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利斯王國霍木次港
歷史悠久的波利斯王國已經存在了兩千多年,這個古老的王國在鼎盛時期曾統治過整個黃金海岸地區,以及毗鄰這一地區的南大洋北部海岸。
可是不僅血肉之軀的凡人有三衰六旺的氣運更迭,國家也是一樣的。
先後被來自東方草原的幾個遊牧民族輪番侵略洗劫之後,波利斯王國早已是元氣大傷,輝煌歷史已經成為了昨日黃花。
昔日全盛時代征服的地區紛紛取得獨立,如今波利斯王國保有下的那點疆土相比於建立波利斯帝國的諾盧頓一世時代,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一點殘羹剩飯,而陳無咎正是在這個國度國勢最為衰微的時刻來到了這個神奇的國度。
自知疑雲重重難以解開,陳無咎索性暫時放下心結做出一副渾然無事的樣子,大大方方地走在霍木次港的街頭閒逛,他一邊啃吃著本地特產的美味水果,一邊欣賞道路兩旁帶有濃郁波利斯風格的建築樣式。
霍木次港的一派繁榮景象,很難令人聯想到這個國家是連續遭受重創之餘的殘破之地,唯有那些蹲坐在街角四肢殘缺,身上帶有明顯是刀劍所遺留傷疤的乞丐揭開了波利斯王國的傷疤。
海上航行造成的身體不適在陳無咎休息幾天之後已然緩解,發覺女神菲露莉告訴他那些內幕幾乎全都是假話之後,陳無咎不得不放棄了對回家這件事的執著追求,神智恢復清明的陳無咎,轉而開始為身處孟斐斯的佳莉斯感到擔心。
像沃瑪大祭司這種成了精的老狐狸是斷然不會授人以柄,在陳無咎落入陷阱後再行加害佳莉斯這種欲蓋彌彰的蠢事,大祭司絕不會去做的。
陳無咎現在擔心佳莉斯在得知他遭到馬裡人通緝逃亡的消息後,會一時頭腦發熱跑到南邊去尋找自己的下落,雖然這說明佳莉斯非常重視與他的關係。
煩心事這種東西,應了虱子多不咬,債多不愁的老話,積累到一定程度反而使人不那麼感到擔心了。
佳莉斯在遠隔千里之外的孟斐斯,縱然陳無咎心急如焚恨不能一下子飛過去,不過對可能發生在沃瑪王國的變故他仍然是鞭長莫及。既然無力阻止事態的發展,那麼與其憑空猜測徒自亂了自家方寸,倒不如先冷靜下來思慮應對的辦法。
陳無咎在街頭閒逛了一圈,來到了海港碼頭附近。
每天從霍木次港出航的船只有數十艘之多,不過他發現這些船隻中的大多都是在近海捕魚的小型漁船,真正能遠航的大帆船寥寥無幾。在碼頭附近向本地人打聽了一下,陳無咎這才知曉事情的緣由。
最近盤踞在波利斯王國北方的西徐亞人和哈蘭人部落開始蠢蠢欲動,似乎有發動戰爭的跡象。
為了防備不測情況,波利斯王國與西面的近鄰巴哈拉公國結成同盟,由於確保前線戰備物資供應的需要,霍木次港的遠洋帆船都被軍隊臨時徵用,全部去了北方。
不死心的陳無咎問過了幾個人是否有前往沃瑪王國的航船,得到的答案也很簡單。現在尚處於夏季的末期,海上還不到刮東北信風的季節,沒有哪一位船主會選在這個時候前往沃瑪王國。
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讓陳無咎徹底洩氣了,也罷,既然海路不通,那就改走陸路好了。
前次離開孟斐斯,陳無咎把身上一大半的旅費都留給佳莉斯,若非後來出了一串岔子,跟隨沃瑪使團行動他也用不著自己掏腰包。
人算不及天算,陳無咎幾經磨難之後,加之行李丟失與天價船費等意外變故,目下他已是囊中羞澀。
陳無咎捨不得賣掉得來不易的奧術卷軸,只好取出幾件比較值錢的隨身物件在霍木次港的跳蚤市場賣掉,這才勉強湊足了盤纏。
