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要求和教廷的要求並沒有衝突。阿爾豐斯的任務只是負責滲透,只要將冷山送入多克的神殿就已經完成了他份內工作,教廷又沒明確禁止他搶奪原力。
不過,易卜拉欣這麼做,是不是也想獲取這個力量?而索拉德,只是他所安排下的一枚棋子?雖然索拉德不可能是個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但西格瑪家族卻擁有悠久的歷史,每隔幾十年時間就往塔隆派出一兩個滲透者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阿爾豐斯抬頭看了一眼席上眾人,「我對原力沒有興趣,或者你們可以找一個能夠值得充分信賴的人來安置它。」
可能再沒有比多克更值得信賴的人了,無論如何,這個巫王並沒有使用自己的力量肆意妄為,或者可以這麼認為,多克雖然是離原力最近的生物,但他的所作所為都沒有表現出濫用力量的狀況,至少,在月之心建城至今,也沒發生過一次滅絕人口的瘋狂屠殺。
只是,會不會存在另一個原因:多克從來沒有真正掌握過神力,雖然用了漫長的歲月在嘗試,但研究一直沒多少進展。他看到了通往神上神之路的那道門,卻沒有把腳邁過門坎,所以才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研究上,將城市的事務交給神官、軍團司令和市政廳的執政官共同處理。
即使阿爾豐斯沒有得知全部真相,但他卻把所有的因素都猜了個遍。多克不可能掌握了原力,如果這樣,這場爭奪戰將變得毫無意義,這樣的舉動就像和秩序雙蛇爭奪神祇的最高統治權一樣,沒有任何意義。教廷的教皇和大主教們並不是傻瓜,易卜拉欣也不像是沒有頭腦的人,他們都在推動這個進程,這就表示只要掌握一定的力量。誰都可以參加這場原力爭奪戰。
「不,原力已經指定了繼承人,沒人可以擁有或者命令它幹任何事,」易卜拉欣搖了搖頭,「或者是我,或者是你,也可能是在座中的每一個,更可能是頭豬。甚至一塊石頭,除了多克之外,沒人知道繼承人是什麼東西,空間裡的一切有機物和無機物,都擁有混沌初開時地那種於生俱來的印記。換句話說,就連普通的一陣風,也擁有繼承原力的資格。」這話也間接否定了阿爾豐斯對他想把原力據為己有的推測。
阿爾豐斯張大了口,吃驚得說不出話,選擇一頭豬作為繼承人也算了,反正自己也曾經被一頭牛打得四處亂竄。但一塊石頭一陣凡……這種東西也太誇張了吧。它們會以一種什麼形式出現在世人眼前?這終究是一件無法可想的事情。不,他突然想起了阿蘭,阿蘭就是用毒素、精神和血肉混合而成的生命。最典型的例子還有掃蕩。即使一艘船,不同樣也獲得了生命嗎?只不過自己沒接觸過地風、石頭之類生命形式,並不能說這種生命不可能存在。
「你的意思,多克只是這種原力的守衛?」阿爾豐斯一邊向自己解釋,一邊從易卜拉欣的話中聽出了一點因由。
「現在或者是。但可能某天,當他達到了某種條件後,或者可能擁有一部分原力。其中的具體情況誰也無法全部知曉。可能教皇掌握的資料比我多一點,畢竟耶威曾經親自進到裡面看過情況。」易卜拉欣慢悠悠的抬起了高貴的頭顱,「塔隆十三巫王,現在只剩下七個。五個已經被曾經的戰友兼併或者意外消亡了,他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取代多克成為原力守護者。」
阿爾豐斯深深吸了一口氣,以易卜拉欣地身份和地位,絕無可能說出欺騙性的話,其實自己雖然知道原力的事,也不是教廷的人當面告訴自己,冷山只是說了一點皮毛,想不到其中還有那麼多曲折複雜的事情糾纏其中。
「身為月之心的市民,你應該聽說過。塔隆沙漠以前並不是像現在這樣的殘酷環境。真正的傳說是:「易卜拉欣的眼睛裡顯來些許的茫然,他長吁了一口氣,開始講述起那一段悠久的歷史。
「一天晚上,原力挾持著無數的火焰和流星從天而降,把一個古老的國度完全摧毀,數以千萬計的人一夜之間傷亡殆盡,所有煥美絕倫地建築變成了塵土。
只有十三個最傑出的將軍、術士和法師,他們原來就是這個國家中的領主,擁有強大的實力,通過轉換把自己變成了巫王,以免受這種力量的傷害。同時他們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將王室的血脈延續下去。但是,他們中間卻出現嚴重的分歧,一些以武力起家的將軍們變得更為崇尚武力,所有生物都將成為聚集力量地工具,他們四處搜捕奴隸人口蓄養起來,變為增強自己能力的口糧,所到之處,哀鴻遍野,生物化成白骨,為的就是提自己增加一點微不足道的能量。」
