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的故事 第卅八卷 天網 第五章 滅門
    龍疆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具體詳情沒人曉得,因為騎馬趕來報信的新月衛,突圍時早被敵人用重手法擊碎了內腑,全憑一股血氣才支撐到這裡,說出王府失火四字便犧牲了。”

    我聽得心如刀割,旋即火冒三丈,霍然站起身來,暴喝道:“混蛋!我柳輕侯若不盡剮凶手九族,甘願五雷轟頂,天誅地滅,人神共棄!”說完頭也不回沖出殿外,後面龍疆連忙展開身法跟上。

    眾人均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惹得帝國戰神憤怒至斯,但皆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流伴著那可怕毒誓洶湧襲來,瞬間把溫暖如春的大殿變成了冰冷徹骨的極零地獄。

    帝都快變天了。

    ●●●

    帝國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清晨,又紛紛揚揚下起雪來。

    王府的大火終於熄滅,可燒殘的角落還靜靜地冒著白煙,吐著細小而明亮的火苗。微風吹過,燒焦的房柱忽然又亮起來,順著風灑落無數小火星。最初起火的幾處地方已成了一片焦土,只山牆沒有塌倒,但門窗一律燒毀,成了些黑洞。平日威嚴肅穆的官邸化為滿目瘡痍,成群的殘垣斷壁安靜地立在那裡,東南西北到處都有,仿佛在無聲地向我哭訴不幸的遭遇,這裡已是人間地獄。

    我走進只剩下光禿禿的石牆,沒有屋頂,沒有地板,沒有窗戶,熏黑且大半坍倒的銀鞍殿,在瓦礫堆和澆了水仍然冒汽的木梁中間站住了,眼睛緩慢環顧著四周破損無遺的房架,以及地上一堆一堆焚燒後的灰燼,長時間一動不動地瞅著它們發愣。

    天越來越灰暗陰沉,雪也越下越大,弄得清晨有如傍晚,似乎立時要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我面無表情,沒有丁點哀戚之色。焦急、憤怒、悲痛和惴惴不安,在來時路上曾讓人快要發瘋,可如今親眼目睹了殘酷的現實,憂煩反而化為烏有。我越看越冷靜,整個人沉浸在嚴峻肅穆的氣氛裡,心中開始湧現出切齒的痛恨和暴虐的情感。

    秦五和秦九帶著一大群各式各樣的人來見我,我很冷淡且很平靜地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慰問,約摸過了盞茶工夫,一言不發地徑直到書房去了。

    書房和幾間空無一物的儲藏室幸免了火葬,這些屋宇只是外牆和天棚受到了一點損壞,所以包括狄康平在內的四百余具焦屍就停放此處,其中有三十二名本是生龍活虎的新月衛,但卻無一人能逃出火場,每人身上都有明顯的外傷或內傷。

    龍疆和十余名新月衛守在遺體前,個個虎目噙淚,泣不成聲。

    艾愁飛正命令巡捕把仵作查驗後的屍體,一一裝入棺內盛放,見我來了。上前道:“輕侯。我們借一步說話。”

    我點了點頭,來到牆邊,透過破爛的窗口望著還在冒煙的瓦礫堆,靜待艾愁飛發言。

    艾愁飛低沉地道:“禁衛軍和巡捕是在起火後第一時間趕到的,他們一邊組織救援,一邊封鎖現場及附近街區,卻找不著任何敵人的蹤跡,只發現王府旁邊的松林中留下了幾十個藏兵坑,賊人應是事先躲在那裡等待時機。”

    他頓了一頓,繼續道:“根據屍檢結果表明,死者幾乎全是一擊斃命,罕有反抗痕跡,顯示賊人均武功極高且內外兼修。無論拳腳兵器都爐火純青,下手更是心狠手辣,干淨利落。但在‘鬼王’唐黎親手檢測下,仍發現了幾點蛛絲馬跡:一、一些死者毛發脫落,腸胃糜爛,疑似身中斷腸草之毒;二、另一些死者血液凝固,遍體泛藍,很像著了先天陰寒毒功的道兒;三、還有一些死者經脈盡焚,內腑化灰。體表卻看不出絲毫異常,估計也為某種奇異真氣所傷。”

    我聽了半天,驀然心中一動,默運《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罩住整個王府,卻未發現一縷幽魂。

    下一刻,我幡然醒悟凶手是誰,臉色難看到極點,忍不住咬牙切齒道:“果然是那群王八蛋,竟殘忍到施展白骨大陣中最厲害的變化‘五鬼滅魂,七煞絕魄’之術,讓死者魂飛魄散永不超生,我豈能再容你們生於世間?”

