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的故事 第廿四卷 星火 第一章 覆巢
    “嗚——嗚——嗚——”頃刻間,雄渾嘹亮的進攻號角響徹方圓數裡,護衛艦群裡驀然竄出數以百計的沖鋒舟,閃電般射向敵艦停泊之地。每艘沖鋒舟上都承載著五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粗略統計全部人數加起來約有一個陸戰團的規模。若叫這批如狼似虎的精銳戰士登船,恐怕那艘戰艦上的敵人再強悍也只能慘淡收場。

    正當我准備看好戲的時候,心髒驟然瘋狂跳動了一下,繼而全身血液都沸騰起來。這種感覺熟悉而又陌生,讓我有些精神恍惚且不知所措,隨即一段段記憶碎片湧入腦海,使我幡然省悟到那代表著什麼涵義。

    “停止進攻,立刻撤退,船上有——”我心急如焚地狂吼著,無奈下半截話已被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淹沒。

    “轟隆隆!”天地在一瞬間陷入詭異無匹的橘紅色光影裡,在那片光怪陸離的神秘色彩中,裡許方圓內的沖鋒舟連絲渣滓也沒剩下,統統人間蒸發。隨後一朵碩大無朋的蘑菇雲升騰到半空中,一道漆黑如墨的煙柱支撐著它,其根部則是一團直徑超逾十丈、深及三丈的恐怖漩渦,肆無忌憚地吞噬著周圍所有漂浮物。

    目睹如此駭人聽聞的景象,整支東海艦隊的官兵們都驚呆了。他們想破腦袋也猜不出敵人使用的究竟是什麼武器,居然能有毀天滅地的威勢。這種強大的震懾,甚至使他們暫時忘記了失去戰友的悲痛和憤怒,只是木雕泥塑般瞪著浩劫過後惡浪洶湧的海面怔怔地發楞。

    卡爾#183;麥哲倫也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聲,呢喃自語道:“我的天啊,那到底是什麼玩意?”

    我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若我所料不差,那就是蘭若寺制造的第二尊碎星大炮。現在沒時間仔細解釋給你聽,它的冷卻時間只有一刻鍾,如果你不想全軍覆沒的話,就趕緊讓我去阻止他們。”

    卡爾#183;麥哲倫倏地清醒過來,問道:“需要我怎麼協助你?”

    我胸有成竹道:“給我准備一艘沖鋒舟,然後東海艦隊集體後撤十裡,待看到信號火箭後,再派船過來接應我。”

    卡爾#183;麥哲倫略微猶豫片刻後,果斷地點頭應允,遂立即著手去准備。他知道要對付那艘神秘無比的戰艦,普通戰士根本無法幫得上忙,送上門去也是徒勞,只會增加傷亡數字。

    我見他沒有強行派兵復仇,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氣。因為制造第二尊碎星大炮的能源百分百是來自“火山王”巴雷特掌控的那顆“熾天使之淚”,所以我此行的目的與其說是阻止敵人再次發射碎星大炮,倒不如說是想去宰掉蘭若寺、巴雷特、以及所有“神話”傭兵團成員。不管他們是否無辜,既然威脅到了我的利益,那麼就是死有余辜。當然憑借得自蘭若寺的全部記憶,拆開碎星大炮竊取“熾天使之淚”為己有,也是易如反掌的小事一樁,念及將來可以給“海神”號戰列艦裝備一門碎星大炮縱橫七海、所向披靡,我的心髒頓時不爭氣地再次狂跳起來。

    我一邊趁著卡爾#183;麥哲倫准備船只的間隙返回臥艙取來裝備箱,一邊抱定了趕盡殺絕的主意。要怪就怪他們太沉不住氣,妄圖用碎星大炮的巨大威力擊退整支東海艦隊,那明顯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反而激發了卡爾#183;麥哲倫的殺機,把事情變得一絲轉圜的余地都沒有了。

    “卡嚓!卡嚓!”隨著清脆悅耳的扣合聲音,一塊塊烏黑珵亮的甲胄穿戴到了身上。經過在土珠島與完顏照、巴雷特的慘烈交戰後,我再不敢自恃功力強橫而肆意妄為了,畢竟生命無價,不小心玩沒了可沒人能幫我復活。

    卡爾#183;麥哲倫在旁瞅著我的舉動頗感莫名其妙。因為對於一名頂尖高手來說,有無甲胄毫無區別,它根本不能抵擋同級數敵人的任何攻擊,反倒會增加自身重量,影響輕功身法的速度。可惜他哪裡知道,經過改造後的神魔騎士套裝已蘊含了黑暗魔君蓋世無匹的功力,臻達返璞歸真的最高境界,外表雖然像普普通通的騎士鎧,內裡卻能供我白天也施展黑暗魔君的實力呢?

