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揚抱拳一禮道:「老前輩既是亡父知交晚輩這裡先行謝罪。」
白奇虹身子一閃讓閉開去說道:「令尊幾時仙去了?」
李文揚道:「先父過世已十五寒暑。」
白奇虹突然歎息一聲道:「老夫未能奔故友之喪乃終身一大憾事……」話至此處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重大之事黯然神情悠忽收斂神色間又變成一片冷漠說道:「你和周簧與青雲觀中是何關係?」
李文揚道:「青雲觀主知命子未歸皈三清之前和家父亦屬相識算起來該是晚輩一位世交的長輩周大俠在武林中人人欽敬晚輩對他敬慕甚深……」
白奇虹一皺眉頭接道:「如若老夫要和青雲觀主及那周大俠作對不知你要幫那個?」
李文揚聽得一怔暗暗忖道:「薑是老的辣我還未及問到他他到先制人的問到我了!」沉吟一陣答道:
「此事實叫晚輩大大的為難如就江湖間道義而言晚輩實難抉擇相助那邊最好是老前輩能給晚輩一個薄面子十雙方化敵為友只要老前輩肯答應周大俠和青雲觀主都由晚輩去說服他們……」
白奇虹冷然一笑接道:「老夫和周簧、青雲觀主都談不上什麼恩怨只不過是要討還一些東西罷了。」
李文揚道:「不知討還何物?」
白奇虹道:「一瓶千年參丸。」
李文揚愕然說道:「千年參丸……」
白奇虹道:「不錯千年參九此物對老夫關係重大非得到手不可。」
李文揚道:「據晚輩所知那千年參丸似乎是那位林兄所有。」
白奇虹道:「但他已答允送給老夫了。」
李文揚道:「這個晚輩實在難以相信這位林兄千里迢迢送藥來此豈肯……」
白奇虹接造:「老夫向不謊言不信我問他一聲……」
轉過臉去目注林寒青冷冷接道:「老夫在連雲廬上替你斬斷腕上鐵銬事前要以千年參丸相送可有此事麼?」
林寒青道:「老前輩雖是說過但晚輩並未……」
白奇虹不容林寒青說完接口說道:「這就是了當時你那千年參丸已為玄皇教中之人取去不在身上是也不是?」
林寒青道:「不錯但晚……」
白奇虹轉望著李文揚道:「李世兄親耳聽到這不是老夫編出來的謊言吧?」
林寒青聽他強詞奪理之言高聲說道:「老前輩怎可這般斷章取義不容在下說完一句話就自拉自唱起來老前輩雖然說出要在下相送參丸但晚輩並未答應。」
白奇虹道:「不答應那自然是默認了。」
林寒青臉色一變道:「如若我不答應呢?」
白奇虹怒聲說道:「不答應也得答應你如道我過甚老夫豈當真的不敢殺人嗎。」
林寒青道:「士可殺不可侮老前輩如想憑仗武功奪去那瓶千年參丸只怕是難以如心頭之願!」
白奇虹冷笑一聲道:「明討不成那只有硬起心來搶奪了。」身子一側直向室中衝去。
林寒青看他當真的硬行衝了過來心下暗道:「看來今日之事是難免要有一番惡戰了。」
右掌一揮「飛技撞鐘」直向白奇虹拍了過去。
他已領教了對方武功心知這一擊如不盡出全力難以擋住他衝擊之勢這一掌運足了九成內勁一股強猛的掌風疾湧而出。
白奇虹向前衝進之勢不變左手一抬「迎來送往」自助間翻轉而出疾快絕倫的接下了林寒青的掌勢。
林寒青一和白奇虹掌勢相觸立時覺到一股強烈的熱氣自對方手掌中急湧而出掌上一受感染疾快的傳上了手臂右臂上含蘊的餘勁再也無法用出心知已為對方的奇門毒功所傷暗裡一歎陡然飛起一腳踢向白奇虹的小腹。
這一腳無聲無息奇招突出白奇虹已然衝進室門的身子又被逼的退了出來。
這不過是一剎那間李文揚已疾衝而上高舉手中折扇道:「老前輩有話好說如若強闖病室晚輩實難袖手旁觀了。」
喝說之間人已逼到白奇虹的身後折扇半張蓄勢待。
白奇虹回身一顧李文揚冷冷說道:「老夫只不過億念故人對你謙讓三分黃山世家的武學雖然稱譽天下但豈能奈何了老夫?」
李文揚道:「晚輩不敢和老前輩論武對敵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萬望老前輩看在亡父份上賞給在下一個薄面。」
