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犀利無匹的劍氣掃過,那名刺客哼也不哼一聲就被攔腰斬成兩截跌落塵埃,只可惜它並非血肉之軀,而是一枚拇指大小的翠綠娃娃。
目睹此景,我不禁失聲驚呼道:「替身雕像!」話音才落刺客的第二輪襲擊就鋪天蓋地地攻至。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疾!」隨著一把奇異而獨特的嗓音響起,方圓十丈地面驟然開鍋似的翻滾起來,既而千百條碗口粗細的墨綠怪籐憑空出現,眨眼間就編織出一道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將三人籠罩在內,並把一干納蒂族士兵隔絕在外了。緊接著那些墨綠怪籐的末端就瞬息膨脹成臉盆大小,隨即「蓬!蓬!」暴裂變成一顆顆長滿鋸齒獠牙的食人花,漫空蜿蜒游弋著自四面八方朝我咬來。
與此同時,我頭頂九丈高的虛空中,一顆墨綠蛋卵正以驚人速度茁壯成長,僅僅數息功夫就吸夠綠色能量破殼孵出一隻蒼翠欲滴的巨型九頭怪鳥來。我遙感到刺客就一分為九地蘊藏在九顆鳥頭之內。
九頭鳥乍一出生就仰天長嘯,尖銳難聽的音波刺入耳鼓,立時讓人經脈錯亂,腦海裡雜念紛呈,不能集中精神對敵。猝不及防下,耶律旻寧更是不堪折磨,嘴裡再度噴出一道血箭,陷入深度昏迷了。幸虧我左腕黑暗圖騰內棲息著巴士底魔龍王的魂魄,經過短暫混沌後,意識就重新恢復了清明狀態。不過為了誘敵,我還是裝成了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只在身體表面祭起一層薄薄的黑暗結界。
那名刺客顯然是對自己全力施展出的法術充滿信心,絲毫不疑有他地人槍合一俯衝下來。這一刻,千百條食人花籐已經團團纏繞在我和耶律旻寧身上,肆無忌憚地撕咬掙扯著那層薄薄的黑暗結界,眼看著就要攻入其內了。
「飛龍落!」刺客為落井下石,斷然投入十二成功力。那只與蟠龍槍融為一體的九頭鳥也應聲碧芒劇盛,化作一團橢圓形光標貫向目標的天靈蓋。雙方距離越來越近了,正當刺客手中的蟠龍槍尖就要刺入目標頭顱的時候,他驀然看見那名年輕人仰起面孔向自己露出了一抹詭異絕倫的微笑。
「般若波羅蜜!」我幽幽涼涼地沉喝一聲,既而鬆開耶律旻寧,身體倏然像陀螺般飛速旋轉起來,散發出一圈圈透明漣漪湧向四周,同時雙臂抱著一根合抱粗細的黑暗氣柱間不容髮地迎向那團碧綠光標。
「嗤!嗤!」沒有想像中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和勁氣轟鳴,只有象燒紅鐵柱浸入漫天水霧般的輕響,還有一縷縷若有若無的淡淡煙靄隨風飄散。最奇怪的就是那座由千百條食人花籐組成的綠色結界,在第一圈透明漣漪掠過後,就開始以初生時千萬倍的速度凋零、枯萎、乾涸,最後化為塵埃回歸大地的懷抱之中。
相持片刻後,黑暗氣住與碧綠光標終於同時抵消,顯露出「十方俱滅」魔劍和蟠龍槍的真身來。兩人就那麼大眼瞪小眼地一下一上凌空對峙,只是不同之處在於,前者的氣勢愈漸雄渾浩瀚,後者卻已是強弩之末了。終於在「絲!」一記微不可聞的脆響過後,「十方俱滅」魔劍悍然劈開蟠龍槍尖,沿著槍身一路勢如破竹地朝著刺客頭頂百會穴刺去。
刺客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實。自己手中這條蟠龍槍可是他耗費了整整十年時間,才用一百零八斤天外隕鐵打造成功的絕代凶器,憑借它無與倫比的鋒利和堅韌,不知痛飲多少強敵熱血,孰料今日竟被一柄默默無名的寶劍毀於一旦,這種殘酷的現實又怎叫他接受得了呢?