    “卡嚓!”當我戴上頭盔,終於穿好神魔騎士套裝的時候,整個人頓時脫胎換骨,變成了一座殺氣騰騰的移動戰爭堡壘。

    我渾身都裹在厚實烏黑閃閃發光的甲胄裡,眼耳口鼻均覆蓋在頭盔下,只在相應位置雕琢出栩栩如生的五官,那對眼眸像兩輪黑太陽般秘不可測,背後收斂著一雙碩大無朋的黝黯羽翼,偉岸的身形,更使我比其他人最少高出一個頭,看起來就像阿鼻地獄裡走出來的黑暗魔王。

    不過最引人矚目的還得說是,左臂前肘套戴的巴士底魔龍王盾,右手盈握的十方俱滅魔劍,以及橫懸在左胸的光翼弓和九支暗翼箭。它們皆擁有毀天滅地的浩瀚威力,可惜極少有機會能夠一起顯示身手,希望這次巴雷特不要讓我太過失望才好。

    “撲通!撲通!”耳畔驀然傳來一連串重物墜地的響動,尋聲望去,但見整艘“希婭”號巡洋艦上的水手、士兵、夜叉衛、軍官、將領黑鴉鴉地跪倒了一大片,視野內竟無一名站立者,包括卡爾#183;麥哲倫在內都搖搖欲墜了片刻,“撲通!”跪倒在地。

    我嚇了一跳,趕緊把卡爾#183;麥哲倫攙扶起身,埋怨道:“卡爾,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卡爾#183;麥哲倫驚恐萬狀地道:“你……你的氣勢太強橫了,根本沒人能夠抵受得住,快快收斂起來吧!”

    我經他提醒立刻幡然省悟,趕緊摘掉了頭盔。果不其然,套裝在失去頭盔後,黑暗魔君的蓋世功力霎時像退潮般縮回甲胄之內。但是即使這段時間異常短暫,眾人也如不眠不休地奮戰了七天七夜般一個個東倒西歪地趴在地上,連根手指都無力動彈了,渾身更是跟水裡撈出來似的被汗漿濕個盡透。

    我充滿歉意地道:“對不起,因為這副鎧甲內蘊涵的力量,我需要點時間才能完全融會貫通,剛才是我太魯莽了,希望它外放的氣勢沒有傷到你們才好。”

    卡爾#183;麥哲倫苦笑搖頭道:“算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想大家就是全身脫力而已。不過直到剛才那一刻為止,我才曉得所謂的黑暗魔君,究竟是什麼概念的恐怖存在呢!時間緊迫,你還是快去執行任務吧!若叫碎星大炮再轟炸一次的話,恐怕……”

    我趕緊點頭稱是,勸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頭也不回地跑向右舷。

    “蓬!”沖鋒舟重重地砸落海面,隨波律起伏不定。我緊跟著縱身跳下邊舷,准確無誤地落入船艙中央。

    碎星大炮制造出的漩渦只是肆虐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深邃莫測的大海卻完全騷動起來了!它噴著白色泡沫的排浪,像千萬張張開口的大蟒那樣,呼呼地向四面八方撲去。它把所有接近的物體,不論大小統統拋離或吞噬,我乘坐的這艘沖鋒舟好像變成了劣童手裡的玩具。

    “喀嚓!”我重新戴上頭盔後,高高擎起了左手,啟動了黑暗魔君的蓋世功力。剎時間,一大片潑墨似的烏雲從東北邊鋪天蓋地地卷過來,越聚越多,越來越厚,像是排山倒海的怒濤,把陽光全部遮住,天空暗下來了。

    我成功地斷絕了光明之源後,天地間游離的暗元素開始百川歸海般流入體內,無休無止地提供起浩瀚無垠的黑暗能量。

    時間一點一滴地緩緩流逝,距離敵人第二次啟動碎星大炮的期限越來越近,我再不猶豫鬼魅般移至艇尾,將自身變成一條溝通宇宙與海洋的通道,把黑暗能量源源不斷地灌輸到了深不可測的海底。

    “嗚——”沖鋒舟有如離弦箭般破空竄射出去,誰也無法形容那種速度,只能隱約看到一抹幻影,以及幻影下方隆起得越來越高的浪濤。起初那道波浪只有數尺高,可轉眼間卻變成數百丈高的滔天巨浪,像一座巍峨大山般湧向漩渦、煙柱及蘑菇雲。

    它越靠近目標就越堅固,好像任何東西都不能突破它。翻卷的海濤的隆隆聲壓倒一切,現在不復是山,變成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巨大的活動的東西,它為了試驗它的活力,正在迅猛無儔地撲向前方……終於洶湧的巨浪森嚴可怖而又冷靜地砸中了目標,漩渦、煙柱及蘑菇雲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渾濁彭湃的海水一望無際地為泡沫蓋住,而沖鋒舟則在巨浪攀升至頂點的剎那,離開了領頭羊的位置,從數百丈高的虛空,斜斜地向著下方的敵艦高速俯沖下來。

    烏雲蔽日、濁浪排空、凌雲飛渡……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異象,弄得“海獅”級中型商船上的所有成員都如臨大敵。他們自覺地用幸存的前裝式滑膛炮,開始瞄准並鎖定那艘從天而降的沖鋒舟,當目標進入有效射程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立刻射擊。

