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斯雙手握矛向上一提,這把從不離身的武器第一次竟不聽使喚,完全沒有遵循主人的意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宙斯完全無法可想,這也超出了他的思考範圍。
白光中泛出了純銀般的暗紅色,這副身體正在逐漸生長,阿爾豐斯的神識涵蓋了整個內層位面,所有的物體都鉅細無遺的被掌握的神識包圍,他卻沒注意到宙斯的半位面正在煙消雲散。
腦中的氣旋將四種元素兩種能量融會交錯,從一種虛性的物質逐漸進行著實質性的轉化,凝結出一種新的能量形式——第七能量,就連宙斯也沒見過這種能量形式,他有幸成為親眼目睹的第一人。
「在你……身體……裡的是什麼東西?」宙斯半瞇著雙眼,這種奇特的情況他從來就不曾經歷過。
「我的精神,我的意志,如果硬要加上一個稱呼,叫它精神元素或者精神能量都可以,它是元素和自然能量的結晶。」
「元素和能量的結晶……你是指生命嗎?只有生命才是由這些元素和能量構成。」阿爾豐斯的回答讓至高神目瞪口呆。
「它存在於每一個生命的體內,只是從沒人能夠將之提純,成為一種真正獨立體。」阿爾豐斯輕輕握著電爆雷鳴短矛,把它從體內拉了出來。
一個人如果沒有精神,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阿爾豐斯眼中失去了宙斯的蹤影,在他前面的,只有宇宙和生命的壯麗,無數純潔的白色花瓣在眼前緩緩飄落,碰到地面的時候回歸到本原所在。
在他前面地是兩棵樹,一個影子盤膝坐在樹的正中央。不老不滅,不生不死,不枯不榮,不嗔不怒,不喜不樂。似乎從宇宙開始的時候這株樹就已經存在。他看到了自己正朝那個影子走去,既然是某種無聲的呼喚。又是生命必然走過的歷程。
在波塞冬眼裡,突然失去了阿爾豐斯地影子,雖然這個人就在自己眼前,卻成為一具沒有意義的軀體,因為現在阿爾豐斯地精神已經完全消失,這無疑是對至高神的一種嘲諷。
「你在哪裡?給我滾出來。」狂怒掩蓋了至高神的理智,阿爾豐斯的蔑視讓他嘗試到了被人輕視的滋味。
但就算他發再大的火,也沒能找到自己的目標,阿爾豐斯。這個人的精神就從這個位面,甚至整個宇宙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天地之間從來就沒有這個人存在過,那副身體,只是某個喜歡惡作劇的孩童地傑作。
「再不出來,我就摧毀這個身體。」宙斯暴怒中握起了拳頭,為什麼會這樣?那個人究竟在哪裡?這不可能。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拳上爆出的火花瞬間變成了無數耀眼的閃電,刺穿了正能量位面的重重白光,雷的咆哮代表著宙斯此時的心境,他無法理解這種情況,因為阿爾豐斯已經超越了他所知道地範疇。
可能宙斯淵博的知識和歷史的深刻理解,讓他對世上的一草一物都瞭如指掌,但,佛的真正境界卻完全脫離了物質的存在。取決於精神層面,只能意會而無法表述,這也是精神和物質的最大不同。
宙斯無法理解佛的存在,當然也不清楚他到了哪裡。只是,這副元素和能量地身體逐漸散發出無邊的金色光輝,和強正能量的白色光芒溶為了一體,兩者相得益彰。
宙斯的拳頭重重砸在阿爾豐斯身上。沒有遇到多少抵抗,但他感覺就像打在了一團無盡的虛空裡,根本沒有受力的感覺,他自己反而空蕩蕩的極為難受,就像脫了力一樣。
這種感覺只存在與街頭無賴們地群毆當中,又慢又輕的拳頭足以讓對方從容躲閃。別說神,就連一般善於格鬥的各個種族戰士身上都不會發生這種事情,至少他們在動手之前已經判斷出對方的動作和情況。