白奇虹雙眉聳動怒聲喝道:「老夫賞你一個薄面但有誰肯救我愛女的性命?」
忽見林寒青身子搖了兩搖拿樁不穩倒退了四五步靠在牆上。
室中燭光熊熊光芒耀射四周只見林寒青臉色排紅一滴滴的汗水滾下雙頰。
李文揚心神一震高聲喝道:「林兄受了傷麼?」
身子一側折扇護身直向室中搶去。
白奇虹怒喝一聲:「退回去。」揚手劈出一掌。
掌起狂風隨生勁力排山湧來。
李文揚在掌平胸推出口中叫道:「老前輩……」掌力相觸之下人被震退三步接道:「好雄渾的掌力!」略一定神右掌折扇「雲龍三現」幻起三點扇影分襲白奇虹三處大穴。
突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住手!」李文揚聞聲收扇疾退三尺。
抬頭看去只見神判周簧手扶竹杖頭裹白紗站在室中兩道冷峻的眼神盯住白奇虹的身上。
林寒青拂拭一下頭上的汗水突然舉步行來擋在周簧的身前。
他雖然受了很重的內傷但仍然掙扎過來準備於必要之時相護周簧。
白奇虹圓睜雙目凝注著周簧四目相對默然不語良久之後白奇虹才一拱手說道:「在下久聞大名今宵有幸一會。」
神判周簧道:「好說!好說!閣下的來意在下已經瞭然。」
白奇虹莊肅的說道:「那很好小女身懷絕症十數年來一直在病痛中掙扎身為父母目睹其情當真是如坐針氈食不知味寢難安枕兄弟雖然走遍了天涯海角替她訪求名醫尋找靈藥可惜均未能治療小女瘤疾……」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兄弟聽得消息周兄得到龐天化一瓶千年參丸聞訊而來想為小女討取一半不知周兄能否肯予惠賜?」
周簧淡然一笑道:「令嬡有此瘤疾為人父母咱是關心但閣下這等討取藥物的氣勢未免咄咄迫人那自然不把周某人放在眼中了?」
白奇虹道:「在下也知道以神判周簧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那是決然不甘心兄弟取去千年參丸恕兄弟說幾句狂放之言憑這位林兄和黃山世家的李世兄只怕難以擋得住兄弟強行取藥……」
林寒青、李文場都已和他動過了手心知他此言並非是過甚其詞默然不語。
白奇虹重重的咳了一聲接道:「周兄武功絕世當代江湖中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借你此刻身受重傷難以和兄弟動手但那千年參丸兄弟又是非得取到手中不可。」
周簧冷然一笑道:「閣下只要傷了在下豈不就可以取走千年參丸?」
白奇虹道:「不論周大俠如何出言相激兄弟亦要取走千年參丸。」
神判周簧四目望著木榻旁桌緩緩說道:「千年參丸就在那木案抽斗之中閣下儘管去取。」
白奇虹回顧了李文揚一眼大步向那木案行去。
林寒青橫跨一步想要攔阻神判周簧陡然一伸滿裹白紗的右臂擋住了林寒青道:「孩子不要動!」
李文揚身軀一閃衝了進來手舉折扇目往白奇虹茫然不知所措。
只見白奇虹大步行近木案伸手拉開拍頭果有一雙玉瓶隨手取過。
周簧冷冷說道:「瓶中參丸老夫已經用了一半餘下之藥閣下儘管取去。」
白奇虹打開瓶塞倒出幾粒參丸瞧了一陣道:「周兄可還要留些服用麼?」
周簧道:「老夫為人向不受人憐憫。」
白奇虹不再多言盡傾瓶中參丸數了一數尚有三十二粒也不待周簧同意留下了一十二粒把玉瓶放入懷中說道:「不知周大俠的傷勢還要多少時間養息?」
周簧道:「多則三月少則二月。」
白奇虹道:「三月之後兄弟當再來這青雲觀中討教那時周大俠神功盡復當可憑武功一洗兄弟今宵取去參丸之恨。」
周簧冷笑一聲道:「青雲觀主避世逃俗遁身三清老夫不願多為人增加麻煩。」
白奇虹道:「周大俠既不願兄弟再來青雲觀中造訪那就請隨便指定一處所在兄弟三月之後定當赴約。」
周簧微一沉吟道:「一言為定三個月後在下當上連雲廬登門相訪。」
