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漢 第 三 卷 第十七章 谷城風雲
    任光也是最為高興之人林渺無恙的消息給他注入了一股興奮的力量也使他平添了幾分鬥志。之所以當初把梟城交給林渺是因為他一開始便欣賞林渺而林渺對梟城的治理讓他這位出身官宦之家的人也佩服不已。他真的很難相信林渺真的是一個混混出身試問一個普通的混混何來這般能力?

    當然把梟城交給林渺也是為謝林渺保住了他這太守之位如果不是林渺盜走聖旨和金牌令信那他根本就不可能坐上太守之位是以他是由衷地感謝這位兄弟。

    任光並不是一個有太大野心的人但卻絕對是一個能體恤百姓疾苦的好太守。他並不太喜歡兵戎相見這也是他安守信都而不太張揚的原因儘管他也明白這樣也並不是辦法在這亂世之中你不犯人人也會犯你只是他仍下不了狠心讓信都百姓跟著受苦這也是耿純所說的任光的最大缺點就像他父親任雄一樣是略有保守卻極為穩重的人物。而林渺則似乎並沒有這個缺點他擅攻卻不好殺是以能夠得梟城不費力更是大敗五校軍卻只自亂其軍並將兩千降卒送還聲名遠播於外。

    事實上一個小小的梟城城主並沒什麼了不起即使是以巧計奪下了梟城也不足以名動天下但歸還五校軍兩千降卒而換回一個鄭志這才是真正被人樂道的也讓天下英雄刮目相看。誰都知道林渺愛才惜才善待百姓於是許多人不惜遠道慕名前往梟城相投這使得小小的梟城卻是藏龍臥虎人才濟濟百姓也極願在梟城所護的範圍之中生活商販更是樂於納稅。

    數月來梟城成了福地信都及塞外往來梟城的商販絡繹不絕東通渤海南抵楚越之地。當然這與梟城一力主張商運也有極大的關係。

    誰都知道要支持一隻大軍便要有足夠的金銀梟城軍並不想用信都的軍餉所以要自力更生。而這數月來的成效極為顯著大批物資和金銀在梟城流通各種買賣都能給梟城帶來財富。

    歐陽振羽、小刀六、海高望這三人幾乎是梟城的財星對外的生意紅火之極對內的稅收也是井井有條。城內的建設已不用再由梟城軍方財政投入當地的豪強和百姓樂得自願出力。

    梟城內外已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只須執行林渺所說的一切韜光養晦。

    城外形成了不少村落雖無大集市但這些地方也都已算是梟城的子民梟城在這些地方也駐紮了一些兵馬並在村落之外築起了一座座堡壘外可拒敵內可屯兵似乎在一時之間將梟城的城池向外擴移了十餘里地。

    這些村落保壘也是百姓聚居之地是以百姓自然願意出力而且分佈極為有序據於各要道之口在堡壘與梟城之間形成了一大塊安全而空閒的土地有大批的人在此植桑耕荒種地。

    在防禦方面有朱右的主意外有林渺的遠見梟城的外圍做得極好。

    相鄰的五校軍對梟城這塊肥肉是又愛又恨只是他們根本就無法探到梟城的虛實而對林渺神鬼莫測的戰術極畏懼。是以並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想這麼快違背誓約倒是大槍的義軍對梟城不怎麼客氣。

    大槍義軍似乎也嗅到了來自梟城的威脅對梟城的鐵礦封鎖得極緊甚至是故意抬高價錢這讓小刀六極惱如果不是林渺有吩咐要韜光養晦他真想直搗大槍義軍的老巢殺它個落花流水不過他也明白大槍義軍絕不是好對付的。對於打仗小刀六並不怎麼在行更不敢意氣用事。

    所幸小刀六早就預料到今日他信了東郭子元的話早早的就看中了漁陽的鐵礦而不會使自己的生意陷入死角但他對大槍義軍的生意也全部封鎖所製造的兵刃絕不會有半隻落在大槍軍的手中這使得大槍與梟城關係極壞。

    小刀六大力支持馬適求通過信都對馬適求居於巨鹿的義軍大力援助甚至是免費贈送一千張天機弩。因為馬適求是在與王郎對峙之中能夠讓王郎頭痛也是小刀六和梟城最樂意見到的而另外一個原因則是馬適求比較傾向於信都與信都軍有些交情這一次梟城軍無私地支援他使得馬適求與梟城關係也極為密切。

    梟城自然也想在北方結成同盟以壯大自己的力量和聲勢而林渺重現的消息也給梟城將領吃了一顆很有力的定心丸。這兩三月來都沒有林渺的一點消息確讓人有些擔心而梟城派出去的探子也無法探到一點有關林渺的消息於是許多人便去雲夢澤探消息。不過此刻眾人有些安心了只是讓人去請林渺歸返梟城處理城中之事。

    谷城掌權者乃是當地豪強之文沖明往來谷城也皆要收費部下有戰將八員兵力兩千儼然已成了谷城的土皇帝了。

    文沖明年近四旬三代富商家資極厚是以能在谷城一呼百應此刻他便是等劉玄打完仗封他為官了對於響應漢室的復興倒是極為積極。

    沔水邊駐紮了文沖明大量的部下對近日武林人物大量湧入谷城似乎有所防犯。

    當然武林人物並不喜這種場面甚至不太理睬文沖明不過作為谷城統帥的文沖明自身也絕對是個高手他也明白武林人物並不太好得罪。

    林渺也到了谷城不過卻只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觀江樓的窗邊悠然地品著酒。

    他喜歡一個人靜靜地想著問題許多事情都讓他有些頭大。今日的他所考慮的問題不再那麼單純也不能單純自雲夢澤出來他便覺得有許多事情要想。自玄境之中回到人世他知道自己重生了過去的一切如浮雲掠影般上演於腦海他要想的問題太多包括記起過去的每一個細節之類的。

    生的許多事情便像是一場夢林渺知道這一切不是夢可是夢與現實似乎沒什麼分別或是無法真的去下個定義將之完整地區分開來這讓人有些無奈。

    生活只是夢的延續就如那玄境與現實僅僅隔著一層玄冰而已。天地是無限大的但在這無限的另一層仍有一個無限人的生命卻有限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無限的天機似乎很虛渺但在這個世間卻有那麼多癡人總要不斷地尋索不斷地為之浪費時間……

