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手遮天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節 孟章無常
    丁一把臉悶在手裡,甕聲甕氣地說:「四姑娘,麻煩叫小二送盆熱水來,不重貼不行。」

    「哦?哦。」

    我和店小二回來的時候,丁一背對著我們坐著,指了指身後:「水放那裡吧。」

    我突然有點詭異的聯想,想到要是他突然褪下整張人皮怎麼辦?好吧,可能是我畫皮的鬼故事看多了。

    都說女人梳妝打扮慢,丁一他易容更慢。我坐在他後面,看他蘸水輕緩地揭去假面,被三令五申不准偷看。然後他挑選了另一張「臉」,往上面塗滿不知道是什麼膏藥,覆蓋在自己臉上。

    這個時候還不算完成,他對著鏡子耐心地整理著臉部,說是要把浮起的氣泡一條條擠出來,有皺紋的地方抹平。

    「看,還有褶皺沒?」

    天色已暗,銅鏡裡看不清晰了,他讓我幫忙將臉弄平。

    「哇啊!」我給他嚇了一跳:「怎麼沒眉毛的?白森森地嚇死人了!」

    「每張臉剛戴上都是這樣,你看好了。」丁一得意地用碳條描了個眉形,再從夾層裡摸出墨錠一樣的石頭,繼續描畫,沒一會兒,栩栩如生的眉毛便勾了出來。

    下一道工序是上色,給臉部抹上正常的血色,眼底等地方要稍微磨幾下描點黑,眼角來點細紋,這樣更加逼真。

    「這可是丁氏不外傳地易容絕學呢。」他打趣著。順手加上一粒假痣。

    「喲,這張臉比剛才精神多了!」

    「請叫小生丁三。」

    丁一新換上的臉,眼角上挑,神采比以前的那些臉更適合他的氣質。我一面讚歎。一面暗想,他在皇城肯定是長期獨處地人,否則。怎會一是失蹤這麼久都沒人知道,二是哪裡能常有時間來易容。

    帛陽長公主的靜室裡是不能留男人的,據聞連宦官都沒。{juZitagom君子堂首發}上一次去地時候,遇上搜查,我溜向後院的小門,當時小門是閂著的,證明丁一先我逃走之後並沒出去。也許藏在靜室某處。

    不過也不能排除他會飛簷走壁……武俠類的設想不在我理解力之內,忽略。

    想到這裡,我狐疑地瞄著他:他跟帛陽長公主什麼關係?

    莫非是暗中保護長公主的大內密探?

    「時候差不多了,上街去吧。」丁一打理妥當,拎起披風替我繫好。兩人結賬出門。

    為迎節慶,長街兩側的店家都挑出紅火的燈籠,有些還是成串地,像糖葫蘆一樣從二樓掛下來。

    待到天色全黑,戲班子的遊行隊伍來了,百姓都擠在路兩邊看熱鬧。我們站在橋上,看遊行沿著河邊一路過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吹嗩吶一類樂器的人,打扮得十分古怪,臉上的油墨厚得……我轉過頭看了看丁一地臉。嗯,差不多。

    「看我幹嗎?」丁一瞥我。

    「沒什麼……」我竊笑。

    橋那邊的隊伍中,有人尖著嗓子唱了幾句,路人喝彩起來。

    今年參加遊行的有三家戲班,這一路走到菜市口臨時搭的戲台上。三台戲輪流上演。現在從我們眼前過去的一群人。是扮演抬著轎子的送嫁隊伍,前面有小鬼開路。後面有騎馬的黑臉,這是鍾馗嫁妹了。

    「咦?」

    是我看錯麼?

    那個扮白無常的,身形看著很眼熟,像是——

    「孟章!」

    我急忙朝著河道邊衝去,丁一追上來拉住我,我反手拖著他:「跟我來!」

    「出了什麼事?」他滿頭霧水地讓我拽著走,往人堆裡面擠過去。

    擠到遊行隊伍頭前,剛才鍾馗嫁妹的班子已經不知道走到什麼地方去了,我跟人打聽著:「白無常呢?」

    被問到地人搖搖頭。

    我索性拉住一個正在甩水袖的戲子:「鍾馗嫁妹是你們班子出的嗎?」

    「是、是!」對方給我嚇到了,怯生生地答。「白無常是誰?」

    「剛來的……不熟……」那個戲子收起長袖,指指我背後,「他不就在你後面麼?」

    後面?

    我猛然回頭,只見一張毫無血色的鬼臉突然出現在眼前!

    還沒等我尖叫起來,白無常嘴一張,紅紅地長舌頭頓時滾落,長度直到腰間。

    「啊!」

    我驚叫著,一把將他推開,要不是被丁一扶住,我倒是先把自己給彈摔在地上了。

    著白無常裝扮地人詭異地大笑著,躥向人群,手裡的哭喪棒一揮,叮噹作響。圍觀地百姓自然覺得無常鬼可怕,連忙驚呼散開,讓他通過了。

    我回神,急忙喊:「抓住他!」

    丁一問:「那是什麼人?」

    「是個該被千刀萬剮的混賬東西!」我氣憤道,推開擋在前面的老百姓,往孟章消失的方向擠過去。

    可是,這下餃子一樣的街道啊……怎麼擠也不比太空漫步快多少……

    追丟了。

    我扶著牆慪氣,孟章居然膽子大到主動現身,還來挑釁我!心裡憋得就跟野貓在撓一樣難受,恨不得把它抓出來揍一頓。

    「四姑娘,那人欠你錢?」丁一好奇。

    「是啊!」我沒好氣地回答,「太可惡了,不逮著他我誓不罷休!」不快點把孟章抓到的話,誰知道哪裡又會有人受害?

    他眼瞎的時候,危害性還小些,只能靠語言來推行他視為藝術的犯罪,而現在……

    啊,他真是我人生的一大污點!悔不當初!

    「那個……剛才白無常在我們後面的時候,先叫住在下,給了一封信——」

    丁一這才慢吞吞從袖子裡面取出一個信封。

    「啊?你為什麼沒叫?」猛然看到個鬼臉,誰都會被嚇一跳的吧?

    丁一無辜道:「畫的臉譜而已,而且眉毛還畫錯了。有什麼可怕?」他說著,看看信封正面,把它遞給我。

    上面寫的啟信人是我的名字。

    「看來是給你兄長的。」丁一補充道。

    還裝?我不信他真以為我跟秦斯是兩個人。

    不過,算了算了,其實隔著窗戶紙不捅破的感覺挺微妙的。

    我接過信,道:「你就這麼拿著,要是紙上有毒怎麼辦?」

    「啊?」

    「誰知道那傢伙在想什麼,說不定呢!」我笑笑,把信收好,「要不要聽聽無常兄做過什麼好事?」

    找了處巷口歇息,我將孟章策劃的案件始末告訴丁一,丁一倒覺得孟章是個奇才。

    「能掌握人心,言語間有說服他人的魄力,其實此人不做政客頗為可惜啊!」我白他一眼:「是,可惜孟章志不在此,只專心做他的完美兇案。」

    「你說他曾經寫信向你兄長挑釁?」

    「是啊。」

    「要不要看看這回寫了什麼?」丁一對孟章的興趣還滿濃厚的,我不禁後悔跟他聊這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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