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揚大身說道:「老前輩過獎了……」目光一轉.望著林寒青接道:「晚輩曾得青雲觀主轉下示諭帶這位林兄晉謁驚擾靜養還望恕罪。」
神判周簧兩道森寒的目光轉注在林寒青的臉上緩緩問道:「孩子這瓶千年參丸可是你送來的麼?」
林寒青一時間想不出該如何措詞答覆沉吟了良久才道:「參丸雖是由晚輩帶來.但卻不幸在途中被人竊走晚輩為追尋這瓶參丸吃了不少苦頭。」
神判周簧緩緩把兩道目光移注屋頂之上問道:「你吃了些什麼苦頭?」
林寒青當下把追尋那參丸經過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這其間包括了多少險惡的經過和無數的辛酸。
神判周簧啊了一聲道:「有這等事?待老夫傷勢痊癒之後非得去瞧瞧不可。」
李文揚道:「老前輩經驗、武功都非我等能及萬一三十年江湖中事只怕無一能瞞得過老前輩了。」
周簧道:「天涯遼闊世界廣大老夫雖然足跡遍走五湖四海也是無法盡知人間遺事……」
語音微微一頓又道:「什麼事?你且說來聽聽老夫當盡我之能給你答覆。」
李文揚道:「老前輩熟知江湖人事可知那玄皇教的來歷麼?」
神判周簧緩緩閉上雙目沉吟了一陣道:「玄皇教一向活動在雲貴邊區不常和中原武林人物來往……」
李文揚道:「但目下他們的勢力已經伸延到江南地帶.那名聞一時的桃花居就是他們伸入江南勢力的大本營他們利用美色作餌已然收羅了很多江湖高手。」
神判周簧雙目閃動環掃了室中之人一眼默不作聲。
李文揚長歎一聲接道:「在下雖在桃花居中留居了一月之久但竟未能窺得其中奧秘說來實感慚愧得很正因如此在下深覺那主持其事的人不可以等閒視之假以時日玄皇教必將在江南道上大行其道那時恐又將為江南武林帶來一片殺劫。」
「晚輩雖想為我江南武林同道消解劫運但自知才能不足獨擋大任那主持玄皇教的領亦不知是何許人物?老前輩足跡遍及大江南北五湖四海想必知那玄皇教來歷和那主持人物為誰……」
韓士公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接道:「老夫身臨其境被他們施用藥酒灌醉囚禁了兩年時光.可惜老夫始終沒有機會和他們那些主持大局的腦人物動手相搏一場兩年不見天日的囚禁生活。就老夫而言乃生乎未曾受過之辱這般悶在心頭的怨氣一直難以忘懷。李老兄如有掃蕩那桃花居的用心兄弟願為先驅。」
林寒青插口說道:「玄皇教主在下倒是見過!」
李文揚急急問道:「是何等模樣的人物?」
林寒青道:「他們頭臉之上都戴有深厚的面罩無法窺得廬山真面。」
李文揚道:「在下初時以為那艷幟高張的綠綾是主持大局的腦及後才現在她身後仍有其他之人。」
一直靜聽久未說話的神判周簧突然輕輕咳了一聲道:「據老夫所知這玄皇教乃雲、貴邊區的一個小小幫會其主持人物乃中原下五門中一個獨行大盜被迫不能在中原立足逃往雲、貴邊區的大山之中……」
他突然停了下來似在忖思又似在休息足足停了一盞熱茶工夫才接道:「那人的武功十分平庸但卻極善施用迷*魂*藥物在雲、貴邊區的大山之中收羅武林亡命之徒創立了玄皇教苟安於深山大澤之中似這等一個毫無實力的小小幫會竟也敢問鼎中原逐霸江湖。」
李文揚接道:「因此才覺有異。」
周簧長長吁一口氣道:「這其間定然別有內情。」
林寒青道:「據晚輩所見那玄皇教是個充滿詭奇神秘的組織……」
韓士公道:「老朽雖然被他們囚禁了兩年之久受了無數的折磨但卻一直被禁制地下石室之中對那玄皇教中的隱秘卻沒法窺得不過老夫曾和幾個送飯之人動手相搏幾招那些人的武功雖然無法與當今第一流高手相比但武功亦算不弱如若那主謀大局的腦人物只是一個下五門的毛賊只怕難以領導起這般人物?」