阿爾豐斯就站在眼前,偏偏宙斯就做不出任何判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那一拳的力量究竟去了那裡,既沒有溢出也沒有抵抗,彷彿就這麼憑空消逝。
至此,宙斯才清楚,自己終其一生,可能再也無法超越過阿爾豐斯,如果成為神,那就是神上之神。可惜阿爾豐斯不是,徹頭徹尾他就沒真正擁有過任何神力,唯一一次還是奈落借給他的。
或許,應該死心了。宙斯胸中的怒火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五分敬佩,兩分真正的尊重。達到這種可敬可畏的程度,別說普通人,就連神也很難超越。剩下的兩分不解,他究竟是怎麼實現的?怒意只保留了一分,絕大部分已經被其它感情沖淡。
既然事已無可為,那就不必為。宙斯畢竟是無可替代的至高神,一聲長笑中,身影在正能量位面失去了蹤影。
沒人能夠解釋,除了阿爾豐斯自己,可他也永遠不會解釋,明者自明,不明者終其一生都不會明白。
「既然錯過這個機會,看你能不能夠打破雙蛇的壁壘了,它們一定非常惦記著你。」既然進取不成,那就防守退縮,這才是雄霸一方的強者所為。宙斯也不是沒事可做,他要找出在宇宙毀滅時保護自己家族的方法,讓奧林匹亞神系穿越多元宇宙更替,成為新宇宙的古神。
阿爾豐斯沒有聽到宙斯的話,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已經空無一人,只有漫天的金色陪伴著他。
塔隆沙漠還是一如既往的翻滾著無邊的熱浪,紅蘋果酒館裡的氣氛還是那麼熱烈,美酒佳餚和穿梭不停的絕色讓所有來到這裡的人都不不由自主的忘記了憂愁。
但現在,至少有四個人很不開心,非常不開心。
第一個是掃蕩,它就坐在門口,那種樣子像極了一尊雕塑。事實上它連動也不能動,似乎連思維也停止下來。如果要破口大罵,毒眼費迪南德地十八代祖宗已經由頭至尾至少被它罵了二十二萬五千四百六十三遍,這是它唯一能做的事情。被毒眼看了一眼,它在這裡整整坐了七天。只有罵人和數數成了它的樂趣。它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可以和中階神抗衡的自己。竟栽在一個猥瑣而骯髒的老頭手裡,難道那傢伙比中階神還強?不過不信也不行,自己還在坐著哪。
第二個不開心地人是蓋勒特,雖然他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送酒的女侍應不知道已經往他所在地包廂送了多少酒,三分之一的藏酒已經被他灌到了肚裡。如果不是那個矮人老闆親口說無條件滿足他的一切要求,恐怕誰也不會將高價的美酒當作廉價的沙子一樣填進這個無底空洞。
第三個理所當然是冷山。甚至連神殿都沒見到就被關了起來,誰也不會接受這種窩囊的結局。他一邊無聊的把炒蠶豆高高拋起,然後張嘴接住。一邊在冥思苦想,巫王究竟會用什麼法子對付自己這些人?怎麼才能混出這個小小的酒館?阿爾豐斯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第四個是朱迪思,因為她根本插不了嘴,也無法離開這個庸俗脂粉味道的地方。
既然有不開心地人,當然也有極度開心的人。
蘭希和易卜拉欣就是其中兩個,兩人輕輕啜著美酒,天南地北的閒聊著。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他們在無情的消耗著紅蘋果五分之一的珍藏,喝起酒來即使比不上蓋勒特那種一口灌下去的牛飲,但絕不會慢過任何一個酒客。
