哭出來。起初是一點點的壓抑的哭聲,聽得舒宜心都揪起來了。漸漸的夏桐用力的抱著舒宜大聲哭起來,他說:「舒宜,舒宜,我奶奶她差點就要死了,醫生說今天早上如果我不早點發現或許她……她就這樣去了。」

    舒宜摸著他的頭安慰道:「不會的。醫生說她已經脫離了危險期。現在躺在病房裡呢,你等下就可以去看她了。這幾天醫生不時候說她情況很好麼,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地。」誰都知道肝癌晚期是沒有辦法的,但是舒宜一時之間也找不到話來安慰夏桐,只好這樣說。

    夏桐還是緊緊的抱著她,彷彿只有抱著她,他才不那麼害怕,他說:「舒宜,你知道嗎,奶奶不能死掉,她不能死掉,從小我就只有她一個人陪著,她對我那麼好,可惜我以前卻老也不聽話,用開水燙死她的蘭花,打破她的瓷器,趕走她撿回來的貓,以前她叫我回家去陪陪她我都不耐煩,但是現在她居然,她居然就要走了,如果她走了我怎麼辦,我還欠了她那麼多,我跟她說我將來一定會變得很好,我陪她去找貴州找蘭花,但是她現在居然等不及了,舒宜你說我怎麼辦,你說我怎麼辦?」

    舒宜原本就不善於安慰人,她只好抱著夏桐,陪著他,靜靜地聽著他訴說一些兒時的往事。

    原來夏桐一直都是殷奶奶帶大他地,那時候殷奶奶還沒退下來,老人家身體其實也不大好,那時夏桐年紀小父母就被外派出國了,只有殷奶奶在身邊照顧著他,帶著他,舒宜深深的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感情,她也深深的明白夏桐的恐懼是什麼,子欲養而親不待一直都是世界上最殘忍的詞語,舒宜輕輕地拍著夏桐地背說:「夏桐,你別怕,醫生說奶奶已經

    ,她沒事了,你不相信可以去看。」

    夏桐聽了這話卻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就是不願意下去。

    等到夏桐回復正常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夏桐先去洗手間整理了一下,舒宜提前讓司機帶了一套衣服過來,夏桐換上新衣服地時候除了眼睛有點腫,基本上已經算是神清氣爽,他看著舒宜有點不好意思,大概是想起了在天台上的那一幕,舒宜微笑著跟他說:「你去看看奶奶吧,問問她想吃什麼,我給她做,我記得前幾天答應給她做靜雲家鄉的一種魚丸,我現在去問問醫生看她能不能吃。」

    夏桐應了一聲朝***病房走去。

    舒宜原以為醫生一定要說些什麼的,出乎意料的卻是醫生說:「隨便吃什麼吧,她想吃什麼就讓她吃什麼,想見什麼人也讓她見,這個時候順著她一點。」

    舒宜點點頭,出了辦公室忽然想起醫生的話明白過來,眼淚猛地就湧了上來,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見什麼人也讓她見,這個時候順著她一點。

    到了病房殷***精神又恢復了一點,她看著舒宜說:「舒宜,你快來瞧瞧這傻小子哭得眼睛跟倆兔子眼似的,還騙我說是眼睛裡進了沙子,你說他蠢不蠢,當我看不出來呢,有什麼好哭的。」

    舒宜強笑著想要附和殷***話,她說:「嗯,是的。」但是她想著醫生的那一番囑托,眼淚就是止不住的往上湧,兩隻眼睛淚眼盈盈。

    殷奶奶說:「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一個哭,兩個也哭,我還沒死呢,有什麼好哭的,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哭。」

    回家的時候舒宜把醫生的囑托對夏桐說了,夏桐倒沒有一開始那樣的反應激烈,他點點頭說好,能順著她點就順著她點。

    舒宜說:「夏桐,你爸媽最近在忙什麼呀,你能不能跟他們說說讓他們盡量抽出點時間來陪陪奶奶。」

    舒宜到醫院裡這麼久這還是頭一回碰見夏桐的父母,她想就算是再忙,現在老人家已經是風燭殘年,她想起醫生的那句能順著點就順著點心裡就一陣一陣的抽。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有一個這樣的脾氣,從小到大自己怎麼被人作賤沒有關係,卻是看不得別人一點可憐,所以她跟夏桐這樣說。

    夏桐呆了呆,然後悶著頭沒有再說話。

    其實舒宜並不明白這些當權人物怎麼可能冷漠涼薄到這種地步,但是這中間卻真有許多不可告人的難處,夏桐明白,他也知道無法跟舒宜解釋清楚,所以就乾脆選擇了沉默,臉上是一種荒涼茫然的神情。

    這個情況下舒宜自然是沒有辦法跟夏桐再說什麼的,夏桐也沒心思操辦婚禮了,他每天都呆在醫院裡卻又不敢進病房去看奶奶,好幾次舒宜來的時候夏桐都是在走廊裡發呆,叫他好像都沒聽見似的,舒宜看他那個樣子真是心疼。

    每天回到家裡還要給承瑾打電話,她忽然變得那麼憎惡自己,承瑾每每都耐心的傾聽著,然後安慰著她千萬不要著急。這些天她沒再見過承瑾,每次她到露台上去看星星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往向門口,她不知道承瑾會不會在那裡,但是這一回她克制著自己,決不允許自己踏出去半步。

    這樣過了好幾天,承瑾倒也沒有催她,這天她帶了殷奶奶要吃的東西到醫院去看望,夏桐不在,醫生叫她到辦公室去一下。

    她放下東西就去了,醫生領她到辦公室裡自己不進去,只是指著門對她說:「舒小姐,你進去吧。」

    舒宜有點迷惑,不過到底推開了門,辦公桌後面卻沒有看到醫生,正在她轉身的時候,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圍住了她,那種熟悉的味道舒宜怎麼會不知道他是誰。她也安靜的把頭靠在他的肩膀,這些天她一直堅強著,直到此時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累的,也會疲憊得被這一個懷抱抱住就不想再動。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什麼都不用說一切便已瞭然於胸,他對她的想念,她對他的依賴,他們靜靜的享受這一刻的溫暖與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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