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拳賈飛目光一掠林寒青道:「如若兄弟和這位林兄動手願以雙拳相搏。」
韓士公目注林寒青沉聲說道:「江湖之上揚名立萬甚是重要所以有不少武林高手寧願叫名在人不在為了闖立名頭鬧的血染黃沙川中三義在當今江湖名重一時林兄弟如能接這位賈兄幾招也可在川中一帶揚一場萬兒。」
言下之意無疑暗示林寒青不要再對這渾人謙辭。
林寒青緩緩把目光移注在賈飛的身上道:「賈兄執意想賜教在下幾招在下如再推辭那是卻之不恭不過既然動手相搏最好能賭些什麼也好增一分雅興。」
賈飛自負一雙鐵掌打敗過無數高人數十年來極少遇上敵手當下說道:「兄弟年長幾歲自是該聽憑林兄吩咐不知咱們要賭些什麼?」
林寒青道:「如在下敗在賈兄的鐵掌之下願自行斷去一手今生今世永不再和人動手相搏。」
賈飛倒是不料到林寒青竟然立下了這重賭約不禁一怔道:「這未免太重了吧!」
他為人脾氣雖然衝動急躁但並非窮凶極惡之人只覺林寒青太過冷傲想教訓他一下也好在韓士公前面出出風頭。
林寒青淡然一笑接道:「如若賈兄不幸失手敗在在下的手下在下只望賈兄能夠告訴天鶴上人此去毒宮之情不知意下如何?」
鐵拳賈飛心想此戰必勝當下笑道:「這等賭約林兄未免太吃虧了。」
林寒青一拱手道:「既蒙答允就請出手。」
鐵拳賈飛濃眉一揚道:「還是林兄先請。」
林寒青不再謙辭右掌一揚虛虛拍了出去。
鐵拳賈飛不閃不避揚手一掌硬接材寒青的掌勢。
林寒青右腕一沉掌勢忽變易抓為拿橫裡向上撩去反扣賈飛的腕脈要穴。
借勢施為變招迅快搶盡了先機賈飛吃了一驚左手疾快的劈去右腕同時向下疾沉才算把一招避開。
林寒青微微一笑擊出的右腕不收圈指一彈點向賈飛左腕的脈穴。
一式未變連攻三招變化極盡奇奧。
賈飛駭然暴退三尺讓避開去心中已知遇上了生平未遇過的勁敵那裡還敢大意右臂一圈一招「移山填海」迎面擊出一拳。
他有鐵拳之稱雙掌上的造詣自是非同小可這一拳含怒擊出威勢更見凌厲拳勢出手勁氣裂空疾撞過去。
林寒青暗暗說了一聲:「好威猛的拳勢這鐵拳之名果非虛傳。」身子疾向旁側閃去避開了一擊。
鐵拳賈飛眼看林寒青不再硬接自己的拳勢誤認對方為自己威猛的拳勢所震攝當下雙拳連環揮擊一拳緊過一拳一時間勁風呼嘯拳影點點攻勢凌厲至極。
林寒青一面施展開輕靈迅快的身法閃避拳勢一面施展出突穴斬脈的手法封閉他的拳路七個照面之後鐵拳賈飛已被林寒青突穴斬脈的手法逼的手忙腳亂施展不開只覺拳勢剛要擊出對方指尖卻搶先而到迫的自己改變拳路又勉強支撐了幾個照面雙拳已盡為林寒青封死無法施展、反擊。
這時林寒青如要存心傷害於他他早已傷在突穴斬脈的手法之下。
如是常人處此情景之下早該罷手停戰當面認輸但這位鐵拳賈飛生性之中帶有三分渾氣雖然雙拳已被林寒青封閉的施展不開但仍然不肯認輸苦苦支撐下去。
林寒青一皺眉頭暗暗忖道:此人有些渾氣如若不讓他吃點苦頭只怕他不肯住手。
心念一轉手法突變右手暗中圈屈彈出。
林寒青手下留情指力微即收。
但鐵拳賈飛卻已吃了甚大苦頭只覺右臂胞脈之上重重受了一擊半身麻木一條右臂再也不聽使喚軟軟垂了下去。
林寒青一擊中敵收掌退出了四五尺外。
韓土公恐鐵拳賈飛忍受不下心中一股悶氣油生拚命之心趕忙走了上去哈哈一笑道:
「兩位是平分秋色賈兄的功力深厚這位林兄弟的手法奇奧一些。」
鐵拳賈飛呆呆的望著林寒青暗中運氣活動血脈良久之後才提起了垂下的右臂活動了一下搖頭說道:「他的武功高我甚多唉!其實我早就該認輸了。」
林寒青肅然而立一語不。
鐵拳賈飛回目望了韓士公一眼道:「韓兄的推介一點不錯這位林兄弟的武功實非兄弟能及。」突然一抱拳對著林寒青深深一揖。
此人雖然有些渾氣但卻十分爽直未動手之前傲氣凌人但落敗之後立時自動認敗服輸心口如一毫無做作。
林寒青也欠身還了一禮道:「不敢當在下僥倖勝得一招算不得……」
