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 卷 三 (八)送爾雞肋
    典煙凝睜著好奇的眼睛定定地打量著武才揚。武才揚掃了她一眼,望向黃久升。黃久升答道:「的確未找到。」

    武才揚道:「柳頭兒最後是否曾有過什麼威脅言語傳出?」黃久升搖了搖頭道:「只聽說柳頭兒自己承認,乃是與武林新七魔之一的活閻羅關聯甚大,他有十幾個師兄弟,日後都會出山。但此事我等幾個,並未親自聽聞,乃是石老等離開鏢局前某夜與莊老爭執時偶然聽聞時所得,未必可信。」

    武才揚道:「那楮大夫,是否在其事發生一月內,就尋個借口,帶走了純木道觀並遷走了乾洲城內的華山勢力?」黃久升道:「據說那化石老邪的弟子邪門阿哥和好事老外,曾在黃河以南出現過,楮大夫帶著純木道觀離去。」武才揚道:「由黑風寨人手護送?」黃久升道:「心月狐前輩、天罡大師、破落先生、冷冰冰前輩等據說都隨行。是以一出陝西,就再也查不出下落。」武才揚道:「乾洲城內的各勢力,當前如何分配?」

    這些話,此前修小羅也問過同樣意思,但武才揚問得仔細,這黃久升也就答得仔細。修小羅一邊靜聽武才揚和黃久升的一問一答,一邊思索著以後安排。只聽黃久升說道:「仙佛不羨長街,由於蔡大廚子辭職離開恆酒樓不知下落,生意全部受到影響,不再是乾洲勢力雲集處。少林華山都放棄乾洲基業,楮大夫也離開乾洲,當今的乾洲,已經不再是陝西行省的武林勢力重心。當前城內,都只是些無什麼聲勢的人員。勢力依舊是以鎮西騾馬行、十方客棧、飛錢銀號這三家為主。」

    武才揚低頭沉思。修小羅心中一動,問道:「粉紅樓和銷金窟呢?」黃久生道:「金老大和貫樓主都已離開,兩樓變賣,城內的王大富豪接手,但慘淡經營下,現今也趨向倒閉。據說金老大去了大都發展,貫樓主去了天府。」

    武才揚抬起頭來,側首望著修小羅道:「情勢已經十分清楚。乾洲城內,再休想查出任何東西。柳一摟或許的確未死,或者他的師弟們已經開始追殺楮大夫,否則楮大夫等不會悄然離去。至於留下這鏢局工程依然建設,說明楮大夫有朝一日,還會回歸乾洲,但他倘若回歸,便是所有對策都已設置完好,足有自保能力。」

    想及楮大夫的雷霆手段,修小羅已知武才揚分析絕對正確。黃久升等聽得卻是愕然。武才揚沉吟一下,繼續道:「之所以攜走純木道觀,無非那些塑像,的確可以救治回來,而且救治的方法,絕非什麼化石老邪的弟子,而是楮大夫本人,他只須有了令人顧及的東西在手,便可令所有人等,只能向已經設好的圈套內鑽入。」揮揮手道:「你們先到廳外。我們有話要談。」

    對武才揚的發號施令,眾人一時難以接受。黃久升掃了修小羅一眼,道:「小的遵命。」向其他幾人使個眼色,帶著大家一同離開橫刀廳。

    事實上只從回答當中,修小羅也已得出了相同結論。眾人離開之後,修小羅苦笑一下道:「你……」搖搖頭,轉了語意:「他們畢竟算是當前僅餘的人手了。我們總得表示感謝。」

    武才揚搖頭道:「你可以繼續強行佔據鏢局,一直等到楮大夫回歸,不過你從未走過鏢,同時現在鏢局已經註銷,鏢局地皮建築,都在楮大夫名下或其他勢力名下。你便是能強佔,也須考慮日後謀生策略。亦可就此認命,離開乾洲,等楮大夫回歸或探詢出楮大夫下落之後,再做其他舉措。」

    修小羅只聽得大為頭疼,想起當初為何柳一摟顯得那般落魄,原來銀錢一事,的確並非是單憑武功,就能得到。便如眼下這鏢局,勉勵支撐到現在,縱然是黃久升等變賣了全部家資得了一萬三千兩紋銀,依舊難以保留住這越加龐大的鏢局。楮大夫走則走已,卻陡然將這乾洲變成了個貧困所在,便是想在此地立身,也極其艱難。

    武才揚掃了眼廳門,說道:「主從關係,必當分明。若印象未錯,這人該叫黃久升吧?他能於你們『失蹤』多月間依然留在鏢局,若非另有圖謀,便是已經甘心自此奉你為主。而若是後者,你以朋友關係對待,日後必然他們的心態也會逐步改變。當前我們必須的,是忠誠下屬而非朋友。」

    修小羅道:「此事日後再說。」沒興趣考慮什麼下屬與朋友的問題。

    武才揚對楮大夫的手段,也大感頭疼,暫時無暇細談其中的微妙關係,道:「看來你已想到了,許多的事情,並非一時衝動,便能解決。金老大、貫樓主、蔡大廚子這三人的妓院、酒樓,加上乾洲城內昔日的幾大勢力以及來往不斷的江湖人客,才是乾洲繁華的主要因素。一旦這幾人全部離去,乾洲就立刻沒落下來。誰人重新回歸,乾洲也只如雞勒,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想了想,又忍不住接道:「同時你也已明白,他人的勢力,永遠只是他人的勢力,只有自己的才是自己的。想當初你在少林下,有多繁華?當今卻只落得個問旗亭救治過的幾人和你們兩人的弟子。」