「一些術士則不信任所有具備智慧的生命,親密如兄弟手足一樣的人都可以背叛自己,還有什麼人值得相信?因此,他們創造出大批的構裝生物為自己效勞,這些無知無覺的生命是最好的戰士,因為它們不會感情用事。而一些強大的巫王法師,卻將自己領地內的人口往外遷移,在沙漠邊緣地帶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城市,通過和外界交流獲得大批的生命資源作為補充,為什麼塔隆會盛產魔法水晶,那是因為每一顆水晶裡面都保留了一絲宇宙的原力,被原力侵襲過的石頭變成了上等的紅水晶,而和原力一起降落到這個世界的那些流星隕石,則是極品火鑽。」
阿爾豐斯聽得出了神,手裡不自覺的拿起了一串葡萄,這是冷山的習慣性動作,他在不知不覺中也受到了傳染。
薩拉丁和三個大祭司也在仔細聆聽著,他們知道,十三個巫王代表的就是極端社會形態的表現,窮兵黷武的無制止侵略,君主臣民互不信任的國家,變革的先驅者,都在這些巫王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即使懷著不同的心情。但每個聽眾都沒有打斷易卜拉欣的故事,希望他能夠繼續說下去。
「浩劫之後地環境變得越來越惡劣,窮兵黷武的巫王越來越弱,到最後整個沙漠已經沒有可以供狩獵的生物。大量構裝生物的反叛和自相殘殺,讓好幾座城市迅速沒落,在外圍發展的巫王們有了可乘之機,趁機兼併自己昔日的戰友,並從中不斷壯大。唯一的一個巫王違反保護王室的誓言離開了塔隆。他變得一無所有,命匣和巨大力量在離開原力控制圈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最終在飢寒交迫中悲慘的死去,沒人知道那個老人曾經是一個強盛王朝的棟樑,更不知道他是一個讓人光聽名字就害怕得發抖的巫王,但他至死都沒有後悔過自己的決定,至少在離開之後,他做回了自己,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臨終前寫下的手扎,被我母親的祖先妥善收藏。所以沒人比我更瞭解塔隆沙漠中巫王的興衰史。」
「我的母系家族歷代都擔當著埃普法老們的祭司。而我的父親是一個在各地販賣貨物的腓尼基商人,但家族中的叔伯們都是祭司,不管我的母系家族還是父系家族。和古奧馬帝國都有著解不開的血海深仇,作為兩個名門望族,他們兩人的社會地位十分相趁,因此,這份關於塔隆沙漠的資料,也成為我的家族中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阿爾豐斯這才明白為什麼當時會在易卜拉欣的陵墓中看到埃普王朝的雕像,原來是他的母系家族中的標誌。
「我出生後不久,埃普淪陷,世界上最古老的一個王朝成為奧馬帝國的行省。家族中無一人投降,能逃的人都逃出去了。剩下的全部都戰死在了沙場。而我,」易卜拉欣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作為兩個家族中最後一個名不副實的大祭司,卻因為一次奇特的遭遇活了下來,直到今天。」
雖然易卜拉欣沒說出自己究竟有什麼奇特的遭遇,但一個活了上千年的人,早就歷遍了世界上的一切辛酸,現在仍然保持中年的風度,絲毫不顯衰老的跡象。這種遭遇肯定離奇無比。
「塔隆的故事到此為止。你作出決定了嗎?可能,你就是唯一能夠完全承受原力的繼承人。「易卜拉欣面帶期待的望向阿爾豐斯。
「我可以試一試,但我不知道你帶那些魔鬼到塔隆的最終目的是什麼。」這是阿爾豐斯想不通的問題,如果就這樣回去豈不是一了百了?為什麼還要讓那麼多的魔鬼來到這個世界?
「魔族們可以將人類的靈魂轉換為祈並者。但是巫王,卻能將他們的生命以能量的形式吸收,如果不帶這麼一份厚禮,難道你不覺得空手去見多克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易卜拉欣嘴角稍微上翹,他在嘲笑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巴托生物。
阿爾豐斯心裡一陣發寒,多克對人類太寬厚了,自己都快忘記他也是一個巫王了,黑暗能量卻能將人類的生命能抽離,補充進自己體內,這種以能量的吸取增強自己的方式,效率比阿蘭那種只會單純腐蝕生物體以獲得食物的異怪高多了。
如果自己剛才抵抗不了易卜拉欣手上那股黑暗能量,很有可能現在就只是一場普通的宴會,而不是商量這種機密的事情。印記城的事情更容易瞭解,痛苦女士和巴托魔族誰控制這個萬門之城更好說話?當然是後者。但這樣一來,空間的各個角落不是都向所有的魔鬼打開?那些神祇難道會讓他們就這麼在眼皮底下耀武揚威?