    艾愁飛聽得似懂非懂,問道:“你懷疑是魔宗群妖所為?”

    我冷笑道:“除了他們世間還有誰會使用斷腸指、冰蠶九變、紫炎大法和白骨大陣。”

    艾愁飛領首道:“不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接著斷然道:“需要老夫做什麼盡管言明。”

    我搖了搖頭,身心皆疲地道:“謝謝,不過暫時沒有!我想先給死者處理後事,然後再談其他。”

    艾愁飛理解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後離開,臨別時還特意指派了一名精明干練的巡捕留下幫忙。

    接下來,我極為專心地靜坐了幾個時辰,思索著整件事的因果,並剖析和反省自己在災難前的所作所為。就這樣我完全清醒過來,可是心裡那股巨大的悲痛,卻深深扎下了根,怎都揮之不去。雖然斯役死去的人,就連歷次戰爭中犧牲的零頭都不夠,但是讓人感觸尤深,因為他們皆為我而死,敵人是想借這種慘烈的屠殺來向我示威的。

    我暗忖:“他***熊!費無極,你夠狠,果然戳到老子的痛處了!不過你先別得意,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念罷隨便找了塊兒干淨地方躺下就睡。

    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當我醒來之際已是太陽落山,跟龍疆及十余名新月衛飽餐一頓後,我心中終於確定了整個報復行動的詳細步驟。

    ●●●

    愷撒親王府被付諸一炬的消息,傳到了梁太後的耳朵裡,惹得她鳳顏大怒,一面嚴令艾愁飛限期破案,另一面極快打掃出皇城東南角上的蓍草園供我和隨從居住。

    蓍草園占地十余畝,以矮牆隔出前、中、後三院,除中心建築銀鞍殿外,還有四十九間精捨,湊成大衍之數五十,相傳曾是帝國絕代名將秦那的故居,把我安排在此,似乎別具深意。

    我暗忖道:“嘿嘿,那老妖婆是想讓老子學秦那一樣,終生為皇室做牛做馬,永不謀反嗎?”

    踏上白玉台階,就見偌大的“繼天立極”牌坊立在門前。整個牌坊通高十一步,面闊三間,簷樓三架,兩級龐殿頂,雖經幾百年風雨侵襲,但看起來仍那麼氣勢磅礡,盡顯其主畢生不敗的傲人戰績。

    秦那一直是我心中偶像,今日有緣見他真跡,不禁感慨萬千,恭謹三拜後,才跨入正門。

    走進蓍草園,但見庭院疏闊,八十株古拍蒼勁挺撥,冠蓋參天,間中還設置了回廊、涼亭、水池、拱橋等,並植有大量花草,構成風景幽美的園林。

    不過這些司空見慣無甚出奇,倒是與此明靜清雅的環境格格不入的正中那棵古拍,強烈引起我的注意。它生得怪異之極,南看南歪,北看北歪,仔細觀瞧才知竟是同根兩枝。更神奇的是,當我靜下心來,愕然發現樹身紋路居然形成八個妙到毫巔的大字,左書“道啟鴻蒙”,右書“先天精蘊”,一語道破了天地奧秘。

    我禁不住目瞪口呆,直到鼻端鑽入一陣淡淡清香才醒覺過來。原來就在剛才樹身顯字的時候,這棵古拍四周,長莖直立如傘、針葉邊有鋸齒的三百株青草亦爭相盛放出密集白花,香味正是從它們那裡傳來。

    我贊歎道:“這就是蓍草嗎?竟在天寒地凍地冬季開花,很有個性啊!”

