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豐斯直到現在才知道易卜拉欣的身世,但他最想知道的卻是這個沒落祭司家族中的最後一人究竟和巫王有著什麼關係?為什麼索拉德會讓自己去發掘那個墳墓,讓易卜拉欣在長眠中甦醒?也許世上不會有人輕易回答這個問題,如果想瞭解,只能自己找答案。他順手拿起前面的酒杯,向易卜拉欣遙祝一杯。
薩拉丁雙手拍了幾下,坐在外面的將領紛紛離席,瞬間走了個乾乾淨淨,只有九個人留了下來,薩拉丁和三個大祭司,易卜拉欣和朱迪思,還有兩個將領,營帳內一下子顯的空空蕩蕩的。
阿爾豐斯心中一動,這場宴會的戲肉終於上來了,如果說薩拉丁只會像貴族紈褲子弟一樣只懂得喝酒享樂,阿迪爾和阿尤布王朝的將軍們絕不會為這種人賣命,這個軍政集團也早就垮台了。
「除了教廷的人,能夠插手干預這件事的代表都到齊了。」薩拉丁把目光投向阿爾豐斯,「我想見你,不是因為你那個獨立軍團副團長的身份,而是因為你是死神的代言人。小伙子,你知道幕後策動十字軍的教廷屢次發動東征,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塔隆沙漠上的原力。」阿爾豐斯的回答直接而簡練。雖然教廷一直在保守著這個秘密,但他們並不是唯一知道這個消息的教會,只不過他們的主神比起其他人瞭解到更多一點資料罷了,作為阿尤布王朝的最高領導者,薩拉丁沒理由不知道這件事。
「看來你清楚不少內幕。」一個將領解開纏繞在頭上的布帶,一對火紅色呈牛角狀的犄角慢慢突顯在阿爾豐斯面前,脖子上的肌肉向外伸出,淡紅色的脊膜將他的頸部團團包圍起來,很顯然,他並非人類中的一員。「這樣更好,省得浪費時間解釋。我是來自巴托地獄的深獄煉魔郝文,坐在旁邊地是我的副手,如果你們能夠幫助我們贏得血戰,作為回報,我們全力你們中間的任何一方獲得原力,甚至可以在塔隆的邊沿地帶打開一個傳送陣,把無窮的部隊召喚到主物質界。」
雖然這個魔鬼和來自無底深淵的惡魔有著同樣可憎的面目,但他說出的話卻比蛇魔更富條理性。既然蛇魔都可以來到這個世界上,那其它種族地惡魔自然也能隨心所欲的到這裡。
「血戰不知道已經持續了多少年,難道單憑幾百萬脆弱的人類部隊就能夠解決對手?軍隊中最彪悍的戰士,在血戰戰場上都不敢保證自己下一刻還能活著吸入一口空氣。血戰只有無窮的殺戮,並沒有贏家。」阿爾豐斯乾笑了一聲。贏得血戰?想起當日見到的場面,他心裡都還有點發怵,不是戰鬥雙方的武技和能力有多厲害,而是那種忘我的殺戮精神還在深深刺激著他的神經,他可不想再次面對那些嗜血的瘋子。
「你錯了,血戰隨時都有可能結束。就像人類、神祇和魔族之間地那條界線。只要在某個適當地部位輕輕一碰。
整條秩序鏈結構就會土崩瓦解。血戰的起因是無底深淵和巴托地獄之間為了爭奪通往新的領土,以及邪惡地歸屬權而展開的戰鬥,但最後。卻演變成秩序和混亂兩大陣營的一場曠世大混戰,血戰的範疇也擴大到整個空間,無論哪個種族都被牽扯進去了。可以這麼認為,血戰戰場就是秩序和混亂之間交戰的演武場,千百萬年以來,雙方都是一個平手。」易卜拉欣糾正著阿爾豐斯的觀點。
阿爾豐斯心裡猛然一驚,這正是奈落最初讓自己幹的事,既然在代表秩序的巴特祖族和代表混亂的塔那厘族之間在漫長的征戰中分不出勝負,奈落早就沒了心機等戰爭地結果,所以才決心在這個世界上開闢一個新的局部戰場。以便搶先體會一下最終的結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製造一場有限的戰爭,花上幾千年時間知道一個結果,總比無節制的血戰來得更為適合。只不過爭戰的雙方卻變成了死神教會的信徒和教廷的教士。
「印記城地存在讓血戰的規模大為縮小。它就相當於一個跳板,我們只要通過跳板就能更快的到達另一個位面。但我們用盡了方法都無法佔領那座城市。如果你們當中有人能夠幫助我們佔領這個萬門之城,我們很樂意退出血戰戰場,把冥河通道讓給塔那厘族。還有就是請放心,一旦離開血戰,我們對主物質位面沒有多大興趣,也不再需要源源不絕的強大軍隊來維持戰局。更不會像塔那厘那些傢伙一樣亂來。只要你們答應這個條件。一支強大而有力的部隊就會等候你的調遣,我們一向言而有信。」郝文看著在場的人說道。
「那你應該找教廷,而不是在這裡尋找盟友。」阿爾豐斯稍微側著腦袋,如果真的如他所言,那麼教廷的人倒是很喜歡有這麼一支強大的生力軍助陣,這個深獄煉魔來到薩拉丁的軍營肯定事出有因。為什麼這些魔鬼們好像不太喜歡人類?懦弱的人不是他們最喜歡的禮物嗎?
