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的故事 第卅六卷 魔都 第七章 滅國
    宗顏照似知我想到了什麼,媚態橫生地回頭白我一眼後,繼續道:「這火源潔可不是普通角色,他出身魔宗最神秘的天問府,是這一代的嫡傳弟子。哦,我忘說了,天問府非常邪門,除具有獨樹一幟的魔功秘法外,最可怕的就是占卜之術,據說能通曉過去未來,所以歷史上的每一代天問府傳人,都會深受帝王尊崇,在國內權傾朝野、位極人臣。不過由於他們施展的功法有洩漏天機之嫌,故最易遭橫禍而亡,所以每代擇徒都萬分謹慎,非絕世天才、福澤深厚者不收。宗內盛傳,火源潔乃是千年來天問府歷代弟子中資質最佳者,修煉諸般魔功秘法的成就也無人能出其右,就連師……天魔舜也曾讚不絕口,說他是人類不世出的天才,可謂深藍第一智者。要知他從不誇獎別人的,那是我懂事以來聽到的第一次,由此可知火源潔確有真才實學。你想這樣一個頂尖智者,豈會犯下那麼低級的錯誤,讓勒·路西法派重臣去東門外兵營裡名為策反實為送死嗎?其中一定藏有可怕的陰謀!」

    我愣了一愣,暗驚於火源潔的背景和天魔舜對他的評價,同時腦海中靈光一閃,隱隱地生出一絲與完顏照迥然不同的推論。

    相隔片晌,想通所有關節後,我啞然失笑道:「照,你錯了,依我看火源潔不但沒有陰謀,反倒送了我們兩個天大的人情哩!」

    完顏照不解道:「此話怎講?」

    我欣然道:「若是敵人不突圍,也不勸降,我們能殺掉恁多勒·路西法身邊的重臣嗎?嘿嘿,火源潔是在玩一石三鳥和借刀殺人哩!譬如突圍和勸降如能成功,他就幫了勒·路西法的大忙;若不成功則讓執行任務的人員送命我手,權充晉身之禮,也為兵敗破城後,留條退路;還有就是藉機再考驗考驗我的能力,是否有真命天子的資格。此君真奇人也。無愧於深藍第一智者的美譽!」

    完顏照歎了一口氣,苦笑道:「我看你也不差,竟能識破隱藏如此之深的秘密,你們兩人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陰謀家,幸虧她非女子,否則照定要擔足心事哩!」

    我捧腹大笑道:「你在吃醋嗎?放心,為夫對男人沒有半點興趣哩!嗯,我跟他確屬絕配。一個是天下霸主,另一個是治世能臣,若無意外,我一直夢寐以求的新月盟軍師人選就是他了。嘿,想必他定會很高興,因為我也正是他孜孜以求的帝王人選啊!」

    說到這兒,我忍不住摟著完顏照站起身來,走到書案旁,提筆疾書,擬了一道通告全軍營級以上軍官和將領的密令。上寫「必須生擒火源潔,不得傷其分毫,違者軍法從事」的字樣,叫新月衛立刻發佈出去。

    搞定後。我又穿著靴子躺到床上,雙目神光閃閃,緩緩道:「明晚將是笑花城陷落之時!後天我即可揮軍北上回國,跟朝廷的貴族老爺們好生親近親近啦!哈,當年我在碎星淵要塞外巡邏之際,每天擔心的就是有頭睡覺沒頭起床,曾幾何時敢想過有朝一日可飲馬布桑河畔,坐看愷撒皇城在我腳下瑟瑟發抖,惶惶不可終日呢?人的際遇真是奇妙,任你聰明絕頂。也想像不出下一刻會是怎樣一副光景!嘿,照,你說世界是否正因如此,人們才能夠每天生活得精采絕倫,對未來充滿希望呢?」

    完顏照尚屬首次聽我敞開心扉,傾訴心事,感動之餘,愛憐地為我脫靴的纖纖玉手頓了頓,才道:「是啊。我小時候家境貧寒,常常饑一頓飽一頓,總見父母愁眉苦臉為生計發愁。後來他們被盜賊殺死了,我成了孤兒,一直到處流浪受盡白眼欺凌,心中怨憤世態炎涼,想總有一日要掌握天下無雙的強橫力量,將曾經對我不好的人統統趕盡殺絕,一個不留,更要錦衣玉食,比他們過得更滋潤。八歲的時候,在機緣巧合下,我得到了玄武寶玉的傳承,一夜之間那些粗壯強橫的地痞惡棍,統統成了軟弱得不堪一擊的爬蟲,任人擺佈無法反抗……利用半年時間,我足跡踏遍愷撒全境完成了心願,並把當年殺害我父母的盜賊團,連帶眷屬親族上上下下三萬多口屠戮乾淨,當時真是痛快到了極點。」

    我聽罷對她的心狠手辣不以為意,反倒愈發喜歡完顏照敢愛敢恨、恩怨分明的性格了。因為若換了自己,恐怕會做得更不留餘地,更殘酷無情。何況此時她肯坦言過往種種不堪回首的生活經歷,顯是當足了我為最親近的人呢!