    林渺不由得自顧笑了起來徒然之間他覺得世人的可悲可歎又彷彿徹悟了一點什麼。

    也許並不是徹悟因為林渺淡笑的同時悠然轉身在他的桌前安靜地立著兩個人像是兩尊木塑。

    林渺悠然放下酒杯將心自窗外的景色之中調整過來只是淡淡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兩人笑了笑問道:「兩位要喝酒嗎?」

    「你是林渺?」那兩人臉色冷得可怕像是生鐵鑄出的表情中沒有半點多餘的情緒。

    「你們要找林渺?」林渺不答反問。

    「不錯!」兩人沉聲道。

    「你們找他可是想和他喝酒?」林渺瞇著眼睛像是醉了。

    「不是!」

    林渺又笑了彷彿對眼前這鐵塔般的人很有興趣淡淡地反問道:「殺他?」

    「你猜對了你就是林渺?」那兩人的目光極為犀利冷漠地道。

    「如果你們要確認的話將會是兩位的悲哀只不知你們是什麼人?」林渺漫不經心地問道。

    「你可以猜到我們的來歷!」兩人應了聲。

    「魔門?」林渺淡淡地冒出兩個字。

    那兩人的臉色微波動了一下像是林渺一語而中眸子裡頓暴兩道殺機就在他們即將出手的時候倏感背後一股更強的殺機漫了過來。

    那兩人不由得訝然轉身在他們身後並排立著三人人人神情冷峻目光如刀。

    「你們也是殺來林渺的?」那兩人有些微訝地向那三人問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有些憐憫地道:「他們是來殺你們二位的!」

    「殺我們?為什麼?」

    「因為你們要殺我!」林渺起身整了整衣衫淡淡地道:「這裡有點鬧就交給你們了我要出去走走!」

    「主公請放心!」那三人向林渺恭敬地行了一禮道。

    林渺又笑了那兩名魔門殺手這才頓悟神色微變之時林渺已悠然而去。他們想阻但卻無法擺脫那三人殺氣的籠罩根本就沒有向林渺出手的機會。他們確沒想到林渺身邊居然有這樣的高手而他們事先一點也沒有探查到這讓他們駭然。

    「吁……」幾匹快馬迅停在觀江樓的門口數道人影自馬背之上疾翻落迎上正自樓上悠然而下的林渺。

    「閣下可是梟城林城主?」一人來到林渺身前客氣地問道。

    林渺微訝道:「不錯正是在下!」

    「哦在下陳忠乃文將軍的部下奉將軍之令請林城主能賞臉一敘。」那人迅說明來意。

    「哦是陳將軍?」林渺再訝他聽說過陳忠乃是文沖明部下的勇將之一卻沒想到文沖明居然知道自己的下落這使他確感意外。

    「不敢!」陳忠客氣地道。

    「林某初到貴地沒先去拜會文將軍還勞煩陳將軍前來相請真是過意不去!」林渺笑道。

    「林城主說哪裡話只要你肯賞臉我們已經很高興了!」陳忠客氣得有些不像是江湖中人倒像一位紳士。

    林渺笑了心中卻在思忖文沖明請他有何事不由淡淡地道:「那陳將軍請帶路吧!」

    「請!」陳忠立刻讓人牽來一匹健馬客氣地道。

    「請!」林渺也客氣地還了一禮倒是對這客氣的人頗有好感至少客氣話聽著讓人覺得舒服。

    谷城的守衛並不是很森嚴因為人手尚不是太多要對這樣一座城進行如何森嚴的封鎖是一件極難的事。

    馳於馬上林渺曾很仔細地打量過城中的環境。

    將軍府便在谷城的中心並不是文沖明自己的家而是上任城守的府第。

    將軍府倒也很氣派華麗而高雅雕樑畫棟可以看出昔日的城守確實是個極奢侈的人也難怪谷城的百姓會歡迎文沖明殺城守。

    文沖明也並不是一個習慣節儉的人其生為富家子弟自然不捨得浪費這麼好的城守府。是以他便自己搬入其中。

    將軍府的人似乎早知林渺要來衛士肅立兩旁手持槍戟倒也有幾分肅殺。

    林渺驅馬而過直到陳忠下馬他才悠然下馬文沖明已聞報相傳。

    林渺有點惱火陳忠那般客氣而這個文沖明卻似乎很傲自己到來居然只讓人相傳而不親自來迎怎麼說自己也是一城之主更是銅馬義軍的領地位和身份在江湖之中至少要比文沖明這個自封的將軍要高上一等。但既來之則安之他自沒必要去計較這些。

    大殿之上文沖明坐得很安穩彷彿並沒有因林渺的到來而有任何表示只是面上露出一絲怪怪的笑容。

    林渺的目光過處微有些吃驚他居然現晏侏和玉面郎君也坐在大殿之中。

    晏侏和玉面郎君見了林渺露出一絲陰笑像是看一隻落入陷阱之中的野獸一般。

    林渺目光投向文沖明淡淡地道:「文將軍請在下前來連椅子也未備一張嗎?」

    文沖明有些意外林渺居然先向他出責問其氣勢並未因孤身一人而消減。

    「哦你們還愣著幹嘛?還不給林城主準備坐位?」文沖明終是生意場上的滑頭見林渺並不怯場也不敢怠慢畢竟到目前為止仍知道林渺不好惹否則怎會如此年輕便能名動江湖?

    林渺冷冷地瞟了晏侏和玉面郎君一眼又望了望那名護衛擺在玉面郎君之下的椅子冷然道:「我不太喜歡坐在客人的下你把椅子換個位置!」

    林渺此言一出文沖明和晏侏臉色皆變林渺不僅直接而且狂傲得讓他們意外。

    林渺無懼地對視著文沖明那護衛有些不知所措地向文沖明投以求援的眼神。

    「你就將椅子擺在上吧。」文沖明只覺得林渺的目光像冰一樣冷眸子之中彷彿有一個無限深邃的空洞讓他也有點心寒只好依照林渺的吩咐。

    陳忠也有些意外但卻為林渺的豪氣所懾同時也感應到廳內那有些不太尋常的氣氛。

    林渺毫不客氣地坐於客席上卻把晏侏和玉面郎君氣壞了。不過他並不在意自看到晏侏和玉面郎君那一刻起便已知道今日的事情可能並不是想像的那麼簡單是以他根本就不必在意自己的言行。既然這文沖明並不怎麼看得起他他也便要讓別人知道他林渺絕不是好惹的!

