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內新傳 第十四部 第七十章
    清晨醒來,鳥鳴啾啾,高強大力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舒暢,自從來到遼東之後軍務倥傯,日夜操勞,饒是他年紀輕精力旺,終究不是鐵打的人,委實是有些乏了,昨夜這一覺可算是睡得透了。

    「官人起身了,妾身服侍官人梳洗。」他剛從床上直起身來,便聽得女人聲音,跟著便是兩個丫鬟端著熱水毛巾等洗漱用具進來,李清照隨後走進屋來,身上衣服卻已穿的齊整。

    四目交投,高強微微一笑,李清照臉上頓時就紅了,把頭別到一邊不敢看他,只是在那裡指揮著丫鬟服侍高強。高強漫不在意,梳洗已畢,方上前捉著李清照的手,笑道:「娘子起的恁早!來來,你我夫妻共進早膳。」

    李清照瞟了他一眼,也不推辭,便是亦步亦趨,任憑高強拉著她的手到了外間,二人坐定了用飯,只是吃了兩口,忽然覺得有點不對,抬起頭來便撞見高強的眼光灼灼地盯著她瞧,一股促挾之意不言自明,這熱氣騰騰的白米粥頓時就吃不下去了。

    高強嘿嘿一笑,揮手將一旁侍立的丫鬟僕婦都遣了出去,笑吟吟地道:「娘子,今日氣色見好,想必昨夜安樂?」

    李清照大羞,想起昨夜與高強真正作了夫妻,方才曉得這廝從前被稱作花花太歲,果然不是空穴來風,盡有那一等花叢手段,直是聞所未聞,兼之久別重逢,心中激盪,這一夜間竟是如癡如醉,至今回憶起來猶如在夢中一般。偏生這登徒子絲毫不以為羞,青天白日便這般問了出來,虧煞他還記得遣開丫鬟僕婦,否則真真是不要做人了!

    當下暈紅著臉,勉強將臉上表情板起。低頭道:「妾身年老色衰,姿色殊不足以侍奉官人,且未必有出,官人今後還是多多寵幸幾位妹妹才是。」

    高強一怔。方才反應過來。李清照的意思是她以前和趙明誠就沒有生養,恐怕有生育方面的問題,這時代的夫妻敦倫是要和傳宗接代緊密聯繫起來的,況且她年近四十,縱使保養尚可,終究不及一等青春女子了。

    「這般的閨中事,還真是有甚於畫眉者,有趣有趣。」高強暗地壞笑。其實要說李清照的姿色,確乎不及他府中的諸女,五官相貌也就是比小環稍好有限,與金芝、師師那樣的人間絕色相去甚遠,身段風流更是拍馬也趕不上金蓮這樣的女人中地女人。不過呢,這兩情相悅,也未必定要天生麗質,否則哪裡有「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句話?起碼昨晚高強就絲毫沒有覺得她哪裡差了。

    便笑道:「娘子說的哪裡話來?我高家已然有後。娘子無需擔憂無出之名,何況某家仰慕娘子已久,卻終日求之不得,輾轉反側,一朝得償所願。正是得其所哉,只覺春宵苦短,焉有別訪他求之理?」

    李清照面上火辣辣地,心裡卻甚是甜蜜,作女人的哪個不希望得到個郎寵愛?何況她亦是久曠之身。好不容易得以煥發第二青春。亦只恐時光輕易把人拋,更不懼郎情妾意日日淘。適才推托也不過是身為大房的矜持而已。

    正喜滋滋地低頭羞笑,卻聽高強又道:「娘子,古人云,一日之計在於晨,今日為夫起身之後,但覺意未饜足,今稍覺飽暖,你我夫妻何不攜手鴛帳,再赴雲雨,方始不負這大好春光?」一面說,一面便將手來拖。

    李清照駭然,料不到這一副風流才子地表皮之下,花花太歲原形畢露,才第一天行過了周公之禮,這廝居然就要白晝宣淫?!不論李清照心中有多麼愛煞了高強,此舉亦是她斷然無法接受地。