林寒青道:「晚輩雖未正式和玄皇教中人物動手但耳聞目睹所及那主謀大局的人物乃是個陰沉毒辣兼而有之的人物決非一個下五門的盜匪可比。」
神判周簧緩緩閉上雙目道:「老夫始才之言已是數十年前的往事了數十寒暑變化是何等廣大也許那玄皇教早已另易其主了。」
微微一頓之後目注林寒青道:「孩子你把遺失那千年參丸之事仔細的講給我聽上一遍或可由你們詳細的經過情形之中聽出一些變化。」
林寒青微微一歎極為仔細的把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神判周簧閉上雙目聽得十分用心直待林寒青把話說完才緩緩睜開雙目接造:「孩子這瓶千年參丸是何人要你送來的?」
林寒青一皺眉頭沉吟了良久道:「在下是奉家母之命送藥而來。」
神判周簧目光一閃道:「是令堂大人?」
他臉上雖然包著白紗無法看到他的臉上表情但他的充滿著驚訝的聲音中顯出他內心感受到的訝異和激動。
林寒青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重大的事情霍然站了起來口齒啟動欲言又止又緩緩坐了下去。
李文揚目光一掠韓士公欠身而起道:「晚輩還得去迎接一下舍妹先行告退。」
韓士公久走江湖察顏觀色那還有不明白的道理緊隨著站起身來說道:「在下也要告辭一下。」
站了起來隨著李文揚身後而去。
神判周簧目睹兩人背影逐漸遠去消失在夜暗之中輕輕歎息一聲道:「孩子你心中可是有很多疑問麼?」
林寒青道:「晚輩身世飄零從記事那年就一直住在北嶽楓葉谷中十餘年來未離開那山谷一步此次突然奉了母命為老前輩送來千年參丸……」只覺下面之言無以為繼只好緘口不言。
周簧緩緩說道:「你心中有何懷疑之處儘管說出來吧!」
林寒青道:「這十餘年來晚輩有一事一直耿耿於懷深望老前輩能給予晚輩一個明示。」
周簧道:「什麼事?」
林寒青道:「晚輩的身世!」
周簧沉吟不語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令堂從沒有告訴過你麼?」
林寒青道:「慈命森嚴晚輩一問起身世之事家母就沉下臉色叱責晚輩不許多問但晚輩身為人子連生父、身世都無法了然怎不令晚輩耿耿難忘呢?」
周簧歎道:「孩子你雖然問的不錯但老夫確不便擅自奉告令堂大人巾幗鬚眉智計過人她不肯告訴你的身世想必是時機未到唉!但老夫可以告訴你一點後果如若你的身世此刻大白於武林之中江湖之上立時掀起一片混亂別說令堂大人難以對付就是老夫和令師一齊出面只怕也難使掀起的一場波瀾平息下去。」
林寒青聽得微微一怔道:「這麼說來老前輩是知道的了?」
神判周簧點頭應道:「當今武林之間知道你身世之人除了令堂、令師和老夫之外就只有天鶴……」
他似是突然警覺到失言趕忙住口不說。
林寒青心頭一震道:「天鶴上人可也知道麼?」
神判周簧已知難再改口只好硬著頭皮說道:「不錯還有天鶴上人但他所知有限而且他不會告訴你。」
林寒青突然想到天鵝上人捨身入毒宮的悲壯之事不禁心中一動暗暗忖道:「我還對那天鶴上人身入毒宮之事存了無比的好奇之心看來我的身世就是個最大的隱密今宵如不能藉機問個水落石出只怕今生難再有了然身世來歷的機會了。」
心念一轉站起身來抱拳一揖道:「老前輩既知晚輩來歷尚望能不吝賜教縱然其間牽扯有重大的江湖恩怨晚輩亦將忍辱負重決不輕舉妄動。」
神判周簧搖頭說道:「除此之外不論何事只要老夫力能所及無不答應於你。」
聲中低沉充滿堅決毫無再商量的餘地。
林寒青心知再追問也是枉然看來周簧是決計不願說出但又不甘心就這般罷手不問當下不再多言但腦際之中卻在想著如何激他說出之法。
