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酒杯斜斜的飛出,主教頭上頓時開了花。他不是不想抵抗,而是反射性想施放魔法的時候,卻發現所有的魔法都無濟於事了。等他反應過來早已經不及避開,而且,就算他的魔法管用,也避不開。
「匪徒?你媽的,這裡從來沒有匪徒,」蓋勒特粗暴的聲音從包廂中傳出,「我說他是個自由人,那就是自由人。」
月之心當然不會有匪徒。酒客中就有不少人是反抗軍成員,更有不少是獨行盜賊,現在,他們也可以自由進出這個酒館,只要不在城內違反法律,一點屁事都沒有。
「想決鬥嗎?我可以進行一次特赦,讓你們當眾決鬥。」一把刺劍瞬間插在洛卡腳旁,劍柄不住顫抖。
這些人全是瘋子。這是李察唯一的念頭。失去了魔法,他憑什麼和牛高馬大的洛卡決鬥?誰都想像得出,洛卡一下就會扭斷他的脖子。
「還用決鬥?教皇太寂寞,或許腦子出了什麼問題。」
李察眼睛睜的渾圓,他的腦袋無法進行思考。任誰的腦袋被五根手指插個對穿,都無法再說出一句話,更無法思考。
阿爾豐斯就這樣憑空出現在眾人眼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用了遠距離精確傳送術,誰又能想到,他是直接從正能量位面返回的呢。
沾滿腦漿的手指慢慢從腦中拔出,李察死狗般癱了下來。阿爾豐斯再沒對這個人看上一眼。
屍體身上地抽搐還沒停止,皮肉就已經變成了黃水。對於任何一塊食物,阿蘭都不會錯過。阿爾豐斯不允許它殺人,卻沒禁止它銷毀屍體。而且在塔隆,屍體被銷毀是很普通的事情,倒沒引起多少酒客的恐慌。
那幾個十字軍轉身就跑,很顯然,阿爾豐斯是把氣出到他們頭上了。這種情況下他們只能逃了。
青石的路面中的細沙突然直噴上來,在他們面前形成了幾十輛巨大沙制的沖車,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向這些人猛衝過來,帶起的勁風將四周地攤子吹得動歪西倒,有的乾脆直飛上了半空。
連慘呼的聲音都來不及發出,那團人就被碾成了肉醬。這並不是幻影。沖車過處,七八張人皮整整齊齊的鋪在酒館門口,他們身上的鎧甲也和主人遭到了同一命運的摧殘,如果有人拿起那些鎧甲,將會發現它們比用鐵錘反覆鍛打地薄鋼片還要薄上幾分。
沖車呼嘯著撲到石牆,碎成了一堆沙粉,狂風過去,一切又恢復了原狀。
阿爾豐斯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更不理會身邊那些人呆,若木雞的眼光,慢慢向那一排雅間走了過去。
呼啦一聲,所有酒客都朝門口湧出去,也有不少人看著地上的人皮大嘔特嘔,可是這並不影響他們奪路而逃。在這種人身邊,還有什麼安全可言?沒準喝下去的酒會變成一道酒箭刺穿自己的咽喉,或者,將肚子完全剖開……
似乎受到這種亡命狂奔的狂潮影響,街上擁擠的行人。也以最快地速度跑了個無影無蹤,繁華的街市一片死寂。
坐在門口的掃蕩突然之間就恢復了自由,直直的站了起來。不過它還沒從眼前的景象中恢復,只是感覺到阿爾豐斯回來了,盤旋在它腦裡的事情就是:什麼時候阿爾豐斯這傢伙竟把自己那種夢想成真的手段給偷學過去了?