    當下便要板起臉來拒絕,不想高強把出那等風流手段來,一面口中花言巧語,一面便來上下其手,有道是烈女也怕纏,何況兩人之間原本有情?只鬧得釵橫鬢亂,嬌喘細細,李清照百計推搪不得,身子也漸漸軟了,暗叫一聲「罷了!也只由他,憑我這姿色年紀,尚有幾場恩愛好享受?」

    高強正在得趣,冷不防聽見外面腳步聲響,跟著牛皋的大嗓門在院門處響了起來:「相公,有緊急軍情,請相公即刻升帳。」

    高強聞聲一怔,還沒反應過來,李清照原本就是心中忐忑,一聽此言兔子一樣跳了起來,幾步進了裡屋,頭也不回地道:「相公公事在身,切莫耽於逸樂才好。」

    「夭壽!我哪裡耽於逸樂了,開州打完仗以後將士們都可以找軍妓,我可是老老實實憋到現在,昨晚也就兩次而已……」高強心中大不忿,幸好還記得遼東還在戰時,牛皋既然說有緊急軍情,他也不敢怠慢,當下只得強自收攏意馬心猿,辭別了李清照,方整理冠服,出得門來,一面疾步向公堂行去,一面問:「是何緊急公事?」

    「啟稟相公,是高麗國使者求見,說道本是往開州去尋相公議事,一路追趕到此。」

    高麗國?高強登時就想起郭藥師日前所說的話來,難道說這金兵當真如他所料,居然跑去和高麗開戰了?倘若當真如此,那可是大好機會。

    不一刻到了公堂上,三班排列整齊,高強用一個請字,不一會幾名高麗使者上得堂來,躬身為禮,高強亦欠身答禮,吩咐取了座位相待,這是外國使節,禮數上不可缺了。

    那使者說了來意,道是金兵做過,不但違逆中原上國,也有意侵犯高麗疆土,近日來屢屢違反關於保州自由化,不許駐紮兵力的約定,將許多兵馬調入保州,必是有意南侵高麗,西拒大宋←高麗雖然是小國,卻也曉得禮義興邦,遵奉上國,原本聽說金國興兵侵攻大宋,便已是義憤填膺,待要興兵責以背盟之事,不想金兵貪得無厭。既受挫於大宋上國,卻又狼視高麗。此舉實乃義理所不容,天意所不與,高麗國王順天應人。即日將起大兵征討金國。惟祈上國遣天兵夾攻云云。

    中國人學會說外國話以後,往往會以為得意,將學到的外國話說得格外誇張,外國人也是一般,尤其這時代大宋朝是真正的大國,整個東亞的價值觀和文化都是仰大宋鼻息,到處都以漢學為正統,這高麗國每三年甚至要將國中的學子送到大宋朝來參加科舉。中舉者皆以為榮。這使者雖然不是宋朝所策地進士,亦常年讀儒家典籍,說起話來咬文嚼字,只把書面作口語,偏生高強的古文又是半調子,聽起來格外費勁。

    好容易聽了個大概,高強只覺得這使者的話有些不大對勁,一時卻又想不透。多半是被這使者的滿口大道理給雷暈了,當下也不答話,只是微笑點頭,示意你的話我都收到了,就是不予以表態。一面丟個眼色給一旁地陳規。

    陳規瞭然,便上前向那使者行了一禮,道:「金人侵我疆土,殺我兵民,實乃罪惡滔天。不意其意猶有不足。尚欲背其與貴國盟約,侵貴國疆界。若果有其事,我大宋斷不能坐視。只不知適才使人說起,金兵調兵入保州一事,其兵幾何,為首者為誰,何日入得保州,意欲攻打貴國何處州縣?」