    不過我心中亦升起一個疑問,不解道:「那你們家族的人何時找到你的啊?」

    完顏照愕了一愕,恍然大悟道:「哦,你說的是完顏世家吧?呵呵,他們跟我沒有半點血緣關係哩!我父母是連姓氏都沒有的流民,愷撒帝國最低賤的奴隸,我之所以能用完顏照的身份進入完顏世家,並擔任家主,完全是在天魔舜的慫恿下,勒·路西法勢力安排的結果。嗯,那是我十歲的時候了,偶然在鄉間遇到了天魔舜,被他故意打得遍體鱗傷後,強迫收為弟子。我從未見過像他那麼強橫可怕的高手,被其深不可測的實力折服,開始苦練天魔功,妄想有朝一日趕超他。別笑哦,小時候我很倔強哩,從來不肯服輸呢!後來我跟著他給勒·路西法做事,殺了很多人,也得到了從前做夢也不敢想的奢侈享受……直到遇見你,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嘍!」

    我無限憐惜地緊摟住她,輕輕愛撫著完顏照的秀髮,沉聲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手刃天魔舜的!」接著忽然想起一事,微笑道:「對了,根據思·路西法和哈·路西法的死狀分析,他們都是中了襖教秘不可測的『摧心術』,就此我特意去信請教過現任襖教教主艾絨,他說那是一種獨門巫術,迄今為止除了已故的巫妖王朽木·波德曼和他自己外,旁人絕對難窺堂奧。因此我大膽假設兩種可能:一為刺客就是天魔舜,只有他曾經藉著融合天魔碎片,吸收了朽木·波德曼的靈魂與全部記憶;二為天魔舜在『亡靈』號上被我逼得強行移魂後,肯定功力大減,以致需要借助旁門左道而非他最擅長的天魔功才能達到殺人的目地。嗯,當然也不排除他為隱藏形跡,才使用巫術的可能性,不過概率很小。」

    完顏照點了點頭,驀然道:「可他盜用龍象鍘幹嘛?我記得天魔舜從來不屑用任何兵器啊!」

    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我啊了一聲,驚呼道:「不好,他要吸收第三塊天魔碎片!」

    完顏照嚇了一跳,忙問其故,我就把跟「石佛」納蘭天祐決戰至最後一刻,他反被龍象鍘操縱,變得威猛無比之事詳細道來。

    這一刻,我真是悔不當初,當時只覺龍象鍘內的邪靈頗有培養前途,完全可以取代索羅亞斯德離開後空出的位置,哪料得到它也是天魔碎片之一呢!如果早知道,不惜跟支妙音翻臉,也要把龍象鍘搶來毀掉啊,那可是徹底削弱天魔舜的最佳良機啊!

    完顏照柔聲安慰道:「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哩!起碼天魔舜把納蘭氏、正氣浩歌樓、軍方和道宗統統得罪光了,今後在愷撒帝國肯定是寸步難行,人人喊打的境況!另外我們也能從他被顏公袞一槍刺傷的情況得知,天魔舜目前功力已大幅減退,短時間內很安全嘛!你正可趁機加快平定風雲帝國的步伐,回過頭來再騰出手全力絞殺他!」

    我長長吐了口濁氣,冷笑道:「這段時間也不能讓他安生,我要懸賞一億金幣,在整個深藍大陸和六族領地通緝他!」

    完顏照調皮地伸了伸丁香小舌,嬌笑道:「那他就真成了過街老鼠啦,天下再無容身之地!」

    我微微一笑道:「對天魔舜這種蟑螂命格的傢伙,就得趕盡殺絕,不然稍有喘息之機,他就要死灰復燃,伺機害人哩!」

    兩人說說笑笑,不覺帳外天色大亮,遂倦極相擁而眠。

    不知睡了多久,一名新月衛在外高聲道:「啟稟主公,曹將軍著小人來報,總攻即將開始,問您是否親臨前線?」

    我倏然醒了過來,沉聲道:「通知曹將軍,我會立即前去,命他這一仗必須拿下笑花城!」說完又向也被吵醒的完顏照歎道:「唉,做一名稱職的領袖很辛苦哩!哈,等平定所有反對勢力後,我或許會變成一個只知享樂的昏君呢!」