這並非長遠之計,試想長路漫漫,坐吃山空豈是一個好主意。所謂靠山吃山,在霍木次港轉悠一圈,陳無咎發覺本地的香料非常便宜,若是居中倒手販運一下,想必收益定然是不菲。
自然這個所謂的價格便宜是相對於次大陸的昂貴價格而言,不過某些市面上本應十分稀少的香料也能輕易買到,這一發現著實讓陳無咎感到意外和驚喜。
主大陸的東方有許多特產香料,植物性的香料佔了絕大多數。這些稀奇古怪的香料主要來自於香料群島和主大陸東方地區濕潤的沿海叢林,無論產量,還是消費量都很大。陳無咎沒有足夠大的本錢去投資於這些品種的香料,於是將目光轉向了一些用途比較另類的稀有香料品種。
麝香是產自一種雄鹿身上的香料,陳無咎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麝香與地球上的麝香是否屬於同一類,不過它們確實有十分近似的外觀特性。
古代魔法王國的資料在描述麝香這種香料時曾說過,上等麝香的外觀呈現深紫色,乾燥、光滑,並且摸上去有一種油脂的感覺。當麝香那穿透力無與倫比的香味從容器中取出,一剎那就能佈滿整個房間的空氣,而且麝香的香氣持久度是任何一種別的香料都無法比擬的。
在次大陸地區,一般情況下,數量稀少的麝香都是用作藥材和香水的原料,不過陳無咎通曉一些失傳已久的香料復合配方,因此他自信能從這種貴重的香料中獲取更大的利潤。
打定主意的陳無咎找到一位經營香料貿易的中間商,提出購買麝香。
這位老道的商人立即取出了一個用蜜蠟封口的容器,然後從裡面取出了一個麝香囊遞給陳無咎驗看貨色。接過這個不大的麝香囊,陳無咎開始按照地下神殿典籍中記述的查驗方法施為。
麝香價格昂貴和數量稀少,一直以來都是不法商人造假的重要目標,陳無咎首先用手掂量了一下麝香囊的重量,感覺重量分佈很均勻,不像是加入了鉛、鐵之類的重物充數,隨後他將鼻子湊近麝香囊仔細地嗅聞了一下味道,沒有其他異味。
感到滿意的陳無咎點點頭,都是行家裡手,經過一番討價還價,雙方很快達成了這筆交易,隨即陳無咎的身上就只剩下可憐巴巴的十個金幣。
用僅餘的一點錢完成旅行的物質準備,急切的陳無咎沿著波利斯王國的海岸線一路北上,順利穿過了戰雲密佈的交界地帶,進入了局勢尚算太平的巴哈拉公國。
在兩國邊境附近的小鎮補充了一下旅途所需的食水,餵過了沙駝,急於趕路的陳無咎無心逗留過夜,不顧此時天色已晚,便拋下一枚銀幣孤身一人匆匆上路了。
俗語說,財不露白,掏錢的時候陳無咎沒有注意到四周幾雙貪婪的目光正在注視他的錢包。陳無咎已經覺得自己現在窮得要命,自打離開遺忘之地,他啥時候這麼落魄過?可是這幾個金幣在真正的窮人眼中已然是天文數字了。
陳無咎前頭剛出了鎮子,一夥鬼鬼祟祟的傢伙就從後面跟上了他。
等到天色漸晚路上行人稀少時,陳無咎突然被三十多個黑巾蒙面手持彎刀的強盜堵在了一個岔路口,一時間進退兩難。
經歷無數風雨,經常有機會實踐一下以寡敵眾的陳無咎,對這種己方處於絕對不利態勢的作戰形式瞭解頗深。不由分說,陳無咎馬上從駝獸背上的口袋中拽出一個準備好的奧術卷軸,搶先一步發動攻擊,根本沒給這些強盜留下開口吆喝兩句行話的機會。
「召來,火焰蜘蛛!」
若非這些強盜人數多,站位也比較分散,特別是陳無咎不願意浪費時間跟他們糾纏,他恐怕不會捨得用上這個六級奧術的卷軸。這是陳無咎手上最後一個群體傷害的奧術卷軸了,縱然注定今天是一樁賠本的買賣,說不得也要做一回了。