白奇虹道:「那就有勞俠駕兄弟當在連雲廬上等候四個月如若四月限滿周兄還不駕臨恕兄弟不能多候了。」
周簧道:「三個月後四個月內老夫定當趕上連雲廬去就是。」
白奇虹一拱手道:「兄弟拜辭。」舉步向外行去。
周簧道:「老夫傷勢未癒不能遠送。」
白奇虹道:「怎敢有勞!」
步出屋外隱失於夜色中不見。
林寒青望了周簧一眼道:「老前輩何以肯讓他輕而易舉的取走了千年參丸家師為這瓶千年參丸曾經身經惡戰受傷多處讓他坐收漁人之利未免太便宜他了。」
周簧輕輕歎息一聲慢步行近木榻緩緩坐了下去目注林寒青低聲說道:「孩子你的傷勢如何?」
林寒青道:「晚輩經過一陣調息已見好轉。」
李文揚接道:「來人似是練有外門奇功林兄的傷勢千萬不可大意。」
周簧道:「孩子把你的傷臂伸過來給我看看。」
林寒青捲起衣袖把手臂伸了過去。
燭火照耀之下只見白玉般的手臂泛起了兩條紅色條痕直向肩上伸延過去。
李文揚失聲叫道:「果然不出所料林兄這條臂分明已經為他掌毒所傷。」
神判周簧搖頭接道:「不要緊縱然為他掌毒所傷情勢亦不嚴重。」
李文揚霍然警覺默然不語。
林寒青不解是何等外門奇功所傷忍不住問道:「老前輩可瞧出晚輩這條手臂是何等奇功傷的麼?」
李文揚搶先說道:「似是赤煞掌之類的毒功。」
周簧揮手說道:「老夫有些倦意了兩位也該早些休息。」
這無異逐客之令李文揚和林寒青只好告退而出。
出得室門只見知命子和韓士公並肩行來在兩人身後緊隨著一個全身紅衣的妙齡少女。
李文揚一拱手還未來得及說話韓士公已搶先叫道:「林兄弟好一場熱鬧的大戰可借你未能臨場一看天南武功名不虛傳玄衣龍女數十年前能夠攪得天南武林中天翻地覆果非幸致。」
李文揚道:「觀中亦有過一番惡戰來人武功奇高如非那周大俠出面喝止合兄弟和林兄弟兩人之力也未必能夠勝得來人。」
韓士公呆了一呆道:「什麼人這等利害?」
知命子素來沉著此刻突然急急接口說道:「周大俠傷勢未癒如何能和來人動手?」
李文揚道:「周大俠求和來人動手只是和他訂了後會之約。」
知命子長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中一塊石頭。
韓士公道:「老朽實在想不出什麼人能有此等能耐?」
林寒青道:「白奇虹!」
韓士公聽了一聲道:「就是咱們在連雲廬上見過的那位白老人?」
林寒青道:「不錯!玄農龍女的夫君。」
知命子道:「他們來此之意?」
李文揚道:「討取千年參丸。」
韓士公搶先說道:「那參丸取走沒有?」
李文揚道:「取走了。」
知命子吃了一驚表面上雖然盡力保持平靜但仍然無法掩去他心中的激動輕輕歎息一聲道:「周大俠尚未復元那參丸對他用處甚大……」目光轉注到李文揚身上道:「李世兄就沒有出手攔阻麼?」
李文揚道:「周大俠和他訂下了後會之約概送參丸我等實不便出手攔阻。」
林寒青接道:「那瓶參丸白奇虹並未全部取去。」
知命子道:「難道他還會留下一半不成?」
李文揚道:「雖無一半但三成倒也留下一成。」
知命子匆匆向周簧室中行去行近室門室中的燭火卻突然息去傳出來周簧低沉的聲音道:「老夫倦意甚濃不願再有人打擾。」
知命子行了一半只好又重自退了回來。
李文揚低聲對林寒育道:「那紅衣女子就是舍妹可要在下為林兄引見一下嗎?」
林寒青心中雖是不願但目中卻不好反對只好欠身對紅衣女說道:「常聽令兄講李姑娘今宵有幸一會。」
那紅衣女子神態大方微微一笑道:「小妹李中慧以後還望不吝賜教。」
林寒青為人拘謹聽她開口報上了自己的名字一時間倒不知如何回答呆在當地。
李中慧嫣然一笑接道:「林兄的大名小妹已從觀主和這位韓老前輩口中得知……」
林寒青急急接道:「在下休寒青。」
知命子緩步行來低聲對幾人說道:「周大俠傷勢初癒不論他用功或是休息咱們都不宜在此干擾。」
韓士公突然說道:「觀主在下有一件不清之求不知可否出口?」
知命子道:「檀散儘管清說貧道沒有禁忌。」
韓士公道:「在下肚中酒蟲作怪不知貴況是否有酒?」