    “轟!轟!”敵艦各個角落紛紛火光暴現,既而一片片蝗蟲似的鉛丸密密麻麻地撲來。

    “該死,這幫混蛋用的居然是霰彈!”我氣得七竅生煙,迅疾振翅拔起數十丈高,躲過了這場致命的瓢潑大雨,可惜我的坐駕沖鋒舟卻不會飛翔,眨眼間就被炸得支離破碎四散紛飛。

    適才我已用精神能偵測過敵艦詳情,知曉除“火山王”巴雷特外,另外還潛伏著三百二十四名七階高手,他們顯然是“神話”傭兵團的全部人馬。“海狼”號潛艇給予的猛烈打擊,只是摧毀了近九成的炮台,卻不能奈何這群武功萬裡挑一精銳高手,剛剛就是他們動用漏網的七八門前裝式滑膛炮朝我射擊的。本來若他們仍使用對付護衛艦的實心鐵彈的話,我可以在半空中駕馭沖鋒舟輕而易舉地躲過去,沒想到這幫混蛋如此歹毒,使用的竟然是對單兵殺傷力最大的霰彈。

    “你們做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我惡狠狠地想著,背後那對神魔之翼倏然收斂,整個人頭下腳上化作一團黑暗光球,向著敵艦中段光速俯沖下去。

    “轟隆隆!”那艘“海獅”級中型商船應聲斷成兩截,強大的沖擊波摧枯拉朽般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所過之處桅桿、風帆、艙房、炮台、前裝式滑膛炮盡數粉身碎骨,其間藏匿的精銳高手們亦猝不及防,半個也沒來得及逃離。

    我站在一半沉沒一半翹起的敵艦艇艉,冷酷無情地盯著冉冉升起的三百二十四道透明光環,想也不想就啟動了“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頃刻間,這些混蛋的靈魂就被我被搜羅一空,統統嵌入巴士底魔龍王盾,變成了一張張櫻桃大小痛苦無比的面容做成的雕飾花紋。

    “你……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劊子手,惡貫滿盈的強盜,萬惡不赦的魔鬼……”巴雷特左手抱著一具屍體,右手拎著一件奇形怪狀的武器,從水底冒出濕淋淋地站到了艇艏殘骸的頂點後,立即對我破口大罵。令人感到萬分驚奇的是,他罵了老半天,居然連一句重復的話語都未曾出現,論口才絕對有做大話王的實力呢!

    我面帶微笑饒有興致地聽著,直到他口干舌燥氣喘吁吁地住口時,才淡然道:“戰無不勝的‘火山王’巴雷特,曾幾何時變成了罵街的潑婦呢?我知道你在借機強壓傷勢,不惜動用生命本源的力量來恢復鼎盛時期的功力。其實你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呢?我柳輕侯可不像某些卑鄙小人,只懂得用齷齪手段,靠著偷襲別人獲勝。我會給你充足的准備時間哩!說吧,需要一刻鍾,還是一個時辰?”

    巴雷特被我揭穿老底,不禁臊得滿臉通紅,惱羞成怒道:“奸賊,休要在那裡賣弄口舌,哪管你說得天花亂墜,也無法掩蓋你派遣爪牙殺害蘭若寺的罪行。只要我巴雷特存活一日,你就等著被‘神話’傭兵團永無休止的追殺吧!”

    我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目光迅速聚焦在他手拎的屍體上。果不其然,那正是蘭若寺的屍體,致命傷是三枚鎢鋼透甲箭造成的,分別洞穿了他的心髒、右肺、頸部大動脈。看來那定是“海狼”號潛艇展開第一輪突襲時的傑作,自以為躲在鐵板制成的艙房裡就萬無一失的蘭若寺,運氣背到極點地連中三元而死。這也就難怪他們會痛下辣手,使用碎星大炮那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了。

    我嗤之以鼻道:“哼,巴雷特啊巴雷特,我看你今後還是別叫‘火山王’了,改叫‘大話王’吧!‘神話’傭兵團的追殺?現在就剩下你一個光桿司令了,還敢大放厥詞?莫非你是在提醒我要斬草除根不成?”

    巴雷特被我擠兌得暴跳如雷,當即放下蘭若寺的屍體,雙手擎起那件稀奇古怪的武器對准了我。它乍看起來就像一只正方形的金箱子上倒置著一把撐開的銀傘,只不過傘柄後豐前銳,尖端細若利針。

    我微微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憶起那正是碎星大炮的核心組件。“熾天使之淚”就擱置在那只金箱子裡,只要一刻鍾的冷卻時間過去,啟動開關後,它就可通過探針釋放出碎星大炮的飽和攻擊。問題是如今一刻鍾的時間未到,而且即使到了巴雷特也未必真敢啟動碎星大炮,除非他不想活了,准備跟我同歸於盡。

    一念及此,我啞然失笑道:“巴雷特,你莫非被我轟暈了頭嗎?居然拿一堆廢銅爛鐵來威脅……”話音未落,我像一枚炮彈般倏地橫穿數十丈海面,筆直射向巴雷特左側位置。半空中十方俱滅魔劍鏘然出鞘,化作一團碩大無朋的湛藍精芒疾斬巴雷特腰畔。

    這一連串動作快若電光石火,加上以黑暗魔君的蓋世功力啟動了“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的本相境界,使時間在那一剎那靜止,經天尊殿一戰後實力大損的巴雷特哪能躲過?