    林渺確實是狂得可以坐定後便開門見山地反問道:「不知文將軍請我來又是所為何事?」

    「久聞林城主少年英傑今日驚聞至谷城我急欲一睹城主之威儀是以才貿然讓人相請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文沖明對林渺這反客為主的作風略有驚異朗然一笑掩去殿中不和的氣氛道。

    「我想文將軍是過獎了!」林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又投向晏侏故作不識地問道:「這幾位也是文將軍的人嗎?何不介紹一下?」

    文沖明一怔目光有些怪怪地投向晏侏。

    晏侏冷笑一聲道:「林城主真是貴人多忘事連故人也視而不見我晏侏今日才算是領教了!」

    「哦閣下便是燕子樓的總管晏先生林某有眼不識泰山了我們曾經見過嗎?」林渺不冷不熱地反問道。

    晏侏一怔倒被林渺問住了他與林渺相對的時候林渺並沒有看到他的人只是與他的目光有過一次交結事實上並不曾真的相見。當然他對林渺則是看得比較清楚是以林渺這樣一問倒把他問住了。

    「自然是見過只是林城主太貴人多忘事罷了!」玉面郎君插口道。

    「或許吧不過閣下這張面孔我倒是很熟悉可能是晏總管為人處事太低調了所以沒有閣下給我留下的印象深刻真沒想到竟在此地與閣下又再相見了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呢?」林渺不無奚落地笑著反問道。

    玉面郎君和晏侏的臉上都閃過一絲怒色卻被文沖明打斷了話頭:「林城主此來谷城也是因為後天武當山天柱峰一戰嗎?」

    「自然是!我想谷城之中大部分的武林人物都是此目的!」林渺並不否認淡然道。

    「林城主日理萬機難道對這等武林閒事也有興趣?」

    「這位是?」林渺望了剛才問話之人一眼反問道。

    「哦在下武城東!」那人應了聲。

    「哦原來是文將軍的軍師武先生失敬!」頓了一下林渺又接道:「善治者勿用己親勞而安治治人之物非人而是法紀。是以有明確法紀有可信之助手我在與不在梟城都可以民心安定繁榮昌盛就像文將軍有你這種人才為其打理一切他便是離開谷城數月也可坦然安心一般!」

    武城東神色間泛起一絲欣然林渺最後一句話可真是恰到好處地捧了他一把是以他對林渺的印象大改而林渺所陳述的道理也確很實在。

    「昔日聞林城主治理有方使四方百姓難民趨之若鶩頗有疑惑今聞城主此番話語只讓人茅塞頓開確為非凡之語難怪城主能如此安心地遠遊!」文沖明也笑了笑道。

    「我看文將軍將谷城治理得也非常好嘛!」林渺不置可否地道。

    文沖明並不推卻地笑了笑似乎是受之無愧不過很快將話題一轉淡淡地問道:「聽說林城主與玄帝有點不愉快不知可有此事?」

    「哦哪位玄帝?」林渺心道:「果然沒安好心既然你想扯上正題我也無所謂!」

    殿中除林渺之外眾人的臉色都變了林渺的問話是擺明著不承認劉玄的地位這對於文沖明這群等著受封的人來說確實有些不敬。

    林渺卻若無其事好像並沒有看到殿中諸人的臉色一般。

    「哦原來林城主連劉玄大元帥在寅陽登基之事也不知道啊!」武城東出言打破尷尬道。

    「哦是他嗎?我記不起來與他有什麼不愉快也許有吧文將軍問這個問題又是何意?是若作和事佬嗎?林渺並不介意!」林渺淡然一笑滿不在乎地道。

    文沖明臉上顯出一絲不自然道:「如果林城主以為可以的話我倒是願意替城主在玄帝面前做個說客只要城主保證以後不干涉玄帝之事願意與玄帝共復大漢江山我保證城主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林渺聽罷不由得放聲大笑良久方歇悠然反問道:「這是劉玄讓你這樣說的嗎?」

    文沖明神色大變林渺卻又道:「如果他真能善待百姓治理好天下我林渺又豈會不識大義?但如果他心胸狹窄屁大的事便如此大張旗鼓豈不是讓人笑話?你可以告訴他如果有一天他能平中原我雖身在北方也會率眾相迎否則各安天命!」

    「玄帝乃是劉室正統此刻人心所向難道林城主還有何疑問?」文沖明冷問道。

    「天下劉室正統又何其之多人心所向是因亂中思定亂世中人心所向又算什麼要是太平盛世能讓人心所向那才是可貴的。至於劉玄是不是真的人心所向或只是一群功利者藉機造勢卻很難說所以文將軍的提議我心領了!」林渺義正嚴辭地道。

    文沖明和殿中諸人也都怔了怔林渺的詞鋒確實很利語氣也堅決得讓人有些氣餒。

    「如果林城主真要如此決定那我只能感到很遺憾!」文沖明無可奈何地道。

    林渺冷然一笑目光悠然落到大殿的屏風之後隨即又將目光再次落到臉色急變的文沖明的身上淡淡地道:「文將軍手中茶杯最好拿穩一些。心裡承受能力是鍛煉出來的此次王邑百萬大軍壓境即使劉玄是劉室正統但在這個世道是講究實力的太早下注只會自食惡果甚至是血本無歸!」

    文沖明的臉色一變再變端著手中的茶杯不知是放下好呢還是繼續端著林渺幾句話竟將他的心說亂了。而事實也確是如此誰能相信綠林軍能夠阻擋王邑的百萬精兵呢?如果劉玄在這一場仗之中一敗塗地他還能撈到什麼好處呢?

    「好了林某還有事待辦只能先行告辭了如果有機會歡迎文將軍前去梟城信都作客。我想我們也是有合作的可能的!」林渺說完施了一禮起身便走。

    文沖明不語他的目光也落向了那堵屏風並沒有看出什麼破綻。但他知道林渺已洞悉了他的一切安排所以他不語。

    文沖明絕不笨什麼樣的後果他都考慮過知道如果摔碎手中的杯子自己會得到怎樣的後果。

    林渺的話意給文沖明有些暗示那便是說他所要對付的不僅是林渺更是信都軍甚至還有黃河幫與天虎寨這些力量。

    文沖明很清楚自己眼下的力量以他的實力比之天虎寨尚有不及而林渺與劉秀等人交好他並不是不清楚那時他所承受的壓力將是很多方面的。

    「將軍!」玉面郎君見林渺大步而去不由得急了呼道。

    文沖明像是什麼也沒聽到一般將茶杯緩緩地放到桌子上長長地吸了口氣目光有些冷峻但並沒有望向林渺的背影。

    「林渺你站住!」晏侏絕不想看著林渺便這樣離去難得林渺今日是孑然一身而文沖明的臨時改變計劃這使他極為惱火是以在文沖明不理玉面郎君的話時他再也按捺不住離席追出。

    林渺已步出了大殿在大院中悠然轉身斜瞟了晏侏一眼冷然問道:「晏總管有何指教?」

    「你劫走了本樓的人貨難道想一點表示也沒有便這樣走嗎?」晏侏冷問道。

    林渺「哦」了一聲淺笑道:「那不是我幹的想必你找錯人了!」

    「那你殺了瘸子和商戚又如何解釋?」玉面郎君也趕了出來冷聲質問道。

    「江湖之中殺人總是免不了的我不殺人自有人殺我。無須解釋那兩人確實是我所殺!」林渺並不否認地道。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今日你休想離開!」玉面郎君狠聲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目光盯注著玉面郎君笑得很怪只讓玉面郎君感到心頭直毛。