知命子微微一笑道:「佳釀倒有只是沒有美餚下酒。」
韓士公笑道:「有酒就好。」
知命子帶幾人到一處幽靜的廂房之中落座喚過一個道童吩咐擺酒。
李文揚擔心林寒青臂上毒傷忍不住對知命子道:「觀主精通醫理請看林兄臂上的傷勢是不是外門奇功的毒掌所傷?」
知命子打量了林寒青一眼只見他面色如常毫無異狀但又知李文揚素不輕言略一沉吟說道:「林公子請把傷臂給貧道瞧瞧。」
林寒青目光一轉只見李中慧對面而坐心中暗道:「當著這少女之面我豈能捲起衣袖示人傷臂」心念轉動淡然一笑道:「有勞掛懷在下並無中毒之感。」
知命子自是不好迫他伸過臂來只好說道:「林公子如若感覺不適再行告訴貧造就是。」
這時韓士公已自斟自飲的連喝了十幾杯酒一推酒杯說道:「李姑娘和那玄衣龍女相搏勝敗如何?」
李中慧道:「雖未分勝敗但她武功高強劍招愈來愈見凌厲如若再打下去那我是非敗不可。」
韓士公猛然又喝了一大杯酒道:「奇怪呀!奇怪!」
李文揚征了一怔道:「韓老前輩奇怪什麼?」
韓士公道:「這白奇虹乃名不見經傳之人但武功卻這般高強好叫老朽懷疑。」
知命子笑道:「江湖之上颯塵之中多的是奇才異能之士唉!這也算不得什麼奇怪之事。」
韓士公道:「道長那裡知道我韓某一生之中浪跡江湖武功一道雖未能登堂入室但識人之多不是老朽誇口江湖上能和老朽相著之人實難找出幾個我懷疑那白奇虹可能是一位改名換姓易咨欺世的高人。」
此言一出全場中人無不為之一怔李文揚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前輩此言甚有道理但不知你猜想他是那一位?」
知命子道:「當世高人隱失於江湖之中難得一見的莫過是十方老人桑南樵。」
韓士公道:「桑南樵年近古稀縱然還活在世上也不致改名換姓易容欺世的混跡江湖之上。」
林寒青不解江湖中事聽見人談的津津有味卻是插不上口。
只聽韓士公道:「李世兄雖然家世輝煌交遊遍天下但終是年歲還小老朽提起此人只怕你難有記憶……」
目光一轉望著知命子道:「但道長當該知道老朽提起之人?」
知命子道:「不知是那一個?」
韓士公道:「三十年前吧!江湖之上崛起了一位才氣橫溢書劍雙絕的少年奇人來勢如驚濤擊岸震動了整個江湖但卻不到十年光陰突然消失於武林之中觀主想想看可有此人?」
知命子沉吟了片刻臉色突然一變道:「你說的可是那毒劍白湘?」
韓士公拂髯大笑道:「正是那毒劍白湘!觀主既有此記憶可知他何以稱為毒劍麼?」
知命子道:「這個貧道就有些不太了然了。」
韓士公道:「老朽有緣倒是和那白湘見過一面那時他還是個三十不到的年輕人他雖然被人稱作毒劍但本人卻是生的有如臨風玉樹一般……」
目光一掠林寒青、李文揚接道:「如論他的風采和兩位此時當是在伯仲之間。」
李中慧微微一笑道:「老前輩我們想聽他的毒劍之名的由來至於他的風采不說他罷!」
韓士公又喝了一大口酒道:「要說要說此人一生的事成於女人之手也敗於女人之手哈哈!英雄美人這四個字和他的關係太大了。」
李中慧秀眉聳動笑道:「不論你怎麼說都好還是趕快說下去吧!」
韓士公仰起臉又乾了一杯酒接道:「我說過那白湘人如其名翩翩少年武功又是那般高強而且胸博古今讀了一肚子的書此等人才江湖上甚是少見那是難免有很多懷春少女對他青睞有加的了……」
他似是喝的有了一些醉意兩道目光凝注在李中慧的臉上笑道:「如若李姑娘早生二十年有緣能和那白湘一晤只怕也難免對他傾心了。」
李中慧的為人雖然大方但像此等直言直語毫不含蓄的話也有些難以承擔不禁有些差意粉臉上泛起了兩朵紅暈。
韓士公接道:「那白湘出道江湖不久聲名就大噪武林但他人美劍毒。因而引起了不少人的妒忌再加上他一連鬧了幾件風流韻事更是為江湖人所妒恨引起了一場滔天的風波據老夫所知當時就有不少中原武林高手聯手一氣準備追殺於他可是他武功高強行蹤飄忽。但這些人雖然常年累月的追蹤不休但對白湘卻也是無可如何。」
