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令 第一部 【第廿七章】力戰萬花劍
    卻說鐵氏夫人聽他口出污言心頭更是悲憤交集切齒道:「姓韓的惡賊我爹待你不薄你居然數典忘祖認賊作父出賣黑龍會甘心去做滿虜的走狗殘殺忠貞志士。二十年前我立誓要親手挖出你的心來莫祭我爹、我丈夫在天之靈替當年死在你手裡的許多壯烈成仁的義士湔雪血仇你給我滾出來。」凌君毅道:「娘你老人家且歇歇父仇不共戴天這姓韓的惡賊由孩兒對付他。」鐵氏夫人淚流滿面道:「不為娘離開黑龍會的那天曾向你爹立下誓言為娘非親手取他性命不可。」太上冷冷地道:「找韓占魁報仇是你們的事我要走了。凌君毅你潛來百花幫臥底之事我也不與你計較了把倚天劍還我。」她不知凌君毅身邊還有一柄巨煙劍在這緊要關頭索還斬金截鐵的倚天劍也就等於削弱了凌君毅對敵時的威力用心惡毒已極。

    凌君毅道:「太上說的是在下不是百花幫的人了自當把此劍繳還。」說著果然解下倚天劍雙手遞還。

    太上接過倚天劍「鏘」的一聲掣劍在手黑紗之中透出一股殺氣冷峻地道:「我與你爹娘結仇二十年這一劍就算一筆勾銷了。」隨著話聲閃電一劍朝凌君毅右肩所落。

    這一劍出手奇快就是鐵氏夫人站在她身過也來不及出手封解心頭猛然一驚急叫道:「妹子你……」劍光一閃但聽「叮」的一聲太上所下的長劍已經被一縷指風震蕩開去。

    凌君毅在電光石火之間屈指輕彈以佛門「一指禪」神功把她劍尖震開含笑道:「如此多謝太上了。」太上氣得蒙面黑紗拂拂自動冷哼一聲雙足一頓正待縱身飛起。

    韓占魁忽然哈哈一笑道:「鐵如玉你也是朝廷緝拿的主犯之一要走兄弟可作不了主告訴你百花幫來的人此刻已經全被兄弟手下引入絕地我勸你還是棄劍受縛的好。」太上腳下一停怒聲道:「韓占魁你以為黑龍會區區埋伏困得住百花幫的人?」韓占魁大笑道:「不錯黑龍會是你生長之地各處機括你都清楚因此你也一定有很詳細的地圖交給你的手下。但焉知這二十年來許多地方早經改建你手下如果持有你親手給制的地圖那就是自陷絕境目下剩下的大概只有你一個人了。」凌君毅聽的暗「哦」一聲忖道:「原來其他兩撥人都持有太上親手給制的地圖只有自己率領的一批沒有地圖她果然是早有存心。要把自己置之死地的。」太上聽得勃然大怒厲聲道:「本來我不願插手管如玉的事即然如此我就先殺了你。」韓占魁大笑道:「鐵如花你還不是兄弟的對手。」一面回頭朝右青袍人道:「湯總護法你去把她拿下了。」青袍人躬身道:「屬下遵命。」「鏘」的一聲從肩頭撤下長劍緩步走出說道:「老朽久聞百花幫太上之名今天正好領教高招。」太上微曬道:「韓占魁你可是不敢和我動手卻教別人前來送死。」青袍人臉色微沉不悅道:「太上那是沒把老朽放在眼裡了?老朽是否送死也要動手之後方能知曉。」太上冷冷道:「好吧韓占魁這是你們惹上我的。」說到這裡劍尖一指冷喝道:「閣下小心了。」揮手一劍朝青袍人劈去。

    她這第一劍上。就劍風輕嘯—道亮銀匹練應手而起劍勢之強果然是劍中高手不同凡響!青袍人目睹百花幫太上劍勢極強自然不敢輕敵口中大喝一聲:「好。」身如青煙飄閃開去手中長劍一指之勢同時飛起幾朵碗口大的劍花朝太上身前投去。

    太上冷嘿—聲道:「想不到號稱北五省劍中之王的萬花劍客也俯貼耳作了清廷的鷹犬。」青袍人老臉微微一紅怒嘿道:「老朽身在公門捉拿叛逆有什麼不對?」兩人口中說著兩柄劍卻絲毫不慢各自展開精奧劍法互相搶攻但見雙方在這兩句話的工夫一劍緊似一劍兩個人影已在劍光繚繞之中難分敵我了。