只聽周簧長長歎息一聲.道:「孩子不用多想了可憐天下慈母心令堂不告訴你的身世來歷那全是為著你好。」
林寒青道:「難道就要我這般糊糊塗塗的過上一生不成?」
周簧道:「時機到來令堂自會對你說明孩子你已忍耐了十數年就還望能多多忍耐幾日!」
林寒青道:「老前輩縱不肯相告晚輩亦將全力查詢此事非得追個水落石出不可。」
周簧緩緩躺下身子道:「你可知令堂要你來此送藥之意麼?」
林寒育道:「晚輩不解。」
周簧道:「唉!令堂的用心確為良苦我雖然明明知道也不願使她失望。」
林寒青雖是聰明絕倫但對江湖中事知之不多周簧這幾句突來之言聽得他瞠目不知所對。
只見周簧緩緩閉上雙目道:「老夫這一生之中施恩千萬但卻未曾受過人點滴之報令堂派你千里迢迢送藥來此她雖未片言隻字交待於你但我已猜出她的用心了。」
林寒青道:「請恕晚輩愚拙想不出家母用心何在?老前輩可否坦然昭示也可使晚輩一開茅塞增長點見識。」
周簧道:「孩子你的身世充滿了淒涼也牽扯著一件江湖上沉沒大海的慘事參與其事的人物遍佈大江南北幾乎盡包當代高手株連之廣駭人聽聞此事始起於一件誤會但卻造成了一件驚人的慘案孩子!這雖然已經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但迄今沒有人敢提起這次事件老夫雖然知道你的身世也堅信這件武林慘事起於誤會但一則證據不全無法挺身而出為你們洗雪二則亦因為牽連太大亦不敢輕舉妄動……」
說到此處又是一頓沉吟片刻才接著說道:
「老夫已然說的太多只怕又為你添增了甚多煩惱令師雖然身負絕學列身當代武林中有數高手之一但武功一道永無止境一個人窮盡了畢生的精力也無法學盡天下絕技是以武林中分列了甚多門派有以劍術稱絕有以掌力馳名每一門派中都有它見長的武功令師會的老夫未必能會但老夫知道的令師也未必能夠知道令堂雖然未讓你求我一言但我知道她的用心是讓我授你武功。」
林寒青道:「這個晚輩如何敢當?」
周簧輕輕歎息一聲道:「孩子你不用推辭了武功對你而言實有無比的重要不要說你送藥而來的活命之恩了就憑令堂節勵冰霜忍辱負重的精神老夫也不能坐視咱們武林中人敬的是節婦孝子何況你的資質亦足可承繼老夫的衣缽無愧……」
「你耐心的再等幾日老夫得千年參丸之力料想再有十日傷勢即可痊癒雖然還不能和人動手相搏但傳你武功當無不可不過有一件事老夫得先予聲明……」
林寒青道:「晚輩洗耳恭聽。」
周簧道:「老夫可以傳藝但卻不能和你有師徒名份。」
林寒青凝目沉思默然不語。
周簧道:「這非是你的才質不足列身老夫門牆承我衣缽實是老夫還不配收你作為弟子唉!江湖上有不少對我仰慕萬分千方百計想學我武功列我門牆可是有誰知我這一生之中會有著三次敗績呢!」
林寒青長歎一聲突然起身對周簧拜了下去說道:「晚輩自從記事之後一直為茫然的身世苦惱家母對我雖然愛護有加但一提到晚輩生父是誰不是嚴厲的青叱就是黯然低泣嚇的晚輩不敢再多問一句但這等諱莫如深的情勢反而使晚輩更生急切了然身世之心唉!晚輩已因此苦惱了十餘年不知受過了家母多少次的叱責不知看過慈親多少次黯然哭泣但晚輩急切探求身世之心有如怒潮澎湃莫可遏止可是天涯茫茫那裡去找一個能知晚輩身世的局外之人呢?」
「皇天見憐使晚輩今宵能得通上老前輩既承賜告梗概還望能踢告細節家母命晚輩千里送藥或有暗求傳藝之心但未必不可別作猜測?」
神判周簧道:「這可作何等猜測?你說給老夫聽聽。」
林寒青道:「老前輩曾說過晚輩身世淒涼際通淒慘之言定然是不會錯了。」
周簧道:「那是當然。」
林寒青道:「在晚輩的記憶之中一直未留有父親的印象這件慘事必然應在家父的身上了。」
周簧道:「孺子可教果然是聰明絕倫。」
林寒青淒然接道:「老前輩既然知曉此事敢望能夠賜告晚輩使晚輩一舒悶在胸中的一口煩悶之氣。」