知命子閉上雙眼肅然而坐似是在聽的十分用心但又似是漠不關心根本未聽。
李中慧卻是忍耐不住問道:「以後呢?」
韓士公道:「以後麼?悲劇就生了!」
李中慧道:「什麼悲劇?」
韓士公道:「一干中原武林高手追蹤白湘不見就放出語言說白湘武功已被人康去從此不會再在江湖之上露面了暗中卻廣放眼線追查白湘下落唉!年輕人誰無好勝之心就是老朽年輕之時也是難免有三把火氣這一來果然激怒了白湘隻身—劍挑戰中原三十六位高手那一戰的凶險自是生死呼吸危亡頃刻由暮至晨激鬥了一夜之久……」突然長歎一聲住口不言。
李中慧道:「如若三十六人中能有一人不受傷害白湘也活不了啦!」
韓士公哈哈一陣大笑道:「是啊!可借三十六人竟然死的死傷的傷沒有一個好人……」
林寒青暗暗忖道:「聽他口氣似甚袒護白湘對中原三十六位高手之行大不為然。」
只聽韓土公繼續說道:「從那次惡鬥之後毒劍白湘之名更加響亮起來坦白湘卻也從此隱失於江湖之中不再露面。」
他長長歎一口氣道:「當年參加那圍攻白湘之戰的受傷之人如今大都還健在人世而且有三位經過那次惡鬥之後才知自己武功平庸從此埋苦練如今都是一方雄主的身份那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李中慧道:「那白湘隱身於江湖之中生死不知。你怎能確定這白奇虹就是那白湘易容重出?」
韓士公道:「黃山世家的武功博大精深舉世間有誰不知至於這位林世兄的武功老朽是親眼見過只怕未必在世兄之下。」
李文揚道:「林兄武勇過人兄弟實是難及。」
林寒青道:「李兄不用謙辭。」
韓士公笑道:「老朽說一句公道話兩位武功當是在伯仲之間但兩位合力出手仍未能攔得住那白奇虹這是老朽遍搜枯腸仍然想不出其人來歷……」
李中慧道:「但憑此點老前輩就推斷那人是毒劍白湘未免太過武斷了。」
韓士公道:「毒劍白湘和老朽雖只有一面之緣但他的氣度豪情卻留給了老朽甚深的懷念而且他練有一種外門奇功三陽掌適才李兄說他掌力中似是蘊有奇毒使老朽忽然想到此人……」目光凝注到林寒青的身上接道:
「林世兄和他掌力相接之時可有著如觸爐火之感?」
林寒青道:「不錯他那掌力之中似是含蘊著一股強烈的熱力直透肌膚。」
韓士公道:「白奇虹三個字江湖間從未傳聞而且他年歲甚大又不是初出道上武林有此一個高人豈能數十年默默無聞因此老朽推斷他是毒劍白湘易名後再出江湖。」
李中慧道:「不管他是否白湘復出咱們這樣多人對方只有兩個竟然未能留得千年參丸此事傳揚開去豈不要貽人笑柄?」
李文揚道:「好在他已和周大俠定下了後會之約只要周大俠神功能復不難找回公道眼下要緊之事是那留下的參丸是否可供周大俠療息傷勢之用?」
知命子道:「如若他真的留下余藥三成那是足夠用了。」
李文揚突然站了起來道:「此間事情已然暫可告一段落在下請來舍妹旨在對付隱在那桃花居中的玄皇教就此暫和諸位告別。」
韓士公拍案而起道:「老朽也去他們困了我兩年歲月此仇豈可不報?」
林寒青本待隨往卻被李文揚攔住勸道:「林兄傷勢未癒不宜同往何況觀中尚需人手令師弟萬一歸來不見你面只怕又要追去找你。」
一提起於小龍林寒青登時為之憂心忡忡這段時日之中不知他行蹤何處?天涯茫茫想尋他談何容易。
這時李文揚、李中慧卻已站了起來拱手向林寒青和知命子等告別。
知命子合掌說道:「貧道預祝三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早會早歸。」
李文揚微微一笑道:「林兄請在現中稍候兄弟歸來還有要事情教。」
林寒青道:「兄弟敬候李兄歸來。」
說話之間三人已出了廂房飄然而去。
知命子目睹三人去遠緩緩站起身子道:「時光不早林公子也該早些休息了。」
林寒青雖有很多話要問但卻強自忍了下去起身回房。
推開房門只見臥榻之上盤膝坐著一人不禁大吃一駭一面運集功力一面沉聲喝道:「什麼人?」
