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婧還沉醉在開飛碟的興奮中,在那兒手舞足蹈的。我坐進白松爸爸的車子,然後倒下來就睡了,我知道顏伯伯會叫司機送我回去的。
回到家我媽問我玩得開不開心,我說很開心,特別開心。我媽看了我一眼然後肯定地說,你不開心。我媽理解的開心就是我要回來給她一五一十地重複我今天做了什麼什麼,幾分幾秒在做什麼,上了幾次廁所喝了幾口水,誰誰誰特窩囊廢而誰誰誰又特牛掰。我沒說話沒興高采烈地回來我媽就覺得我不開心了。沒有,我特別開心。
我去洗澡,我打開熱水器,水嘩啦啦流出來,然後我蹲下來就哭了,開始還哭得蠻小聲跟作賊似的怕我媽聽見,後來把水開大了就放聲大哭了,一邊哭一邊看水流心裡想這得要多少水費啊,於是哭得更傷心。
當我到達和微微約好的咖啡廳的時候,微微已經站在門口了,那一張臉黑得跟炭似的。我看見咖啡廳的老闆站在她身後,愁眉苦臉跟放了兩百塊錢出去收不回來一樣。也難為他了,誰店門口弄微微這麼個黑臉女金剛,哪兒還有生意啊。於是我上去解救了他,我把黑金剛帶走了。
微微開著一輛本田載著我往一廣告公司奔過去,一臉殺氣騰騰地繼續把汽車當飛機開。我十幾個小時內在北京城裡坐了三趟「飛機」,您說這四化發展得多迅速啊。
微微惡狠狠地對我說,林嵐你丫總有一天睡死在床上。
我一聽就樂了,我當然死在床上,難不成我還站著死撒丫子跑著死,這話說得多新鮮啊。我沒說話,沖微微擺著蒙娜麗莎的微笑,我畢竟也是一知識分子,殺人要殺於無形之中,跟無影毒似的。
微微見我那樣先是一愣,然後笑了。我估計她也明白過來了,她說,林嵐你真是一妖精。
見她不生氣了,我就開始細水長流地跟她講昨兒個我是怎麼栽在一茉莉和一碉堡手上的,進一步化解她的戾氣和洗清我的罪孽。當我講到顧小北交了個新女朋友的時候微微的一張臉又黑了,當我講到我特英勇地把那一杯燒刀子一飲而盡的時候,微微一腳急剎,我立馬跟蛤蟆似的從座位上「嗖」的一聲騰空而起光當撞在擋風玻璃上,最詭異的地方在於我一邊騰空一邊還在歷數姚姍姍那碉堡的罪行,想想我真牛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