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歷809年8月31日清晨,蒙巖侍元帥府第,同時也是第27主力軍團總部的最高軍事裁決廳上。到場的人員有我、令狐千年、蒙巖。把我們一大清早從被窩裡拎出來的原因是,第1師團的1團副團長藍宇指控,我親衛隊的一個小隊士兵襲擊了他和他的1營。而我還來不及知道前因後果,以及事實究竟如何。
我笑嘻嘻地看著那個鼻青臉腫,躺在擔架上哼哈的軍官,淡淡地看著報告,發現出事地點居然是在碎星淵最有名的妓院——楚館門前。事由寫得不清不楚模糊帶過,我想對方一定是理虧的。其實,這種小事根本不可能勞動我們三巨頭同時出馬。
只是當時由於年輕人的一時衝動,發展成1師和2師的群毆。總參戰人數是1個營零1個小隊。具體點來說就是1師的各團約五百人對陣2師師團長親衛隊五十人。結果是兩敗俱傷。只不過我的手下全部是衣服破了,腫了……等等「嚴重」的傷勢,而對方則是將近一半被抬到急救室,另一半也需要特護,整個失去了戰鬥力,一時還讓軍部醫院以為凱撒帝國又來偷襲了呢。
「當時的情況是怎樣的?為什麼和兄弟部隊動手?甚至動用了兵器?啊?」蒙巖怒不可遏地吼道。
藍宇臉色蒼白顫抖著道:「是他們先動手的。」蒙巖哼了一聲。
我心裡一緊,親衛隊?不就是小古帶來保護我,從哥舒堡來到碎星淵的小隊嗎?昨天說是和小宋他們去玩,我還特意吩咐不許多喝鬧事,萬事忍讓,想不到居然鬧出這麼麻煩的事情來。不過,數月前哥舒嫩殘那個傢伙隨隨便便傳授的拈花指也太厲害了吧?那些對手的傷勢全部是非利器造成。唉,那就是說這幫小子的般若功也小有成就了?
正說著令狐千年已大喝道:「把親衛隊小隊長古輝給我帶上來。」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衝著蒙巖道:「大帥,對於這種違反軍紀的害群之馬,一定要殺一儆百。」
我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令狐千年絕對不是蒙巖的奴才,更不是狐假虎威之徒,況且他還是小古的授業恩師,疼他還來不及呢,又怎會陷害他?
蒙巖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古輝也被抬了上來。「咦?」我暗暗偷笑,這小子的武功我還不知道,在碎星淵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外,想要他受傷,就算昨晚的人再多點也很難讓他躺下。而這幾個人包括我、麒麟、哥舒嫩殘、令狐千年、蒙巖、歐楚(「行雷」歐楚,27軍團原一號戰將,「八天九夜」戰役前夕到帝都魔舞學院進修學習,直至戰役結束後二十多天才趕回來,錯過了千載難逢的晉陞機遇)。不過,毋庸置疑,他受的「傷」確實很重,連我和蒙巖這樣的專家也看不出一絲破綻,看來令狐千年真是厲害角色呀!