耳際間響起了一個沉重的聲音道:「孩子不要怕是我。」
林寒青怔了一怔道:「周老前輩麼?」
周簧道:「不錯正是老夫。」
林寒青大步行近榻前只見周簧擁被而坐當下一禮道:「老前輩有何見教?」
周簧道:「令尊不幸早死你那母親含辛茹苦把你扶養長大你如有了三長兩短豈不要使她痛斷肛腸?」
林寒青聽得茫然不解說道:「老前輩教訓的是但晚輩很好啊!」
周簧道:「你受了那人的外門奇功所傷三日之內毒浸內腑即將成了不治之症那時不但你一身武功全要廢去就是性命也是難以保得。」
林寒青吃了一驚道:「當真有此等之事麼?」
周簧道:「難道老夫還和你開玩笑不成。」
林寒青垂下頭去;默然不語。
周簧緩緩伸出手去拍拍木榻道:「你坐下來。」
林寒青依言坐下身子只覺心中千頭萬緒緣亂異常雖然滿腹疑雲卻不知從何說起。
只聽周簧輕輕歎息一聲道:「老夫倒是有一個相救之策只怕你不肯答允。」
林寒青緩緩抬起頭來道:「願聞其詳。」
神判周簧肅然說道:「你所中毒掌頗似絕傳於江湖的三陽掌此掌原非屬於外門奇功但因它過於歹毒比起那五毒手、赤煞掌一類外門奇毒掌力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又一度絕傳江湖甚久世人以訛傳訛把它列入了外門奇功其實這三陽掌應該是偏激的內家上乘武功的一種正名該是三陽氣功三陽盡皆屬火是以掌力全以陽剛之勁為主只是修習此種掌力之時必須得藉以外火為輔、內火、外火合而為一掌力才蘊含著奇熱的內勁……」
語聲一頓沉吟了良久接道:「那修習之法老夫也不過略知梗概看你傷勢似是不輕分明三陽火毒已浸入體內經脈之中過了今夜恐就難再療救了。」
林寒青緩緩伸展了一下左臂道:「晚輩並未有傷疼之感。」
周簧道:「這武功歹毒之處就在使人受了極重的內傷而不自覺待你覺出傷勢不對已然作難救了!」
林寒青道:「多謝老前輩的指點。」
周簧道:「你為老夫受傷我豈能坐視不救只不過這掌毒療救不易咱們必須得早些動手。」
林寒青道:「不知如何個解救之法?」
林寒青道:「老前輩大傷未癒如何能為晚輩療傷青雲觀主精通醫理不如請他為晚輩除毒……」
周簧道:「青雲觀主雖然精通醫學但對去除三陽掌的熱毒只怕是無能為力。」
他長長歎息一聲接道:「孩子老夫如若無能為你除毒決不會毛遂自薦你儘管放心好了。」
林寒青道:「並非是晚輩多疑只不過是怕影響到老前輩的傷勢而已既不妨害那就有勞老前輩了!」
周簧撩開棉被一躍而下道:「這裡應用之物不全還是到老夫房中去吧!」
林寒青應道:「晚輩無不從命。」隨在周簧身後而行穿過九重庭院到了周簧養傷之室。
周簧閉上木門格去燭火殘蕊從枕下取出一個五寸見方的羊皮帶子打開來取出三枚金針和兩枚大如鴉蛋的白色之物說道:「孩子這兩粒丸藥都是去熱祛毒之物你先把這兩顆丸藥吃下再說。」
林寒青接過藥丸道:「恭敬不如從命。」張口吞了下去。
周簧道:「你脫下上衣。」
林寒青猶豫一下依言脫了上衣。
周簧道:「孩子忍著點。」
林寒青道:「老前輩儘管下手區區九枚金針晚輩自信還告夠承受得住。」
周簧道:「老夫下針之時你必得緊閉雙目不許啟看。」
林寒青奇道:「為什麼?」
周簧道:「老夫金針輕易不動動剛起死回生你幾處除毒穴道都是極難辨識的內經秘穴老夫這別具一格的行針手法不願別人看到。」
林寒青雖然覺著他這理由十分牽強但卻依言閉上了雙目。
只覺傷臂之上一陣輕微的疼痛隱隱覺出周簧金針連刺十餘處的穴道。
一股好奇的念頭直衝上來極想睜開眼來瞧瞧但他心中卻一直默誦著周簧相囑之言強自忍了下去。
忽聽周簧低沉的聲音傳入耳際道:「孩子忍著。」
林寒青正待啟口答話突覺「神庭穴」上一麻登時暈了過去。
這一暴神志盡失迷迷糊糊的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光。
當他從暈迷中醒來之時覺著寒意甚濃耳際間水聲淙淙不知停身何處?