強大的奧術發揮效果,數百隻以蜘蛛外形出現的小型火元素一下子照亮了大片空地。
在這片開闊地上,除了作為施法者的陳無咎,連比較高的樹木都看不見,於是這些可怕的火焰蜘蛛朝著那些剪徑的強盜蜂擁而上。
這支半業餘的強盜團伙平時也就是搶劫過一些人數較少的商旅,等到軍隊開始強化治安圍剿的時候,立刻躲到山裡避風頭。哪裡見識過象陳無咎這等如凶神惡煞一般,上來伸手就要人命的狠角色,頓時亂作一團。
幾個不自量力的傢伙揮舞著彎刀去劈砍火焰蜘蛛,他們的下場自是不問可知。
火元素從來都是以脾氣暴躁而著稱於世的,一經這幾人的攻擊撩撥,先前行動還有些懶洋洋模樣的火焰蜘蛛攻勢立即變得兇猛起來,頃刻間這幾個傢伙連頭髮帶鬍子都被一塊燒著了,整個場面愈發變得混亂不堪。
這伙強盜中不乏頭腦靈活,應對得當的聰明人,這些數量龐大且移動十分迅速的火焰蜘蛛,光憑人類的雙腿是絕對跑不贏的。
一個身材高大壯碩的強盜閃身躲開了火焰蜘蛛的撲擊,大吼說道:
「大夥一塊上,趕快幹掉他,不然咱們都要死在這裡了!」
一經點醒,距離陳無咎不遠的幾個強盜不顧火焰蜘蛛的攻擊和身上衣服燃起的火苗,一齊朝著陳無咎快步逼進。
今天吃了一個大癟的強盜們恨不得立刻就把陳無咎這個缺德的法師亂刃分屍,只是他們的這個構思很好,付諸實施卻很有困難。
前次荒漠中月夜變身黃金龍,從那以後,陳無咎時常會感應到自己體內龐大到不似人類的能量暗流湧動,每當他的情緒處於激動狀態時,這種不大受主觀意識控制的力量就要自作主張地出來遛達一圈。
當衝在前面的幾個強盜明晃晃的彎刀距離陳無咎僅有幾米遠的時候,卻突然瞧見陳無咎原本黑色的雙眼變成暗金色,一對瞳孔中散發出幽幽的金色光芒猶如鬼魅一般,強盜們嚇得慘叫了一聲,卻收不住腳步紛紛跌倒在地。
「龍族威勢!」
這個詞不是這幫窮困潦倒的強盜說出來的,諒他們這些土包子也沒這種眼力。
洛桑學院派出追蹤監督陳無咎的監考官,並非只有明面上的一批法師,從遊蕩者工會借調來的一名資深盜賊才是聯席會議的終極耳目,正是他一語道破了陳無咎目前的詭異狀態。
原本這位盜賊老兄是一直負責跟在陳無咎身後記錄他的一言一行,即便是在陳無咎與洛桑學院達成協議後,以及他到達孟斐斯之後那些明面上的監考官返回洛桑之時,仍然堅守著崗位,死死盯住陳無咎。
自從馬裡人撒下大網鋪天蓋地的通緝殺害大薩滿的兇手,為了阻擋追兵的威脅,迫於無奈之下陳無咎使用秘藥乾脆給自己來了個改頭換面,隨即追蹤他的行蹤就變成了這位號稱從不落空的大盜賊心中永遠的痛。
中途數次被陳無咎布下的假線索迷惑,此君費了好大力氣,才在半獸人橫行的荒漠中查明陳無咎已經搭乘一艘帆船前往波利斯王國霍木次港的消息屬實,隨即馬不停蹄地追了上來。
虧得是陳無咎到達安全地區不再掩飾自己的形跡,晚了陳無咎數日抵達的這位老兄才得以一路追蹤陳無咎留下的蛛絲馬跡,恰好今天傍晚趕在這票強盜與陳無咎火並的時候來到了現場觀戰。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此時陳無咎展現出的異變狀態,那些孤陋寡聞的強盜們不識得來歷很平常,不過這位躲在暗處的大盜賊卻是見多識廣的人物,他當年曾經親身參與過幾次秘密的屠龍行動,絕不可能看走眼。
龍族具有的這種天賦能力是如何跑到陳無咎這個人類身上的,沒有機會在荒漠中見識到陳無咎月夜變身的精彩好戲,任憑這位暗中窺視的盜賊如何了得,卻也猜不出箇中的真正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