「說,為什麼與他們發生衝突?我平時是怎麼教育你們的?嗯?」我冷冷地盯著古輝,殺意毫不掩飾地籠罩了他。這一刻我絕對動了殺機,即使是裝出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學點功夫就不聽號令,到處惹是生非,殺之無惜。」我暗暗地想著。
「大人!」古輝見我動了真怒,聲淚俱下,「卑職知錯,卑職知道這是殺頭的死罪。」他昂起頭惡狠狠地盯著藍宇,怨毒地道:「可是,可是那是因為他們說您的壞話呀!」
古輝激動得臉色潮紅,一字一字地道:「昨晚,我和弟兄們去楚館喝酒。遇到他們……」
原來昨晚古輝和宋智約好在楚館碰面,慶祝古輝升任我的親衛隊長。這項任命意味著他將享有青銅騎士頭銜、營長軍階。那是因為「八天九夜」戰役中他和我一直並肩作戰,確實以命搏命殺死了不少敵軍干將。而他的武功就是這麼磨練出來的。可是宋智還沒到,他就和早在楚館喝酒的藍宇發生了口角。藍宇也是「八天九夜」倖存者,同時也是我候選第2師團長的競爭者,如今是1師副師團長歐楚的親信。戰鬥的起因就是藍宇的一句話,「狐假虎威的小癟三你牛什麼,你的主子也不過是走狗屎運的小王八蛋而已。憑什麼就當上師團長?他哪一點配?老子當兵流血流汗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裡撿駱駝糞呢……」
然後,發生的事情就非常簡單明瞭了。差點被怒火燃燒起來的古輝,在第二招就一爪洞穿了藍宇胸腹。二十個洞穿胸背的透明血洞導致血如噴泉,那是四爪重疊的效果。藍宇之所以沒當場暴斃,完全是因為古輝要折磨他個夠,想讓他把血流光再說。之後,不到五分鐘聞訊趕來的隸屬1師團的巡邏小隊也參戰了。而最初跟隨藍宇來喝酒的官兵,已全部傷重不支需立刻急救。因巡邏小隊吹響了警笛,對方的援兵也越來越多,古輝見大事不好,趕緊下令手下全力突圍。
於是,最終結果是一個營的戰士失去戰鬥力,而古輝等人則一個不落地歸了隊。他們知道惹下彌天大禍,哪還敢找我。事實上也是因為對方封鎖道路,排下重兵搜索。於是,他們找到令狐千年,被他「拿下」,押解到帥府。
闡明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倒不方便說什麼了,只是淡淡地道:「一切全權由大帥處理。末將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說完,我環視了屋內眾人一眼,當然主要是叮囑似的看了令狐千年一眼,意思相當明確:都拜託你了,兄弟。
緩緩步出裁決廳,值班的憲兵恭恭敬敬地向我施了軍禮。我嚴肅地回禮,邁步走入霧氣尚未消散的晨曦。露珠滴答地從清新的草葉上落在鵝卵石路上。我的心情倒不怎麼憤怒,對古輝也早已原諒。想不到我在他們心目中早已不是凡人,而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戰無不勝的英雄。任誰也不能任意詆毀他們心目中的神人,違者必需付出昂貴的代價。
「你是誰?」一個清脆甜美動人無比的聲音淡淡地在身後三尺外響起。我緩緩地轉身,驚艷無比地愣了剎那,才恢復一貫冷漠、寂寞、波瀾不驚的面容。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艷麗無匹、堪稱完美無瑕的動人嬌顏,配合著修長白皙天鵝般優美的脖頸,誘人無比的高聳酥胸,苗條的腰身,還有起伏的隆臀,修長的美腿,穿著高貴典雅的古武士服,宛如女武神一樣美麗。長期嚴格的武學修煉,也使她透出強大的自信,益發激起別人征服她的慾望。