睜開雙目看去不禁為之一怔。
只見自己全身衣履盡除只餘下一條短褲仰臥在一張冰冷的石板之上石板大部浸在水中露出水面的只不過半寸左右。
林寒青只覺一股被人戲弄的惱羞泛上了心頭霍然挺身坐了起來。
但見四面山勢環抱千百道山泉由四面山壁間倒垂而下在谷底匯成了一片水潭。
這片水潭大約有半畝大小泉水如冰寒氣甚濃石板浸在潭水中冰寒侵肌透骨。
寒山幽寂四面峰嶺環抱除了淙淙的泉水聲外再也聽不到別的聲息。
流目四顧不見人蹤這幽寂的深谷冰潭似乎是只有他一個人。
他記得自己在周簧的室中療治毒傷他使金針過穴之術替自己通放毒血卻不知怎的竟然會跑到這深谷寒潭之中?
看自己停身之處四面是水除了涉水而過之外別無良策他生來怕水望著潭水呆。
低頭看去左臂上針痕尚存。
天逐漸的暗了下來夜幕低垂四周的景物也逐漸的模糊不清。
林寒青只覺寒氣漸增侵肌透膚不得不打坐運功。抗拒寒氣。
他內功精湛一運氣登時由丹田之中衝上一股熱流催動全身的血脈加運行片刻間全身已然回暖寒冷難再侵入肌膚。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孩子你運氣試試看體內是否還有餘毒?」
林寒青聽聲辨音已知說話之人正是周簧只覺一股怒火由心中直泛上來冷笑一聲道:「老前輩把我赤身露體的放入這寒潭之中是何用心?」
只聽周簧的聲音遙遙傳來答道:「孩子那三陽氣功乃上乘的純陽內功其性極熱我把你放入這寒潭之內受冷氣侵襲當可促使服下的藥物效能增加而寒熱相剋你在抵禦寒氣侵襲之時運氣行功本能之間即有克除熱毒之效。」
林寒青暗暗忖道:「原來如此但也該事先對我說明才對。」
只聽神判周簧接道:「孩子此刻正是深夜子時光景寒陰之氣正盛這座山間水團又是山間泉水彙集而成。寒氣甚重你能跳入潭水浸上一陣對祛三陽的熱毒更具功效。」
林寒青生來怕水當下急急說道:「晚輩自覺體內熱毒已清不用下水浸了。」
神判周簧道:「既是如此你上岸來罷老夫體能已恢復甚多又因要事纏身勢難在此久留傷勢復元即將遠行咱們相聚時日無多今宵殲始老夫就要傳你幾種武功。」
林寒青目光轉動四面打量一陣只見這寒潭距岸最近之處也在三丈以上估計自己輕功決難一躍而過中間又無借力之處勢非要落入潭水之中不可不禁心頭大急道:「晚輩輕功還難躍渡老前輩可否助晚輩一臂之力?」
周簧道:「潭水寒而不深你涉水而過吧!」
林寒青暗暗想道:我生來怕水如能涉水登岸還會求你不成心中抱怨口中卻接道:「晚輩不善泳術老前輩只要投來一段枯枝晚輩即可惜水登岸。」
周簧心中奇怪但卻未再刁難依言投來一段枯木。
林寒青站起身子一提丹田真氣看準那枯木飄浮之處縱身而起腳尖一點枯木借力躍起落在岸上。
其實以他輕功而論雖難一躍登岸但這區區三丈距離借潭水浮力一氣而渡實乃輕而易舉之事只因他生而對水懷有一種極深的畏懼竟然不敢嘗試。
只見周簧盤膝而坐背靠一株老松之上身側放著一柄短劍。
林寒青一瞥之間已看出那短劍綠鯊皮鞘黃金渡口正是六星塘中少在主皇甫嵐遣人相贈的六星塘「三寶刃」之一參商劍。
在短劍旁邊堆放著他的衣服。
周簧頭上包的白紗已然解去只見面頰上傷痕宛然尚未全好單是臉上傷痕就不下三處之多!想他身上受傷之多實是駭人聽聞。
林寒青迅快的穿好衣服緩緩說道:「多謝老前輩相救之恩。」
周簧伸手取過身旁的參商劍說道:「這柄劍可是令堂傳交你的麼?」
林寒青道:「是晚輩一個好友相贈。」
周簧一按把簧拔出短劍夜色中閃起一道寒芒翻轉兩遍瞧了一陣說道:
「緬鐵合金鑄成雖不如前古神物干將、莫邪一類利器倒也是一柄難得的好劍不知是何人所贈?」
林寒青道:「六星塘少莊主皇甫嵐。」
周簧低聲誦吟道:「皇甫嵐!皇甫嵐!此人的生相如何?年紀多大?」