    龍疆和眾新月衛也嘖嘖稱奇,但看過就算,簇擁著我徑直往銀鞍殿走去。

    銀鞍殿在後院正中,面闊五間,進深三間,單簷歇山頂下正面裝飾不及皇城兩宮正殿華麗,但盡間龍鳳呈祥雕刻,鮮明生動,也算不錯了,起碼比王府那座強上許多。最引人矚目是,它通體由青磚壘砌,為直壁式等邊八角形,周有青石壓條,顯得固若金湯,尤其防火一流,使大家放心不少。

    把新月衛盡數派去熟悉蓍草園的環境後,銀鞍殿內只剩下我和龍疆兩人。

    我輕歎了一口氣,問道:“帝都情報站損失若干?”

    龍疆沉聲道:“由於平日王府備受關注,為避開京師各派勢力監視,情報員大都分散到了數十個據點潛伏候命,因此這次損失不大,只需再建情報站,重新任命一名主管,即可維持日常工作。”

    我沉思片晌,惡狠狠道:“調衛昌黎入京主事,另外讓庫索多派些好手幫忙!”

    龍疆點頭稱是,遂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要增補缺額的新月衛嗎?”

    我忍不住悶哼一聲,搖頭道:“不用啦!入京作戰,他們還欠些斤兩,我們現在急需的是超級高手!你可通知三魔將和冰龍小組速速趕來襄助!”

    龍疆正要領命前去,我忽又叫住了他,肅容道:“差點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讓克羅蒂來之前,先去找無憂討要一樣東西,即前日報告裡提到過的那玩意。明白了嗎?”

    龍疆不知所指何物,但仍一字不差地記住原話,准備寫在金雕傳書上發出,料想慕容無憂總會曉得,那便無差了,當下依言行事。

    龍疆走後,我枯坐金交椅上,看著空蕩蕩的銀鞍殿,驟覺百無聊賴,心想:“克羅蒂入京最快也需天亮以後,現在才是掌燈時分,漫漫長夜焉能酣睡度過?嗯,我該出去好好活動一下筋骨,順便做幾件有益身心的趣事了!”念罷伏案疾書一封便箋,命新月衛轉交龍疆後,融入殿外黑夜隱沒不見。

    ●●●

    隆冬暗夜,天空中掛著幾點寒星,在黑色的雲隙中,射出微弱的光芒。西北風呼呼地吹嘯不時刮折著冰凍的枯枝,發出淒厲的慘叫。野狗憂郁而悲哀的嘶吠也遙遙傳來,間中還夾雜著其它令人心悸的不知名獸類的嗥吼聲。夜的寂靜,差不多全給這些雜亂交錯的聲音割裂。幸好人們已在黑暗之中沉睡,只有深宅大院中閃出一星兩星的燈光。

    二更一鼓敲過,我幽靈般越過高牆,無聲無息地落到霓衣樓的花園裡。

    這時恰是霓衣樓生意最紅火的辰光,包括主樓在內,十幾座別院均是***通明,笙歌處處,鶯鶯燕燕,不絕於耳。

    作為僅次於楚館的京師第二大銷魂窟,霓衣樓名副其實,前來捧場者車載斗量,簡直讓人歎為觀止。可惜我不是來泡妞,而是為殺人,所以只能躲在陰影中。默默忍受冰冷刺骨的寒風,透過衣服一陣陣侵襲全身。

    我暗暗咬牙切齒道:“梁太平啊梁太平,今夜老子遭的罪,稍後一定千百倍還給你!”

    我從沒想過要殺區區一個梁太平會如此大費周章。先是在他的官邸撲了個空,查閱管事記憶方知,此君為破愷撒親王府滅門慘案,已連續一天一夜未歸。當下,我馬不停蹄地趕到刑部衙門。殊料搜遍全院也不見蹤跡,又查閱了值班巡捕記憶方知,此君在和艾愁飛開完碰頭會後,就以尋找線索為由,匆匆乘坐馬車溜了,他也不知去往何方。若非梁太平乘坐的是隸屬刑部衙門的官車,而該車夫又剛好在我想離開的時候趕回來交班的話,估計他絕對可以高枕無憂地睡到明晨,遺憾地是,終於讓我知道了他嫖宿霓衣樓的消息。

    有了目標活動范圍。接下來需要地毯式掃描。直到找出梁太平為山這個任務顯然最適合《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完成。我無疑幸運之極,剛啟動神識開始掃描主樓。居然就發現他在頂樓中央大廳。那裡***通明,人聲鼎沸,也不知聚集了多少飲食男女。

    我不禁叫起苦來,同時亦心中納悶兒,難道梁太平就不怕御史告他玩忽職守嗎?他參加的宴會又包括哪些貴客,能令其甘冒丟掉烏紗的風險呢?