    完顏照輕搖螓首,認真地道:「不會的,你命中注定是一名好皇帝!」

    我怔怔地看了她一眼,兩人忽然相視而笑,溫情無限。

    風雲歷八一一年十二月五日下午,南疆軍各部開始在笑花城外的第三道戰壕前堆積柴捆。

    勒·路西法和火源潔站在蒼狼山瑞雲塔頂,望著護城河邊以千計的小山高的柴堆熊熊燃燒,滾滾濃煙順風前移,把整個笑花城裹進令人窒息的煙霧中,卻無計可施。

    一時間,城頭的愷撒軍官兵全避進塔樓和哨所內。

    南疆軍工兵們則在炮火和濃煙掩護下,推著蝦蟆車,將裝滿泥土的袋子統統倒進已露出泥濘河床的護城河裡。本來若能多等些時日,待護城河水結冰後,即可免去這項麻煩又危險的工作,不過國內局勢刻不容緩,只能費心費力地開鑿水渠,先將河水引走再填平了。

    護城河深約八步,要整個填平,等於要在別處另挖一條出來,幸好攻城部隊只求多處通道即可,因此施工速度飛快,眼看半個時辰就能完活兒,下一步是在護城河對岸堆積土台,一級一級地增高最後與城牆平齊,就發動總攻。在第一、第二條戰壕裡,南疆軍各部官兵枕戈以待,靜候攻擊的最佳時機。

    勒·路西法把敵情盡收眼底,不由皺緊眉頭,苦苦思索對策。他身旁的火源潔卻是神態從容,絲毫不在意撲面而來的刺鼻濃煙和嚴峻敵情。

    勒·路西法懊惱道:「先生,這可如何是好?若教他們為所欲為,恐怕今晚就是城破之時啊!」

    火源潔微微一笑,望向煙霧中臉色青白的勒·路西法道:「陛下毋庸憂慮,經昨天和今天兩日徵兵,我軍人數已逾二十萬,眼下已經全部武裝完畢,加上人人皆知城破國亡的道理,定會拚死抵抗以一當百,區區南疆軍不足掛懷!」

    勒·路西法臉色好看了許多,低聲嘟囔兩句什麼後,迎上火源潔的目光,仍有些擔心道:「可是他們畢竟是初上戰場的新兵啊!一旦意志崩潰,不顧軍令敗逃,恐怕還會波及其他老兵呢!」

    火源潔表情慢慢嚴肅起來,沉聲道:「請陛下對帝國勇士們有絕對信心!」言下之意就是,反正已經沒有退路,死馬當活馬醫吧!

    勒·路西法露出一絲苦笑。歎道:「唉,也只能如此啦!」接著話題一轉,問道:「突圍和勸降的人有消息傳回來嗎?」

    火源潔沉吟片刻,搖頭道:「陛下,他們全部殉職了!」

    勒·路西法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道:「那怎麼可能?整整一萬多精騎都……都沒了?還有去勸降的塔姆公爵他們也全被殺了嗎?」

    火源潔正容道:「是的陛下,微臣沒有半點誇大。唉,柳輕侯太可怕了,賴久爾為首的叛黨也太狠毒了,都是源潔考慮不周。請陛下責罰!」

    勒·路西法呆呆地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沒有說話。整個人好像木雕泥塑一般,心沉下無底深淵。這一刻,他知道全完了。外援無望,愛將盡喪,憑借良莠不齊的二十萬雜兵,又怎能抵抗得了整整一百七十萬虎狼之師?難道蒼天真要亡我嗎?他根本沒心情責罰火源潔了,只是沉浸在可怕的噩夢裡。

    一陣長風吹來,濃煙捲舞,對面不見人影,待煙霧散盡,火源潔再現眼前,勒·路西法心喪若死地道:「朕累了。要回宮安歇,先生代朕指揮全軍作戰吧!」

    火源潔遲疑道:「可是……」

    勒·路西法不耐煩地擺擺手道:「什麼都別說了,朕想靜一靜。」

    火源潔乖乖閉嘴,恭送勒·路西法下塔,他知道這個皇帝現在已經對戰事完全失去了興趣和信心。下一刻,該輪到自己表演了。不過不能太過火,只需按部就班地派遣新老混雜的軍隊上城送死即可,相信憑借南疆軍的戰鬥力,勝利必然是囊中之物。嗯。待戰事快結束的時候,自己也得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待尋得適當時機,再向柳輕侯毛遂自薦,也不知道他識沒識破自己送的大禮,這倒是個惱人的問題哩!