    「這是個很有趣的道理這兩人的死也是因為償命如果你們想讓我給他們償命的話只要有足夠的本事我並不反對!」林渺自信地道目光在一剎間變得極為深邃更像具有無窮的穿透力直透入玉面郎君的心底。

    玉面郎君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林渺的眼神讓他顫慄。

    文沖明並沒有趕出大殿之外似乎他已經沒興趣去在乎殿外可能會生的一切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些什麼。

    殿外的院中只有文沖明麾下的戰士及林渺和晏侏。

    那些戰士有些驚訝地望著眼前的三人似乎感到一股寒潮漫向整個院落這初夏的天氣一下子彷彿置於深秋之中讓人無法適應。

    寒氣愈來愈盛林渺本身便像是一塊奇異的冰體讓人無所適從包括晏侏和玉面郎君。

    林渺變了玉面郎君的感受尤為深切。

    晏侏心中也蒙上了一層陰影他竟感覺不到林渺的氣機是自何而來彷彿四面的每一寸空間之中都存在著那足以束縛人神志的殺機和壓力。

    「你們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如果真要為他們報仇的話我並不反對。今天我並不想殺人至少在這塊地方我不想殺死你們也不想過問你們的事情但如果你們執意要與我為難我也只好不客氣了!」林渺悠然道。

    「哼沒有試過怎會知道?你不要太自以為是了!」晏侏冷哼了一聲。

    林渺不屑地笑了笑並不再搭理晏侏只是再一次轉身向大門外行去在邁步的同時淡漠地道:「我看到了你們心中的畏懼!」

    晏侏本來欲趁勢而攻但林渺這句話如一記悶棍般使他愣住了臉色數變竟然遲疑了但心中更是狂怒林渺居然如此小視他!

    玉面郎君眸子裡閃過一絲濃濃的殺機手一揚之間點點瑩光若幻影般沒入林渺的衣衫之內。

    晏侏和玉面郎君大喜之時卻現林渺一隻手緩緩地自背後抽了出來。

    林渺並未轉身只是將那只自後背衣衫內抽出的手悠然舉起在五指之間竟夾著幾枚亮晶晶的長針。

    玉面郎君和晏侏駭然色變如遭雷噬尤其是玉面郎君剛才的興奮和欣喜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驚懼。

    「我說過在這裡我不想殺人如果換一個地方的話你們今日死定了!你們是這裡的客人我也是這裡的客人一個人的容忍是有限的希望你們不要傻得再做出不知天高地厚的挑釁!」林渺語氣冷得可怕。

    玉面郎君不由打了個顫他感到林渺語氣之中那不可抗拒的力量那是一種獨特的殺機。

    晏侏未語他沒有見到林渺的手怎會在身後但林渺的手確實是做到了自背後以悠然之態抽回像是拂落一粒塵埃。

    玉面郎君也一樣他的龍鬚針向以詭秘莫測、防不勝防著稱可是林渺居然只是以背對著他根本未作勢便將他的暗器收於手中這怎不讓他駭然?他做夢也沒想到林渺竟以這樣的方式破去他這絕殺的暗器。他無法想像今日的林渺究竟可怕到了一個怎樣的程度。

    林渺鬆手那些亮晶晶的針灑落一地他這才再次緩步向大門外行去。

    「林城主好走文某不送了今日城主之情文某定銘記於心!」文沖明在殿中似乎已知道了外面所生的一切揚聲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文沖明終不是傻子要讓他去賭劉玄勝王邑的百萬大軍也沒有把握。是以文沖明只好選擇不這麼早對付林渺因為沒有人想在沒有得到任何好處之前便惹上一身麻煩包括文沖明。

    晏侏也不由得愣了他知道文沖明是不會出手了那麼便只有靠自己的力量但是他剛才見識了林渺所露的那一手竟使他無法提起鬥志。

    林渺並未回答頭也不回地步出將軍府惟留下晏侏和玉面郎君呆立院中猶如兩截枯萎的木頭望著林渺消失的方向一時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林渺駐足目光投向長街的另一端他感覺到了一個人的存在。當他目光抵達長街的盡頭時身子不自覺地一震另一道目光與之相觸在虛空中似乎擦出了一縷火花。

    「丘鳩古!」林渺低低地念出三個字於是他看到長街另一端的那個人笑了。

    貴霜國的八段高手丘鳩古在這個林渺並不想其出現的時候出現了也許這並不是意外。

    長街上的人流似乎都感覺到了異樣腳步變得匆忙似乎一剎那間這些人的目光便鎖定了林渺與丘鳩古彷彿這兩人在突然間成了長街兩端屹立了千年的巨大雕像凸現在世人的眼下讓人感到一種壓抑和驚歎。

    風流過長街初夏的日子竟微有些涼意彷彿是那個落葉飄飄的秋末。

    林渺屹立如山丘鳩古卻悠然移動著腳在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之際兩人的目光沒有一刻偏移過緊緊鎖在一起的不只是目光也是那強大的戰意和精神力。

    林渺沒動卻絕沒有逃避如屹於深海之中的孤礁蒼桑而沉鬱略有一絲淡淡的古典。在他的嘴邊挑著兩縷悠然而淡漠的笑意彷彿然於這個世界之外。

    長街在片刻間變得有些清冷遠遠的行人卻並不敢步入其中他們感受到了那暴風雨欲來般沉悶的壓力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是以他們讓長街陷入了一片若真空般寧靜的境界只有那風仍在舒捲著地上的落葉在漸行漸近的兩人之間掀動著塵埃。

    丘鳩古定足只距林渺五丈這不算太近但卻足以使兩人的精神力串在一起。

    「我們終於又相見了!」丘鳩古像是遇上了老朋友一般淡淡地笑著。

    「是的你總喜歡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出現!」林渺的語氣也很平靜。

    「用你們中土的話說這叫冤家路窄。」丘鳩古又笑了。

    「我們有冤嗎?」林渺反問。

    「沒有但我們有未完的戰鬥!」丘鳩古坦然道。

    「你一直在這裡等我?」林渺反問。

    「我知道你定會來這裡!」丘鳩古答了聲。

    林渺笑了便是他自己也不知自己會來這裡丘鳩古卻知他定會來此這豈不是很好笑?