    好奇心大起下,我借著夜色和草木掩護,展開無上魔翼,鬼魅般飛升主樓屋脊伏低身體,透過氣窗往裡瞧去。

    霎時間。我睚眥欲裂,青筋暴跳,恨不得立時抽出十方俱滅魔劍,沖下去殺個痛快。

    原來映入眼簾者正是費氏兄妹,魔宗群妖卻不見影蹤,跟兩人把酒言歡的除了梁太平外,居然還有秦當,形影不離的五名銀袍甲士正肅立在他背後,至於其他賓客因角度關系我看不到。但可確定個中不乏高手。

    我勉強壓制滔天怒火,心中不斷告誡自己道:“冷靜!一定要冷靜!現在可不是下手良機,起碼魔宗群妖不在這裡,若魯莽行動,打草驚蛇不說,搞不好還會暴露身份,甚至是功虧一簣。我忍,等到明早克羅蒂帶來那玩意,再跟他們新賬老賬一起算!”

    想到這兒,我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重新恢復平靜心態,凝神傾聽下方眾人談話。

    結果秘密未竊聽到,卻立時察覺大廳四周和樓下均布滿守衛,戒備森嚴,初步估計不下五百人,如果我剛才動手的話,他們一擁而上,或許不會造成大礙,卻足以拖延時間,讓費氏兄妹成功逃離生天。

    看清形勢後,我愈發小心謹慎,不敢輕舉妄動了,只分出一縷神識在梁太平身上留下印記,以免稍不留神,再被此君逃得無影無蹤。

    這時下面響起費夜清脆悅耳的嗓音,冷冷道:“梁大人,這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啊!請問您有什麼證據表明,那愷撒親王府的滅門慘案是我們金雕盟做的呢?”

    梁太平笑瞇瞇道:“呵呵,只是懷疑而已!在抓到真凶前,所有跟愷撒親王有過節的人,都將被我們刑部列為犯罪嫌疑人,這是帝國律法規定的必要程序,也是太後懿旨賜予的特殊權力,本官例行公事,大小姐不要以為是故意刁難才好!”

    費夜悶哼一聲,不言語了。

    費無極歎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梁大人懷疑是金雕盟所為,也不無道理。可惜就算我們有心下手,實力也不夠哩!何況愷撒親王昨夜入宮赴宴一事並非秘密,我們若想報仇,應該集合夜襲王府的全部人手,在他往返途中阻擊啊,光殺一群小嘍羅,怎消得心頭刻骨銘心的仇恨呢!再說此舉無異於給柳輕侯敲響警鍾,使得日後刺殺行動愈發艱難,實乃智者所不屑為也!”

    這番話極具說服力,三言兩語便把嫌疑洗脫得干干淨淨,令梁太平也禁不住連連點頭。

    費無極趁熱打鐵道:“我覺得刑部的調查對象太狹隘了,為何不把愷撒人和印第安納人也納入偵察范圍,他們可都跟愷撒親王仇深似海呢!只盯著帝都彈丸之地與些許高手,很可能最後會一無所獲哩!”

    此言一出,角落裡傳來一把渾厚低沉的男音道:“費兄想象力真豐富,竟連愷撒人和印第安納人都能扯進來,小弟佩服之至!可惜城防軍早幫助刑部把駐京外籍人士排查完畢,其中未曾發現任何疑點,你多慮啦!”

    我乍聽感覺甚是耳熟,仔細分辨才記起對方是東督東方文明。此君乃東方世家少主兼新生代種子高手,自然要幫同為七小世家一員的梁太平說話,矛頭直指費無極。

    接著不斷有人加入唇槍舌劍地辯論之中,議題也從愷撒親王府滅門慘案的犯罪嫌疑人,擴展到從前各種矛盾是非,大有愈演愈烈最後拔刀相向的架勢。

    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秦當拍案而起道:“我邀請諸位前來一聚,是為增進大家情誼,可不是為聽你們吵架的!若再唧唧歪歪,統統給我滾出霓衣樓,這裡不歡迎長舌男!”

