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好看,不外乎炫耀他在官兵追緝下過得多自在吧!」
我作出不感興趣的樣子,避開這個話題。
丁一不是笨蛋,當然知道我的意思,他轉頭去看巷外熱鬧的人群:「不過,還真沒想到,四姑娘這麼輕易就答應跟丁某出來。」
輕易麼,他應該不會是想說我舉止輕浮吧?
邀約的是他,約出來了不滿意的也是他,是不是矛盾了些?
古代的文學作品中也是如此,渴望紅杏天外一枝來眷顧,卻又批判和輕蔑這樣的女子。說穿了,也就是某種大家都知道的觀念作祟。
我不悅地用扇子遮住臉。
見我沒吭聲,丁一考慮片刻,恍然道:「啊,在下並非指責姑娘。只是受寵若驚,有些疑惑罷了。」
疑惑麼?
我這樣子,還裝得不像戀愛中的少女?
算了,前後加起來都超過四十歲,玩青澀也沒意思。
「公子多慮了。」我上前一步,解釋道,「能在皇城裡遇見好幾次,也是天意,為何不順應天意而為呢?就怕,我這天意與丁公子以為的,不是同一個吧?」
天意是要我不放棄他這條線索,而非路人以視。
「哦?」他明白了我指什麼,「倒要討教姑娘是為何來見在下呢。」我笑笑。宮扇輕搖。
「開門見山地,是想請教,丁公子知道姬山翁?」
沒錯,他提到姬山翁兩次。以他地年齡來講,知道姬山翁這個名字已經很了不起,應該是皇族身邊的人了。而他言語中。對我這個姬山翁的徒弟頗顯研磨器重之意,對姬山翁的為人處事學說,更是略有涉獵。{君_子_堂首_發JuZitagom]
我難免懷疑,他對我師父其實是熟悉地,不僅僅是神交。
丁一聽了我的問題,反問:「四姑娘指的是知道,還是認識?」
「若你聽說過。那就是知道,若你交往過,那就是認識。」這樣簡單地定義,不需要我逼著他理清吧。是爭取緩衝時間來思考應對,還是純粹胸有成竹的逗趣?
姬山翁離開當時還是小國國都的京城。應該是數十年前的事了,看丁一的年紀,不會是見過他。他們有沒有來往,我不清楚,因為暫時連丁一的立場也不明確,大致能感覺到的,是他對姬山翁有敬意沒敵意。
作一個噁心地比較,即使是孟章那種人,丁一也想物盡其用。別指望他會義憤除奸。
我並不想自損身份與孟章排在同處,但事實如此。
丁一言行中往往流露出籠絡之意,說是求賢若渴,可他憑什麼資格求賢呢?他的身份背景,實在讓我好奇。
揭他面具失敗。也不是毫無收穫。至少能確定一點。
他的臉我見過。
否則,他不會那麼堅決地阻止我探索。
既然他不願意透露自己的秘密。我朝這個方向硬來是沒用了,但今天接受他的邀約出來,還有一事。
「丁公子,」我嚴肅地對他說,「小四有要事相問,希望你知無不言,不要再閃躲。如果真地如此缺乏誠意,我倆只好就此別過,改日再會了。」
「哦?」
「姬山翁的死訊,是從什麼地方傳出的?」
來到京城之後,我心底這個謎題藏了兩年,無人能解。
從曹寰那裡得知的線索,問到朝房中,很快就斷了。人家推說不記得是誰最先提起,你能怎樣,吃了他不成?
我目光灼灼直視丁一,希望能從他那裡,得到進一步的線索。
他略作思索,反問:「就算告訴姑娘,姑娘卻待如何處理?」
我莞爾。
「不怎樣。心裡有難解的疑惑,總是頑石在懷,想知道個所以然而已。如果說要手刃仇快——我還沒那麼不自量力,請公子安心。」
連官都不是的一介讀書人,能把別人如何呢?
至於有能力的時候嘛,那就再議了。姬山翁待我如同爺孫,君子報仇十年未晚。
「姑娘堅持的話……」丁一猶豫,遲疑道,「據在下所知,是從皇衛中傳出。」
「公子具體是聽誰說起?」追根究底。
「這……」
他該不會也來個忘記了吧,我可不接受敷衍!
丁一抿唇,看看我地表情,做下決定道:「這樣吧,姑娘探求真相的決心,丁某已經十分明了,不妨就交給在下去做。」
「咦?」
什麼叫做交給他去做?
「即是說,請不要再打探下去,姬山翁與朝中宮中的前仇與宿怨,並非姑娘想的那樣單純。如果你答應不再追查……」他想了想,說「兩年後,在下一定給姑娘一個完完整整的交代!」
「真地?」
「千真萬確!」他點頭。
哪有那麼好地事,該不會是想拖延兩年吧?莫非殺害師父的人與他有關?
我說:「這樣吧,公子在皇城裡追查,我在京內想別地辦法……」
丁一突然拉起我的手,嚴肅道:「姑娘不要再詢問他人了,謹防打草驚蛇啊!」
「你……」
「你們在幹什麼!」
一聲爆喝從天而降!
突然一雙手把我和丁一分開,來者氣勢洶洶抓著我的肩膀,對我吼道:「你跑這裡來做什麼!還跟野男人拉拉扯扯!」
啥、啥?
我懵了,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年輕人,竟然是東宮!
丁一也嚇到了,他第一反應居然是用袖子擋住臉,怔了怔,才又放開,伸手扣住東宮的肩膀:「小子,你是誰!跑來攪和什麼?還不快放開那位姑娘!」
東宮火氣大著呢,回身就是一拳,卻被丁一接住。
丁一握著東宮的拳頭,往旁邊猛擰,只聽一聲骨頭的脆響,東宮臉色立刻發白。他咬牙,抬腿沖丁一蹬過去,丁一鬆手讓開,東宮後退一步,緊緊握住自己受傷的手腕。
「啊!」
我急忙上前查看東宮傷得如何,卻被他一把抱住,他抬頭喊:「子音快來!」
「怎……」即墨君在巷外探出頭,一見這陣仗,連忙闖入,擋在東宮和丁一之間。他擺出練家子的姿勢,不讓丁一靠近。
「我們先走,子音,老地方等!」
東宮額頭上痛得都是冷汗,他撂下一句話,摟著我起身,我擔心著他的傷,只回頭看了看丁一,便由著東宮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