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人眼中,駱夕陽是神秘而奇跡的孩子,她本人卻沒啥自覺。和普通人一樣,喜歡一個人就要對他很好,親近他,恨不能感受對方的喜怒哀樂,以彼之樂而樂,為彼之憂而憂——戀聲癬的偽蘿莉現在正是迷戀初期,大概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要病入膏肓……雖然很想時時刻刻聽著久特利埃倫的歌聲,但她還有成人的自制力,在心底告誡自己,久埃是個人,人是要休息的,就算是MP3有沒電的時候,你不可以提出太過份的要求。
不過有些親暱的舉動還是可以大方做的,駱夕陽牽著少年的手到桌邊,她輕輕拉了一下,久特利埃倫只覺得一股大力扯拽,不由自主就坐在女孩的座位上了。小姑娘把一堆早餐塞到他面前,然後笑吟吟地站在桌邊,側著身子注視少年,表情十足的討好。
她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妥,侍女們卻面面相覷了,連桌子另一頭的伯爵都把注意力從美女身上移開,看著駱夕陽這邊。少年長睫眨了眨,站起身來:「殿下,這是您的位置,我不可僭越。」
吟遊歌者、藝人在泉都或許很受歡迎,但比起神殿的歌術士們身份則相差甚遠。說穿了,這些遊走在大陸上的浪人們對貴族來說,只是服侍他們某種需要的僕役而已。菲沙受開明的文化氣氛影響,優秀的吟遊者能踏入皇宮,站在國王的身前獻藝,並獲得一個舒適的居室。可在更多地方,除去貴族傢俬養的伶伎,居無定所的流浪藝人們就算受邀,也多半只能住僕役雜物間裡。
駱夕陽托著腮,感覺久特利埃倫的每一句語言都像動聽的音符一樣敲在心裡,她陶醉於聲音的魅力,都沒注意到話裡的意思,「嗯?」憨態十足地樣子看得侍女們憐愛不已。葆爾那下令:「久特利埃倫先生,小姐讓你共席就不要推辭了。再去搬張椅子來,裡沙埃魯克先生也請坐吧。」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以久特利埃倫這樣動聽的歌聲,就算是國王也願意授予他傑出遊吟者花冠的,要是運氣再好點,成為宮廷藝人後還可以獲得低等的貴族身份呢。
「完了,小洛西亞徹底被迷暈了。」許亞在桌子另一邊低語,與格拉特齊齊痛得抽冷氣——公主殿下出手太狠了,不光外表傷痕纍纍,連骨頭都受創甚大。神官長閣下,您什麼時候回來啊,快來救治我們吧!眼角瞄到赫安牧師踏進了這間船艙,兩個小伙子象見到救星一樣撲上去,「赫安殿下您醒了!」
山提亞伯爵笑道:「裡沙埃魯克先生,你們從白雲之鄉來這裡,一路上到過不少地方吧,能給我們講講其他地方的故事嗎?」
「願意為您效勞。」
「我們帶來了遠方諸國的最新故事,保證是別人沒有唱過的。」
吟遊者作為流浪的藝人,他們居無定所,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對一些守在出生的土地上、難得離開家園的人來說,閱歷豐富、才學出眾的吟遊詩人真是非常浪漫的職業。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吟遊者都如風般不羈、品性高潔,小偷騙子淫賊這種敗類是哪都有的,流浪者通常不會在一個地方待很久,民間常常聽到某鄉下小貴族的珠寶被某個吟遊詩人捲走,還順便拿走了小貴族、富翁老婆的內衣之類的刑事道德案件,不過大部分人都是哂然一笑。畢竟窮人沒什麼好讓流浪漢覬覦的,吟遊者們偶過城鎮,只要付出一頓飯、一宿招待就能得到從他們口中得到豐富多彩的故事,於廣大群眾來說,還是很合算的。而吟遊詩人們裡有相當一部分人很滿足於這種生活,在大陸上,除了神職者和法師術士,恐怕就要算吟遊詩人學識最淵博了。遊走於各地,他們一般精通各地方言,掌握多種文字。大陸上數十個國家,幾百個種族,誰也不能像吟遊詩人那樣見識廣泛吧,雖然貴族們看不起這些為了餬口、四處漂泊的藝人們,卻不能不承認,有時候,可以從吟遊詩人們那裡得到很多有用的消息與樂趣。就算是國王,在聽說有外地來的新藝人時,也會召見一番,聽聽他們口中的旅途見聞。而一些偏僻山村的百姓,更是常常拜託偶然路過的旅人為他們遠方的親人捎個信息。