    「你笑什麼?」丘鳩古冷冷地問道。

    「笑我該笑的東西!」林渺不置可否地應了聲隨即又道:「不過我不知道我們曾有過約戰的經歷!」

    「你們中原人就是喜歡耍詭計上次你自我的手中逃走可算是我丘鳩古的奇恥大辱!所以我一定要與你再戰!」丘鳩古有些忿然道。

    「我覺得你貴霜人有點死心眼打不過就逃此乃天經地義之事何況你我無怨無仇為何要分個你死我活之局?」林渺沒好氣地道。

    「這個由你說去今日你我一戰在所難免!」丘鳩古肅然道。

    林渺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道:「如果你執意如此我也沒辦法;如果你想搶在你們大使之前出出風頭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就怕你後天沒有機會再看你們大使天柱峰頂的決戰了!」

    「如果你有這個本事丘鳩古無話可說!」丘鳩古有些固執地道。

    林渺笑容漸斂只是眼角處挑起一絲冷峻的殺意。

    丘鳩古的眼皮微跳動了一下莫名其妙得讓他有些意外一剎之間他感到了一股強大至極的殺意如潮水般席捲而至漫遍了每一寸空間。

    長街風沙驟似有一股暗流驚起陣陣強風拂動沙塵在舒捲之間竟使街旁酒旗布幡獵獵作響。

    街邊的店主皆駭然閉戶在頃刻間長街一片死寂惟有風塵沙末在兩人之間旋轉甚至向丘鳩古的面門撲去。

    林渺與丘鳩古的目光在那沙塵之中相遇、相纏、絞動激得沙塵飛揚得更烈。

    丘鳩古的眸子裡顯出一絲訝異當日在棘陽之時的林渺彷彿並不是今日的林渺這分別半年多的時間林渺居然變得讓他無法捉摸。

    貴霜武士遠遠相望站在長街的另一端但他們卻已深深地感受到了來自長街的壓力。

    在風中兩人依然靜立、對峙任衣衫獵獵疾舞似欲乘風而飛。

    良久漫長的等待如經滄海桑田的變化在沉寂中醞釀著幾如死一般的靜謐像是亙古凝於海邊等待風化的石頭。

    丘鳩古的額角竟滲出了點點汗跡細密而清晰。

    林渺依然是平靜異常有若止水目光卻變得異常犀利彷彿可以洞穿一切包括丘鳩古的軀體。

    等待的人才能夠真正體會出那種漫長那群貴霜武士都快有些不耐煩了在他們眼裡和心中都極想看到一場精彩而特別的決戰可是立於長街的兩人久久不出手這使他們的心有些焦躁。

    「錚……」丘鳩古終於出刀了他也無法抗拒那種等待的壓力在沉悶的對峙之中那股糾纏的殺機幾乎可以搾乾他身上的每一點鬥志和力量他寧可選擇戰鬥而不願面對這沉悶的戰局。

    刀光如一道嬌麗燦爛的陽光破開虛空裂風擊碎沉悶。

    五丈的空間僅一步之間!

    或許在高手與高手之間並不存在距離刀出就已經在林渺身前。

    林渺的嘴角又挑起了一絲淡然而冷酷的笑意目光也在剎那間變得深邃而空洞於是刀出。

    林渺的刀劃過一道淒艷的弧跡捲起層層光華如雪浪般。

    「叮叮……」林渺退以無與倫比的度退但卻準確無比地擋住了丘鳩古的每一刀。

    街邊的酒旗紛裂碎飛木牌化為碎片刀氣如風暴般絞碎長街之上的一切包括風!

    丘鳩古追每一步都是緊逼著林渺瞬間竟斬出數百刀之多但每一刀都只能斬在林渺的刀上無論其圓月彎刀如何變幻彷彿都無法突破林渺的刀網。

    第七百二十九刀林渺記得很清楚此時他已經退到了長街的盡頭。

    在丘鳩古擊出第七百三十刀之時林渺竟斜斜地錯身而過同時手中之刀以一個奇詭之極的角度劃出破入丘鳩古的刀勢之中。

    丘鳩古吃驚林渺的出擊正在他空門處他惟抽刀回救!

    「叮……」金鐵交鳴聲中林渺的刀又至快若驚鴻閃電厲若瘋風迅雨。

    「叮叮……」丘鳩古只感到有如暴風驟雨般的刀勢自四面逼至劈向他的每一個方位他連遞出一招的力量都沒有。

    丘鳩古退不退不行除非他想在暴風雨般的刀勢之下化成碎末他不想!所以必須退。

    一退一進似乎將剛才的局面對調了過來但丘鳩古卻並沒有剛才的林渺那般神態自若而是有些狼狽。

    長街的天空似乎每處都映著刀光燦爛得如堆了一街的銀子在光和影之中兩道人影模糊得如刀一般。

    金鐵交鳴之聲聲聲驚絕如空山晨鐘清越之音激盪著每一寸空間如洪流般注入每個人的心頭忍不住顫慄。

    沒有人知道兩人交擊了多少招沒有人記得他們一共出了多少刀連林渺也忘了這一切信手而出又信手而收層層疊疊的殺機掀起氣浪激得滿街的塵土飛揚。在碎屑之中他們也似乎忘了長街之外的事如置身於一個奇怪的夢中浮游。

    兩個人都沒有招式只有擊與擋。在攻與被攻之間丘鳩古一直退了百餘步而林渺的攻擊彷彿是無窮無盡的刀中的力量也是無窮無盡的似乎永遠都不知疲倦和勞累這使他有些氣餒。

    丘鳩古對林渺的表現極是意外上次在棘陽之時林渺雖然多了許多霸氣但卻只是如風浪一般在浪頭與浪頭之間存在著間歇破綻極多而且在氣勢之上絕不似今日。

    今天的林渺在攻勢之中再無狠辣的霸殺之氣如一汪流淌的河水沒有半點斷歇平緩之中流淌著無窮無盡的殺機氣勢無時無刻不在包裹著丘鳩古。

    在一個時辰之前丘鳩古絕對有信心戰勝林渺。因為他明白林渺在半年之前與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那次若不是另外一人同時出手耍了個詭計林渺絕對無法活著離開燕子樓儘管他知道林渺的潛力無限但是他絕無法想到在半年之後林渺竟可怕到如斯的境界。