答案是否定的,就算自己不出手,結果也已注定。無論哪一個神祇,都不會白白放任魔鬼們控制印記城,讓自己的信徒大量喪失的。這種情況下,無論誰掌握了印記城,都是在自取滅亡。只不過,貪婪的魔鬼很少會注意到這層關係,就算有一個善良守序的強大神祇在血戰中站到他們一邊,也不意味著他就是巴托魔族的一分子,更不會讓他們亂來。
「你不是幫他們,而是害他們,甚至可能改變整個血戰的格局。」這是阿爾豐斯最後對易卜拉欣做出的結論。
「恰恰相反,我僅僅是給了他們一個讓自己變得更強的機會,凡事都有兩面性。不是嗎?」易卜拉欣和薩拉丁同時笑了起來,只有老謀深算的人,才會知道什麼叫做吃虧才是佔便宜。
凌晨時分,郝文匆忙求見薩拉丁和阿爾豐斯。巴托地獄第一層領主拜爾最終接受了這個聯盟提案,他拿出一塊以完整的扇骨打磨光滑地小板,上面以通用文字雕刻著整篇盟約,拜爾的署名就在底部中間,易卜拉欣和三個大祭司驗證無誤。阿爾豐斯在那個簽名下面刻了自己的名字,郝文把骨板居中剖成兩段,雙方各持一半,作為對證的依據。
薩拉丁和易卜拉欣沒有在上面留下任何字跡,萬一發生意外,也牽連不到這個他們身上,阿爾豐斯卻顯得無所謂,神祇,打不過的時候還可以用另外的方法解決,他對神祇的那一套早就瞭解了。
郝文喜出望外。他拿著那半塊東西直喘粗氣。見識過阿爾豐斯的本領之後,無形中助長了這個深獄煉魔地信心。他確信面前的不是一個普通人,而這個人這麼容易就答應下這個條件。
簡直比祈並者還愚蠢,如果他得知其中內幕,恐怕馬上就得嘔血而死。
天一亮,阿爾豐斯即將踏上歸程。剩下的三四天時間足夠他沿著來路回到十字軍大本營,可能龍族的領袖們正在那裡等著他吧,一個月時間,足夠巴列恩轉告自己的同族了。口袋裡確實還有幾十頭大小不等的龍,雖然龍靈一直苦苦哀求阿爾豐斯讓它吃上一兩頓,以滿足不斷膨脹的野心,但他卻一直未加理會。
阿爾豐斯眼看著旭日從地平線上升起。身體上感覺不到絲毫的疲勞。以前每天還要小睡兩三個魔法時,現在的他離人類越來越遠了。
「先到印記城看一下吧,」易卜拉欣拍了拍阿爾豐斯的肩膀,「只有親自去了,才知道那裡是一種什麼樣地環境,也許你會產生一種非常熟悉地感覺也說不定。而且,有一些話事先得對你說清楚。」
「什麼話?」阿爾豐斯沒有回身,他還在留戀著朝陽的美麗,這種機會。以後可能每隔一天就少了一次。
「印記城裡沒有任何神祇出入。痛苦女士的力量讓他們無法進入這座萬門之城,你雖然有神力,卻沒有神職和神格,是非常適合地人選。」易卜拉欣和他肩並肩的站到了一起,和他一起在河邊觀看著日出。
「你究竟為哪一個神祇服務?這種連環計應該是他想出來的吧,如果魔鬼們佔領了印記城,那就代表著痛苦女士的管理已經終結,神祇理所當然也不會受到她的力量束縛。」阿爾豐斯淡淡笑了一下。
有關印記城的資料,阿爾豐斯從碎殼口中知道了不少,也正因為這樣,他才敢在那份同盟書上簽上自己的名字。神祇們私底下只會對這件事情感到高興,想出這條計策的肯定是其中一個神祇,而易卜拉欣,無疑也是一個神祇在這個世界上的代理人,只有這種人才會處心積慮的想破開印記城。
「你見過他,雷赫拉克提,」易卜拉欣輕聲說出一個讓阿爾豐斯心驚肉跳的名字,「我的母系家族一直以來都是侍奉他的祭司。雖然我不是他的信徒,但也為他服務。自從法老王朝覆沒後,我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代理人,難道你以為我真的會有那麼湊巧出現在這裡?」
阿爾豐斯轉過頭,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疲勞不堪的面孔,哪還看得到半分昨晚的那份從容和自信?這張臉上顯示的只有一個老人對生命無法終結的無奈,和把握不住自己命運的歎息。
怪不得以前易卜拉欣會搦戰武僧,而且知道滲透勁的種種用力變化,想來心裡一直對這種人抱著岢特的感情,既羨慕,又憤恨,因為赫拉克提就是一個武僧,輕鬆一拳就把阿爾豐斯打得全身筋斷骨折,把冷山逼到了進退無路的境地,而且這還是他刻意壓制自己力量的結果。
「好吧,我先到印記城,但你得保證四天後把我弄回阿克鎮外的十字軍大本營。」阿爾豐斯點了點頭,同意了易卜拉欣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