「教廷,那些小崽子還沒等我們出聲就一口拒絕了。」郝文搖了搖頭,「事實上,幾百年來,我們從來沒有停止過聯繫他們,但那些人的成見太深了,一直不肯幫助我們奪取印記城。雖然也有零星的人類被我們僱傭,但根本不是痛苦女士的對手。」
薩拉丁饒有興趣地看著阿爾豐斯,突然向他眨了眨眼睛。「斯林姆雖然和教廷互相為敵,但在這一點上卻沒有差別,五個大祭司一致表示不插手血戰,這是真神的旨意,無論再豐厚的承諾都無法讓我們違背他的意願。」
阿爾豐斯不禁奇怪起來,如果薩拉丁也拒絕,按理說這兩個傢伙早就應該拍拍屁股回家了。為什麼還一直留在這裡?薩拉丁的暗示肯定有著自己的理由。
「我考慮一下,或者會幫你們這個忙。」阿爾豐斯嘴裡說出了一句模稜兩可的話。
薩拉丁微微向阿爾豐斯點了點頭,佩服他的機智。
「你?憑什麼我要相信你?如果你要接受這個任務,起碼得拿點真實本事,我可不喜歡誇誇其談的主位面佬。」單憑一個人類就能夠篡奪整座印記城的統治權?這個異想天開地玩笑讓郝文突然低聲狂笑起來。
「如果不相信,現在可以親自體會一下。」阿爾豐斯站起身,和郝文面面相對。薩拉丁的安全不用理會。那三個大祭司和易卜拉欣這幾個人自有辦法保護他。
「人類,或者你會為自己這個愚蠢的決定無比後悔。」郝文手指一彈,他身上那副人類的外殼猛然爆開,慢慢現出一個十多尺高的暗紅色軀體,隨後雙臂往外一震,強壯的手臂下連著的竟然是一對巨大的蝙蝠翅膀。
三個大祭司急忙拉著薩拉丁向後退,把中間地一大片空間讓了出來。易卜拉欣輕輕往前一站,將他們和朱迪思擋在自己身後。郝文的那個助手也往相反的方向退開。眼中滿是譏諷,一個身材單薄的人類竟然敢挑戰巴特祖魔鬼中最強大的種族?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就算是無畏無懼、疾惡如仇的聖武士,也不至於莽撞到了這種程度。
一個大祭司揮手按在了帳幕上,一層晶瑩的冰塊從他的手心不斷向四周的帳篷快速延伸,轉眼間布制地帳篷已經成為了一片冰封地天地,每根纖維上都凍結出了細微的寒霜顆粒。這個深度凍結魔法雖然只是為了保護帳篷不受損傷,但無疑也在提醒著阿爾豐斯,這個深獄煉魔最拿手的應該是火屬性地魔法,如果是經驗豐富的戰士。應該知道用什麼辦法加以控制。
現在站在這裡的人都知道阿爾豐斯的身份。也沒必要再做掩飾,阿爾豐斯輕輕拔出囚龍棒。龍靈隨著內勁的吸引上下活動起來,自從吸收完綠龍的靈魂後它就一直沒有發威的機會。這次正好拿這個魔鬼試試整合了三頭龍之後威力究竟有多大。
一股魔法氣勁無聲無息的朝阿爾豐斯當頭壓來,郝文已經搶先發動了攻擊。
雖然只是很簡單的魅惑術,但強度卻極高,阿爾豐斯對這種魔法衝擊極為熟悉,但要講到比拚意志,連完美奪心魔碰到他都束手無策。魔法才剛一觸及皮膚,阿爾豐斯腦中的能量漩渦馬上起了抵抗反應,全身毛孔微微張開,把魔法完完全全地彈了出去。他完全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近身攻擊,但他還是決定尊重龍靈的意志。給它一個機會試試自己的威力,整天呆在裡面確實也夠鬱悶的。
囚龍棒往空中一掃。深獄煉魔頓時面色一變,左手很不自然的抬了起來。
就這麼一下,阿爾豐斯已經從深獄煉魔的力量中判斷出他的深淺。七門齊開之前絕對無法做到這點,最多也就是用凌厲的氣勢讓弱小的敵人心生畏懼,但現在,他卻能在氣勁交碰地瞬間認識到雙方之間的差距。如果真要戰鬥,他知道這個對手的後腦有一個區域,只要碰到。就可以讓全身的能量直接中斷。
郝文身不由主的跳起舞來,動作就像一隻酩酊大醉的蝙蝠,和那副醜陋的容貌配合起來,還真是有點滑稽。
龍靈使用的是綠龍的能力——暗示術。深獄煉魔連一頭太古龍的力量都無法抵抗,更何況這個魔法是三種龍的力量揉合之後再釋放出來的,他的魅惑術才剛被阿爾豐斯擋開,緊跟著身體就被囚龍棒控制住了。
郝文的頭不斷甩動著,卻無法加以控制,他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真是奇恥大辱,空有一大堆法術也施展不出來。雖然鬱悶無比,但他卻輸得明白。魔族之間不管使用什麼手段,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失去生命的屍體再都無法去指責什麼。這和通常人類經歷這種情況後表現出來不忿有著天壤之別。