神判周簧緩緩躺下身子沉吟不語。
林寒青只覺胸中的熱血衝動忍不住流下淚來淒然接道:「老前輩今日如不肯賜告晚輩身世晚輩只有長跪榻前永不起身了。」
這位一向冷漠帶著深沉憂鬱的青年似是已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熱淚滾滾泉湧而出。
神判周簧似是受了深深的感動緩緩坐起了身子說道:「大丈夫淚不輕彈你快些起來。」
林寒青抬起淚眼道:「老前輩答應了麼?」
神判周簧搖頭說道:「孩子你快起來咱們再談老夫喜愛的是豪俠義士最厭惡的是惺惺作態沒有風骨之人。」
林寒青拭去臉上淚痕站了起來道:「老前輩如若不說晚輩只有去找那天鶴上人了。」
周簧道:「老夫不說量那天鶴上人也不會答允於你。」
林寒青還待再問突聽一聲重重咳嗽之聲傳了過來緊接著響起了一片零亂的步履之聲。
轉臉望去只見青雲觀主知命子當先而來韓士公、李文揚緊隨在兩人身後而入。
知命子目光一掠林寒青話卻對周簧說道:「周大俠的傷勢不礙事了麼?」
神判周簧笑道:「龐天化被稱參仙這盛名果不虛傳想不到一瓶千年參丸竟能把我由垂死中救了回來。」
他說的聲音響亮吐字清晰顯然傷勢已好了大半。
知命子長長歎息一聲道:「吉人天相周大俠平日恩澤廣施惠普眾生是以受傷之後消息立時遍傳武林不知有好多人為你的生死擔心貧道雖然不願張揚其事但探病送藥之人仍然是絡繹不絕。」
神判周簧接道:「老夫的交友雖廣結仇亦多想來定然亦有甚多仇家找上青雲觀來。」
知命子目光環掃了室中群豪一眼道:「還好雖有三五個聞風而來之輩但都被李公子擋了回去。」
周簧兩道炯炯的眼神緩緩投注到李文揚的臉上道:「老夫和令堂有過數面之緣李世兄援手之情老夫當在令堂面前致謝意。」
李文揚笑道:「老前輩當代大俠能得渡此劫難那是咱們全體武林同道的大幸至於家母近年來已避居清修縱然是晚輩等也難得見上一面老前輩的盛情由晚輩代為領受了。」
原來他怕神判周簧傷勢大好之後當真的趕到黃山以他的身份盛譽勢必得母親親自接待不可但母親正值閉期勢難出見此人雖然俠膽義肝但生性卻是高傲的很如因無人接待恐難免和黃山世家遣成誤會故而婉言相拒。
神判周簧微微一歎道:「故交老友大半凋謝縱然還在人間亦都遁世逃名不再插手江湖恩怨的是非之中只有老夫一人還混跡在江湖之中唉!當真是該退休了!」
知命子道:「周大俠感慨之言那是無可厚非其實道世逃名也仍是難避過江湖的恩怨牽纏以貧道為例我推避世販依三清可也算逃離江湖但這十餘年來仍有著無數的江湖人物登門尋仇貧道雖然再三容忍但仍被迫逼的數次出手唉!江湖上是非牽纏已經捲入再想擺脫那真是談何容易了……」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以周大俠的聲譽而言高過貧道何至十倍想圖個耳目清靜逃世而居更非易事了。」
韓士公突然插口接道:「這話不錯江湖上這地混水只要陷身其中只怕這一輩子也是無法洗得乾淨了咱們這一代武林人物你周大俠、龐大俠、天鶴上人可算得三個大不相同的典型周大俠闖蕩江湖仗義行俠被人譽作鐵面崑崙活報應神判周簧結仇之事那是不用談了但那龐天化足不出戶但他的仇家之多也決不在周大俠之下……」
周簧點頭應道:「這話倒也不錯。」
韓士公道:「但最冤枉的算是那天鶴上人了他淡泊名利不求聞達但偏偏有很多武林中的恩怨情事牽纏到他的身上他想逃名避世偏偏有人找上門去和他算帳連雲廬只不過幾間茅舍傳說中從不和武林人物來往但實際上他又能拒絕了那一個在下去過川中三義的鐵拳賈飛也去過……」
滿身包了白紗的周簧突然一翻眼睛望著韓士公道:「什麼?據老夫所知那天鶴上人左右兩個僕人都非手常人物豈容人隨便闖上連雲廬去不成?」