    鐵氏夫人心切夫仇面對黑龍會主韓占魁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此時眼看妹子如花已和青袍人動上了手哪還耐得住?手中長劍一指切齒道:「姓韓的惡賊今天有我無你還不亮劍?」韓占魁站立不動徐徐說道:「鐵如玉你真要和我動手?」鐵氏夫人道:「不把你碎屍萬段難消我購頭之恨自然要和你放手一搏了。」韓占魁道:「鐵如玉我們總算自小一起長大不論你對我如何懷恨我不想親手搏你……」倏地回頭過去說道:「榮總管還是你去把她拿下了。」榮敬宗緩緩掣劍在手離眾走出但他走到一丈左右忽然轉過身來劍指韓占魁一身青袍波動雙目厲芒凝注大聲喝道:「韓占魁你這欺師滅祖賣會求榮的無恥惡賊老夫忍辱含垢隱忍了二十年今日本該當眾搏殺了你替黑龍會殉難的同仁報仇。但凌夫人、凌公子都已趕來尤其凌夫人在二十年前離開本會之時並立下誓言要手刃你姓韓的叛徒者夫就只好讓凌夫人動手了。」說到這裡振臂喝道:「黑龍會被清廷鷹犬控制了二十年凡是有血性的忠義之士大家一致起來搏殺鷹犬還我黑龍會的清白。」他大聲高呼說得激昂慷慨但卻沒有一個人挺身而出響應他的連他黑龍潭八名黑衣劍手也都捧劍肅立漠然不動。

    韓占魁望著他冷冷一笑道:「榮敬宗你這是私通叛逆想造反了但你瞧連你八個手下都沒人聽你的。你此時替我把鐵如玉母子拿下還可將功贖罪否則你就是凌遲死罪那時悔之晚矣。」榮敬宗面如喋血目中寒芒四射大喝道:「姓韓的今日是你授之期自有凌夫人處置黑龍潭八名劍手你們聽從老夫?還是甘心附賊去作清廷鷹犬的爪牙?」八名黑衣劍士望望榮敬宗仍然不言不動。

    韓占魁大笑道:「榮敬宗你現在應該覺悟了吧造反是要殺頭的天底下不會有人願意陪你去殺頭的。」突然一揮手道:「四大護法把私通叛逆的榮敬宗給我拿下若敢反抗當場格殺匆論。」站在他右的四個藍色勁裝漢子迅快各自撤出兵器朝榮敬宗緩步逼來。

    榮敬宗仰天朗笑一聲道:「你們四人一起上也好免得老夫多費手腳。」就在這四人走出之際鐵氏夫人也突然回頭低喝一聲:「毅兒替為娘掠陣。」不待凌君毅回答身形一晃直向韓占魁身前逼去口中喝道:「惡賊納命。」相距五尺一振右腕手中長劍忽然幻起一片寒光飛灑而出。

    韓占魁自幼即由老會主鐵中峰收養年齡比鐵氏夫人大上五歲一身所學可說盡出老會主傳授劍術武功原在鐵如玉妹妹之上。哪知這二十年鐵氏夫人立誓要手刃仇人矢志苦練劍上造詣大非昔比。韓占魁看她起手一劍就凌厲絕倫心頭不由暗暗驚凜生出了警惕之心口中怪笑一聲一面閃身退避反手一撩抽出一柄狹長烏黑長劍喝道:「鐵如玉本座原本不想和你親自動手但若不接你幾劍諒你也死難瞑目本座那就成全你吧。」話聲中長劍輕輕一撥「當」的一聲壓住了鐵氏夫人刺來的寶劍。