鐵拳賈飛搖手說道:「林兄不用謙辭兄弟敗的心服口服。」
林寒青微微一笑道:「賈兄的拳勢威猛絕倫兄弟佩服得很。」
鐵拳賈飛笑道:「好說好說林兄的武功乃兄弟生平所遇的第一高手。」
韓土公縱聲笑道:「兩位都不用再謙遜了俗語道:不打不相識咱們找個地方喝它幾杯兄弟作東為兩位的相識慶祝一番。」
林寒青道:「寒夜深山那來的酒家?」
賈飛笑道:「兄弟生平無所好只是愛酒身上帶有佳釀可惜缺一些下酒的美餚。」
韓士公道:「寒夜深山如能獲得幾雙野味燃起一把野火烤來下酒那倒是別有風味。」
賈飛四外打量了一陣道:「這辦法當真好極那邊有一片高大的樹林或有野禽可獲。」當下放腿向前奔去。
三人奔近那密林之中賈飛伏身撿起了幾塊石子一抖手向林中投去。
山石嘯風穿林而入驚起了一陣飛鳥。
韓士公雙手連揮手中山石連續飛出幾雙飛鳥應手而落。
賈飛急奔過去撿起三隻山雞回來一面笑著讚道:「韓兄好快的手法黑夜飛石百百中這三隻山雞已足供三人下酒之用。」
韓士公道:「慚愧得很兄弟連投出六塊山石才擊落三隻飛禽傳揚出去定將惹起江湖朋友們的譏笑。」
賈飛道:「已經很難得了。」
奔入林中撿起了一堆乾枯的樹枝就在林外一塊大石下坐了下來晃燃起火折子、點著枯枝幽暗的夜色中立時高燒起一堆野火。
三個人圍火而坐韓士公用山泉調了一堆黃泥包起山雞投入火中燒烤賈飛卻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鹿皮袋子笑道:「這鹿皮袋中若有三斤以上的美酒量雖不多但卻是百年以上的佳釀已足夠咱們三人放量一醉。」
說話之中打開了袋口木塞一股濃重的酒香直撲鼻中。
韓士公嚥了一口饞誕連連讚道:「好酒好酒只是這股香味已使在下垂涎三尺了。」
賈飛遞過鹿皮袋子笑道:「山中無杯筷只有就袋口而飲了韓兄先盡一口嘗嘗其味可好。」
韓士公也不推辭接過鹿皮袋子仰臉吞了一口連連讚道:「好極好極!」
賈飛目注林寒青道:「林兄請盡一杯如何?」
林寒青道:「在下少不勝酒難和兩位較量。」
韓士公加添上一些枯枝火勢更見旺盛。
鐵拳賈飛忽然縱聲大笑提起鹿皮袋子一連飲下了三大口酒。
美酒入口之後笑聲更見宏亮只見滿山回鳴盡都是一片大笑之聲。
忽然間林寒青聽出那笑聲有異轉臉望去只見賈飛滿頰淚痕不知何時他的笑聲已然變成了大哭之聲。
但見滿腮淚痕點點滾了下來哭的似是極為傷心。
林寒青暗暗驚凜道:「這個人可能是有什麼奇怪的毛病忽哭忽笑不知是何用意。」
韓士公久走江湖見聞博廣一看賈飛的神表已知他心中窩藏了滿腹委屈不平之氣喝了幾杯老酒再也沉不住氣一洩而出忍不住失聲大哭起來當下重重的咳了一聲先使鐵拳賈飛哭的迷迷糊糊的神智清醒一下然後高聲說道:「賈兄有什麼傷懷之事竟然難以制住心中悲傷不知可否見告?」
鐵拳賈飛停下了大哭之聲舉衣袖揮拭一下臉上的淚痕說道:「兄弟並非為自己悲苦。」
韓士公訝然說道:「那賈兄是為了那個悲傷?」
鐵拳賈飛道:「我為天鶴上人而哭。」
林寒青一聽話已轉入正題當下精神一振接道:「天鶴上人有何過人之處值得賈兄為他一哭呢?」
賈飛道:「我們川中三義縱橫江湖數十年生平之中只佩服過兩個人……」
林寒青接道:「那兩個人?」
賈飛道:「一位是天鶴上人另一位是鐵面崑崙神判活報應周大俠周簧周大俠雖然是武林中人人欽敬的人物但天鶴道人卻對我們川中三義有過救命之思因此在私誼之上我們對那天鶴上人又深厚了一層如今眼看著他捨身隨那妖女奔向毒宮無能出手相救這一股怨忿之氣如何能夠平息得下。」
林寒青道:「那天鶴上人自己堅持要入毒宮想來定然已成竹在胸。」
賈飛搖頭說道:「在下雖未到過毒宮但卻聽我們老大談過那片地方那是一片窮山惡水中的所在不但不見一草一木而且集滿各種毒物、蠍子、蜈蚣、毒蛇、巨蜂等天下千百毒物應有盡有那座毒宮就在千百奇物環繞之下唉!別說那宮中的人物單是那座毒宮就足使人望而生畏。」