    修小羅道:「好了。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我們離開乾洲。」武才揚道:「他們可慢些。我們卻須立即走。」修小羅道:「哦?」武才揚道:「問旗亭處,正有六合八荒群星大會。以我推測,至少也須十日。六合八荒群星中,有不少並無歸屬者,一些勢力,未必不會介入其內。」修小羅問道:「你決心創辦勢力?」

    武才揚道:「人之常情而已。你若不信我的話,可嘗試去長安一行,看看刀霸曾微丁等人的嘴臉。莫以為你當今武功堪稱除十三隱世外並無敵手,就能獲得世人尊重。神眼法師、金光老道、天罡大師三人,哪個不是高手?三個加起來,也無非就是黑風寨的供奉。」

    修小羅沉吟道:「那楮大夫為何竟能驅使天下高手?」武才揚失笑道:「自古以來的皇帝,一定要武功天下第一麼?權勢、聲譽這二詞,甚為微妙。你當黃久升四人,是因你武功可怕,而不敢離去?」

    修小羅一想果然如此。雖說自己和柳一摟被迫接鏢時武功遠不如回到乾洲時出色,但一眾對他們盛情歡迎,那大車迎客之舉,卻分明是只有對待智無覺等少林掌門時才有的舉止。至於對楮大夫進行的送客隊列,現在仔細一想,才知並非暗指楮大夫多年行醫,備受尊重,實在是這楮大夫的縱橫派掌教身份,竟在陰陽二魔的信函內,也表示他是縱橫派幾大掌教之一。無形勢力,怕是遠在智無覺等西北少林之上才會有那百車送客隊列。道:「好。我們在長安分手,你先去問旗亭看看——不過你的武功來歷……」

    忽然一凜,目光如箭般射向又已無聲洞開的廳門。

    人影閃現間,黃久升等已同時飛撲而至。

    廳門無聲洞開,大廳內卻連一個人影也未曾看到。修小羅勁力外散間,已知這廳內的確多出一人來。向撲到廳門處猶豫停下張望的黃久升等擺擺手,黃久升重新將廳門虛掩住。修小羅靜心體察那人下落,疑惑地望向武才揚。

    武才揚四處搜尋一眼,心中將各種隱藏方法對比一下,已有答案。淡淡說道:「這人可真奇怪。伏而無聲,進而無形。既非五形遁法,亦非伏擊大法,這等宛如藏於另一世界的方法,大哥——你道除了一摟哥哥外,還有誰的功法如此?」

    修小羅剎那想起柳一摟的「虛空弋影」,不過以前他都是被柳一摟帶著藏身,現下親眼目睹這神奇藏身術,也不禁驚得瞠目結舌,雖然內勁早已測出廳內的確有人隱藏,卻竟對其隱身何處,至今也是毫無發現。這等人員若是做了刺客,可要怎麼讓人防範?沉吟問道:「來者何人?——可是橫刀、飛空、吞劍班子成員?在下橫刀。」

    若是柳一摟,必然早已出面相見。這人同具柳一摟的功法,顯然除了柳一摟的師兄弟外,別無他人。

    忽然廳門再度無聲洞開,在門外守候的李愁多大喝一聲,劈出一刀,「噹」的一響,似有兵器與刀交擊一下,李愁多已經被震得倒飛而去。應始歎腰一扭,反手劈出毫無聲息的一刀。這一刀像是遇到什麼阻礙般微微一頓,咯的一響,廳門陡然出現一個人形大洞,接著那人影露出身來,旋轉當中,卻是募然直挺挺仰倒,摔在廳中地上。

    黃久升飛撲進來,不禁一呆,僵在廳門前。

    原來這人露出身來,卻已經是具屍首,大嘴張開,一秉長劍自口插入,直貫入腹,劍尖卻由腹部露出,鮮血正自唇邊和腹部同時滲流。

    「死了?」黃久升愕然向廳內望了一眼。修小羅和武才揚依然穩穩當當地端坐不動。黃久升當即頷首為禮,重新退到廳門外。李愁多、應始歎也身形一晃,迅速一左一右把守廳門,嚴陣以待。典霧帳身形在廳門處露出一下,將黃久升拉離修小羅與武才揚視線;同時典煙凝已閃身出現,背對大廳站立於李愁多和應始歎稍前一些的位置,竟成了三角陣的尖端。

    廳內自然是還有人在隱身。只是無論修小羅,亦或是武才揚,竟都無法察覺究竟有幾個人隱身於廳內。兩人對視一眼,交流想法。

    這瞬間功夫,幾人於廳門處又形成了保鏢格局。更充分說明,這些人在這段日子裡,並非合作過一兩次。看來楮大夫走則走矣,依然派遣有人員,不斷騷擾試探。否則這原本並不熟識的幾人,斷斷不會合作得如此默契。或者本就十分配合默契?

    武才揚沉思一下,說道:「大哥,看來這一摟哥哥的師兄弟們,恐怕是不信任你我呢。」修小羅尋思當日柳一摟見到了自己,都會錯認,為何現在這些柳一摟的師兄弟們,居然沒有一個認為他是凌橫刀呢?轉頭問武才揚道:「你說,他們隱身起來,是為何事?」

    武才揚探測過修小羅的內心並聽修小羅詳細談過他們的經歷後,事實上已和始終伴隨於修小羅、柳一摟身邊並無二樣,回首打量了一下懸掛於橫刀廳中堂的兩柄帶鞘單刀、一柄短劍。道:「既然這已是僅剩的遺物了。一摟哥哥的師兄弟們,定然是來取回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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