正因為這兩個人地熱烈討論,才讓朱迪思聽得幾乎發狂,他們幾乎說到了世界上每一個角落的歷史以及風土人情,從小就進入宗教苦修的朱迪思對這些事情一點也不產生興趣。
從東瀛風情到充滿詭異雲貴的苗人,從高不可攀的喜瑪拉雅山脈到整片的熱帶雨林再到被冰川覆蓋的陸地,從最小的致命病菌到龐大地劍齒龍。易卜拉欣的知識之豐富,彷彿說上十年,故事也不會重複一個字,這一千多年的生命並不是虛度的,世界每一個角落幾乎都留下了他的足跡。
漫長的生命並不是沒有意義,多克是用來思索,易卜拉欣是用於探索。這些原本枯燥乏味的工作只有老不死們才能獨自承擔下來,和僅僅有百多年歷史地冷山相比,他們更明白將時間花到什麼上才顯得更有意義。
唯一沉沒無語的是阿蘭,也許是和阿爾豐斯有著同一血緣的關係,它依然饒有耐心的等著。也許就是因為血緣,它感覺到了阿爾豐斯沉到深處之前傳出的呼喚,它第一次嘗到了失去親人的痛苦滋味,即便是空間的阻隔,也隔不了那濃重的血緣之間的關聯。
也只有它知道阿爾豐斯在另外一個地方經歷著險死還生的境況,在十分鐘前,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衝擊著它的靈魂,不過它沒有細想,只要知道阿爾豐斯平安無事,它已經別無所求。
阿蘭無聊的抬起頭,從對門走過來的是七八個人類武士,每一人身上都套著十字軍的白色外袍,一個紅頭髮的年輕人在他們的推搡下走進這間喧鬧的酒館。
它不認識洛卡,在海裡的時候遠遠見過三十七軍團的那些人,它可是一個都不喜歡,屬於可殺可不殺的類型,如果沒有阿爾豐斯的勒令,那些十字軍和斯林姆信徒已經被它填進了自己體內的液體。
可洛卡一看到蘭希眼中就放了光,被綁著的雙手向後一揮,向她飛奔過去。也不理會一路帶翻了多少張桌子,還有女人的驚呼和男人的喝罵,熱鬧的酒館頓時一陣嘈亂。
當中有一人慢慢踱了進來,其餘的十字軍只是堵在門口,並不再理會洛卡的動作。
「蘭希,阿爾豐斯在哪?」洛卡張口就問,連敬稱也沒用上,「軍團長被扣押了,軍團事務暫由布蘭克和奧帕代理。」
「被送到哪裡?」蘭希眼中寒芒一閃,教廷還是背信棄義的下手了。一個人質還不夠,他們還要多下一劑猛藥刺激阿爾豐斯。對於凱瑟琳,蘭希不能不關心,這可是她的親姐姐。
「軍團長大人也只是稍微抱恙,教皇陛下只是安排她到瓦迪肯總部略為修養,尊敬的泰勒女士,哦不,蘭希小姐,請您千萬放心。」那個人揭開斗蓬的遮頭露出一張泛白的面孔,蘭希認出他是一個隨軍東征的主教。
「教廷還真夠寬厚,對每個人都這麼寬厚仁慈,不是嗎?李察神甫。」蘭希眼中的殺意越來越盛,笑聲卻越來越歡暢,風鈴般清脆的笑聲在酒館裡四處飄蕩。
「神甫?我不明白您說的是誰,我只是個收人錢財替人傳話的普通商人。」主教眼中露出一絲狡獪。
要是以主教身份直接進入塔隆,白癡都會起疑心,教廷可能還不知道多克在沙漠裡的勢力有多大,對那些滲透者只是放手不管,連正眼都沒往他們看上一眼,這些人連被看的資格都不夠。
「還有一句話,家裡的長輩們都在等待消息,而且他們希望的是好消息,時間限定在十天,不然軍團長的病情會有加劇的危險。」李察挺了挺腰板,這已經是一種命令,如果和前面的話串在一起,無疑於赤裸裸的威脅,「既然話已經傳到,我也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回去了。」
「那個人,是我們半路捉到的匪徒,竟敢拒捕,我們都不是殺人不眨眼的人,所以只能交給月之心的當局處理。」主教向洛卡一指。
如果凱瑟琳是人質,那麼洛卡就成了一隻被殺給猴看的雞,而且借的還是月之心軍隊這把刀。至於猴子,當然就是阿爾豐斯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