吟遊詩人,歌手、藝人、消息傳播者。
眼前兩位年輕的吟遊者用餐姿勢相當優雅,看來是經過刻意的訓練,加上長相都很不錯,侍女們不是在宮中,也輕鬆起來。她們低聲調笑著,一個大膽的侍女在替換餐具時掐了一下少年手臂,看到他馬上臉紅了……駱夕陽瞪大眼,調情!公然在她
年人面前調情!菲菲亞的裔國,真是不得了啊!侍女,索性擠在駱夕陽和吟遊詩人們的身邊,七嘴八舌的問話。
「久埃,你今天多大了?為什麼會想要當吟遊詩人的?」
「我昨天問過月光磯附近的人,你們才來泉都不久吧?」
「聽說有很多人都想請你們去作客呢,為什麼就只接受了我們的邀請呢?」
「裡埃魯,你們接受過夫人們的秘密邀請嗎?」
「難道你們喜歡小女孩嗎?」
駱夕陽懵懂地睜大眼,這些侍女們說話象小鳥一樣輕快,她大陸通用語學得還不是非常純熟,隱約聽明白了幾個諸如「約會、戀童」之類的詞,看著久特利埃倫二人臉上尷尬色漸濃,連忙解圍:「你們不要欺負久埃!」
「唉呀,小姑娘不高興了。好可愛!」一個侍女順手把駱夕陽抱在懷裡,摁得她咿咿唔唔鑽來拱去。坐在另一邊的齊爾根本不敢抬頭,他裝作很匆忙地不停吃東西——這幫德爾非的女人身形雖小卻很可怕,上一次洛西亞姐姐被「疼愛」得求救,他跑上去幫忙,結果是把自己陷進了困境中。巨人的性格平時都很溫順,用力去推開這些看起來非常弱小女人的事是做不出來的。就是那一次,聽到齊爾只有十二歲,由葆爾那夫人帶頭,說要給他一個符合年齡的高貴打扮,然後……齊爾象木樁一樣動也不動被擺佈了幾小時後拉出來示眾,包括洛西亞姐姐在內,西娜阿姨和由斯特老師他們全都笑得扭曲了!
伯爵大人也不敢插嘴,那些侍女他可沒膽子驅使,不說葆爾那夫人的丈夫是有侯爵的爵位的神殿大祭祀兼司法大臣,就算是眼前正在收拾盤子的克魯妲森小姐,老爹也是胡克郡的郡守漢格公爵,背景比他硬多了……將自己的親人子女送進宮裡擔任僕役,這項古習固然有留質的意思,到了後來就慢慢加上了別的色彩進去。嬌滴滴的小姐們被送進王宮,一方面是盡貴族的義務為王家服役,一方面則是因為小姐們多待字閨中,與其她們自己出門認識奇怪的對象,不如直接從進出王宮的貴族高官那邊下手。畢竟現在的聖克利耶爾皇帝年輕,王宮裡也常常召集青年才俊們聚會,在鐵蓮侯爵沒嫁入泉都前,格利亞泉邊暮暮歡笑夜夜笙歌,酒酣情醉之際,誕生過不少好姻緣……後來瞭解這一制度某真相後,駱夕陽脫口而出:「靠!太淫亂了!」
還是波咎勒替駱夕陽他們解了圍,「姑娘們,讓小伙子們快點吃完。聽聽他們會帶來什麼樣的故事吧。」
=呢,別瘋了。」
「在開滿月踏花的安路斯,無情的戰火催毀了她的美,我從橫第爾斯山往下望去,看見那鬃毛的赤甲和煙塵混作一起,吞滅了美麗的草原……」
畫舫按預定航線航向菲沙的著名旅遊地區,眾人用完早餐後,除了駕船的船員,主客侍女們全轉移到甲板上。
地上鋪上潔白的葦席,一些泉都特產飲料水果放在眾人觸手可及的地方,初秋陽光在久雨後的天空中並不熱烈,微風一陣陣吹,懶洋洋靠坐在甲板上的人們聽著吟遊詩人唱歌,舒服愜意得想再度睡過去。
在唱了幾隻大陸上流行的民歌後,久特利埃倫換了首曲子,裡沙埃魯克的木笛爆起一串促音,將瞇眼慵懶的觀眾精神拉了回來。
這是首戰歌?
並不是少年的歌不好聽,相反,那種清亮透澈的嗓音連男人都覺得無可挑剔,眾人在那歌聲中集體陶醉,魂飛天外。但少年的聲音突然轉為激昂,崇拜戰神的灰髮客人們頓時精神一振,進入另一種境界!
「赤鬃的國王啊,您的鐵騎刀鋒銳利,帶起赤血遍地。我分不清那鮮紅是開始還是最後,草原的驕子,馬夏爾.提特,你的盛名不能帶來永恆。蒼白的頭顱在虛空裡模糊了顏色,看不到青草改變了主人,這一年的雨月啊,雨水也澆不熄戰火的灼熱……」
這不是戰歌,這是敘事詩!
興味盎然聽著歌的伯爵大人回味著詩歌內容,慢慢變了臉色。
「這就是你們帶來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