    廳內霎時安靜下來,稍後恢復了剛才的熱鬧喧囂,仿佛什麼事情都未發生過。

    我暗暗稱奇,心道:“這秦當好強的威勢,貌似不止十四皇子的派頭啊!莫非他還有何特殊身份是我不知道的嗎?”

    時間一點一滴地緩緩流逝,我好不容易熬到宴會結束,發現已是夜半三更。但值得慶牽是,梁太平確如預想般欲留宿霓衣樓,而且身邊只帶了六名近衛。

    我憑著天下無雙的輕功,一路悄無聲息地尾隨他們,最後搶先潛入了目的地花語閣,躲上客廳房梁燈光照不到的陰影中。

    花語閣共三層,內有十余間房,一二樓分別住著僕婦丫鬟,三樓才是霓衣樓紅牌簡思思的閨房,亦是權貴們經常留宿之地。

    我剛藏妥身形,正笑閣內防衛松懈之際,猛然聽到門外腳步聲響,接著兩名近衛提燈進屋,一邊四處照射,一邊低聲談笑。我嚇得立時屏息凝氣,一動也不敢動。瞧他們的相貌體型,顯非陪伴梁太平身邊的六人中任何一個,由此可知還有一批近衛早就來到花語閣內做安檢了,若不是我行動迅捷,並且運氣不錯,極可能迎面撞上,或者無法順利藏進主臥室。

    只聽其中一個矮胖近衛猥瑣地笑道:“寵幸簡思思可是破天荒第一遭啊!聽說她以前一直被鄭潛曜霸占著,即使人死了,大家忌憚他在皇家騎士團的袍澤,誰都不敢接手,還是咱們梁大人厲害,曉得這妞兒花容月貌且騷勁十足後動了心,根本不甩那幫莽夫的面子,想來就來住下再說。”

    另一個高瘦近衛連忙噓道:“你小點聲,不怕被人聽見啊?要是傳到皇家騎士團新任副團長衛旌的耳朵裡,梁大人後台極硬倒是不怕,我們可得吃不了兜著走!”

    矮胖近衛哂然道:“膽小鬼!三樓就咱倆,怕個屁啊!”接著嘿嘿壞笑道:“對了,我聽在獨立宮當班的韓老六說,為給死鬼鄭潛曜討個公道,衛旌曾親口邀戰愷撒親王柳輕侯。靠,人家是誰啊?‘天敵’!咱們風雲帝國現在也就國師他老人家能跟這混世魔王玩玩,別人上去統統白給!你說他是不是腦袋進水啦?”

    高瘦近衛搖頭道:“你懂什麼?這叫嘩眾取寵,收買人心。衛旌這小子鬼著呢!他早算准了柳輕侯因跟國師有約在先,此前不會答應任何挑戰,所以才裝傻充愣,跑出來詐唬的。若換個時間,你看他不比兔子溜得還快!”

    矮胖近衛愣了一下,佩服得五體投地道:“高,實在是高!怪不得人家能當副團長,咱倆僅是平頭百姓呢!”

    高瘦近衛歎口氣道:“唉,別羨慕啦,羨慕也沒用,誰叫我們武功心計皆不如他呢!這輩子我都沒指望升官發財,只想平平安安到老,趁著年輕多玩幾個漂亮娘們,免得等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時才知道後悔!嗯,我瞧那個楊菁就不錯,若有機會上一次,也不算白活這一遭啦!”