    火源潔一邊琢磨著未來的出路,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城防圖,時間不覺流逝而去。

    ●●●

    傍晚時分,護城河已被填平多處,攻城土台也終於挨上了城牆。

    「咚!咚!咚!嗚∼嗚∼嗚∼」戰鼓聲起,號角長鳴,笑花城外處處傳出吶喊聲和車輪聲,南疆軍的總攻開始了。

    在逐漸濃郁的夜色裡,炮彈和火箭彈炸成漫天火球火星,在城頭的愷撒軍官兵頭頂煙花般盛放,再劈頭蓋臉地灑下去,一時間爆炸範圍內的敵人無一倖免,餘者紛紛四散奔逃,更有人滾倒在地上,企圖壓滅燃著的衣服,局面亂成一團。

    陣後的裝甲指揮車上,我和艨艟面面相覷,後者狐疑道:「好奇怪啊,敵軍的戰鬥力好像突然弱了許多,這是我的錯覺嗎?」

    我搖頭道:「不是,你的感覺完全正確。他們之所以不堪一擊,恐怕原因出在新兵和老兵混雜編隊上,你看敵人人數比我們預先估計的多了至少三倍呢!」

    此時寒風襲來,笑花城內外山野平原上的旌旗,均被刮得猛烈拂揚,撲獵獵地激響,碎草、殘枝、落葉和泥塵,直升上半空旋舞,形成千百股小龍捲風,聲勢駭人至極,倍添戰場慘烈肅殺的氣氛。

    攻城的南疆軍受到狂風影響,也不由自主地彎腰俯身暫停進擊,以免被吹倒受傷。

    我和艨艟遙望前線戰況,不禁頓足扼腕,可惜大好勢頭被自然威力所阻,因為愷撒軍已藉機重整陣腳,把新兵們盡數換下,替上了全是老兵的隊伍。只見新造的火炮、衝鋒弩、弩箭機一齊發威,敵軍也再非以前的一字長蛇陣,而是分成千百個小隊,輪番發動攻擊,前仆後繼地驅趕南疆軍下城。

    風勢越來越猛,戰況跟著越來越糟,已有多支攻城部隊不得不退下城來暫避。

    我惡狠狠道:「他***熊,全線停止攻擊,給老子調坦克和重炮上來,把城上所有塔樓、哨所和地堡夷為平地,等風勢弱些步兵再上!」

    「是!」新月衛領命而去。

    相隔盞茶功夫,車輪鱗轉聲中,「新月」魔騎士團的坦克營、炮兵營,鐵血軍團的三個炮兵師團就分四路朝笑花城推進了,共計超過六千門的各式火炮,逐次進入預選陣地。

    艨艟歎道:「唉,這陣風刮得真不是時候,恐怕沒一個半個時辰不會停下來,那時我軍銳氣盡失,再進攻也不夠犀利啦!希望炮群能教敵人退避三舍吧,真可惜,不知又要浪費多少炮彈。」

    我苦笑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轟!轟!」在照明彈指引下,榴彈、火箭彈、迫擊炮彈、穿甲彈、子母彈冰雹般落向笑花城頭各處防禦工事,起初尚能遇到零星反擊,可一旦愷撒軍的炮兵陣地被發現,十息內肯定被端掉,沒過多久敵人就啞火了,南疆軍開始肆無忌憚地犁耕城上,結果僅用了半個時辰,就把進軍障礙逐一炸平。完成任務的炮兵功成身退,撤返營地,事實上他們已筋疲力盡,彈藥也用得七七八八,在後面的進攻裡幫不上什麼忙了。

    風勢稍減,寒氣漸重,天地仍是一片迷茫。

    嗚嗚怪嘯的狂風中,南疆軍官兵們吶喊著頂風前進。這是第二批生力軍,清一色的步兵,由機弩手、狙擊手、衝鋒手、爆破手、工兵組成的五支隊伍,漫原遍野地朝城上攀爬,目標是佔領笑花城外牆。每個攻城部隊均由數百輛泰坦戰車打頭陣,既擋箭雨兼可上架雲梯,就像五道滔天巨浪般緩慢卻沛莫能御地逐步迫近。