蓋勒特的身影從雅間衝了出來,緊緊抱著眼前這個人的肩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雖然面上還是一副很冷漠地表情。但眼裡卻噙滿了淚花。當他從毒眼口中知道阿爾豐斯是被巫王帶走的,心就亂了,因為還沒一個能活著從神殿裡出來,但他更多的則是後悔,早知道這樣,當日死也要將阿爾豐斯拉出城外。
「我知道你一定如……」「回來」兩字還沒出口,蓋勒特就感覺到觸手處的異常。這不是普通人應該有的身體,即使有血管、皮膚和骨頭也無一不全,他還是不由自主產生了一種顫慄的感覺。
混合著大量酒精的汗珠從毛孔中滲了出來,不到五秒鐘已經將他的衣服全部浸透。
能讓至高神產生恐懼地人,即是面對朋友,也不可避免的讓人感到畏懼和驚恐,阿爾豐斯已經盡可能的收攏體內的氣息,但一旦有外物碰到,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產生了反擊的衝動,這是一種出於本能的防禦。
「我回來了,不過還有最後一點事情要做。」阿爾豐斯慢慢推開了蓋勒特的手掌,臉上泛出天真地笑容,只有在面對蓋勒特的時候才會這樣,現在雖然他已經超越了至高神,但這一點直到現在還是沒變。
「以前的事情就讓它們隨風而散吧,沒什麼值得介懷的。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補償和得失的計較?」阿爾豐斯平靜而從容的回答,給人一種無限包容的感覺,世上的一切、戀和不戀,他已經完全看開了。
能力越高,包容就越強。當心中裝下整個多元宇宙的時候,所有的事情完全掌握在手裡,全部的感情都已經和阿爾豐斯融為一體,有無只是混沌中的一個模糊不清的界面。
情到濃時漸轉無,無中卻又生有,不但生物的身體,就連感情也像一杯混合了奶和茶的飲料,誰也分不清是「有」包含「無」,還是「無」囊括「有」,這是所有生物所追求的極致,也是宇宙的最初。
「我還是頭一次被你安慰。你終於長大了。」蓋勒特點了點頭。阿爾豐斯終於原諒了他的錯誤,也讓他得到了精神上地解脫。最慘的刑罰不是千刀萬剮,更不是活活被燒死,而是心靈深處的無窮折磨。有人在面對酷刑的時候面無懼色,那是因為他們有著一顆堅定而且忠誠的心,忠於自己的信念,也忠於自己的靈魂。「不過,就算你回來,至少也得披件衣服吧。」
「克裡絲蒂娜」會怎麼樣?誰也沒提及。他們之間也用不著多說,「隨風而散」這句話的含義遠遠超過了字面本身地理解,既然是錯誤,就繼續讓它錯下去。對蓋勒特,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既成事實,對阿爾豐斯。這已經不再重要。真正的克裡絲蒂娜將會成為一個遙遠的過去,她有自己的追求,也有自己的執著,更有著自己地選擇,這是任何人也無法動搖的信念。
無論怎麼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雖然不是那麼完美,但至少已經劃上了一個句號。阿爾豐斯沒有拆穿她的把戲。這樣對所有人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也並不代表他和克裡絲蒂娜一起,對自己的好友進行了一次可悲的欺騙,只是沒有說破而已。
試想,當蓋勒特發現自己所娶的是只是一個「替身」,他會怎麼想,那個替身又會怎麼想?畢竟,如果元素擁有了人地感情,那它就是真正的人,並不是一團土元素集合成的泥人。
多克早就給出了一個很完美的答案。就算是一副沒有知覺的骷髏,在月之心都會得到相應的尊重,而不因為它沒有血肉而會讓人對這種生命形式予以激烈的抨擊和蔑視。
從某種意義來說,這個巫王是一個很好的教育者,他遵循的是無聲觀念地層層滲透,而不是口沫橫飛的演講和說教。
