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逢知己千杯少,我這僅有區區一罈酒,哪及得上千杯之數,僅夠我一人小飲而已。所以這逸遠樓的珍藏名酒,天怒宗主就沒有機會喝了,若是酒癮發作,不如直接上逸遠樓偷上幾壇,也可令我也跟著沾光。」木雲落將酒罈抱入懷中,身體打橫著飄了出去,雖然下面是一條流水而動的小溪,但他的身形卻仍沒有跌落,就那樣浮在半空之中,依然是斜斜的坐姿,再一傾酒罈,酒體化入口中。這自是以五行真氣的水屬真氣控制著體重。
天怒雷動哈哈長笑,天怒真氣騰然而出,衣袂鼓舞,身形飄向空中的木雲落,再一次的揚聲開氣道:「木兄,你的修為已經遠勝於我了,看來現時的天下第一高手,要讓給你了,戰舞兄的絕世神采,終是有人能夠突破。」說話間,天怒雷動的身形已經接近了木雲落,大袖輕抖間,真氣纏住了木雲落懷中的酒罈。
木雲落停止了飲酒之勢,長身而起,依然是浮在空中,左手輕擊壇體,一股酒箭噴射而出,筆直飛向天怒雷動,洒然而笑道:「天怒兄,既然如此窮追不捨,我若藏私,實是有失風雅,在這秦淮之地,且讓小弟借花獻佛,就當給天怒兄接風。」
天怒雷動的身形一滯,竟然空中轉向,再次踏回欄杆處,動作亦是毫不客氣,仰頭一吸,將湧來的酒體吸入口中,他的身形卻是以右腳勾在欄杆處,自是沒有凌空滯留的能力。
酒罈中最後一滴酒傾盡,木雲落隨手將酒罈拋進身下悠悠而去的水流,身形閃動,已是立於天怒雷動的身側。「戰亂之年,天怒兄此刻來到秦淮之地,必是有所作為,只是不知有沒有讓小弟幫忙的地方?」木雲落歎了一聲,就用袖子拭去嘴角的余酒,目光灼灼的看著天怒雷動,洒然無匹。
遠處秦淮河間的***,已經映到眼前,令二人的臉色染成赤色一片,身形拉得極長。天怒雷動面向淮河,在欄杆處坐下,悠然道:「若說這天下最令我敬佩的一個人,那麼一定是戰舞兄,若要找出最令我嚮往的人,那麼一定是木兄了。身邊美眷如雲,更有樹海宗主委身下嫁,實在是天下男人的典範。只是此際天下戰亂四起,龍騰九海伴隨著夏知秋北上,已經即將到達長安,這大夏王朝,必然覆滅,可歎天下必將進入諸雄並起的年代,蒼生百姓,情何以堪。」
「天怒兄悲天憫人,實是天下間真正的英雄,只不過諸法隨緣,緣盡國滅,世事如此,大夏的滅亡,近在眼前,這只不過是氣數已盡而已。只是龍騰九海狼子野心,南陽王鐵血無情,這天下,不能落入這兩人之手,待我北上歸來,即是兵發南陽之日,至於大夏的滅亡,與你我何干?天怒兄追求的當是天道至境,而我追求的卻是懷擁美人,妻妾成群罷了。」木雲落的聲音淡淡傳來。
天怒雷動扭頭看來,又是會心一笑,點頭道:「說的好,木兄的瀟灑,我自是遠遠不及,只是天下將亂,我心難安,如何達至天道至境?我來找木兄,便是為了此事,這天下,再沒有人會有黑水一派的實力,就算是對上夏知秋,亦是大有勝算,如此便讓天怒世家,為木兄做馬前卒,先一步對上夏知秋的大軍,不知木兄意下如何?」
「有了天怒兄的承諾,小弟自然是滿心歡喜,只不過我明日即將離開這裡,北上御雷之國,所以天怒兄不妨直接與秀蘭聯繫,待我修書一封,也好讓天怒兄替我帶上黑水帝宮。」木雲落大喜,有了天怒雷動的參與,那麼在反擊夏知秋一事上,必然是勝算大增,只不過對於夏朝的覆滅,再無人關心,雖然夏嫣然貴為夏朝公主,卻也是無可奈何。
帶著天怒雷動來到了逸遠樓的畫舫之上,木雲落修書一封,當即交與他,然後便拉著他來到二樓的一個偏僻包房所在,坐下後道:「天怒兄,便讓你我共飲一夜,今夜之後,明日便各奔東西,待他日相見,便是在戰場上共同殺敵之時。」
天怒雷動大叫一聲好,便將木雲落替他斟滿的酒體一飲而盡。「縱有美酒,若無音樂相伴,便等若沒有佳餚。去將春綠姑娘請來,為我彈奏一曲。」木雲落對著身邊逸遠樓的侍酒女吩咐道。
「早已耳聞天下三大名樓中,逸遠樓排位第二,千春綠更是逸遠樓的紅牌,今日有幸一見,當是沾了木兄的光。」天怒雷動感歎道,此時此刻,倍顯風流。
千春綠依然是一身湖綠色的長裙,搖曳多姿,款款而來,看到木雲落和一位神偉的男子坐在一起,先是對著那名男子行禮,然後再站至木雲落的身側,輕聲問道:「未知帝君喚春綠有何事相商?」
「春綠,這位是天下七大宗師的天怒雷動,今夜我和天怒兄一別,不知何日再見,所以請春綠為我們唱上一曲,若再有佳餚相伴,人生美哉,亦不負我與天怒兄相識一場。」木雲落感歎道。