    “嗤!”十方俱滅魔劍毫無阻礙地斜掠過敵人腰際,轉瞬間將這名天神般威武的雄壯大漢攔腰斬成了兩段。緊接著一道道湛藍光芒從巴雷特渾身毛孔透射而出直射蒼穹,定睛瞧去,透過那一層層璀璨耀眼的光幕,可以看見巴雷特正被迅速肢解消融。

    “我的天啊,原來這才是十方俱滅的真正威力呀!”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暗暗贊歎不已。

    “卡噠!”我打開了擦身而過時搶來的碎星大炮內核,只見金箱內安安靜靜地躺著一枚水滴狀的完美紅寶石。它的塊頭極其誇張,足有鴕鳥蛋大小,重達二三十斤,光芒伸縮間一股股洶湧澎湃的龐大能量流動其間,儼然形成了一個能夠自我循環再生的小宇宙,的確是如假包換的真品。

    我忍不住得意之極地哈哈大笑,因為這顆“熾天使之淚”到手,我即可憑借蘭若寺的記憶制造出第二門碎星大炮。不過與碎星淵的第一門要塞炮不同的是,我可以將它擱置在一艘戰列艦上,或者是把它安裝在一輛重型坦克(坦克名稱源自蘭若寺所著lt;機械論gt;)上,作為移動戰爭堡壘使用,屆時試問天下何物能夠抵擋它輕輕一炮呢?

    我正浮想聯翩之際,耳畔驀然傳來悶雷般的沉喝:“你這個卑鄙無恥的黑暗信徒,居然膽敢殺害偉大的火龍我斯卡拉巴的兒子,現在就要你血債血償,靈魂也將永世遭受煉獄之火的煎熬。”

    我抬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只見眼前不遠處巴雷特伏屍就地的地方,不知何時多出一幅巨大的鮮紅圖騰,此刻上面正有一條身高逾四十丈,體長逾十五丈,雙翅展開寬逾二十七八丈,渾身冒火的赤紅巨龍怒不可遏地瞅著我,悶雷般咆哮不已。它的眼睛是兩團熊熊燃燒的烈陽,鋸齒獠牙間不斷噴吐伸縮著數丈長的白熾烈焰,四肢粗壯得如同擎天神柱,身上每片龍鱗都厚逾數尺,讓人懷疑即使用十方俱滅魔劍,也休想能夠劃傷分毫。

    “操他***熊,老子不是在做夢吧!這種神話時代的巨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等等,它剛才說什麼要為兒子復仇,難道說巴雷特居然是一條巨龍的兒子不成?難怪那個混蛋火系法術玩得那麼精湛,原來是老爹的遺傳啊!”我腦海裡閃電般掠過一條條信息,可惜對眼前危機沒有任何幫助。

    正思忖間,斯卡拉巴驚天動地地咆哮一聲,怒喝道:“你准備受死吧!”言罷渾身火光驟然暴漲百倍,顏色更由赤紅變成了青白,碩大的龍頭亦瞄准了我,准備噴吐毀天滅地的火龍之炎。

    關鍵時刻,我腦海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大喝道:“且慢,我有話說!”

    斯卡拉巴好整以暇地暫時收起龍炎,不屑地道:“懦弱膽小的黑暗信徒,難道你現在還想向偉大的火龍斯卡拉巴閣下求饒嗎?我可以告訴你,晚了,已經太晚了,自從你謀殺我親愛的兒子巴雷特開始,你悲慘的命運就已經成為定局,永遠都不可能更改!”

    我輕蔑地搖搖頭,正容道:“不,你錯了!我喊停,只是想勸你懸崖勒馬,不要激怒我,惹下殺身之禍。要不然∼”

    斯卡拉巴怒極反笑道:“哈哈,要不然怎麼樣!”

    我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苦笑道:“要不然就是這個樣子!”

    話音才落,斯卡拉巴就被一只從天而降的龐大無匹的黑暗龍爪死死地捏住,就像被捻住的一根牙簽似的,倏地離開戰艦殘骸,到了數千長高空之中。原來不知何時,滿天烏雲都變成了一條碩大無朋的魔龍王,它憤怒無比地扭曲著身軀,掃過數萬裡長空,它黯淡的腹下隱隱有波濤滾滾之勢,每一塊地方都震出了它雷鳴般的吼聲。

    “斯卡拉巴,你這條卑賤渺小的火蜥蜴,就憑你區區數千年的道行也敢自稱偉大,也敢威脅俺最強橫最高貴的巴士底魔龍王閣下的大哥嗎?俺看你真是有點活得不耐煩了!就讓俺索羅亞斯德來超度你成為第四件復活祭品吧!”索羅亞斯德張牙舞爪地對著爪心內的獵物肆意訓斥著,可憐斯卡拉巴不但要忍受傾盆暴雨般的口水,還要在排山倒海般的握力下艱難無比地呼吸。這一刻它別說噴吐火焰,就是要它說句話都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