    丘鳩古的腳步終於緩了一緩但卻在此時暴出一聲長嘯另一道驚鴻自他的身後升起。

    在林渺再次擊出一刀之時兩道光弧以無與倫比的鋒銳切開虛空。

    林渺微訝側身之際一片衣角已在風中被絞碎。丘鳩古竟又出了一柄刀兩柄圓月彎刀在虛空之中交錯彷彿在剎那之間丘鳩古一化為二變成了兩個丘鳩古攻勢頓時也變得犀利無比。

    「將軍為何改變主意?」武城東有些意外地望著文沖明問道。

    「難道武將軍以為我應該殺了他?」文沖明反問道。

    武城東笑了笑道:「也許將軍的選擇是對的我並不覺得我們真的就能殺得了他!」

    「此人武功深不可測他既然已經察覺了我們的埋伏若以他的武功想逃走應該並非難事我久聞此人極擅易容之術如果讓其逃出了將軍府則會遺禍無窮。何況此人絕不會只是單身而至其身後的力量甚至根本不是我們所能抗拒的因此我看還是不惹此人為好!」陳忠肅然道。

    文沖明的眸子裡亮出一絲光芒他知道陳忠所說的都是事實淡淡地道:「只看他接下玉面郎君的暗器便可知其武功之高我們在坐的無一人能辦到。晏侏一開始便沒有說清此人的力量險些讓我鑄成大錯。」

    「那將軍又如何向玄帝解釋呢?」武城東有些擔心地問道。

    「晏侏和玉面郎君只是代表江湖的勢力還不能算是完全代表玄帝如果他們真能敗王邑的百萬大軍我們再作解釋不遲!」文沖明淡然道。

    「只怕這兩人憤然而去會在玄帝面前說我們的壞話!」陳忠仍有餘慮。

    文沖明不由得笑道:「如果劉玄是這等小氣之人我們附之何益?」

    武城東和眾將皆頷稱是。

    「主公被文沖明請去了?」賈復訝問。

    「不錯我們解決了那兩名魔門殺手之後便聽說主公被文沖明手下的大將陳忠請去了將軍府是以我們才回來告訴賈先生。」

    賈復的眉頭大皺他不知文沖明怎會這麼快就知道了林渺的下落而且在這種時候將其請去這之中究竟有何圖謀呢?

    文沖明與林渺絕不會有交情這一點賈復心中是清楚的他是受姜萬寶之托處理谷城之事另外一件事情便是為林渺的安全安排一切。是以當林渺獨自出去之時他便暗中差遣高手相隨只是沒有料到文沖明竟請去了林渺。

    「要不要我們去文沖明府上?眼下在谷城想要對付主公的人很多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只怕文沖明也沒安什麼好心。」

    賈復淡淡地笑了笑道:「文沖明還不敢明目張膽地亂來主公敢去便必有其道理。你們讓鐵頭和魯青兩位去將軍府附近看一下。另外主公要查的是藏宮的下落你們便去打聽一番看看藏宮有沒有前來谷城!」

    那三人點頭應聲而去。

    「洞庭二鬼你們去準備好船隻隨時準備啟程離開谷城!」賈復吸了口氣道。

    肖憶諸人有些驚訝不明白賈復如此吩咐是何用意何以在這個時候卻要離開谷城?要知後天便是兩大高手決鬥的日子!但在這裡賈復就像是軍師他的話自然不用懷疑這也是林渺的命令一切聽從賈復的調度。

    兩柄圓月彎刀丘鳩古的真正實力才得以完美的體現。

    汗莫沁爾只看得心神俱醉他從沒有見過丘鳩古以兩柄圓月彎刀對敵也知每一位能成為八段高手的人都有著絕不可輕視的力量和獨特的殺招而這些真正絕殺的力量一般是不輕易面世的除非你有足夠的實力逼其使出。

    在貴霜武士與武士之間的絕殺招式都是秘密沒有人願意讓其挑戰者知道自己絕殺之招的存在只有在必要之時才會給對方致命一擊。是以汗莫沁爾知道能目睹丘鳩古的殺招確實是難得。

    最讓汗莫沁爾激動的卻是這兩大高手的決鬥那種藏於刀中的感覺和意境。他也是用刀者在觀摩這兩人的刀勢之後彷彿看到了一絲曙光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在刀與影之間彷彿有一團無形的火燃燒著他的鬥志和漏*點。

    汗莫沁爾曾經與林渺交過手他對林渺的武功並不陌生但是今日林渺似乎完全走上了另一條路。刀如行雲流水在虛空之中毫無定勢只有一道道炫麗的弧跡拖起一縷縷驚艷的亮彩在丘鳩古的刀氣之中縱橫無拘。

    林渺沒有一絲敗象像是在遊戲輕鬆愜意自有一種異樣的灑脫。

    丘鳩古的刀雖然扳回了先機但依然無法衝破林渺的防護那本是一張毫無縫隙的網這連丘鳩古都有些氣餒。

    不管丘鳩古如何變招如何加但迎接他的總會是林渺的刀好像是丘鳩古故意送給林渺一般。

    林渺雖然一開始確實退了十餘步但很快便穩住了身子。

    兩人的身影在長街之上如風之幻靈飄忽卻總是捲著無法平靜的風暴掀起飛揚的塵土碎末使天地一片囂亂。

    「錚……」一聲清悠而淒長的金鐵交擊聲響起丘鳩古竟不攻而退在風暴微斂之際他悠然落至五丈之外手執雙刀肅立目光有些忿然地望著林渺。

    林渺若風中的一粒塵埃輕旋著飄然而落彷彿是立於小荷之尖的蜻蜓以無比優雅的姿態還刀入鞘。衣袍在風中飄搖旋舞有種說不出的愜意。身後的髻散開在風中散飄於肩讓那略顯張揚而俊逸的面龐在黑之中半隱半現鍍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

    兩人對峙風暴依然在旋轉兩道目光依然緊緊地鎖在一起。

    丘鳩古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有些粗重並驚覺刀鋒之上竟有一些細碎的缺口手也有些顫。

    這一切都是林渺的傑作這讓丘鳩古有些吃驚他的刀乃是貴霜國最上乘的兵器。每一個八段武士的兵刃都是由國王所賜出自最優秀的鑄兵大師之手這也是身為八段武士的榮耀但是這兩柄圓月彎刀竟然被林渺的刀崩出了缺口這怎能不讓丘鳩古吃驚?而更讓他惱怒的尚不是這些而是他與林渺交手如此長的時間卻依然未曾試出其武學深淺似乎林渺一直都是這般不緊不慢的樣子不管他怎麼攻總不能讓林渺手足無措這使他的心中大感挫傷。

    林渺停手目光依然冷峻而深幽並沒有趁丘鳩古暴退之時搶攻奪得先機。

    「你看不起我?」丘鳩古的神色間依然忿然林渺未盡全力的表現是對一個武士的污辱!