    矮胖近衛嗤笑道:“白日作夢!你知道霓衣樓十二金釵中排名第三的楊菁,陪人一宿要多少錢?估計依你的俸祿,不吃不喝三年也攢不夠,何況即使你夠錢也未必能一親芳澤,還需極高的身份地位才行。兄弟,聽哥一句良言相勸,別胡思亂想啦,那些絕色美人可不是給咱們這些小人物准備的,勉強上手亦是禍非福哩!”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便查完每個角落離去,期間甚至梁上也未忽略,幸好被我知機躲過。

    這時,一陣足音由樓下傳來,還夾雜著女子的嬌笑聲,我憑印記認出一個是目標梁太平,那娘們不用說該是簡思思了。

    約摸過了盞茶工夫,一群人已走進主臥室外的那條廊道裡,領路的兩個俏婢先摸黑進房燃燈,隨後是親熱摟抱在一起的梁太平和簡思思,那六名近衛未見蹤影,顯是被留在了樓下。

    看到這副情景,我不禁蠢蠢欲動,極想出手盡洩挨凍半宿的悶氣。可一轉念又改變了主意。現在天色尚早,冒然行動很可能會驚動在霓衣樓留宿的其它高手,還是待他們安歇後,再慢慢收拾不遲。何況簡簡單單的一擊斃命,也愧對我曾向懿貴妃保證的挫骨揚灰不是,定要讓梁太平受盡人間酷刑,才對得起他犯下的罪孽啊!

    梁太平沒教我久等,很快便與簡思思解衣熄燈,上榻興雲布雨。樓下的近衛們也未閒著,紛紛抓個俏婢回房埋頭苦干。一時間,整個花語閣充滿嬌喘呻吟之聲,春光無限。

    我禁不住咽了下口水,暗忖道:“他***熊,不看不知道,原來跟著主人出外鬼混,侍衛們均可偷沾點油腥的!”

    一群人在拼命風流快活,我卻要強忍熊熊欲火在旁聆聽,這種滋味著實難受之極。幸好梁太平體力一般。三兩下便鳴金收兵,呼呼鼾睡起來。

    閣外星光暗淡,室內一團漆黑。我輕飄飄地落到地上後,緩緩向床榻移去。殊料剛走兩步,床上便有了動靜,原來是那簡思思坐了起來,摸索著下床穿鞋。

    我哪敢遲疑,連忙閃到屋角一幅屏風後面,誰知簡思思竟一路跟來。

    我很想立時點暈她,但念及其腳步聲已落入樓下近衛們耳中,一旦久無回音怕惹起疑心,只好騰身而起。壁虎般吸貼在牆頂。

    這時,簡思思也走到近前,讓我看得目瞪口呆。

    原來她全身赤裸未著寸縷,加上容貌美艷,肌膚嫩白,胴體豐滿迷人,尤其胸前高高聳起的雙峰,隨著腳步顫巍巍地上下蕩漾,生出強烈無比的誘惑。差點讓我把持不住,想撲下去立刻將其就地正法。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要命,這風情萬種的動人尤物,居然慢慢矮下身去,蹲在地上肆無忌憚地方便起來。

    我聽著夜壺內叮叮咚咚的水聲,只覺世間最尷尬也最刺激的事情莫過於此。

    好不容易熬過這段有生以來最漫長的時間,等簡思思回到榻上後,我立時撲過去閃電般點了她的睡穴,同時禁錮了梁太平全身經脈,使他動彈不得,只留下說話的能力。

    梁太平猛然醒了過來,睜開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大呼小叫。

    我沒搭理他,坐在床邊自顧自地揉搓把玩著簡思思的傲人雙峰,直到他喊夠了,才慢條斯理地道:“你就算叫破喉嚨,樓下那幫近衛也是聽不見的,因為整間臥室都籠罩在特殊結界裡!”

    片刻後,梁太平急劇起伏的胸口慢慢平穩下來,仍呼吸粗重地道:“你是誰?想干什麼?”

    也難怪此君認不出來,因為早在溜出蓍草園的時候,我就施展葵花魔功異形變臉之術,扮成了一個邪異懾人的雄偉大漢,更穿著隨處可見的青布棉袍。

    我的右手食指在簡思思盈盈一握的小蠻腰上劃了個圈圈,隨即沿著渾圓筆直的玉腿下移,來回愛撫了數遍,贊歎道:“好誘人的曲線啊,你這麼會享受,想必即使死了,也無憾事了吧?”接著臉容變得冷酷無情,陰森森地道:“我嘛,是一個收人錢財予人消災的職業殺手,今夜來訪的目的剛剛已經說過了,只為送你上黃泉路走一遭!”