林寒青茫然說道:「天下當真會有這樣一塊地方麼?」
賈飛道:「千真萬確我們那老大曾經親目所見決錯不了。」
韓士公接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地方倒是不能不信。」
林寒青雙目閃動望了賈飛一眼道:「天鶴上人自願隨人毒宮其間必有原故想來賈兄定然知道可否告訴我等?」
鐵拳賈飛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在下倒是不太清楚……」
微微一頓又道:「不過兄弟確知那天鶴上人身入毒宮之舉並非為他個人的恩怨實在為我天下武林同道的安危著想像這等慈悲苦愛的精神舉世間有得幾人?」
林寒青聽得一皺眉頭道:「賈兄既然不解內情何以知得天鶴上人此去毒宮是為我天下武林同道的安危呢?」
這時三隻山雞都已燒熟一陣肉香撲鼻沁心韓士公挑出山雞扒下包在外面的黃泥雞身羽毛隨著那扒下的黃泥脫落陣陣肉香更是強烈。
韓士公雙手各取一隻分送給賈飛和林寒青當先撕下一條雞腿啃了一口笑道:「好香的山雞兩位有什麼話先吃了再談不遲。」
鐵拳賈飛無詞以對韓士公送過山雞那無疑替他解了危難當下撕了一條雞腿大吃起來一面對林寒青道:「老弟我們吃了再談不遲。」
林寒青眼看兩人吃得津津有味亦不禁動了食慾隨著人吃起來。
三人一面撕著山雞食用一面傳袋飲酒寒山深夜洋溢著一片歡愉之氣。
賈飛口中在吃腦際之中卻沒有休息一直忖思措詞如何答覆林寒青詢問之言。
林寒青兩道目光一直盯在賈飛的臉上看的賈飛十分不安他本是帶著三分渾氣之人心中一急更是想不出該如何回答一隻山雞吃完還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韓士公久走江湖察顏觀色已看出賈飛亦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當下說道:「賈兄可是奉令兄之命而來麼?」
這一句話啟動了賈飛的靈智接道:「不錯在下正是奉大哥之命而來……」
他輕輕咳了一聲舉起鹿皮袋子飲了一大口酒道:「在下奉命來此查看天鶴上人的行止還得立刻回報大哥。」
林寒青道:「這麼說將起來賈兄是當真不知內情了?」
鐵拳賈飛舉手搔著頭皮說道:「箇中詳情在下雖是不知但天鶴上人此去毒宮代我武林同道受過決然是不會有錯林兄欲知內情只有和在下同往一見我大哥了?」
林寒青道:「要到川中一行麼?」
賈飛道:「不用趕往川中了兄弟東來之時已和兩位義兄約好在徐州聚英樓上全面。」
原來川中三義之中老二、老三都是帶著三分渾氣熱血衝動的性情中人但老大卻是智計百出精明幹練料事如神的文武全才。
韓士公道:「不知貴兄弟約晤之期還有幾日?」
賈飛想了一下道:「不遠不遠過了今夜還有三日。」
韓士公道:「天鶴上人束手入毒宮一事實有些出乎意料這其間縱然沒有捨身相救天下武林同道的壯舉亦必有著驚人的原因……」
他仰起臉望著天上明月低沉的歎息一聲道:「那坐著軟榻而來的女人雖然善用毒物但憑天鶴上人的武功和那位姓白的老人是足以和百毒池子一戰而且還掌握了大半的制勝之機。但他卻甘願束手就縛隨人而去這其間如非有難言之隱定然是有著恩怨牽纏才使得天鶴上人甘心就戰。」
林寒青欲言又止仰望明月長長吁了一口氣。
鐵拳賈飛望了林寒青一眼說道:「林兄不用著急咱們到徐州見得我那大哥之後自然可了然箇中內情不是兄弟誇口普天之下除了我那義兄之外只怕再也無人能夠知道其中的原因了!」
林寒青微微一笑道:「賈兄為天鶴上人的身入毒宮悲不自勝舉措失常想來他對你們川中三義交誼不淺賈兄縱不知他甘心入毒宮的隱情但對天鶴上人生平的為人事跡當可知之甚詳了?」
鐵拳賈飛道:「天鶴上人對我們川中三義有過救命之恩如非他挺身仗義拔劍當今江湖之上早已無川中三義的存在了……」