    「咚!咚!咚!嗚∼嗚∼嗚∼」千隻戰鼓、萬支號角同時敲響長鳴,聲勢驚天動地,鼓舞著南疆軍官兵奮勇前進,更添昏天黑地中的殺伐氣氛。

    愷撒軍在軍官率領下,沒有半點猶豫,從掩體和陣地裡衝出,迎向了如狼似虎的南疆軍。他們知道戰爭已到了最後關頭,再退一步,就是國破家亡的結局了,因此人人悍不畏死。

    艨艟望著南疆子弟兵們奮不顧身地強攻城頭,跟敵人捉對廝殺,一時刀光劍影、箭矢齊飛,不禁頗為手癢,向我道:「大哥,你看敵人有城牆可守,兒郎們攻戰不太順利,我去幫他們打開一道缺口就回可好?」

    我忍不住暗暗好笑,心道:「等你殺上癮了,恐怕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騙誰呢!」

    不過想歸想,我嘴上卻道:「好,你去吧!但是不可戀戰,一定要注意安全!」

    艨艟雙拳互擊,發出一陣金石撞擊的脆響,豪笑道:「大哥放心,笑花城內還沒人能威脅到我的安全。請您看好吧,這雙拳頭要大發利市啦!」

    此時龍剛簡來到我身邊,道:「啟稟主公,賴久爾負責的東門久攻不下,請您調撥一批炸藥給他,同時說讓您放心,他們一定完成任務,絕不落在其他三門之後。」

    我欣然頷首道:「好,給他們。」說著又輕鬆地向身旁的艨艟道:「你也去吧,記得多殺幾名悍將,權當是我那份兒!」

    艨艟興奮得黑臉透紫,凌厲的目光投往推進至城上百餘步就受阻無法繼續前行的鐵血衛,身上陡然冒出震天撼地的磅礡氣勢,躬身領命後,跨上一匹駿馬朝前線疾馳而去。

    卷天席地的大風已過去,但仍欲罷還休地勉力颼颼刮著,天地灰濛濛一片,整個戰場被籠罩在如煙如霧的夜幕中。

    在攻城南疆軍後方的陰暗角落,增援部隊仍是漫原遍野無邊無際,泰坦戰車和以萬計的能迅速攀牆的輕便雲梯更是不缺,看不清楚的朦朧遠方,還有排成陣勢的更多生力軍。

    愷撒軍官兵的心都直沉下去,這樣實力懸殊的仗怎麼打?卻又不能不打,因為他們已沒有退路,為應付對方第二批生力軍組成的攻城部隊,己令己方筋疲力竭,而且多段城牆毀壞,戰士傷亡慘重。何況敵軍還有威力強大的弩炮和弩箭機集成部隊時刻摧殘著愈來愈薄弱的防線。愷撒軍官兵們感到死亡正隨著敵人的接近一步一步地逼近。

    風止霧散,清冷的夜空卻被城內外數百處熊熊燃燒的火頭送出的濃煙掩蓋,黯然無光。

    南疆軍第二批攻城部隊逐一撤下城牆,退回後方休整,由第三批生力軍組成的攻城部隊接替位置,繼續悍不畏死地向前推進。後方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受傷的官兵不斷被送往營地,由軍醫搶救治理,工兵則在撲滅各處火頭。

    我舉目遠眺,但見笑花城西門樓被燒燬近半,塌掉所有箭樓、哨所和地堡,盡喪防禦的力量。城牆也再非完整,被炸藥硬轟開十餘處缺口。堅固的城門更被重炮摧毀,處處碎石殘鐵,提醒著眾人剛才激烈的戰況。

    我心中不由升起一個疑問,暗忖道:「此情此景之下,愷撒軍怎還能守城不失呢?」

    正尋思間,曹魏走進來報告這段時間的戰果。愷撒軍死傷者只西門就超過三萬人,而我方傷亡數字是對方的一倍以上,據此估計敵軍大概還剩四成兵力約八萬人。已屬強弩之末,只要第三批攻城部隊加把勁就能拿下,若不能,蓄勢以待的第四批攻城部隊強攻下,也肯定能拿下笑花城。

    我歎了口氣,暗悔戰前未曾準備充足的彈藥,否則哪用這麼麻煩。

    可是軍情如火,南疆距此萬里迢迢,等他們送至恐怕幹什麼都晚了。另外我也低估了愷撒軍面對死亡的勇氣,他們無愧為曾經的深藍大陸第一陸軍。哪管處在日暮途窮時節。也是最難啃的一塊硬骨頭。