「啊,我知道了。你是柳輕侯。」她欣喜無限地道。接著,那將純真無邪和風情萬種完美結合的湛碧色雙眸,好奇地打量了我半晌,無所顧忌地道:「『新月魔將』,聽說你有那麼嚇人的綽號,人家還以為一定是身高兩丈,青面獠牙,頭上生鋒利長角,說話像打雷,隨便一伸手,就可像捏死螞蟻般捏死一群比蒙怪獸,頂天立地的魔神般的巨人呢!哪知……」
我忍不住莞爾一笑道:「大小姐說的那種人,恐怕只有地獄才有吧?」至此,我已猜出眼前的超級美人就是蒙巖的獨生愛女,帝都魔舞學院最傑出的女劍客之一,十三歲就通過最嚴格的測試考核,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天空劍士」,被喻為帝國劍壇最有前途的新秀,享譽大陸三百年的劍聖關山月的關門弟子蒙恬。
根據劍士公會統計:迄今為止,深藍大陸一共只有三位劍聖存活。其中最老的一位,常年隱居在傳說中的「西崑崙」秘谷,參悟無上劍道,希望成為劍神。稍微年輕一點的,終年雲遊大陸,希望藉著入世的修行,突破極限成為劍神。最年輕的就是關山月,乾脆由帝國供奉,常年居住在皇宮單獨劃出的禁地「養神殿」,想來也是為了劍神的修煉。
蒙恬天真嫵媚地笑道:「你這個人還挺逗的。喂,會用劍嗎?」說到劍的時候,我發現她的眼神裡,綻放出絕世劍客才擁有的狂熱戰意。
她不是期待著和我一戰吧?我頓覺頭大如斗。如果是沙場對陣,我尚可遙感「熾天使之淚」,使用禁忌力量肆無忌憚地虐殺。偏偏她不是敵人,此戰也純屬切磋。而與令狐千年截然不同的是,蒙恬那大小姐脾氣,恐怕根本不知道輕重為何物。萬一收不住手……
「看劍!」隨著她的一聲輕喝,一道匹練般賞心悅目的淡黃色劍芒直刺我雙目。每一瞬間都綻放著越來越眩目的黃色劍芒,它竟無時無刻不在變換角度方位。刺到一半距離,不過眨眼的十分之一時間,它已變成天幕似的劍光,徹底佔據我的視角。此刻,除劍之外,再無它物。
「劍罡!」我呻吟著歎息,「原來,天才就是指她這一類人吧?」我黯然銷魂地想。
「連『劍宗』的招牌劍技都可玩笑般地隨心所欲施展出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先機一失,根本沒有翻身的本錢了。」我絕望地想。
「不,好像還有一劍可以破解它吧?」我重燃戰意,在萬劫不復的境地,抱著一絲作為一名鐵血軍人對勝利的執著與迫切渴望,毅然義無返顧地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偉大獻身精神,悍然使出「朝天一劍」。
蒙恬在勝利的喜悅中,看到了一幅奇異神秘的圖畫。那個低頭作沉思狀的年輕男子,驀然抬起頭來,一瞬間,彷彿成為解脫了一切束縛,立地成佛的佛陀拈花微笑。是的,他手中惟一的武器,居然不是腰際的比蒙戰刀,而是一支含苞待放的小花。「劍罡」,劍宗無堅不摧操縱天道的蓋世劍氣,竟然頃刻消逝得無影無蹤,換來的是寧靜無匹的靜謐境界。
我很卑鄙,不過換了任何一個男人,都絕對不會放棄這個超級美女心靈失守的那一瞬間,那千載難逢的瞬間。所以,我驀然發動剛剛凝造出的玄妙氣勢,成功地在她腦海裡,留下了我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而惟一的感覺是愛慕。「嘿嘿,沒有人可以對你保持色心不動吧?」我感慨著,「幸虧臨場感悟到『朝天一劍』的精神境界,雖然,殺人還為之太早,但是,做點精神烙印還是力所能及的。再一次感謝友情贊助的哥舒嫩殘大人。那傢伙,也是經常這麼幹的吧?」
哥舒堡睡夢中的哥舒嫩殘驀然打了一個噴嚏。
時光倒流三天,我在堡內孜孜不倦地研究「光之翼」。在羊皮卷最不起眼的位置,無意中找到了一式堪稱無聊無趣到極點的史上最無用的劍法。不知原創者出於什麼卑鄙目的,這一式居然非攻非守全身破綻無數,只是為了——朝天一劍。或許大逆不道的他,感歎命運的坎坷,才對老天爺的不公允發出無奈謾罵的吧?但為了無意義地保持「光之翼」完整性的想法,最後,我還是練成了它。想不到今天總算派上了大用場。