他講了這幾句話似是甚感吃力重重的咳了一聲又喝了一大口酒接道:「不瞞林兄兄弟對於用計施謀方面實是一竅不通江湖上有幾個交誼很好的朋友都叫我鐵掌石心但我們那位老大卻是滿懷計謀萬種心機兄弟的行動一向都是尊從我們那位老大的吩咐。」
林寒青雖是初入江湖但他已為江湖上諸多怪奇莫測之事引動了強烈的好奇之心當下長長歎息一聲道:
「在下如若不是要急急趕回金陵當真想追隨那天鶴上人之後到那片窮山惡水中的毒宮瞧瞧。」說完之後人已站了起來。
鐵拳賈飛道:「怎麼?林兄弟要走麼?」
林寒青道:「在下還有一點緊要之事必須得早日趕返金陵就此別過。」
賈飛一抱拳道:「林兄如不見棄他年入川之時萬望到兄弟之處一行。」
林寒青道:「今天叨擾美酒感謝不盡。」轉身大步行去。
韓士公拱手對賈飛說道:「天鶴上人已隻身入毒宮賈兄也不宜在此久留早些會見令兄也好想個挽救之策令兄素有智多星之稱想他必有良策兄弟也就此告別了。」
賈飛抱拳高舉朗聲說道:「兩位好走兄弟不遠送了。」
韓士公揮手一笑放腿而奔眨眼之間人已到數十丈外追上了林寒青低聲問道:「老弟你要到哪裡去?」
林寒青輕輕歎息一聲道:「事情雖然已然近誤但我卻不能不盡心力去尋回那一瓶千年參丸。」
韓士公道:「那很好老夫也要重入那桃花居去找綠綾那個丫頭算帳。」
林寒青淒涼一笑道:「此去縱然能找得綠綾奪回那失去的千年參丸只怕也無法挽救周大俠的性命了唉!在下離家之日家母再三相囑那瓶參九關係重大想不到仍然被我失去延誤了周大俠的性命真不知何以向家母覆命。」
韓士公也黯然歎息一聲道:
「老弟也不用太過抱咎需知在江湖走動之人終是難免凶死之途周大俠享譽江湖數十年盛名一直不衰武林中提起他來不是敬若神明就是恨之刺骨無數的人為他的安危擔心求告上蒼相佑但也有不少人咒罵他早死的好一個人到了此等境界已然是難死亦生了……」
語音微微一頓似是又突然想起了∼件什麼重大之事接道:「老弟請恕我多問你和那周大俠是何關係竟然不惜捨死忘生的替他找來千年參丸?」
林寒青搖搖頭道:「在下只是奉命送藥而來其他之事一概不知。」
韓士公啊了一聲搬轉話題問道:「這麼說將起來老弟這一次離家遠行是初度踏入江湖了。」
林寒青道:「正是如此唉!如若稍有江湖閱歷也不會著那寒月丫頭的道兒被她偷去千年參丸了。」
韓士公道:「天下靈丹無出參仙龐天化練制的千年參丸之右不知那千年參丸是否得自龐天化的手中?」
林寒青道:「在下雖然不太清楚內情但就所聞推及那瓶千年參丸確實出自龐天化的手中如若那參丸得來甚易家母也不致再三諄諄告誡於我也不致要我千里迢迢的兼程送來了。」
韓士公仰臉望一下天上的月光、星辰低聲說道:「山行無事老夫盡我所知告訴你一些江湖形勢日後遇上高手也好有個準備。」
林寒青道:「願聞高論在下洗耳恭聽!」
韓士公重重的咳了一聲說道:
「當今武林之世撇開九大門派不談個人聲望最高的應推周大俠周簧、天鶴上人、和參仙龐天化、十方老人桑南樵但這四人卻是甚少來往也享譽不同像那天鶴上人甚少在江湖之上走動後一輩的武林人物知他之名的卻是不多周簧周大俠有如見不見尾的神龍忽隱忽現出沒無常經常伸手管人間不平之事四人之中以他殺人最多也享譽最盛行蹤所至震動一方有人視他如救世之佛也有人看他如眼中之釘。」
林寒青心中忽然一動暗暗忖道:
「此人除了脾氣暴急一些之外尚不失公正二字慈母命我兼程東來千里送藥恩師為取得那瓶千年參丸不計身受重傷似這般情事大出常理之外想來那周簧如非和我身世有著重大的關連必然是恩師的知己好友何不藉機打聽一下他的為人。」
心念一轉當下問道:「老前輩見多識廣對近年江湖人物的正邪瞭如指掌敢請一問那周簧周大俠的為人如何?」
韓士公道:「武功絕世鐵面無私最愛管人世間不平之事曾被譽為神判之名!」
林寒青道:「這麼說將起來那他是個大大的好人了?」
韓士公道:「是一位極端可敬的大俠武林中人大都呼他周大俠而不直呼其名自是有其可敬之處。」
林寒青道:「那參仙龐天化的為人如何呢?」