韓士公突然豪氣飛揚的接道:「那天鶴上人乃一代人傑涵養、劍術兩皆深遠韓某人終生一世也難以練成和他抗拒的武功這就不用說了致干他手下幾個人可未必能擋得住登山的人物了。」
周簧道:「怎麼樣?你和他們動過手了?」
韓士公道:「那崔老大為人和氣放了咱們一馬但那李老二卻是窮凶極惡六親不認迫的老猴兒硬闖了上去。」
周簧道:「你能勝得那李老二武功也算得不錯。」
韓士公道:「就在老夫等闖上那連雲廬的同時親自看到了天南二怪。」
周簧怔了怔接道:「白龍婆……」
韓士公道:「除了那白龍婆之外還有一個白老翁。」
周簧道:「那是頹龍常劍此人在數十年前原是中原武林道一位極負盛名的黑道人物後來被人迫離中原遠走天南不知如何竟投入天南一門這兩人找上連雲廬不知為了何事?」
韓士公道:「向那天鶴上人討取天南二寶。」
周簧道:「魚腸劍和天龍甲。」
韓士公道:「不錯正是此二物。」
周簧道:「據老夫所知那天鶴上人淡泊名利天南二寶雖是武林人物個個希求之物但也未必能看在他眼中天南二怪找上連雲廬去必是受人挑撥無疑。」
韓士公似是突然想起一件十分重大之事說道:「周大俠經年在江湖走動博聞多見可算得舉國第一。」
周簧道:「好說好說有何見教?」
韓示公道:「當今江湖之上有一位劍術名家和那天鶴上人交相莫逆的白奇虹周大俠識也不識?」
神判周簧沉吟一陣道:「當世用劍名家老夫雖未見過也該有個耳聞但卻從未聽過白奇虹其人之名。」
韓士公望望林寒青道:「哈哈!林老弟咱們被那丫頭騙了。」
林寒青道:「但那魚腸劍確是在他手中不會錯的。」
韓士公道:「天南二寶雖非落在天鶴上人手上但看來卻是和他大大有關天南二怪找上連雲廬去亦非無中生有玄衣龍女其人周大俠想必是知道的了?」
周簧點頭道:「此女攜天南二寶進入中原胡鬧十幾年後卻突然銷聲匿跡不再在江湖之上露面老夫昔年倒和她有過一面之緣只不知她此刻是否還在人間?」
韓士公道:「不但還健在人世而且已委身侍人。」
周簧道:「她嫁給了那一個?」
韓士公道:「就是那白奇虹……」
當下把巧遇寒月陷身六星塘連雲廬求斷手銬得退玄衣龍女天南二怪闖上連廬迫退天鶴上人交出天南二寶以及天鶴上人捨身入毒宮之事極詳盡地說了一遍。
知命子聽完經過不禁一歎道:「天鶴上人素不和武林人物來往竟然也有著這樣麻煩看來江湖中人物要想擺脫江湖是非那是十分難能了。」
韓士公道:「天鶴上人名重一時以他的身份自是難和武林人物絕緣他不惹人自有人去找他此中雖然有甚多不解之事但都想不出因果出來最是在下不解的是天鶴上人竟是甘心束手就縛聽命那百毒仙子隨入毒宮而去這也還在罷了奇怪的是天鶴上人此去毒宮據說是與天下武林同道有關這就叫人百思不解了。」
知命子道:「貧道似是聽人說過那五毒宮之事但如仔細想來卻是又茫然不知那毒宮何在?」
神判周簧道:「你們沒有聽過五毒宮那個地方麼?老夫倒可告訴諸位一點有關毒宮之事。」
韓士公道:「怎麼?周大俠去過那五毒宮麼?」
周簧搖頭說道:「老夫雖未去過但卻知道的十分清楚。」
知命子道:「貧道亦謹聽聞傳說當真是極盡恐怖能事不瞞諸位貧道事後想來實是有些不信。」
周簧輕輕歎息一聲道:「傳聞而來自是無法避免渲染老夫從一位故友的口中聽到那該是較可靠一些說到恐怖當世恐怕再無第二個所在可與比擬了……」
李文揚接道:「那究竟是一個什麼所在呢?」
周簧道:「令堂博學多聞見識比老夫尤勝許多難道李世兄就未聽令堂說過麼?」
李文揚道:「似聽家母說過但也不過是浮光掠影約略一言。」
周簧移動了一下身體坐的更為舒適一些輕輕咳了聲接道:「那是處充滿神秘氣氛的惡毒所在據說在那五毒宮外十里方園之內堆滿了腐朽的落葉和一股不知來自何處的濁流腐葉一落濁流浸在一起年深久遠構成了一片天然的險地外面稍加人工修飾的不著痕跡但人如陷身其中有如踏上了流沙一般不論何等武功也是難逃死劫……」