其實,這也要歸功於哥舒嫩殘那個老色狼。就在我漫無頭緒的時候,他吃完雞翅膀,無意中將擦滿油污的東西,隨手扔了過來。那是一本厚厚的手抄本,羊皮紙好像是故意磨舊的,其實是剛剛寫出來的。啊,居然還有數個標題呢。嗯,是「從天劍修煉的時間和方法,對原創作者的置疑一萬五千問」,「修煉天劍應注意的十萬條常識」,「修煉天劍成功的三百條支線攻略秘籍」、「天劍二十四小時速成成功案例全程追蹤報道,附九重連續突破成功經驗寫真」……我在接下來的幾天,彷彿還是沉浸在當時那目瞪口呆的無比震撼之中……
她的眼神癡迷了瞬間,遂恢復清明。「不愧是達到劍宗境界的超級高手啊。如果我憑借真正實力的話,恐怕九成以上,會輸得很難看。」我忽然發現,自己是一名絕對有自知之明的男人。「我可以走了嗎?」我以退為進地道,那是深合兵法的泡妞策略。
果然,蒙恬自己都不自覺地露出小兒女的嬌嗔模樣,恨恨地道:「你就那麼討厭人家嗎?要像躲避猛獸一樣匆匆逃離?」聽到這大有深意的情話,我剛剛要調侃兩句,忽然,感覺到一股深沉無匹、詭異無比的殺意牢牢地鎖定了我的位置。
對方的位置,就在十丈外,正閒庭信步似的緩緩走來。每近一步,殺意就增加幾分。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漫不經心地走到我身前那座美麗花圃前的一刻,就是啟動毀天滅地一擊的最佳時機。因為到那時,他的殺意就積蓄到了巔峰境界。而更可怕的是,我不能逃離,那會導致氣機牽引下的對手的絕對優勢大增。我也不能坐以待斃,那不是無數次逆境求生、險中求勝的我的風格。所以,我再一次卑鄙地使出了下流招數。
我隨意地牽住了蒙恬嬌嫩無比的膩滑柔荑。這一抓可是大有學問,要抓一個女孩子的手,也許出其不意就可以了吧?但是,如果那個女孩子是堪稱劍道修行里程碑的劍宗的話,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幸虧,蒙恬的心神也因為他的出現有點間隙,而我施展的卻是拈花指第四重境界——「雲雨」。昨夜古輝他們對付官兵只用到第一重境界——「勾魂」的小成水準,這兩者絕不可同日而語,實有天壤之別。
果然,由於我的動作,妒忌如狂的敵人失去了冷靜,同時也失去了殺我的最佳時機。此刻,他的殺意更加猛烈了,但是卻留下了致命的破綻,那就是我身邊的蒙恬。心理的挫折與憤怒,使他的狀態再不是初現時的無懈可擊。這種狀態下,我真的希望他出手,那麼我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幹掉心腹大患——歐楚。
不過,他還是顯示出了27軍團五萬大軍中惟一可以和我抗衡的強者實力,僅僅是淡淡的輕哼一聲,就化解了殺意與妒忌,孑然一身的超然模樣,讓我都有些嫉妒。
歐楚是一名身材修長相貌俊逸,身上總帶著三分邪氣三分傲氣三分霸氣和一分不可一世的男子。他略微比我高一點點,身穿筆挺的制式軍服,凜然剛毅的氣勢,就像是一座險峻挺拔的絕峰。如果我們不在一個軍團的話,或許會成為肝膽相照的好友,但此刻命運已不允許任何人反對地將我們推到只容一人繼續生存的惡劣境地。
我驀然感覺到蒙恬的手迅速掙脫開離去,她的人也迅速地消失在爛漫盛開的紫丁香花圃後,她也感覺到我利用她來打擊歐楚的事實了吧。「唉,看來現實還真是殘酷呢!」我苦笑著邁步離開,直奔令狐千年下榻的院落。留下若有所思的歐楚,淡淡地看著我的背影。一陣風吹來,落花繽紛,真是個傷情的季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