韓士公道:「龐天化孤僻自賞生平之中甚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但他的才智、武功卻是近百年來最為傑出之人不但醫道精通舉世間不作第二人想而且旁通築建之舉自建避塵山莊那裡充滿著變化奧奇莫可預測的機關變化雖然是一草一木都藏有深奧殺機數十年來就沒有聽說過任何一位武林同道在未得龐天化允准之下進出那避塵山莊。」
林寒青啊了一聲道:「老前輩可曾去過麼?」
韓士公道:「老夫亦不過聽聞傳言而已人卻未登過避塵山莊。」
林寒青道:「龐天化身懷絕才能築建各種變化的機關精通醫道舉世無雙這文才已非常人能及了只不知他的武功可否和周大俠一較長短?」
韓士公道:「這個這個……」重重的咳了兩聲接道:「這兩人的武功都已入登峰造極之境除非兩人面對面的硬拚一場或可分出勝敗之外這妄測之詞實是難以說誰勝一籌。」
林寒青道:「老前輩的看法呢?」
韓士公道:「老弟如一定要問我也只能說他們在伯仲之間。」
林寒青似是已被韓士公滔滔不絕談起的江湖掌故引起了很高的興趣忍不住又開口追問道:「那十方老人桑南樵又是何許人物竟然和參仙龐天化、周大俠、天鶴上人等齊名?」
韓士公道:「若以江湖上輩分之別分的再嚴格一些那桑南樵應該還要高出周大俠和龐天化等一輩。」
林寒青似是十分神往忍不住問道:「那十方老人目下可還活在這人世之上麼?」
韓士公道:「這我不清楚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在江湖上露過面了真正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奇怪的是每隔上一些時日總有他親書的筆跡出現在江湖之上預言一件驚人的大事而且這預言很快的傳播開去雖然未必能遍傳大江南北但亦必哄動一方。」
林寒青心中大奇道:「不知那預言是否靈驗?」
韓士公道:「靈驗得很當真是言無不中。」
林寒青仰臉望著天際明月充滿著懷疑的說道:「如若老前輩說的不錯這豈不是跡近神奇了麼?」
韓土公哈哈大笑道:「老弟不要多費心思想這些事了數十年來武林中對此存疑之人不知凡幾有人窮數年精力研究那筆跡真假亦有人遍走天涯海角找尋那十方老人桑南樵的下落可是幾十年來卻無一人能揭穿此中之謎桑南樵是否還活在世上沒有人能夠知道那筆跡是否出自桑南樵的親手所書仍然是一個謎這件充滿著神奇的隱秘實叫人有著莫測高深之感但時間已久武林同道對此事的興趣隨著減低據老夫看來這個隱秘恐怕是將永成千古疑案無人能夠找出真像了那桑南樵是否還活在人世之上也永遠無法預測了。」
林寒青只覺心頭思潮洶湧忍不住又問道:「難道天下之大竟然沒有一個善書之人分辨出那桑南樵的筆跡麼?」
韓士公笑道:「怪也就怪在這裡了。」
林寒青道:「願聞其詳。」
韓士公道:「為辨那筆跡的真假大江南北的武林高手曾經聚集在黃鶴樓上而且由天下各處搜帶去桑南樵昔年作成的書箋邀請一十二位精通書法之人字字核對但卻始終找不出一點破綻。」
林寒青接道:「如此說來那預言簡柬上的筆跡確然是桑南樵親手所書了?」
韓士公道:「但與會之人大都不相信他還活在人世之上。」
林寒青仰臉長歎一聲道:「這就奇怪了。」
韓士公道:「老弟最好暫時忘懷此事數十年不知有好多高人為此不眠不休都無法找出真像何況你一人之力!」
林寒青道:「晚輩深覺此中隱藏有一個震動武林人心的大隱秘。」
韓士公笑道:「不錯啊!可是這隱秘一天無人揭穿那些不信之人也就只得相信了。」
林寒青道:「晚輩的看法十幾個善辨書法真偽之人都無法找出那預言的筆跡真偽決非別人模仿可能是出自桑南樵的手筆。」
韓士公搖頭笑道:「這個你怎麼知道?」
林寒青道:「晚輩不過是就事而論這猜想未必就對。」