眾人聽得甚是入神六道目光一齊投注在周簧的臉上。
神判緩緩閉上雙目接道:「腐葉、濁流匯成的一片險地更甚於流沙使它那一股久年朽腐的一股毒氣別說陷入其中了單是那一股腐朽之毒就能使人身受其害了。」
韓士公道:「奇怪呀!難道五毒宮中之人就不怕那腐毒之氣麼?」
周簧道:「物物相剋據說那五毒宮中生了一種奇花香味濃郁只要佩上一朵就不怕那腐毒之氣了。」
李文揚道:「除了這片天然險地之外不知還有何物?」
周簧道:「在那濁流、腐葉匯成的險地之內大約有數百畝大小一塊地方五毒宮就築建在那塊土地之上滿集了無數毒物計有五種之多是謂五毒那五毒之名也就源此而來。」
李文揚道:「如若是俗稱的五種毒物那該是物物相剋何以能五毒並存?」
周簧道:「這就不清楚了。」
李文揚輕輕咳了一聲道:「那主持毒宮的腦又是個何等人物呢?」
周簧道:「這不但老夫不知就是當代武林人物中只怕也難找得出一二個知道之人?」
韓士公道:「在下倒是知曉世間有兩人知曉宮中之情。」
李文揚道:「請教老前輩。」
韓士公道:「一個是天鶴上人但此人已入毒宮那是不用提了還有一個現居在連雲廬上。」
林寒青接口說道:「你可是指那弱不禁風的白衣女麼?」
韓士公道:「正是此人那日天鶴上人隨那妖女身入毒宮在場之人無不激於義憤只有那匆匆趕來的白衣女子毫不動容反勸天鶴上人放心而去她言談之間從容鎮靜揮手相送毫無惜別之苦如非早知內情焉得如此。」
林寒青道:「老前輩說的不錯。」
突聞鳥羽之聲劃空而來一隻通體如雪的八哥放翼飛入室中正是靈鳥雪媚兒但見那白烏繞室飛了一周雙翅一收突然飛落在李文揚的肩頭之上叫道:「姑娘遇了勁敵……」
李文揚臉上一變霍然而起道:「舍妹遇上高人正陷入苦戰之中諸位請稍坐片刻在下去助舍妹一臂。」也不容幾人答話急向室外奔去。
雪媚兒雙翅一展飛在前面帶路。
韓士公緊接著站了起來道:「老朽和李世兄同去瞧瞧看看來的是那路高人?」大步追了出去。
知命子低聲說道:「林寒青請留此相伴周大俠貧道去去就來。」
林寒青劍眉微微一聳欲言又止目送幾人急急而去。
神判周贊望了林寒青一眼緩緩說道:「令堂可說過老夫為人麼?」
林寒青道:「家母絕少和晚輩論及江湖上的人和事。」
周簧道:「這就是了老夫的生性甚是怪僻凡經決定之事那是永無更改老夫既然決定要傳你武功不論你是否願意但老夫是傳定了我未允告訴你的身世縱然你要在老夫面前橫刀一死那也是別想求得我相允。」這幾句話說的斬釘截鐵毫無商量的餘地言罷閉上雙目。
林寒青黯然歎息一聲緩步向室外行去。
只見那兩個守護在室外的道童都已拔出了兵刃!隱身在竹叢暗影之中。
林寒青仰臉望天但見鉤月斜掛繁星閃爍胸中化結難開不禁長吁一口悶氣揚手一掌劈向一叢翠竹之中。
這一掌盡洩他胸中優苦力道甚是強猛掌力劃起了一股強勁的嘯風之聲。
忽覺一股柔和力道自那翠竹叢中湧了出來竟然輕巧異一掌的把林寒青一股強大絕倫的內功化解開支。
無意揮掌聚逢強敵確使林寒青大吃了一驚心中那股憂悶之氣也暫時驚消開去目注叢林冷然喝道:「什麼人?」
只聽一聲低沉聲音應道:「老夫討藥來了。」翠竹叢後緩步走出來一個葛衣白之人。
林寒青目光轉動打量了來人一眼愕然說道:「是你白奇虹?」
白人道:「不錯正是老夫!」
陡然間劍光打閃兩道白光激射而來直向那白人刺了過去。
原來這兩道閃奔攻來的劍芒正是那守護在室外的兩個道童兩人瞪著四隻大眼睛竟然不知此人何時到了身側隱入那近室的翠竹叢中如非林寒青掌逼出來人只怕那人潛入室中兩人也是無法警覺但覺一股羞忿之氣泛上心頭那白人一現身兩人立時不約而同的仗劍撲了過來。
只見白奇虹右袖一拂兩個道童手中的長劍登時被反震回去手腕麻木長劍幾乎脫手飛去。
林寒青沉聲喝道:「你們不是他的敵手快些閃開。」