    梁太平結結巴巴地恐嚇道:“你……你好大膽子!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刑部侍郎梁太平,當朝正三品官員,太後嫡親的侄子,梁家下一任的家主。如果你殺了我,就會被五馬分屍,誅連九族,最好考慮清楚後果!”

    我摸了摸下巴,啞然失笑道:“靠,要是怕的話,老子就不來啦!別拿什麼皇親國戚的身份嚇唬人,今夜就算天王老子,也得乖乖上路!嗯,你有什麼遺言沒?我心腸極好,聽完了說不定會代你完成夙願哦!”

    梁太平急得滿頭大汗,連連告饒道:“求求你,別殺我,不管雇主花多少錢,我都願十倍支付給你!你翻翻我的衣服,袋內應有二十萬金票的,那些可權充預付款,不夠我再教人取來。”

    我嘴角逸出一絲冷笑,搖頭道:“太晚了,怪只怪你八字生得不好,活該現在上路!”說完迅速封了他的啞穴後,一掌拍在其頭頂百會穴。

    這一掌既不是為殺人,也不是想把梁太平砸暈,而是為試驗《恨生劫》的威力。

    《恨生劫》是我把《黑暗不死魔功》《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葵花》《天魔策》(注:原文由完顏照友情提供)融會貫通後,創出的一種掌功,除兼備四大魔功的所有優點外,還有一個極可怕的附加效果,即只要被它擊中,就會感覺受盡百般酷刑,簡直生不如死。

    當然直到目前為止這還只是我的推測,所以才需一個試驗品來辨別真假。

    梁太平號稱刑部第一酷吏,手下冤魂無數,卻仗著雄厚背景迄今逍遙法外,我就算折磨死他也問心無愧,權當給那些慘死的無辜百姓報仇雪恨了。

    想到這兒,我一邊摟著簡思思上下其手,一邊悠閒地欣賞《恨生劫》發作時的情景。

    《恨生劫》共有十八種變化,每種變化都對應一種酷刑,包括剝皮、腰斬、五馬分屍、大卸八塊、凌遲、烹煮、絞刑、宮刑、刖刑、插針、活埋、鴆毒、棍刑、鋸割、斷椎、灌鉛、梳洗(注:即用鐵刷刷盡皮肉,直到全身只剩白骨為止)、抽腸等,堪稱集古今內外之大成了。掌力發作時,將從輕到重,由前至後逐一變化,並故意將目標的痛感增強萬倍,且始終保持其神智清醒,如此這般若被挺過一輪,它還會重來一遍,接著周而復始,直到搾光目標的最後一點精力為止,絕對是世間第一歹毒武功。

    起初我還看得津津有味,但等三四個變化後,梁太平已肌肉扭曲,膚色鐵青,七竅流血,形狀恐怖到了極點,簡直慘不忍睹,當下強忍嘔吐的感覺,迅速截斷了他的心脈,幫他結束了痛苦。原來殺人手法也分很多種的,有些我可以接受,可是像《恨生劫》一樣慘絕人寰的就接受不了了,真難為歷史上那些變態酷吏想得出來。

    我抹了把冷汗,暗忖道:“他***熊,果然不愧是魔界四大寶典合而為一的傑作啊!我看《恨生劫》別名叫《阿鼻地獄》算啦,均為最痛苦最黑暗的受難之地。嗯,以後除罪大惡極之輩,對付普通人還是能不用就不用吧!實在是太殘忍了。”

    終於搞定了懿貴妃委托的任務,正要離去時,足音在門外響起,同時幾盞氣死風燈的明亮燈光也從門縫和窗隙間映照進來,嚇得我連忙躍過榻上兩人,飛至山牆一端的那扇窗前,悄無聲息地打開後,施展畢生功力,頭也不回就射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夜幕裡。

    背後猶自傳來敲門聲,召喚聲,點燃蠟燭後的輕脆爆鳴聲,不過很快它們就被歇斯底裡的尖叫聲,以及銳厲無比的警哨聲淹沒,繼而整個霓衣樓都沸騰起來了。

    我聆聽著這一切,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心道:“一不做,二不休,何不趁此機會去探探雨花閣,反正早晚須和老關碰頭,就是今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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