    索羅亞斯德嘿嘿冷笑兩聲,驀然張開無底黑洞般的血盆大口,倏地把斯卡拉巴吞進了肚子裡。

    “不——”終於找到機會的斯卡拉巴絕望地嘶吼半聲,回音隨即嘎然而止,湮滅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砰!”我一屁股坐倒在地,渾身冷汗淋漓,就像從水裡剛剛撈出來的相仿。適才若非我手疾眼快,悍然將黑暗魔君的蓋世功力全部輸入到巴士底魔龍王盾內,喚醒沉睡中的索羅亞斯德幫忙,恐怕後果會不堪設想,說不定真就被斯卡拉巴做掉了呢!畢竟那是一條憑借人類的微薄力量根本不可抗衡的巨龍啊!

    “老大,俺剛才的造型酷不酷啊?”索羅亞斯德的聲音驀然從腦域響起,原來它已經重新回到巴士底魔龍王盾內,安安分分地當起了雕飾。因為黑暗魔君的蓋世功力,足夠我維持整晚不停的戰斗還有剩余,但卻只夠索羅亞斯德維持巴士底魔龍王的完全形態不足六十息就會消耗殆盡,所以即使它不想回去也不行,表演必須結束。

    “酷,簡直酷斃了!如果我還擁有一頭母魔龍的話,一定會把它嫁給你哩!”我真心誠意地贊美著,開的卻是空頭支票。

    索羅亞斯德不置可否地嘿嘿憨笑了一會兒,忽然喜滋滋地道:“老大,俺以前做掉過三頭黃金龍爾拜德林,剛才又吃掉了火龍斯卡拉巴,現在已經擁有往日的四成功力了,可以幫你做些小事啦!”

    我無精打采地點了下頭,猶自沉浸在剛剛九死一生的驚駭裡不能自拔。

    倏忽間,我感到全身一輕,既而左腕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炙痛,疼得讓我忍不住齜牙咧嘴地蹦起數丈高。

    “索羅亞斯德,你搞什麼鬼?”我情不自禁地厲聲質問,因為轉眼間神魔套裝、十方俱滅魔劍、巴士底魔龍王盾、光翼弓、九支暗翼箭統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索羅亞斯德雲淡風輕地道:“俺只是想幫老大一個小忙而已!”

    我怒哼一聲,隨手擼起袖子,卻被眼前景象嚇了一大跳。鋼鐵般堅實的左腕上,赫然多出了一枚栩栩如生的黑暗圖騰手鐲,上面鐫刻的正是縮小了數十倍的黑暗魔君形象,剛才丟失的物品全部安然無恙地佩戴在他身上。更加不可思議的是,我意念一動,十方俱滅魔劍就浮現在掌心中,而黑暗圖騰上卻空出了它的圖案。難道說索羅亞斯德利用某種異能,做出了一座移動倉庫不成?

    思忖未已,我准備試驗一下,當即意念連動。“卡嚓!嘎崩!嗡!嗤!”眨眼間,我已全副武裝地傲然卓立在戰艦殘骸頂點,下一刻所有裝備又統統消失無蹤,存回腕部的黑暗圖騰手鐲之內,真是方便快捷無比。

    “嗖!”一支信號火箭發出尖銳刺耳的厲嘯,迅急攀升至十數丈高空,“蓬!”地炸開一朵碩大銀花冉冉飄落消失。盡管滿天烏雲漸去,但觸目仍是一片昏天黑地的景象,因此那朵銀燦燦亮閃閃的信號火花,顯得尤其引人注目,包管方圓二十裡內人人都能夠瞧得清清楚楚。

    我聯絡完東海艦隊後,百無聊賴地盤膝坐在戰艦殘骸上等候,一會兒瞅瞅手中的碎星大炮內核,一會兒再瞧瞧黑暗圖騰手鐲,心中喜不自勝。此番出馬不費吹灰之力就獲得了兩件價值連城的寶物,運氣簡直好得有點離譜了,真是心想事成啊!

    “哈哈,運氣來了城牆都擋不住哩!”我興奮地手舞足蹈,不經意間卻瞥見荒島後方驀然出現了一支奇怪的艦隊。

    這支艦隊約由六十艘大型戰艦組成,其型號卻是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我甚至敢斷言,它們絕不是風雲愷撒兩大帝國制造的主流戰艦,更不是隸屬高唐帝國的任何一種主力戰艦。因為它們沒有懸掛任何能夠表明勢力歸屬的國旗和族徽,而在上述三大帝國的海軍條例裡卻明確注明,不懸掛本國軍旗就意味著背叛,從艦長到水手皆會被處以極刑的。

    “我的娘啊,這幫大家伙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貨色啊?難道是……海盜不成?”我不禁浮想聯翩,那支奇怪的艦隊卻不管三七二十一,從左右兩側繞著荒島海岸線劃了一個半圓弧,筆直地朝著戰艦殘骸駛來。

    “糟糕,他們一定是被信號火箭吸引來的,這下樂子可大了!”我暗歎倒霉之余,再回頭看看荒島前方,只見遠處影影綽綽地飄來無數風帆,正是聞訊趕來的東海艦隊,可惜遠水解不了近渴。