兩個道童雖然心中驚愕來人的武功但守衛有責那肯就此罷手略一定神徒然分開一前一後揮劍刺去。
白奇虹冷笑一聲穩如泰山凝立不動左右雙手前後分出勁隨掌兩個道量驟覺手中長劍被一股強大的力量一撥斜向一側偏去白奇虹借勢易掌為拿抵隙而入。
他手法奇奧迅快兩個道重只覺腕脈一麻手中長劍脫手一齊到了白奇虹的手中。
林寒青一側觀看見他奪取寶劍的手法迅快奇奧見所未見不禁心頭凜然。
但聞白奇虹冷笑一聲道:「青雲觀主聲譽極好老夫不願傷他們手下。」雙腕一振兩個道童齊齊向後退出五步。
林寒青暗中提了一口真氣目注白奇虹道:「閣下要向那個討藥?」
白奇虹道:「咱們在連雲廬已有約在先我斷兩位手上鐵銬!閣下把千年參丸相贈如今那瓶參丸已落入青雲觀中老夫豈有不討之理?」
林寒青怔了一怔只覺此言甚難駁回半晌才緩緩說道:「連雲廬上老前輩雖有說話在下並未答應何況那千年參丸早已非我所有。」
白奇虹道:「那倒底是何人之物?」
林寒青道:「在下的千年參丸早為玄皇教搜去又被神偷楊清風取了回來他為酬謝周大俠昔年相救之思轉贈周大俠療救他傷勢此物輾轉經過人手算起來已非為在下所有了。」
白奇虹道:「玄皇教可以搜取楊清風可以暗竊老夫又為何不能自取?」
林寒青道:「周大俠傷重垂危必須要此藥相救。」
白奇虹道:「我那女兒生機已絕亦需此藥相救。」
林寒青道:「那只怪老前輩機緣不巧。」
白奇虹冷冷一笑道:「神判周簧之名能夠嚇退別人但卻無法嚇退老夫何況一瓶千年參丸他也未必能夠用完老夫不為己甚分他一半就是。」
林寒青呆了一呆心中暗暗忖道:「這話說的也是如若周大俠用不得這許多藥物分他一半多救一條人命有何不可……」
白奇虹看他凝目細思不理會自己之言一側身疾向室中衝去。
林寒青突覺身側微風颯然不禁一驚揮手一掌劈了出去口中叫道:「老前輩……」
只聽砰然一聲兩人掌力接實。
林寒青胸中一陣氣血翻動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三步。
白奇虹未料這個年輕人掌力竟是這等渾厚前衝之勢竟被他擋的一停。
林寒青暗提一口丹田真氣穩住了翻動的氣血接道:「此室乃周大俠養息之處老前輩豈可硬闖?」
白奇虹道:「想來那千年參丸也在此室中了?」
一側身政人已欺進室門迎面拍出一掌。
林寒青接他一掌已知他功力深過自己勢難和他硬拚右手食中二指一併疾向那腕脈之上點去。
這一記點穴斬脈手法用的甚是奇奧迫的白奇虹不得不硬行收住掌勢。
林寒青一擊封住了敵人衝擊之勢右腿一抬無聲無息的又踢出了一腳。
白奇虹人已搶入門裡但因一著大意被林寒青一指一腳硬給逼了出來白奇虹呆了一呆道:「好小子武功不凡。」雙掌連環推出悠忽之間連續攻出八掌。
這八招迅如雷奔內力山湧當真是排山倒海而來。
林寒青接過八招人已累的瞼色大變但他擔心周江安危雖知今日之戰凶險異常也不得不拼盡全力捨命攔敵只怕此老取藥心切衝入室中取藥和周簧起了衝突那時恐難免一場搏鬥周簧重傷未癒如何能抵得他這等渾厚的掌力。
心念轉動全力反擊右手一招「天外來雲」迎胸拍出一掌左手「分花拂柳」擊向小腹。
白奇虹怒目圓睜喝道:「你可是想找死麼?」
身子一閃避開二招右掌「移山填海」平胸推出。
這一擊內力進出乃是硬打的招術林寒青除了便接掌力之外只有閃向一側讓開去路。
林寒青道:「老前輩武功高強晚輩死在掌下夫復何憾。」雙掌乎胸一收推了出去果然要硬接一掌。
只覺一股強大的壓力迎胸撞了過來心神怦然震動眼前金星亂冒身子搖搖晃晃向後退了三步。
白奇虹心中佩服口中讚道:「能接下老夫八成真力的一招舉世間並無幾人難得能有這份功力。」
他口中雖然說的客氣但雙掌攻勢卻是十分猛烈直向室中衝去。