千春綠眼睛一亮,再向天怒雷動行禮道:「原來是名滿天下的天怒宗主,小女子失禮了。」說完後,便替木雲落和天怒雷動斟滿酒,接著柳腰細擺,取過一側一名樂侍懷中的琵琶,撥動幾聲,美妙的歌音響起:「君住長江頭,妾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空飲長江水……」
這一曲歌聲中隱含女子纏綿悱惻之意,只是千春綠把所有的目光都落定在木雲落的身上。木雲落卻泰然處之,沒有絲毫的不妥之意,大氣如他,怎會拘泥法像。隨後他拿起筷箸,擊打著青瓷碗,一陣清脆的樂聲響起,與千春綠的樂聲相融,相伴無間。樂之樂,當是投入其中,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一曲終了,大有餘音繞樑三日之意,天怒雷動最先感歎道:「人道秦淮之地乃是名女倍出之地,今日一見,真是不虛此行,沒想到春綠的樂色,已達這般田地。」
「讓天怒宗主見笑,妾身的樂曲若是與禪由沁大家亦或是龍淵雪麗公主相比,實是有天壤之別。」千春綠露出笑意,卻是委婉謙遜,不過說的亦是真實。
天怒雷動神情微動,看向木雲落道:「木兄見聞廣博,春綠此言果真如此?」
「樂之一途,各有千秋,春綠的歌喉天下無人可敵,而由沁和雪麗的操琴技法,則是人間罕見,的確是勝過春綠一籌。天怒兄這次黑水之行,當可見過由沁和雪麗,到時你自會知曉。」木雲落點頭道,這個解釋卻令千春綠不勝歡喜,就算是歌喉天下無敵,便說明她有令木雲落心動之處。
天怒雷動會心一笑,更是露出歎服之色,搖頭中,將身前的酒液一飲而盡。此時,二樓大堂中突然爆出無盡的掌聲,更有一把豪爽的聲音響起:「樓上唱歌的是哪位小娘子,老子是龍騰世家的護衛劉興標,請下來一見,我們一起快活快活。」
伴隨著他的說話,四周又響起無數的附和音。龍騰世家現在在武林中便等若是帝皇般的存在,所以龍騰世家的下人,也大有一方宗師的威風,這便是龍騰九海即將得到天下的結果。
木雲落微微一動,洒然而笑,正要開口,天怒雷動卻淡然道:「此等小事,何勞木兄出手,便讓我殺了此人,為木兄北上以壯行色。」
說完後,天怒雷動推開包房之窗,揚聲道:「劉興標何在,在下天怒雷動,若想聽春綠姑娘唱歌,便請上來一敘。」
整個大堂中再無一絲的聲音,每個人都是寒若噤聲,七大宗師的天怒雷動在此,就算是龍騰九海親來,也未必可以討到半絲的好處。剛開始說話的劉興標亦是低頭飲酒,高大的身子不敢有片刻的抬起,但天怒雷動卻是隨手將手中的筷子拋出。
筷子在空中閃動,勢若一線,迅速的點在了劉興標的額心處,自前而後,通貫而入,餘勢未消的筷子插在船板上,尤自晃出風吹般的聲響。劉興標的頭軟軟垂下,砰然撞在桌子上,整張桌子受不住他身體的重壓,分崩離析,散落滿地的殘炙。
其實天怒雷動出手,只是不想暴露木雲落的身份,這個時候北上,更是要經過戰線,進入長安,所以隱藏身份也是大有必要,否則在千軍萬馬之中,若想帶走這許多的奼女教女子,不亞於癡人說夢。
大堂的客人受到天怒雷動的餘威震懾,紛紛離場,這倒省了驅趕的麻煩。片刻之後,整間畫舫,僅剩下木雲落和天怒雷動兩個男人。
兩人再對飲一杯,自有千春綠送上精美小吃,頃刻間,天光已亮。天怒雷動長身而起,對木雲落道:「木兄,就此一別,我這便趕往黑水帝宮,待見到樹海宗主之後,再商討迎戰夏知秋之事,路上保重。」
「天怒兄一路平安,相信不用太久,我們便會再見。」木雲落也長身而起,伴著天怒雷動跨出船體,踏足於甲板之上,東方漸紅,熱鬧了一夜的秦淮之地,終是漸漸平息,曲終人散。這便是日復一日的醉生夢死生活,日落而舞,日出而息。
千春綠也伴在木雲落的身側,天怒雷動回頭看一眼木雲落,歎道:「木兄,如此美人,我見猶憐,真是羨煞旁人。」說完後,大袖輕甩,身形如行雲流水,踏過甲板,斜斜飛向河面,落至河面上,腳尖在水面上輕輕一點,不沾半點水滴,身形復又飄起,幾個起落,消失在視野之外。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音,容若真的聲音響起:「帝君,早餐已經準備妥當,兩位帝妃也已起床,請帝君入內用餐。」
「容護法,即刻起程,讓所有的姑娘們都準備好,接下來將是沒有男人的日子了。」木雲落回身而視。
容若真點頭稱是,轉身下樓。此時秋日的太陽照亮淮河水面,波光閃爍,卻不知這繁華之後,究竟會維持多久的平靜。
凝想中,木雲落帶著千春綠下樓,一切終有定論,便待自御雷之國歸來之後,血染江山,直面龍騰九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