    “噗通!”我再也顧不得什麼光輝形象,躡手躡腳地順著戰艦殘骸的內側斜坡爬下,一頭鑽入水中。我絕不是害怕區區六萬敵軍,若換做平時,哪管雄兵百萬也休想讓我能夠落荒而逃。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剛剛喚醒索羅亞斯德以巴士底魔龍王的完全形態做秀,耗費掉了全部黑暗能量,讓現在筋疲力盡的我去戰斗確屬強人所難,只好暫時韜光養晦,改用另一種戰斗方式去教訓敵人了。

    經過炮轟、巨浪、沉船等一系列復雜而劇烈的運動後,海底變得漆黑渾濁,能見度低到了極點,但是這哪能難得住我這位最虔誠的黑暗信徒呢?利用“九幽搜神變天擊地大法”之“鎖魂”境界,我輕而易舉地找到了碎星大炮炮台。但是令人感到遺憾的是,盡管它外形和結構均完好無損,卻被牢牢壓制在戰艦殘骸的左舷下方,那足足數十蠻牛的重物可不是說笑之事。不過幸好陸地和海洋迥然不同,我可以借助無窮無盡的水元素力量行事。

    “朝花夕拾!”我莊嚴肅穆地道出鏡心明智流不傳之秘後,一雙完美修長的手掌,剎那間幻化出四十九種手印,而每只手還能在不影響雙手合印的同時,分別單獨地做出八十一種手印,其姿勢的繁復變化簡直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可惜時值水底無人懂得欣賞,否則觀眾一定會歎為觀止,拍案叫絕。

    最神奇的是,整套動作將我變成了擁有整整一千零一只姿態造型各異手掌的天尊。他寶相莊嚴,顯得那麼神秘莫測,仿佛能夠融合宇宙洪荒,把自身與大自然完美和諧地契合在一起,徹底擺脫了世俗煩惱,達到自我解脫的“天人合一”至境。

    這一刻,我如癡如醉、全心全意投入鏡心明智流鎮派絕學“朝花夕拾”的感悟中。不知不覺地,在白駒過隙的瞬間,把蘊涵著驚濤裂岸般的龐大力量的雙掌,舉重若輕地按在了戰艦殘骸之上。

    “轟隆隆!”戰艦殘骸被我擊得直挺挺地飛出十余丈外,恍若那不是重達數百蠻牛的龐然大物,而僅僅是一副紙糊的空心模型似的。

    “啊!”我瞠目結舌地望著自己的雙掌,簡直不敢相信剛剛就是它們完成了那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下一刻,殘酷的現實惡狠狠地把我從天堂踢入地獄,體內洶湧澎湃的水元素潮水般退得干干淨淨,我再次變成了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待宰羔羊。

    “唉,借來的東西終究不如自己的好使啊!”我感慨萬千,遂斷然放棄了試圖用道宗法術恢復功力的誘人念頭,重新開始祭起“朝花夕拾”的起手勢。

    這一次照舊順風順水,我很快就臻達了“天人合一”至境,心靈晶瑩剔透,不留半點凡思雜念。在浩瀚無垠的精神力操控和灌輸下,支撐此等強度的作業只是小菜一碟罷了。我小心翼翼地保持著最佳心境,雙臂合抱著碎星大炮炮台,一步一個腳印地朝著岸邊挪去。

    我的目的地是距離沉船地點很遠的一片礁石群。若沿著最近路線上岸,倒是可以節省近三分之二的路程,不過因為那片沙灘無遮無掩,危險系數卻會直線上升十倍乃至百倍,因此只好忍痛割愛。適才戰艦殘骸被我擊得飛離水面的情景,恐怕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中,此際極有可能海軍陸戰隊都派過來一探究竟了,我可不想自投羅網。

    “嘩啦!”我抱著碎星大炮炮台浮出水面,帶起大蓬大蓬的晶瑩水珠四散飛落。眼前這個位置恰好是四面環礁的視線死角,根本不怕敵人發現,現在唯一的困難就是如何把重達萬斤的碎星大炮弄到最佳作戰位置上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隨即緩緩閉上了雙眼。

    瞬息間,千百縷精神能有如八爪魚的觸角般朝著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將方圓千丈的地形地貌、敵軍武器裝備、艦船數量、以及士兵戰斗力等情報源源不絕地映入腦海。

    “居然是黑族軍隊?”我難以置信地驚呼失聲,遂馬上扔下手中的碎星大炮,悄無聲息地爬上東北方的礁石,小心謹慎地只露出雙眼觀察起來。

    眼前浮現的情景與精神能探測的結果毫無二致。

    東北方三裡外,在兩處戰艦殘骸的周圍游弋著百余艘沖鋒舟,恐怕乘載著至少有整整一個陸戰團規模的士兵。船上不時有精通水性的士兵換裝緊身水靠鑽入海底,將繩索固定在什麼東西上,再慢慢拖拽上來,然後再把一批批打撈物裝滿沖鋒舟運回錨地停泊的一艘大型戰艦上。