    那使人被陳規一問,竟爾一時無語,頓了片刻方道:「金人兵民不分,民亦是兵,我國只是偵得他將兵器運進開州城中,又有許多女真人騎馬入城,行囊沉重,中間多有暗藏甲冑者,故而料定是悄悄增兵入城。至於何人為首,一時亦難知曉。」

    高強聽到這裡,才算明白過來,看來所謂金人有意攻打高麗,不過是一個借口而已,那金國和高麗之間疆土接壤數百里,哪裡不好用兵,偏偏要從保州去打麼?打保州也就罷了,城中本有許多女真人行商,要運兵器也不必等到現在吧。況且這時代與後世不同,金國在起兵擊敗遼國之後,承繼了遼國的疆域,其與高麗的分界是在鴨綠江以南,倘若真要打保州地話,直接騎兵從東向西殺過來就是,三兩下便能將保州給包了餃子,更不必枉費時日,弄許多玄虛出來。

    「高麗棒子,多半是看著我殺退了金兵,覷出便宜,想要趁機撈些油水吧?我還在奇怪,何以金國新敗之後,還沒聽說立了新地國主,便又要另啟戰端,如此不智。卻沒想到高麗和女真相爭多年,彼此間也不是什麼友好鄰邦,如今有這樣地好機會,就算金國不來惹他,他自己也要動手了。」

    高強片刻之間,已經想的通透,暗道:「我正愁不知金國內部詳情,手頭兵力也未必儘夠,恰好高麗送上門來,他能連年與金國相持,歷史上金國也始終不曾打進高麗國去,想來這些棒子也是有些戰力了。何不應了下來,待他出兵之後,我便可相機得利,至少可以抽調出一部分開州大營的兵力,用於北線作戰。」

    當下已有定計,卻不忙便允,只說茲事體大,尚須詳細計議,兩日之後方有回音。這原本是常理,那使者點頭稱是,又說了些場面話,便告辭去了,自有幕吏安置。

    這邊高強便與眾人商議,將自己地打算說了一遍,陳規便點頭稱善:「相公所慮極是,我亦覺金人狡猾,斷不至於在此時別啟戰端,再樹新敵。即便如當日郭太尉所言,金人將擇高麗與契丹其一攻之以立威,兩者相較而言,那契丹乃是大敵,兩國間仇怨極深,斷無和解之理,倒是高麗國與他份屬同種,倘使金國甘詞厚幣,遣使結好於他,亦可安定一路,得以併力向西。這高麗使者言下不盡不實,多半是他自己有心要攻打金國,礙著盟約乃是我大宋居中所立,故而先要求得我大宋首肯,方敢興兵。」

    眾人都道有理,高強便道:「我亦是這般想法,如今我欲攻金國,有東面、北面兩路,擊東則必聯結高麗,擊北則必聯結契丹,你等以為,我軍主力當置於哪一路?」

    朱武便道:「相公,如今我軍大軍多半在遼水以南,東路大軍雲集。兼有海路之利,若與高麗共下保州之後,可直接由海道運送糧秣,那鴨綠江水道亦庶幾可用。逆流而上。三百里間不煩轉餉。何況高麗頗有戰力,又懼我大宋之威,只須將些江南之地與他,令他夾攻金兵,諒必從我,如此,開州以東三百里土地可盡歸我有。我遼東軍興之初,本為與金人爭地。遼水以南、開州以東土地肥沃,氣候宜稼穡,取之可安十萬戶百姓,何樂而不為?」這是主張主攻東路的。

    陳規卻道:「不然,事有緩急先後,那金人根本在北,而今大兵在南,若聞我軍向北。勢必千里回救,此乃兵法所云攻其所必救,有以逸待勞之惠。況且高麗守戶之犬爾,無關大局,北地之大敵無非金、遼而已。如今遼國勢弱,金亦新敗,正是我軍乘勝追擊,底定北疆大局之機,良機莫失。天與必取!我意當舉兵向北。會攻黃龍府、長春州、泰州等金國侵佔遼國諸州郡,控扼駝門要道。使契丹東進無路,而後再回過頭來,將金國混同江以南諸部盡數掃蕩,重占遼國東京道故土,劃混同江與金國為界,可以與之共守。」這是主張攻北路的。