就連易卜拉欣都感覺有點意外,他還以為是阿爾豐斯使用了奈落的神力,只有達到半神以上的法師、術士才能使用這種超強的魔法。他完全想不到會有囚龍棒這樣的神器存在。
本來誰都以為會有一場激烈的打鬥,想不到任何出彩的場面都還沒有發生,阿爾豐斯就輕輕鬆鬆的獲得了勝利。
不過這本來也是一場實力相差懸殊的戰鬥,這個深獄煉魔也就和巴克利、奧蘭多之類地人能打個旗鼓相當,除非是地獄領主親自出馬,不然就靠他手下這種普通魔族,根本無法和阿爾豐斯一爭長短。要是真打起來。這傢伙肯定會不明不白的在這個帳篷裡結束其輝煌的一生。
那個大祭司的魔法算是白費了,他們本來可以不用這麼小心謹慎的把薩拉丁護住的,如果不是阿爾豐斯遷就了一下龍靈,在郝文放出那個魅惑術之前,他就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太好了,這種威力的類法術能力只有太古龍才能釋放出來,想不到只是三種龍地靈魂揉合在一起就有這麼巨大的威力。龍神,總有一天我會把你也吞下去。等著吧!那時候我就是前所未有的強橫生物……」龍靈在囚龍棒裡興高采烈的吼叫著。對深獄煉魔一擊湊效的戰果讓它樂昏了頭,完全忘記自己已經失去了身體,就算成為龍族中的神上之神,別人也不會知道世上出現過這種絕無僅有的傳奇生物。
「這件事情的關係實在太大,我作不了主,請您等上六個魔法時,我將這裡的情況上報給領主,他們商量之後才能定奪。」郝文深深的向阿爾豐斯鞠了一恭,帶著自己地副手走了出去。對於人類,魔鬼會行這種禮儀也算稀奇了。
七個人重新坐了下來。一個大祭司看著阿爾豐斯。「我還以為埃馬米法傳送過來地情報過於誇張。現在看來,我們全都低估了您的力量,以您現在的成就。在人類世界中已經屬於舉世皆知地地位,為什麼還會屈就於一個區區的副軍團長?就算是作為一個國家的君主,甚至教皇,都綽綽有餘了。」
「大隱者忍隱於朝,即使現在很罕見,但在我那個時代,很多半神都會這樣做。」易卜拉欣微笑著代替阿爾豐斯回答。
薩拉丁隨後解釋起自己的理由:惡魔們討厭人類,是因為大多數人都具備了塔那厘族那種言而無信的特徵,只有少部分人類才對他們的胃口。而像凱瑟琳那種脾氣耿直、一心為全民造福、被人民稱之為「英雄」的傢伙更是讓他們感覺無比噁心。與其和人類打交道,還不如在外層位面上找一些和魔鬼類似的生物物種。然而,和平並不是魔鬼們的真實想法,「對主物質位面沒有興趣」這種話只能騙一些沒有政治頭腦的弱智生物,因為無論惡魔還是魔鬼,戰鬥中最低級地戰鬥組成部隊就是用祈並者轉化出來的魔族生物,而祈並者的來源,就是無窮無盡弱小人類的靈魂。
阿爾豐斯突然明白過來,薩拉丁是要自己通過魔鬼們的幫助獲取原力,到手後。就算重新搶回印記城也不是困難的事情,雙方都按照合同上的要求履行了應盡的義務,以後的事情就叫做各自為戰了。
「您要我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阿爾豐斯很清楚後果,要麼成為一個可以和秩序雙蛇並駕齊驅地生物,讓已經建立並且從遠古以來一直存在的神祇系統重新洗牌,要麼就在這兩場惡戰中喪生,而後者的可能性遠遠高出前者。甚至,巴特祖的魔鬼們完全可以做一票背信棄義的交易,獲得印記城之後把後半份協議置之不理。
「這是我一個很自私的不情之請。如果你得到了原力,那麼教廷就會徹底死心,不再發動勞民傷財的東征行為。與其任由教廷為所欲為,還不如把這個東西交給一個可以放心的人手上。」薩拉丁說著,向易卜拉欣看了一眼。「大長老曾經許諾,會和您一起回塔隆解決這個問題。而且,他有辦法讓那些魔鬼無法背信棄義。」
阿爾豐斯這才明白,薩拉丁的邀請只是出於易卜拉欣的一個謀略,而自己就是這個謀略的中心點。反正自己也得回去塔隆,多個人陪伴更好,也能順便搞清楚一直以來存在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