    “是前裝式滑膛炮和炮彈?”我看清這幫蠢貨撈出來的東西後,不禁付之一哂,當即興致全失地把目光移向更遠處。那種愚昧落後的垃圾武器,我想要的話,隨時都能制造出幾千門來。

    從左右兩側海岸線駛過黑族艦隊,終於在荒島前方六裡的位置重整陣型為魚鱗之陣。五十九艘大型戰艦錯落有致地分為三排,兩排間隔保持在十丈,任意三條縱列的戰艦都不在一條直線上,而是組成一座耐人尋思的梯形,致使每艘戰艦的正前方都露出一道缺口,可以直接突進敵陣。

    “他娘的,真是莫名其妙的陣勢啊,這裡面必有古怪!”我凝神思索片刻,卻不得要領,索性擱置一旁,反正東海艦隊人多勢眾,足有黑族艦隊八倍規模,再加上有“海浪”號潛艇在旁虎視眈眈,量他們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眼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戰艦殘骸和雙方艦隊身上,根本無人干擾我的行動,若不趁機做一票大買賣,豈非讓人看輕了“天敵”柳輕侯的赫赫威名?

    一念及此,我迅速滑下礁石,重新鑽入海底開始實施心中大計。

    大約過了一頓飯功夫,在我連續施展“朝花夕拾”,導致精神能都差點透支的情況下,終於把碎星大炮炮台拆成數以百計的零件搬離海水,擱置到一處地勢相對平坦的小礁石群內。接下來是清除碎星大炮內部積攢的海水並擦拭干淨,並重新組裝完畢。幸虧它的核心契合得天衣無縫,密封性極佳,所以不用擔心海水滲透到裡面影響“熾天使之淚”的效果。

    其實根據蘭若寺的記憶可知,制造整座碎星大炮的原材料都強悍無比,炮台用天外隕鐵,核心黑箱用精金,反射鏡(傘)和探針用秘銀,以上三種稀有金屬根本就不怕海水腐蝕。同時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相隔近三百年,蘭若寺才能制造出第二門碎星大炮,概因原材料太難尋找的緣故,不僅僅是“熾天使之淚”,天外隕鐵、精金、秘銀在深藍大陸也產量稀少至令人發指的地步。

    “卡噠!”我開啟炮台左側的瞄准鏡,迅速調教著碎星大炮的射程和仰角,不一會兒距離荒島東北方五裡的某一點與十字星重合了。

    那裡的海面空蕩蕩的無一艘敵艦,對於普通火炮來說,簡直沒有任何戰術價值可言,不過它對於碎星大炮這種超級武器來說卻意義重大。因為它是經過我精確測量後得到的一個爆發點,以它為圓心,以五裡為半徑畫一個圓的話,恰好可以把整支黑族艦隊統統囊括進去,屆時只要我輕輕一摁發射按鈕,他們就會徹底從人間蒸發了。

    我志得意滿地再次檢查了一遍碎星大炮的設置,隨後離開了炮瞄鏡,拆下神魔套裝臂弩上的單筒高倍魔鏡開始觀戰。

    東海艦隊要來救援我,黑族艦隊要打撈沉船,雙方都想靠近荒島,互不相讓下戰斗一觸即發。

    率先發難的是東海艦隊,以數量眾多“高唐”級護衛艦為前鋒擾亂和切割敵軍陣型,以“玄武”級巡洋艦居中,用射程超遠的“彗星”投石機做火力支援,以速度最快的“東海”級驅逐艦做預備突擊力量,在敵軍陷入混亂後伺機出動將其一舉全殲。

    卡爾#183;麥哲倫把整支東海艦隊變成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寶劍,凶狠毒辣地刺向敵人胸腹要害。而反觀黑族艦隊的魚鱗之陣,有如一塊巨大的奶酪,松松散散且到處都是漏洞,仿佛就是想被敵人屠戮的模樣。

    但是戰斗伊始,眼前的景象卻徹底顛覆了所有人的預測。

    就在東海艦隊的護衛艦群駛近第一排敵艦五十丈距離的剎那,整支黑族艦隊陡然發動了空前猛烈的襲擊。數百艘船尾冒著火光的沖鋒舟從第一排敵艦船腹中竄了出來,以不可思議的高速飛快掠過海面,迅猛無儔地沖向東海艦隊。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魔鏡內的那些沖鋒舟居然快得在海面上不斷彈跳飛躍著向前突進。那種風馳電掣的極速飛艇,理論上目前根本不應存在,因為缺乏強勁的動力系統作支撐,除非他們使用了魔血作動力源,可是那種推論更加不可能,連南疆都剛剛在不久前才開始采掘魔血呢!