韓士公道:「這件事在當初一些時日之中確實震動了江湖不少武林高手插手其間但窮索苦追了數十年仍然查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也就談了下來桑南樵的聲名雖然還在江湖上流傳但他的生死之事已不為人所注意了留心的是那出現在江湖那預言簡柬因這數十年來他每有預言無不中的歷歷往事鐵案如山是以那預言簡柬成了導引江湖的變化先聲一經傳出立時鬧得天下皆知。」
林寒青歎息一聲道:「捨本逐末一個生死不明之人寫幾個字能使天下武林震動該是件何等悲慘之事。」
韓士公哈哈大笑一陣道:「老弟咱們不用為此而苦思力索了這件已經鬧了幾十年都沒有一個結果憑你我兄弟之力也是難找出眉目來。」
林寒青長歎一聲不再言語陡然加快了腳步向前奔去。
兩人半夜緊趕待天色大亮已行了一百餘里。
韓士公停下了腳步說道:「老弟咱們該休息一下了。」
林寒青道:「我歸心如箭恨不得背生雙翅飛回金陵。」
韓士公道:「唉!老弟你急什麼呢!你此刻縱然已取到千年參丸只怕也已無法趕得上去救那周大俠了。」
林寒青黯然一歎默默不語。
兩人休息了一陣重行趕路韓士公久走江湖對這一帶路途十分熟悉憑兩人卓絕的輕功兼程急趕日落時分已然趕到了鍾山青雲觀。
只見一個背上負劍的青衣少女急急奔了過來眨眼已到兩人身側。
但聽嬌聲喝道:「站住!」
林寒青回目一瞥已然認出來人正是黃山李文揚的那位小表妹當下一抱拳道:「姑娘。」
那青衣少女訝然失聲道:「啊!是你回來了。」
突然臉色一整冷冷的說道:「你偷偷摸摸的溜到那裡去了哼!害得我們到處找你。」
林寒青已知此女幼小在嬌寵的環境之中長大脾氣躁急也不和她一般見識微微一笑道:「李兄可在觀中麼?」
青衣少女緊繃著小臉兒餘怒未息的說道:「你問我表哥麼?」
林寒青道:「他可在觀中?」
青衣少女冷冷答道:「不在怎麼樣?」
林寒青微微一聳劍眉道:「姑娘可知令表兄那裡去了?」
青衣少女道:「你是當真的不知呢還是明知故問?」
林寒青道:「自然當真不知那來的明知故問你呢?」
那青衣少女怒道:「都找你去了!」
林寒青道?「怎麼?連觀主也不在麼?」
那青衣少女冷冰冰的說道:「哼!你自己偷偷摸摸的溜了那也罷了!你那寶貝兄弟竟然也偷偷摸摸的跑了出去。」
林寒青吃了一驚道:「怎麼?他也走了麼?」
青衣少女道:「走啦!害得人家青雲觀主派出了全觀中的弟子四出去找尋你們!」
林寒青不再言語舉步向觀門行去。
韓士公正待舉步入觀卻不料那青衣少女橫行兩步攔住了去路右手一翻刷的一聲拔出了背上的寶劍擋住了去路喝道:「你是什麼人?青雲觀豈是任何人都可以隨便進去的麼?」
韓士公臉色微變道:「姑娘是何許人敢對人這般無禮。」
青衣少女接道:「對你無禮又怎麼樣?」
韓士公怒道:「你可認得老夫是誰?」
青衣少女道:「管你是誰?就是不許你進去!你又能怎樣?」
韓士公冷然說道:「一個黃毛丫頭竟是這等猖狂老夫拼受青雲觀主數說幾句也得教訓你一頓。」
林寒青人已進入觀中聽得兩爭吵之聲不自禁的回頭望來眼看兩人劍拔芬張大有動手之意心下好生為難當下高聲叫道:「老前輩請看在晚輩的份上容忍一二……」
他話還沒有說完那青衣少女突然嬌聲喝道:「誰要你多管閒事?」刷的一劍刺了出去直點向韓士公的前胸。
韓士公閃身避過道:「老夫的身份也不便和你一個女娃兒家動手今日之事老夫記在你師長的帳上。」
就這幾句話的工夫那青衣少女已連續攻出了三劍招數凌厲韓士公被迫得後退了三步。
韓士公未料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出手的劍招竟然是這般狠辣心中又驚又怒如若再不還手說不定要傷在她的劍下。
林寒青更是尬尷既不便出手干涉又不能袖手不管正感為難之際遙聞大喝一聲傳來道:「住手!」隨著那大喝之聲疾如離弦流矢般奔過來一條人影來勢奇快眨眼間已到了幾人身前。
那青衣少女一劍疾向韓士公前胸刺去卻被來人一揚手中折扇生生把一劍擋了回去。