林寒青接下一掌人已然有些支撐不住如何再能擋得這白奇虹一輪快攻但他心中卻又有牢牢記著無論如何自己不能讓他衝入室中傷害到周大俠。
這念頭在他腦際之中波動起伏他的神智雖已有些不清但對此事卻一直放在心上揮掌櫃擋竟是拚命的招術。
白奇虹武功雖強但在林寒青捨命苦拼這下竟然難以衝入一步不禁大怒掌勢愈來愈重。
林寒青又勉力擋了數掌人已大感不支再鬥三五合勢必要傷在白奇虹掌下不可。
正在危急之時突聽一聲大喝道:「什麼人竟敢硬闖青雲觀禁地?」喝聲中一股疾風急捲而至猛捲白奇虹背後攻來。
白奇虹只覺身後強勁湧至心知來了勁敵只好返身拒敵右手反臂拍出一掌。
兩人掌力一接來人剛剛落地的身形被震的向後退了一步。
但一退即上右手一揚一柄折扇迎胸點來。
白奇虹目光閃動看來人亦是二十幾歲的英俊少年出手的迅快、凌厲竟似不在林寒青之下不禁心頭駭然暗暗忖道:「怎的青雲觀中有這多少年英雄人物?」心念轉動間已和來人打在了一起。
這人功力和林寒青在伯仲之間但對敵的經驗和武功的博技卻是大大的過了林寒青只見他左一把少林派「金剛舒臂」右一招武當派「揮塵清談」一把折扇忽張忽合打的刁鑽滑溜無比忽而當作劍用忽而當作刀施橫創直戳佐以掌勢當真是變化詭奇莫可預測。
林寒青藉機運氣調息他內功本極深厚不大工夫人已大見好轉。
轉眼望去只見那出手和白奇虹相搏之人正是黃山世家李文揚。
白奇虹武功雖然高過李文揚但因李文揚打的河滑絕倫不和他硬拚掌力一時之間白奇虹也是拿他無可奈何。
林寒青吸了一口其氣又向前欺近了兩步擋在門口之處凝神現戰。
原來李文揚自知內力不如對方難以和他硬拚凡遇上對方強行攻來立時向後退避。
白奇虹逢此勁敵纏鬥不知不覺中也迫出室外。
他辛辛苦苦的搶入室中卻在李文揚誘招之下自行退了出來。
林寒青經過一陣運氣調息之後體能盡復細看場中激烈的搏鬥之勢李文揚似已被迫的漸落下風白奇虹掌力愈鬥愈強已逐漸的控制了戰局李文揚雖然打的刁鑽、靈活但功力終是不及對方何況白奇虹的掌法看似平凡實在招招蘊含奇變數十招後威勢大增。
激鬥中白奇虹奇招突出右掌迎胸攻出左手卻緊隨著右掌遞了出去。
李文揚折扇斜裡創出一招「劃分陰陽」橫向白奇虹右腕之上削去卻不料白奇虹右腕一沉隱藏於掌勢中的左手電閃而出猛向李文揚握扇右腕之上抓去李文揚料不到他招術變化來的如此神迅不禁大吃一駭匆忙中左臂一圈肘勢橫裡撞來擋開了白奇虹的一招擒拿。
他家傳武學精深博大這一招救命之學更是凡中藏奇。
林寒青暗中忖思似乎除了這一招之外再無一招能破解白奇虹那突然閃擊出來的一掌。
白奇虹冷冷喝道:「好手法!」
凝立不動末再進擊。
李文揚雖然解去大危但心中卻是駭異萬分只覺此人是自己出道以來從未遇上過的高手目中卻應道:「過獎了。」
白奇虹道:「如若老夫的判斷不錯閣下當是黃山世家中人。」
李文揚道:「在下李文揚老前輩和在下素昧生平何以知得晚輩來歷?」
其實黃山世家譽滿江湖進年不衰武林中人無不知曉對方一語道破他的身世那自是算不得什麼稀奇之事但此老武功之強世所罕見李文揚得先祖餘蔭交遊廣闊當世好手大半相識但卻猜不出對方來歷想在彼言語之間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只聽白奇虹冷冷說道:「閣下的招術博雜包羅中原各大門派武學當世之間除了黃山世家之外老夫還想不出再有何人?」
李文揚道:「老前輩的武功也是晚輩生平中從未遇過的高人晚輩務雜不專博而不精如非老前輩手下留情只怕晚輩早已傷在掌下了。」
白奇虹冷笑一聲打斷了李文揚的話道:「此時此地不是咱們攀交清談之時老夫和世兄令尊有過一段交往雖然談不上肝膽相照情若兄弟但亦非泛泛之交可比老夫不原再和世兄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