人性,從來都是被尊重,而不是被無情的踐踏。踐踏者。所得到都不會是太好的下場。不過作為最大而且在西方國家中至高無上精神象徵的人性踐踏者——教皇格利高裡八世,卻不是這麼想,洗去所有異教徒的信念,這是他窮畢生之力所做的事情,如果宗教的洗禮行不通,那就訴諸於血腥和暴力。
雖然主神交代地事情一定得放在首位,但也無礙於這位教皇吞併更多的土地更多信徒的決心。原力和神位對他來說是很縹緲的東西,而物質才是他所追求的,因為他認為,所有的衝突都起源於物質。
就連那些東征的十字軍,要是僅僅是說為了信仰而戰,可能連一萬人都無法召集起來,如果在物質掠奪地赤裸上披上一層宗教的外衣,那無疑好看得多,也輝煌得多。
他面色陰冷的坐在書房裡的木桌上,對面眼前豐盛的午餐卻無動於衷。說實話,他應該感謝薩拉丁,沒有這個凶悍的異教徒將前任教皇烏爾班氣死,他費盡心機也爬不上這個皇座。
銀色的小湯匙和精美的東方瓷器碰撞時發出的清脆聲響,讓他保持著片刻的安寧,只是兩道充滿狡詐的目光卻有點狐疑,似乎在思考著某件事情。
「史都華,」他搖了搖手邊的小銅鈴,一個身形高大的神聖從僕閃身走進了書房,「那個的客人還在做著無聊的事情?」格利高裡把紅茶放到嘴邊,卻沒有直接喝下去,而死凝神看著杯中的圈圈漣漪。
「是的,大人,她一直在絕食,奧古斯都已經發來第七封飛件表示強烈關切。」這個僕人在從格利高裡還是教會神甫的時候就跟在身邊,稱呼也成了習慣,也只有他才敢在教皇面前不稱陛下而稱大人。
「到必要的時候採取一點手段,就算死,她也不能死在瓦迪肯。」教皇輕輕嘬了一口熱茶,溫度恰到好處,正如他所喜歡的那樣。
凱瑟琳被快船送到這裡只是三天前的事,軍艦花上兩個月才能到達的路程,輕巧而且沒有多少輜重的文尼斯快船隻用二十天就走完了。
房間金碧輝煌,低垂的流帳用的是東方宋國蘇杭一帶的手工藝,精美的花瓶和盤磁用來自官窯,一抹的雨過天清會讓最挑剔的磁器收藏家也讚不絕口,地下鋪著紅色的安卡拉羊毛毯,而文尼斯的玻璃製品卻在燭光中散發出華麗的色彩。
這間房屬於紅衣主教級別的高級神職人員專用,熊熊燃燒的爐火驅散了冬季的嚴寒,處身這裡的貴賓們完全感覺不到外面飄零的小雪花所帶來的清新氣息。
但,金子做的牢房也是牢房,並不是真正的安樂窩。更不是凱瑟琳親自指揮坐鎮的簡陋軍營。
三天的絕食讓她瘦了一圈,豐滿的臉頰已經陷了下去,但卻增加了一個軍人的真正風采。明亮的雙眼也沒有因為絕食的原因而暗淡下來,相反,身體的極度疲勞讓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知道教廷的用心。
這是位於瓦迪肯的教廷總部,並不是什麼慈善機構大本營,能夠進入這個房間休息的,都是通過血腥洗禮才爬上來的人。
阿爾豐斯那邊一定出了差錯,教廷才會使用這麼光明正大的手段把自己劫持到這裡,蘭希他們怎麼樣了?是不是安全?凱瑟琳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妹妹,至於軍營的事情她根本不用擔心,失去了薩拉丁主力部隊的威脅,那些人過得比度假還要快活。雖然這種情況只有極少數的核心骨幹才知道而已。
刻滿了鏤空浮雕和掛滿人物肖像的走廊裡突然冒出三個身影,他們直接從紅蘋果酒館來到了這個防守嚴密的堡壘中。
「站住!你們……」兩個殿堂守衛警覺起來,其中一個馬上出聲喝問,另一個拉起手邊的長繩猛搖起來。
這是報警信號。
阿爾豐斯沒用什麼傳送門和精確傳送這些魔法,宇宙中的每一個地方都會被他的精神波及,而他的精神能夠到達的地方,他就會在那裡出現。跟在他身邊的只有蘭希和阿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