林寒青一拱手道:「李兄來的正好在下正感為難。」
來人正是名滿江湖的李文揚。
李文揚回目一掃韓士公怒聲對那青衣少女喝道:「女孩子家這般潑野動不動就拔劍而對還不給我退下去。」
那青衣少女眼看李文揚滿瞼怒容似已動了真火心中雖然有些害怕但卻又不甘心忍受叱責突然扔了手中寶劍雙手掩面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這變故反使林寒青等三人都有尬尷之感。
李文揚搖頭歎息一聲拱手對韓士公道:「韓老前輩請恕她年幼無知在下這裡代為謝罪了。」
黃山世家享譽江湖近百年盛名不衰歷三代聲威不減李文揚克紹箕裘十八歲遊俠江湖聲名雀起大噪武林雖得承先人餘蔭甚多但其行事為人的豪爽卻有著青出於藍之勢這一家族在武林中獲得無與倫比的榮耀但也付出碎心斷腸的痛苦李文揚以上三代都落得生死不明白的下場血淚交織成黃山世家美譽也換得武林人物的尊崇。
這一世家交遊之廣識人之多在當世之中可算得前無古人李文揚年歲雖只不過二十四五但他對武林中高手卻能夠相識大半隻要是常在江湖上走動之人縱然未見亦必聽說過他的形貌是以當他一打量韓士公時立時想到了傳說瘦猴王韓土公其人。
韓士公急急一抱拳道:「大駕可是黃山世家的李公子麼?」
李文揚道:「不敢不敢晚輩李文揚!」
韓士公道:「數年之前老夫已聞得公子之名……」
李文揚欠身一笑接道:「老前輩過獎了。」
那青衣女哭了幾聲不見有人理她心中更是氣憤哭聲更見尖厲。
林寒青只覺那刺耳的哭聲一陣陣傳入耳中忍不住對李文揚道:「李兄還請勸勸令表妹別讓她再哭了。」
李文揚容色冷峻的望了那青衣少女一眼道:「絹表妹你要這般哭鬧下去我真要把你送回黃山去了!」
那青衣少女突然放下蒙在臉上的雙手賭氣的說道:「我偏不回去世上這等遼闊幹嗎我一定要跟著你?」伏身拾起了寶劍直向前面奔去。
李文揚陡然一躍而起人影閃動攔住那青衣少女的去路道:「你要到那裡去?」
那青衣少女道:「我一個人找來青雲觀就不能一個人再回去麼?」
李文揚搖搖頭歎息一聲低聲對那青衣女說了幾句。
他聲音低微林寒青和韓士公都未能聽到他說些什麼但那青衣少女確也消去了心中之氣破啼為笑轉身直奔入青雲觀中。
李文揚緩步行近韓士公苦笑一下道:「我這位表妹因得家母偏愛被寵慣得不成體統老前輩不要見笑。」
韓士公哈哈大笑道:「李兄言重了咱們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和一個女兒家計較何況她年紀小又還是愛鬧的時候。」
李文揚目光轉投到林寒青的身上低聲說道:「恭喜林兄周大俠已脫險境傷勢大好了。」
林寒青雖然聽得字字入耳但卻仍是不敢相信呆了一呆道:「什麼?周老前輩已經脫離險境了麼?」
李文楊笑道:「豈止脫險境林兄如再晚回來半個月只怕周老前輩已傷勢合復離開青雲觀雲遊江湖去了。」
林寒青道:「他服用的什麼藥物?傷勢好的這等快。」
李文揚道:「千年參丸。」
林寒青又是一怔道:「可是李兄由黃山家中取來的麼?」
李文揚笑道:「千年參丸乃參仙龐天化自詡天下第一巫丹的奇藥寒舍之中.那來的此等珍貴之藥?」
林寒青道:「這就叫兄弟思解不透了。」
李文揚微微一笑:「龐天化精通醫理舉世無雙而大半生的歲月都沉浸在研製丹藥之中參仙之名自非虛傳千年參丸尤其神名功能起死回生但他生性冷僻雖然一生孜孜鑽研醫理但卻不冒用來濟世活人閉門獨居不理人世間恩怨是非而且匠心獨用在避居的村莊四周佈置下了精密的機關和五行奇陣數十年來已不知有多少武林人物傷在那奇陣機關之下這些死亡之人大都又是身懷急難之人不是去偷盜藥物就是想晉謁龐天化求他療治絕難重疾可憐這些人連那龐天化面也沒有見過一次就死傷在滿伏殺機的五行奇陣之中此人和世間任何人談不到恩怨二字但他心地的冷酷和他那高絕一時醫道卻成了強烈無比的反比當真是術如華倫重心比蛇蠍狠毒。」