    “他***熊,原來是火藥!”當我的目光注意到沖鋒舟尾部不正常的火光時,驀地幡然省悟到了一切。其實這種沖鋒舟的原理很簡單,不過是把信號火箭向上的動力,改成了平射罷了。但是他們制造這種充滿了不可控性的工具作甚呢?因為它速度是快捷到了極點,但對乘員的安全保障同時也低到了極點,簡直就是九死一生。

    “咦,不對,船上怎麼沒人啊?”我正納悶兒,數百艘沖鋒舟已紛紛撞上了各自的目標。剎時間,我的思緒就被連續不斷響起的轟轟隆隆的爆炸聲嘎然截斷。戰場上濃煙滾滾烈焰熊熊,滿目狼藉一片,在數以百計的沖鋒舟自殺性攻擊下,東海艦隊損失慘重,原本作為第一道攻擊波的護衛艦群幾乎立刻全軍覆沒。

    正當東海艦隊被這一輪突如其來的打擊弄得陣腳大亂的時候,黑族艦隊抓住戰機,又連續發動了兩輪一模一樣的自殺性攻擊。那是位於魚鱗之陣第二排和第三排的三十九艘大型戰艦,迅速穿過缺口插到前方五十丈和一百丈海域發動的攻勢,前者目的是徹底消滅剩余的護衛艦群,後者目標直指東海艦隊的巡洋艦群,用心可謂歹毒到了極點,擺明要趕盡殺絕。

    “躲開,快躲開啊!”我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插翅飛到戰艦上,幫助他們掌舵,躲開那些該死的沖鋒舟。可惜事與願違,一方蓄謀已久,另一方卻倉促迎戰,兩者之間高下立判,東海艦隊剩余的護衛艦群轉瞬間就被一網打盡,連帶著失去護衛艦掩護,加上臨時轉向困難的巡洋艦也沉沒了不下七艘。

    如果說那三輪自殺性襲擊只是飯前甜點的話,緊接著正菜隆重登場了。

    “那是……”我心中陡生警兆,預感到一股前所未有得巨大危機即將降臨。正待分離一縷精神能前往戰場察探究竟的時候,“轟!”一聲天崩地裂的爆炸聲差點震碎了我的耳膜。恍惚間,我還以為一時激動摁了碎星大炮的按鈕,但是馬上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從黑族艦隊最前列正中央位置的一艘大型戰艦艦艏炮台上,射出一只又一只燦爛輝煌的巨大橘紅鳳凰,接二連三地映顯在數十丈高的陰暗天空。那神話般優美動人的詭異場景,讓所有看到它的人都忍不住感動莫名,甚至跪倒膜拜。可是,誰又知道噩夢剛剛開始?

    “蓬蓬蓬!”火鳳凰一一爆散開來,化做成千上萬朵金蓮冉冉飄落。海天被映得一片橘紅,烈焰熊熊燃燒著,象把永不熄滅的業火倏地從地獄搬到了人間,觸碰到的所有物品都被燃起,仿佛不燒盡絕不罷休,就連海水都概莫能外地被燒得霍霍作響。

    更恐怖的是,爆炸產生的巨大氣浪,演變成一道道排山倒海的颶風,摧枯拉朽地橫掃蒼茫大海。風帆、桅桿、舵盤、甲板、艙房、士兵、武器……猶如世界末日般在空中盤旋飛舞,眼前的一切驀然變得迷迷蒙蒙,視野一片橘紅,空間蒸騰扭曲波動,這哪裡還是人間啊,分明是十八層阿鼻地獄。

    我親眼看見,“嗚!嗚!”轟鳴的兩股狂暴無匹的颶風,夾帶著能夠把人瞬間蒸熟的高溫迎頭吹向旗艦“希婭”號巡洋艦,霎時就把它連根拔起,下一刻所有人和物品都不由自主地被卷到離地十余丈的高空中,再惡狠狠地拋向海面。

    海面更是噩夢般的地獄場景,方圓百丈所屬海域莫不陷入一片赤紅火海,火焰熊熊燃燒著,一切物體只要沾上一點點橘紅火苗,就再也不能熄滅,直到燃燒殆盡。天際仍就落下紛紛擾擾的橘紅火蓮,伴隨著每一朵火蓮降落,都形成一股十二級颶風似的氣浪,它席卷沖擊著一切事物。

    剛剛還盛氣凌人准備以多欺少的東海艦隊,此刻遭遇到末日浩劫的時候,卻徹底失去了冷靜,他們象一團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全無章法地四處亂竄惶惶不可終日。所有戰艦編隊都亂成一鍋粥,慘叫聲、哭泣聲、哀鳴聲……各式各樣的充滿悲愴恐懼的聲音成了主旋律,它波及到了所有著火和沒著火的區域,演繹著世界末日降臨時的序幕。

    隔著十裡海域,我清晰無比地看到了一片片象征死亡的橘紅火焰。它在整座海平面熊熊燃燒著,瞬間把海水燒得開鍋般沸騰起來,無數氣泡同時誕生湮滅,朦朦朧朧的水蒸汽彌漫了所有目力能及的區域,同時也迷蒙了我的雙眼。

    “我的天啊,不……這一切不是真的!”我呆若木雞地瞪視著戰場睚眥欲裂,是悲痛還是憤怒,已經完全沒有感覺,只覺得世界如此荒謬無恥。恍惚間,我感到兩道冰冷的液體滑過臉頰,墜落在礁石上摔得粉身碎骨,就像是此時此刻我的靈魂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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