    林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更是深邃彷彿欲穿透丘鳩古的靈魂。

    「你的刀法果然精妙絕倫我只是想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貴霜武學什麼才是真正的圓月彎刀的刀法!」林渺平靜地笑了笑道。

    「所以你一直都在任由我進攻而不盡全力?」丘鳩古再次憤然問道。

    「如果我不盡全力你認為我能接下你這些刀招嗎?」林渺反問道。

    「但你不應該是以這樣的形式出手!」

    「難道決鬥還會有其它的形式?當然如果你要如此認為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林渺悠然一笑道。

    「你這是對貴霜武士的污辱即使是戰死我們也絕不會接受對手的半點憐憫!」丘鳩古怒道。

    「如果你真的要這樣我便成全你也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中原武學什麼是中原刀法吧!」林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光悠然投向天際淡漠地說了聲。

    「好強的殺氣!」文沖明突地抽*動了一下鼻子自語了聲目光悠然投向窗外。

    窗外的天空竟在片刻間顯得壓抑而沉鬱本來灑瀉的陽光全都縮於雲後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巨手正牽動著那片幽暗的雲彩橫渡過將軍府的上空。

    文沖明有些吃驚他感覺到一股極為強烈的戰意如一層泛於空氣中的寒潮悠然滾至與天空的暗雲相接融為一體。

    「將軍!」門口的護衛也有些驚異。

    文沖明卻未語緩步走下帥案來到門外目光有些駭然地望著虛空中那四方湧動的暗雲如千萬匹奔騰於蒼穹的戰馬朝同一個中心奔趨而去。

    「那是哪裡?」文沖明驚異地指著暗雲堆積之處問道。

    「那應是谷城大街!」一名護衛想了想道。

    文沖明望著那電光隱顯、暗如重鉛色的谷城大街上方的天空吸了口氣自語道:「好強的戰意和殺氣那是谷城大街嗎?」

    長街。

    陰雲漸斂沉重的氣息使長街有如死域天空似乎只是在片刻之間完全變了。

    越壓越低的密雲之下彷彿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旋轉在絞動然後在林渺的頭頂形成了一個深深陷落的漩渦風暴便在這一刻變得更加狂野。

    丘鳩古的額頭滲出密密的汗水他感覺到的不是一股悶氣而是一股來自心底的寒意。他知道這一切是因為林渺所致。

    在林渺漫不經心地對敵之時丘鳩古有些忿然可是當林渺真的認真起來他卻有些後悔半年後的林渺變得讓他無法想像這種天人相合的境界他自問沒有達到但此時卻要面對。

    林渺屹立如深海孤礁在密雲電火之下顯得蒼涼而深沉黑飛舞有如魔神降世。

    長街的另一端汗莫沁爾和眾貴霜國的武士也都駭然他們幾乎已經不對丘鳩古抱有信心剛才丘鳩古就不曾在林渺的刀下佔到任何便宜。而此刻林渺真的認真了起來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林渺的目光依然遠遠地投向虛空顯出一絲驚訝。他的目光並不是投向丘鳩古神色間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戰意漸漸消失。

    丘鳩古也似乎現了林渺的異樣更感惑然那濃濃的殺機嚴嚴實實地籠罩在長街的虛空之中電火在無限伸展使長街的上空顯得極為詭異。

    突然之間丘鳩古感覺不到來自林渺身上的殺機和戰意但虛空之中的戰意尚在瘋漲這讓他不解也為之駭然。一時之間他無法明白林渺無法讀懂眼前這個對手更無法明白這正在急劇變化的天象。

    林渺沒有再給丘鳩古任何壓力但是丘鳩古的內心卻在給自己施加壓力那是無形的一種連他也不明白的情緒有困惑有驚懼也許還有其它的許多東西。

    林渺動了度如迅雷在他動的那一刻一道電火若光柱般襲向他身邊的一座酒樓。

    丘鳩古驚但旋而極度訝然林渺動卻並不是攻向他而是向另一側以極掠去。

    「轟……」那光柱般的電火準確無比地擊在那酒樓之上酒樓在剎那間爆成碎片化成一道煙塵在電芒之中升起數團火球衝上虛空。

    恍惚之間竟有五道暗影自碎瓦之中騰射而起伴著升起的火球衝入暗雲之中。

    那疾陷落的暗雲突地擴張如一張巨口將那數團火球和數道人影完全吞沒。

    所有人皆驚包括丘鳩古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明白了林渺何以會閃身讓開何以會殺氣盡斂何以有那種種奇怪的表現。

    這天人之象並不是來自林渺而是那伏於酒樓之中的數條人影。

    電火直垂而落大雨頓時傾盆而下林渺覺得好笑竟然會有人在這裡湊熱鬧而且還擁有如此強大的殺機和戰意。讓他好笑的還有丘鳩古的表情。

    林渺很清楚地捕捉到丘鳩古的表情他知道在半刻之前丘鳩古一直都將那來自酒樓之中的殺氣和戰意當成自己而他一開始便已經覺察到這一切是來自哪裡只是他並不想道破這一切並不想讓丘鳩古的內心輕鬆。當然他也想不到在酒樓之中會是些什麼人物天下間這樣的高手又有多少呢?他對江湖所知雖不太全面但卻知道江湖之中武功能達到這種境界的人絕不多。

    「嘩……」那密雲如被撕裂了一般自那卷舒的風暴之中漏出了五道交錯的人影。在虛空中彷彿以一人為軸變幻著無窮無盡的攻勢。

    「苦尊者、空尊者、無常尊者……」林渺不由得吃驚地低呼了一聲頓時他想到這外圍的四個人和另外一個被圍攻的人的身份了喃喃地道:「四諦尊者!」

    「攝摩騰!」丘鳩古的臉色有些難看地自語道他也認出了那自酒樓之中破空而出的人。是以他也忍不住呼了出來。

    林渺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丘鳩古丘鳩古的話終於證實了他的猜測那麼那第五個人一定是四諦尊者中的無我尊者了只是他沒想到攝摩騰竟然擁有如斯武功難怪能勞動四諦尊者一同追入中原。

    這五大高手又是何時潛在這酒樓之中的呢?