    高強聽罷,心中已有計較。朱武之論,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打東面是現成的便宜,補給線短,又有水路之利,己方有阿鄰部族為嚮導,現在又加上了高麗地援兵,打地順手的話,一直衝到圖們江口都有可能。

    然而正因為自己一方優勢明顯,而且這片地方大部分都不是女真故土,金兵多半不會拚死抵抗,因而也很難捕捉到殲滅對方兵力地機會,多半是一路佔地,築城屯守而已。這樣一來,地盤是佔到了,卻難以改變北疆的戰略大局,尤其不符合自己今次北上遼東地根本目標所在——底定北疆五十年的大局!

    打北路呢,困難要大過東線,遼人素來不善舟楫,這遼水的水情不明,也不曉得能有多少水運之利,而宋軍地給養大部分都在旅順口,即便是從蓋州運來,要送到最北端地銀州也有近三百里地路程,而從銀州北上黃龍府,五百里路儘是陸路,大大有利於金人的騎兵集團機動,己方的大隊步兵對於後勤依賴較大,這條長長地補給線將會受到嚴峻的挑戰。

    風險大,收益也大,這條路線的北端是金國完顏部的老巢,目前佔據黃龍府、長春州、鹹州、泰州等地的,儘是完顏部本族地所謂金國宗室,打下這片地方可以大大打擊金國地掌權集團,進而動搖其國中的秩序,為瓦解金國打下堅實地基礎。同時這些地方地處大興安嶺南麓餘脈,又是契丹向東進軍的必經之路,宋軍佔據這裡就得以切斷契丹和其遼東故地之間的聯繫,假以時日可以從容收拾遼東諸部,與燕雲一道,對契丹形成兩面包圍之勢,大宋在戰略上將處於極為有利的地位。

    從時機上而言,正如陳規所說,眼下遼國勢衰,金國新敗,正是宋軍拓展自己在遼東勢力範圍的千載良機,錯過這個時機地話,一旦契丹集結力量大舉向東進軍,或者金兵回兵北上,鞏固其在這一帶的守禦,那麼宋軍佔領這片地方的難度又要大大增加。

    何去何從?眾參議一番爭論,你長我短,高強漸漸已經有了決斷:北上!開州那樣的逆境,我都賭了,何況是現在?向北五百里,便能將整個遼東握在手中,東路那些地盤,留給子孫慢慢去占好了,本衙內豈是守戶之犬!

    只是朱武卻又道:「昔日相公在樞府時,本意取了遼東之後,坐看契丹與金國相爭,我大宋有泰山之安,如今卻有意北進,切斷契丹東進之路,豈非是以我大宋遼東一地之力,受彼兩國之兵?倘若金國難滅,日後遼國又盛,我恐遼東力不能支,還望相公三思!」

    高強卻笑道:「不然!此一時彼一時,彼時我取遼東,本意為契丹解危,使金國不能坐大,倘使金國能與我和,則我便可穩坐遼東,居金遼之間,左右逢源。然而金兵悍然侵我,契丹坐視,如此已非我居中得利之局,那契丹寧忍金國之仇,也要削我之勢,足見其心叵測,必須趁此時大展我軍之勢,威服金國,則契丹亦為之喪膽,方才肯守兩國盟約,遼東背倚契丹,足制全遼諸部,以我中華文治武功,可逐步收服遼東諸蕃部為己用。若是再要遠圖,他日契丹若壯大起來,要背盟攻我時,我便索性用遼東諸部為軍,金兵既然能勝遼兵,倘使我用中原甲兵佐之,克遼必矣!倘使出一二冠軍人物,渾一漠北、封狼居胥,也未必不能啊!」只不過呢,那就不是本衙內的事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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