林寒青道:「生像英俊神情肅冷年紀大不了晚輩幾歲大約二十三四歲左右怎麼老前輩可識得他麼?」
神判周簧道:「老夫這把年紀交往的朋友大都是甲子以上之人晚一輩中的英雄人物相識不多但此劍形式雖然古雅但鯊鞘劍把分明新造如若老夫的料斷不錯此劍乃新近鑄成不致過三十年……」
語音微微一頓又道:「可是劍身奇短鑄到如非劍術名家決不致鑄此短劍。」
林寒青道:「老前輩推斷不錯那皇甫嵐的武功不在晚輩之下。」
周簧道:「但此劍決然非他手鑄……」
微一停頓接道:「那六星塘中的老莊主可仍然健在人世麼?」
林寒青道:「晚輩未得拜謁但從六星塘屬下人的口中似還健在人間。」
周簧道:「你可知名字?」
林寒青搖頭道:「這個晚輩就不知道了。」
周簧沉吟了一陣突然挺身而起自言自語的說道:「定然是他了。」
林寒青茫然說道:「是那一個?」
周簧道:「南疆一劍皇甫長風……」
臉上泛現出歡愉之色接道:「如若他還健在人世老夫……」忽然住目不言。
林寒青素來不喜多言也未追問。
周簧緩緩接道:「老夫正感為難是否該傳你『天龍八劍』但如南疆一劍還活在世上就可以傳授於你了。」
林寒青茫然問道:「老前輩傳我『天龍八劍』和南疆一劍有何關係?」
周簧道:「關係至大如那南疆一劍不在人世只讓此絕藝隨老夫永理泉下了老夫縱然傳了你「天龍人劍」那也是毫無用處唉!老夫會此劍術但生平卻從未施用對敵……」
林寒青聽得大惑不解道:「晚輩愚拙不解老前輩言中玄機。」
神判周簧一拂胸前白髯道:「昔年老夫和南疆一劍皇甫長風本屬好友齊名江湖那時年輕氣盛嫉惡如仇凡是黑道上的人物遇上了我們其難得有一個逃出劍下綠林中人雖然記恨我們但卻是無可奈何我們名頭愈來愈大結仇也愈來愈多後來受人挑撥演出了一場火拚之局……」
這位盛名卓著大俠對著年之事似是有著無比懺悔說至此處突的黯然一歎仰臉望著夜空默始了良久.才緩緩接道:「那一戰我們力拼了五百餘合戰至力盡筋疲.但仍是不勝不敗之局」
林寒青想至一雙好友為名火拚不禁感慨叢生接道:「盛名累人古人誠不欺我兩位老前輩如非齊名江湖別人縱然挑撥也是無所借口了。」
周簧道:「盛名之爭也不過是個借口其實介蒂之心早有成因」
林寒青奇道:「又為什麼?」
周簧道:「這件事老夫已深藏胸中數十年從未告訴過人除了皇甫長風和老夫之外只有一人知道。」
林寒青道:「那人是誰?」
周簧道:「那人就是目前的皇甫夫人。」
林寒青啊了一聲道:「皇甫夫人……」
周簧道:「不錯皇甫夫人唉!老夫大半生來縱橫江湖所向無敵武林之中誰不羨慕老夫的盛名榮耀可是有誰知我卻是寂寞的渡過了這些幾月勞碌奔忙管人閒事只不過用以排遣這些痛苦時光出生入死聊慰愁懷而且。」
林寒青暗暗忖道:「原來他有著這般沉深寂寞的痛苦唉!別人仰慕他的威名有如泰山北斗誰知他心中竟是這般孤苦、幽淒唉!寂寞的老人……」
只聽周簧長歎一聲接道:「老夫此番死裡逃生對身歷前事有了不少新覺澈悟生死名利也看淡了不少對著年老友倍生思念何況我已年登古稀縱然不為仇人的毒手所害也難再活過多久時間如讓那『天龍八劍』奇學隨我同埋泉下絕技失傳未免太可惜了但『天龍八劍』乃劍道中上乘武學老夫雖然知曉基本劍式習練法則但卻不知克敵竅決傳了你那也是虛有其式破綻百露難以用作對敵。」
林寒青道:「既是如此晚輩學它何用?」
周簧道:「孩子!不要心急老夫活還未完這『天龍八劍』乃一位前輩劍客遺留的絕學錄著一卷劍決劍譜共分二冊全篇儘是談『天龍八劍』的修習施用之法老夫和南疆一劍皇甫長風各得一冊上冊著重修習法門下冊講施用克敵竅要老夫只有上冊皇甫長風得了下冊只因那劍術過於深奧老夫雖知修習之法卻難用以克敵制勝。」
林寒青聽得大感奇怪道:「有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