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高二的時候,火柴回來看我們,剛見她的時候我看她嘴唇紅腫以為她被人打了,後來才知道那是最新款的唇膏,一支夠我花一星期。我們和她勾肩搭背地走在校園裡,遇見曾經的老師,老師很關心地問火柴現在在做什麼,火柴笑臉如花地說做小姐呀。那個老師撒丫子就跑。
在我們大一的時候,火柴又來看我們。這時候火柴已經不做小姐了,做媽媽桑。她揮斥方遒地說,我不再是個受壓迫者了。火柴說她現在在性產業方面混得如魚得水,她說她老用安徒生的名作來讓人記住她火柴姐的大名,我當時還在想怎麼純潔的兒童讀物會和性產業聯繫在一起,火柴馬上就解答了,她說她每次自我介紹的時候都說,我就是那賣女孩的小火柴。當時我心裡就想真是一盲流。白松說她雙手沾滿處女的鮮血,而我當時則聯想起火柴往賓館酒店送小姐過去的畫面,跟當年販賣黑奴一樣,都是罪惡的人口交易。
忘了說了,火柴的本名比處女都處女,叫唐淑嫻。
我從通道口出來,老遠就看見一美女雷厲風行地朝我飄過來,說實話火柴長得越來越好看了,一頭酒紅色的離子直頭髮,一副冰藍色的太陽鏡,一件一看就是精品的吊帶刺繡,想當初她離開我們的時候還是一青蔥歲月的小丫頭,如今已經是一尤物了。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賊眉鼠眼的男人把眼光在她的上三路下三路來回打量,美女就是好,特別是在這個眼球經濟的時代。以前我和聞婧走哪兒都是焦點,不過在火柴面前,算了吧,我心甘情願當綠葉。
火柴衝到我面前,摘下墨鏡,我剛和她用暴力彼此拳來腿往地表達了分別多年的思念,結果她丟過來一句話:操,你丫什麼破飛機啊,沒油了還是怎麼著啊,飛這麼久?她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我站在她面前恨不得死過去,周圍的那些男人估計早腦充血了,誰會想到一個美女的外表下是顆悍婦的心靈呢。還是讓我扛了吧。
火柴到上海都大半年了,一點江南吳儂軟語的溫柔沒學會,還是一口京片子。
火柴問,你丫不跟北京呆著,幹嗎跑上海禍害人民來了?
我說,我想首都大眾也不容易,我不能老跟一處禍害人民啊,於是就來了。
我這人嘴也閒不住,一有人跟我貧我立馬接上去。
火柴說,你丫別跟我貧,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我低著頭拉行李,面無表情地說,沒什麼,我就是拿一花盆把一小青年砸醫院裡去了,跑這兒來躲避法律的制裁。
火柴踢我一腳,說,滾你丫的,就你爸和聞婧她爸在北京那張牙舞爪的樣子,別說拿一花盆,你就是拿一火盆把人給砸歇菜了你丫也不用跑啊。告兒我,到底怎麼了。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說,我被顧小北的女朋友扇了兩耳光我覺得很沒面子就躲過來了。我發現我說這句話說得特別順溜。
火柴說,哦。然後就沒下文了。我心裡不由得很佩服她,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人啊,比如微微啊聞婧啊,哪個聽了這話不一跳三丈高啊,您看人家火柴,多鎮定。我們這些兒女情長在她眼裡估計都是雲煙,不真實,飄渺,虛幻。我突然發現自己躲避到上海來特沒勁,跟王八似的,被欺負了就知道往殼裡躲,我在這兒傷春悲秋的,顧小北估計在北京過得特歡暢。
我和火柴各自沉默低頭走了一兩分鐘,火柴突然跳起來揮舞著拳頭衝我吼:**,林嵐,你說什麼呢!顧小北的女朋友不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