    許多問題讓林渺有些困惑不過能觀看這些異域高手的對決也確實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丘鳩古也感到自己剛才心中的緊張有些可笑他居然以為這些天像是來自林渺的氣機。不過他也有些惱怒如此一來他想知道林渺的武功底細就難了。或者說到目前為止他仍無法知道林渺的武功有多可怕。

    丘鳩古有些不甘心但他隱隱感覺到林渺的武功已經越了他只是他尚不明白為何林渺會不盡全力難道真如其所說只是為了看看貴霜武學的精義和貴霜刀法的妙處嗎?也許是也許不是但——即使林渺知道了貴霜刀法又如何?

    四諦尊者聯手卻是以一套穿插無間的陣法出擊。

    攝摩騰猶如長滿了千萬之手自無數個方向伸展而出以一敵四卻無絲毫懼色只攪得風吞雲吐瓢潑大雨在五道人影周圍凝成一個巨大的桶以雨水為壁的空桶而桶口則是那陷落翻捲的雲渦。

    天空極詭異而長街之上的店舖也跟著遭殃在颶風般的氣旋之中瓦片被掀起在空中零亂得如驚散的烏鴉。

    林渺望著那飄忽於虛空中的人影他禁不住想起了秦復秦復的瑜珈功與這幾人相比實在相差甚遠。

    攝摩騰的身體似乎沒有固定的形體而是可以任意變換的手與腳、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彷彿都不按規律生長。

    林渺也跟秦復學過一些瑜珈功但是這一刻才深深地體會到瑜珈功的深不可測。這來自異域的武學確實是高深莫測僅看這攝摩騰的武功便可猜知婆羅門對這個行者的重視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一個身兼數門武學的行者東來中土沒有人知道他想做什麼但是僅憑這一身武功便足以在中原稱雄一時了。

    一時之間林渺竟對這個異域的行者大感興趣起來至少對方的武功值得自己敬服。以目前的情況看來林渺知道自己與攝摩騰尚有差距。

    汗莫沁爾則是更興奮他本以為只有林渺與丘鳩古的決鬥可以觀看卻沒料到又遇到這場更精彩的決鬥儘管只是遠觀但他只覺得這一切彷彿是一盞懸於黑暗之中的燈照亮了他前程的路讓他看清了方向武學的方向。

    丘鳩古的神色數變他又何嘗看不出這糾纏的數條人影個個都是頂級高手?在剎那間他都有點喪氣。他一直極為自負可是這一次來到中土後才現中土的高手是那般多俯可拾這使他本來極為自負的心大受打擊。

    在貴霜沒有武林沒有真正意義的江湖只有部族與部族因此其武學的展形式與中土極不相同也無法像中土武學這般展得如此健全。

    「林渺我們的一戰尚未完!」丘鳩古突地目光投向林渺高聲喝道。

    丘鳩古的聲音蓋過雷音絲絲縷縷地滲入林渺的耳中清晰而低沉使林渺的心神也自攝摩騰那兒收了回來目光悠然投向丘鳩古。

    在無限戰意的催逼下林渺心中頓生無限豪氣洪聲道:「既然如此那就繼續吧!」

    在林渺的話完之際丘鳩古便感覺到彌於虛空之中的無盡殺機突然有了方向如潮水一般向他包裹而來讓他分不清這是林渺的殺機還是攝摩騰的殺機但在這一剎那他心中也升起了無限的戰意彷彿天空突然遼闊地面無限延伸長街不再是長街在虛空之間只有林渺與他。

    摒棄了一切的外念甚至渾然忘卻了身邊的另外一場戰鬥。

    林渺靜立但卻已有電火在其頂端盤旋如籠上了一道光環而那詭異的電火彷彿又自林渺的眼中透出重重落在丘鳩古的面目之上兩道心神緊緊地鎖在一起。

    丘鳩古心中漸漸地映出了林渺的影子彷彿是一面鏡子般映射出周圍的一切包括林渺那緩緩勾起的指尖。

    在這奇異的世界之中一切都似乎融入了另一層空間惟有靜謐的心才能夠融入其中。

    「嘩……」一道電火以無儔之勢破開雲層直落在兩人目光交錯處刺眼的亮光之中丘鳩古眨了一下眼睛抑或是並未眨眼只是因為有一縷一閃而過的極強之光。

    光線一閃未滅卻更亮因為林渺出刀了。

    林渺出刀插天接地讓電火順刀而下又透過身體連接大地整個人泛起一層無與倫比的光亮如燦爛無比的彗星劃過天地。

    天與地頓時死寂一切有若靜止但在那道電火劃過天空之時天與地突然分裂成兩截然後塌陷形成一個巨大的黑洞吞沒世上所有的一切。

    丘鳩古駭然出刀儘管他的心中捕捉到了林渺的一切但卻無法掌握林渺的動態無法在天象之中確立一切標準。是以當林渺出刀之時他竟忘記了自我也出刀了!但出刀之時竟感到一陣沒來由的虛弱。他也感覺到內心那靜謐無倫的天地在這刀鋒之下塌陷、崩潰使他那高昂的戰意裡竟融入了一絲怯懼。

    林渺出刀不僅丘鳩古驚即使是遠處觀望的所有人都為之駭然包括汗莫沁爾及那群貴霜武士還有趕來的武城東和文沖明及許多武林人物。

    吸引這些人目光的不再是交錯於天空中的攝摩騰而是林渺那裂天地、分山河的一刀!

    這一刀這一條身影彷彿在虛空之中在每個人的心口都定格成了一種永恆給人以無限的震撼和驚歎。

    「當……當……」兩聲驚雷般的金鐵交鳴之聲響過激盪在每個人的耳鼓心間讓其剎那間只感到一片寂靜。

    靜謐之中丘鳩古如折翅的孤雁一般斜斜地自空中飄落手中的兩柄圓月彎刀碎成一抹晶瑩自虛空中飄灑而落如無數的冰粒淒艷而慘淡。

    丘鳩古噴出一大口鮮血著地後竟又踉蹌地撐起了身子。在大雨之中血水合著雨水順嘴角安靜地淌下。他敗了敗在林渺那無可抗拒的一刀下胸前裂開的皮肉似乎被刀氣擠壓得有些糜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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