韓士公一拱手道:「江湖上的傳言未必件件可信黃山世家交遊最廣想來李世兄定然見過那參仙龐天化了?」
李文揚搖頭說道:「兄弟久聞其名但卻未見其人。」
林寒青一直在想著那千年參丸聽兩人題目愈扯愈遠忍不住說道:「李兄可知那瓶千年參丸來自何人之手麼?」
「龐天化調整的千年參丸江湖上絕少流傳周老前輩服用之藥正是林兄遺失之物。」
林寒青茫然說道:「這是怎麼回事呢?叫在下愈聽愈糊塗了我懷藏的千年參丸早已失去了……」
李文揚朗朗一笑道:「事情如未說清楚自難怪林兄聽得糊塗。」當下將神愉楊清風送來千年參丸之事說了一遍。
韓士公一拍大腿道:「林老弟怎麼樣吉人天相周大俠行俠江湖急人之急如若遭了凶死豈不天道有勝。」
林寒青仰臉長長吁一口氣道:「托天相佑周大俠得慶生還也好使晚輩有以上復慈命。」
李文揚笑道:「周大俠曾讓青雲觀主轉囑在下林兄如若返回青雲觀立時帶作人見。」
林寒青心中一動道:「不知周大俠現在何處?可否見客?」
李文揚道:「林兄放心周大俠雖未完全康復但傷勢已愈大半可以下床行動了……」
語音微微一頓又道:「不過令師弟卻一去無蹤迄今未得訊息。」
林寒青歎息一聲默然不言。
李文揚看他臉上一片愁苦之容心中大是不忍接口慰道:「林兄先請晉謁過周大俠後咱們再設法追查令師弟行蹤。」
林寒青一抱拳道:「多謝李兄厚愛。」
李文揚微微一笑道:「兄弟給兩位帶路。」
轉過身子當先行去。
林寒青、韓士公魚貫相隨身後穿過二重大殿到了一處雅致的小院落中。
一幢青磚砌壁的三間瓦屋矗立在翠竹環境之中門窗緊閉兩個道裝童子分坐房門兩側寬大的道施中隱隱透出劍把。
兩人一見三人行來立時挺身而起攔住了去路。
李文揚拱手一笑道:「這位林兄求見周大俠煩代通報一聲。」
兩個道裝童子打量了林寒青和韓士公一陣道:「周大俠剛服過藥人正在熟睡之中三位最好能等候一陣再來。」
林寒青道:「既是如此我等就在這竹林外面等候一陣吧!」
說完席地而坐。
天色逐漸的黑了下來天際亮起了一片星光。
韓士公等了一陣心中漸覺不耐重重的咳了一聲望著那兩個道童說道:「周大俠幾時才能醒來?」
兩個道童搖搖頭道:「這就不一定了他重傷之後神功未復說不定要睡上一夜……」
韓士公接道:「難道要我們坐這裡等上一夜不成?」
有面那道童肅然說道:「家師令諭森嚴曾告誡我等周大俠熟睡未醒之時任何人不得驚動於他。」
韓士公目中神光閃了一閃似要作但他終於忍了下去自言自語的說道:「以那周大俠的身份和聲譽而言就是讓老夫等上三日三夜也不算多。」
窗門緊閉的瓦屋中突然傳出了一聲輕微的咳嗽緊接著亮起了一片燈光。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道:「那一位高人要見老夫?」
呀然一聲木門大開一個兩臂和頭上滿包著白紗的老人出現在門口。
李文揚挺身而起抱拳∼個長揖道:「晚輩李文揚見過周老前輩。」
那老人臉上大部被白紗掩去只露出耳、鼻、嘴巴和一雙炯炯的眼神看上去甚是恐怖。
林寒青躬身一個長揖道:「晚輩林寒青見過老前輩。」
韓士公雙臂抱拳說道:「在下韓士公人稱老猴兒久慕俠名今宵有幸拜見。」
那老人兩道炯炯的眼神緩緩掃掠三人而過低沉說道:「三位不用多禮請進房中坐吧!」
李文揚當先帶路舉步而入。
室中布設的十分雅潔一座高不及尺的玉鼎中白煙裊裊室中一片清香。
一張寬大的木榻上鋪著厚厚的褥子被亂枕橫尚未收整一張紅漆木案上置放著一個精巧玉瓶。
林寒青一眼間就辨認正是被人竊去之物登時面泛愧色別過頭去不敢多看。
只見那滿裹白紗的老人緩緩走近木榻坐了下去說道:「三位請隨便坐罷老夫傷勢未癒不便招待。」
李文揚道:「老前輩不用客氣晚輩等能得拜識已感到榮寵萬分。」
神判周簧淡淡一笑道:「黃山世家代出才人老夫又見一代武林中精英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