高手決戰輸贏只差一線,哪裡容得刺客分心他顧,就在他驚愕的剎那,「十方俱滅」魔劍已經毫不留情地刺入頂門,既而七尺劍身齊柄沒入刺客體內,將他像一條烤魚似的穿了起來。
我不禁欣喜若狂,暗想:「嘿嘿,小子,這回我看你還有什麼花招!」
結果思忖未已,耳畔就再度傳來了「喀嚓!啪嗒!」的熟悉聲響,凝目望去,但見「十方俱滅」魔劍上哪裡有什麼刺客蹤影啊,倒是地面上又多了一枚被豎劈成兩半的碧綠娃娃來,仍舊是拇指大小,跟剛剛那枚簡直一模一樣,讓人為之氣結。
下一刻,那名刺客在我正前方兩丈外顯出身形,左手擎著一柄精芒暴射的碧綠匕首筆直地指著我的咽喉厲聲喝問道:「你是誰?」他的聲音冷酷、低沉、嘶啞、短促,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像一條修煉了數百年尚未完全進化成功的蛇妖,那雙綠油油的小眼睛裡射出的妖異的光芒,好像更加證明了這種推論的可信度。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悶哼道:「你又是誰?」
此時為避免暴露行蹤和隔絕無關人等介入,刺客在適才那道結界完全損毀前,又編織出了一道十丈方圓的半球形綠色結界,不過跟上回不同的是這次沒再孕育什麼九頭鳥蛋,看來他知道那套鬼把戲並不能把我怎麼樣了。
刺客顯然沒想到我會如此無禮,不禁愕了一愕,隨即露出一種對無敵強者的尊敬神色,沉聲問道:「你聽說過深藍大陸殺手公會嗎?我就是排行榜上第二位的『噩夢』阿史那步真。」
正所謂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噩夢」兩字一出,我頓時肅然起敬。記得當年在戈壁灘上憑借僥倖才能接下名列深藍大陸殺手排行榜首位的孤燈下一刀,此時驀然得知身前這名刺客就是僅僅位列宿敵之下的王牌殺手,焉能不敬佩三分。
當下我臉色一整,同樣鄭重地道:「晚輩是風雲帝國南疆柳輕侯。」
話音才落,阿史那步真馬上咦了一聲,萬分詫異地道:「你就是那個『天敵』柳輕侯?」言罷幽冷陰笑道:「果然是名不虛傳,後生可畏!兩百年來你是第一個能逼我連續施展兩次替身雕像逃命的高手,僅憑這一點你『天敵』的綽號也算當之無愧了。唉,就是可惜了我耗費兩個甲子修煉的法寶了。」
我見他自說自話,絲毫不像想要繼續廝殺的架勢,趕緊出言提醒道:「前輩,您可不要忘了,您剛才宰掉和重挫的可都是我的心腹愛將,咱們還是馬上見個真章的好!」
阿史那步真連連擺手道:「不可不可,再打下去也沒有結果,徒然消耗我剩餘的替身雕像罷了。我實話跟你說吧,論起修為雖然你稍勝一籌,但是真要拼起命來,你就不見得能囫圇存活了。相信武功臻達你這種級數,也應該知道道宗木系法術中有一種終極禁咒叫做『慈航普渡』吧?一旦啟動那種殺勢,休說是你,就連方圓五里內的所有生靈都休想保命哩!」
我心中倏然一驚,腦海中立刻想起安德魯曾經隱約提過此技,並囑咐我要千萬小心應對。只是我不太相信如此卑鄙歹毒的刺客,居然是身負八階三級賢者修為的道宗高手,不禁半信半疑地質問道:「哼,你想誑我嗎?當世道宗高手不論是天尊燕憔悴、四大賢者、還是後輩翹楚白如雲,我有哪個不認識,就愣沒聽過你這號人物!你以為會幾招淨土宗的木系法術,就可以到處冒充前輩招搖撞騙嗎?」
此言一出,阿史那步真氣得七竅生煙道:「呸,淨土宗算是什麼東西?一群卑鄙無恥的小人罷了。當年要不是他們仗著人多勢眾,加上偷襲暗算無所不用其極,哪裡輪得到他們學習奧妙無窮的木系法術?嘿嘿,即使如此他們也永遠得不到青木宗的『榮枯寶鑒』,只有我才是當之無愧的普渡賢者!」
我聞言立時幡然省悟,心道:「難怪高唐四大道宗中唯獨淨土宗能夠兼得土木兩系法術,原來裡面還隱藏著此等秘辛啊!只是如何對付此獠呢?若真像其所言,那麼他至少擁有不亞於四大賢者的變態修為,玩起命來可不得了啊!」
想到這兒,我苦笑搖頭,對阿史那步真道:「好吧!我同意你的請求,不過你要配合我演場戲,給我的部下們一個交待。另外我要你保證,今後不得接下任何暗殺我方陣營人物的買賣,否則我拼著受點傷,也要把你留下。」說著將黑暗圖騰裡的黑暗魔君套裝亮了亮,以示我有足夠力量將他碎屍萬段。
阿史那步真無奈地同意了這個不平等條約,遂開始慢慢撤掉了那層綠色結界。
接下來在我傳音指示下,整場戰鬥一步步有條不紊地展開了,真是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最後技遜一籌的阿史那步真在被我一劍穿透胸腹的情況下,仍然凶悍無匹地殺出重圍逃得無影無蹤,我則精疲力竭下沒來得及追趕就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