    想到這兒,我隨口問道:「還剩下多少炮彈?」

    曹魏強忍著右肩的箭傷,沉聲道:「全用光了!」

    我目光凝望笑花城內。冷冷地道「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在黎明前拿下笑花城。」

    曹魏道:「是,保證完成任務。」接著話鋒一轉道:「主公,可否再組織第五批攻城部隊,準備投入破城後的巷戰?」

    我點頭道:「可以,不過嚴禁屠殺平民,搶劫財物,這一點你要向下面反覆強調。莫要忘記,我們是來徹底征服愷撒帝國的,不是來報仇發財的。何況東門還有二十萬愷撒籍官兵盯著,稍有不慎就會引發嘩變。」

    曹魏恭聲道:「末將明白!」

    見再無其他事,我擺擺手,他領命而去。

    這時,笑花城內也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事實上為應付剛才南疆軍兩波潮水般此起彼伏的衝擊戰,守城愷撒官兵早已疲不能興,何況對方還有至少五千輛泰坦戰車押陣,弩箭狂風驟雨般向城內灑落不停?可惜沒人能想出更好的辦法抵禦。

    城外燃起了數以萬計的火把,將四野照得亮如白晝。面對戰陣如山和土氣如虹的南疆軍,城內愷撒軍心膽俱寒,自知末日將臨。

    勒·路西法得到探子密報後,忍不住再次來到蒼狼山瑞雲塔頂觀察敵情,卻未發現本應在此坐鎮指揮的火源潔,那個老奸巨猾的傢伙竟已見機不妙,腳底抹油溜走了。

    勒·路西法無心追究,苦笑道:「牆倒眾人推啊,原也怪不得旁人,只怪天不佑愷撒,讓帝國亡於我勒·路西法之手!」

    「噗通!」身畔的黃金龍戰士們同時在他身後跪倒一片,悲呼道:「請陛下立即從秘道出城,吾等願護送您去西南東山再起,來日再為兄弟們報仇雪恨。」

    勒·路西法愕然轉身,看著眾人發呆半晌,沒有說話。

    相隔良久,他驀然仰天狂笑道:「好,你們起來吧,朕答應了!今日就暫且退出帝都,將來定揮師百萬重新把它奪回來!」

    裝甲指揮車內,換過一身新衣仍帶著撲鼻血腥味的艨艟,剛走進來就大呼小叫道:「沒勁,太沒勁了!他娘的,老子才殺上癮頭,敵人就跑個精光,沒一個有骨氣的傢伙!」

    我沒搭理他,瞪目望著遠處本來視死如歸的愷撒軍正潮水般往城裡撤退,不禁暗忖道:「這是怎麼回事?莫非其中有詐?」

    正思忖間,新月衛轉來其他三門的最新戰報,那裡的敵軍竟然也是一面倒地敗退,看樣子完全不像誘敵,倒像是失去了上級指揮,難道勒·路西法逃跑了?

    想到這兒,我再也坐不住了,向艨艟道:「快,跟我走,看看能否找到勒·路西法,砍掉他的狗頭!」

    艨艟轟然應諾,跟我並騎率領一批新月衛往笑花城內疾馳。

    笑花城裡的愷撒軍節節敗退,卻並未亂作一團,盡顯其精銳本色。他們先結成戰陣,接著以連弩和弩炮阻敵緩緩後移,在內城牆、十字路口、街道兩側、高牆屋脊上層層阻擊,讓攻入城內的南疆軍陷入了巷戰的泥潭,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數以十計的生命。

    艨艟目睹此景不禁大皺眉頭道:「這要何年何月才能攻至皇宮啊?」

    我環目四顧,沉聲道:「看來只能咱倆獨闖一下龍潭虎穴啦!」

    殊料一向嗜戰如狂的艨艟居然搖頭道:「不可,希娃·布爾曼那一役之後,新月盟高層早有決定,絕不允許你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身涉險境。現在笑花城雖然破了,但是皇宮裡的虛實誰也不知,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是偌大一個愷撒帝國呢!大哥還是耐心等候,待大軍攻到那裡再說吧!」

    我瞪了他一眼,結果得到的是凜然不懼的回視,也不知道艨艟背後得到過新月盟高層多少大佬的,底氣居然如此硬朗。

    當下我苦笑道:「好吧,聽你的。最多讓勒·路西法逃掉嘛!反正愷撒亡國已是定數,稍後再發大陸通緝令就是!」

    戰鬥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勝利的曙光就在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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