    鐵氏夫人恨得牙關亂挫一言不手腕突然一翻劍芒閃動反削過去。要知兩人劍法。同出老會主黑海龍王鐵中峰所傳這二十年雙方雖然各有心得但萬變不離其宗仍有門戶可循。兩人這一動上手立即奇招迭出變化玄奇剎那間風起八步劍光繚繞擴展到一丈方圓。凌君毅早已從身邊取出巨朗劍凝神觀戰?心頭止不住暗暗驚異!自己從小時候起只知母親不會武功甚至連教自己家傳的「飛龍三劍」也只是在紙上畫著劍勢圖形慢慢的從旁解釋要自己依圖練習更從未拿過劍。直到今天才看到娘擲劍橫渡黑龍潭輕功、劍術居然並不在太上之下!再看韓占魁的劍法和娘屬於同一路數劍勢玄奇層出不窮而且每一劍都帶起凌厲劍風足見他劍上造詣極為精湛。如論功力娘似乎還遜他一籌但鐵氏夫人二十年積壓在心頭的血海深仇此刻仇人當面化悲憤為力量使她每一劍都揮了最大威力一柄劍著著進功使得辛辣無匹。

    雙方打得雖然激烈但劍路相同縱然在變化上稍有出入兩位都是使劍名手自然一眼即知在對方劍招才露這一方就搶先變招予以化解因此雙方雖然打的劍光飛舞精芒亂閃十分凶險但卻聽不到絲毫劍劍交擊的聲音純以精妙招術交鋒這等打法看情形沒有三五百招決難分出勝負來。

    和太上動手的青袍入——萬花劍湯子琛身為黑龍會總護法在北五省被譽為劍中之王一手劍法同樣非同小可但見他每一劍出手幾乎都有大小不等的劍花從他劍尖上湧出大如碗口小的就像朵朵寒梅。這些劍花就因為大小不等夾雜著飛灑有時大的漸漸收小有時小的又忽然放大變化多端使人看得眼花繚亂!尤其這些劍花候生倏沒每一朵都含蘊著勁急劍風數尺以外的人都可感覺到寒砭肌膚鋒鎬如箭。太上手中是一柄倚天劍劍長四尺每一劍出手劍光如練足有五六尺寬劍氣洶湧隨劍進同樣的凌厲絕倫。

    萬花劍湯子琛從劍上湧出來的朵朵劍花一遇上太上匹練般的劍光就立時幻沒那是因為萬花劍手上也是一柄名劍他看出太上使的倚天劍光芒有異不肯和她硬打硬砸。盡管太上劍光如練掃過之處劍花倏然而沒但等你劍光才過大大小小的銀花隨著又湧起此沒彼生、隨沒隨生生生不息有如火樹銀花變幻莫測果然不愧萬花劍之名。這兩人同樣劍不交刃但鋒鎬所指無一不是殺機隱伏只要誰的劍勢封解稍緩頓時便是殺身之厄。

    最使凌君毅關心的還是榮敬宗他以一柄長劍力敵黑龍會四大護法。這四大護法使的都是外門兵器一個使一對烏金環一個使青銅錘一個使蛇頭鉤一個使流星錘。他們能當上會主身邊四大護法身手功力自然極高此時各占一方把榮敬宗圍在中間聯手合擊四件外門兵器此起彼蕩全力搶攻。

    但他們哪裡知道榮敬宗二十年來一直招光養晦深藏不露此刻被四人圍在中間合力搶攻。不由的出龍吟般長笑陡施反擊長劍揮動劍勢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來但聽場中接連響起「當」「當」金鐵狂鳴之聲把四人的攻勢悉數封出。剎那間劍如靈蛇身似游龍劃起一道道萬丈精練回環橫掃只不過三五十招就把四人一齊圈入在盤空匝地的劍影之中。直到此時才顯露出他的一身武學竟是武林中久已不聞有傳人的崑侖派「天羅劍法」。

    凌君毅是被他們一陣震懾心神的金鐵狂鳴引起了注意但看到此時不覺出會心的微笑這位榮老伯功力之高大出自己意料之外自己當真是白替他擔心了。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戰場上已經起了極大的變化!原來太上本是自視極高之人如今和萬花劍打了百招依然不分勝負心頭大感不耐口中一聲叱喝人隨聲起飛縱起三丈來高長劍左右揮動幻起一片青芒像山峽間直瀉而下的瀑布—般連人帶劍化作—道刺目的劍光盤空一匝突然朗萬花劍湯子琛當頭罩落。萬花劍不識這是「飛龍三劍」中「怒龍盤空」口中低喝一聲:「馭劍術。」但他練劍數十年號稱北五省劍中之王久經大敵「馭劍術」雖是武林罕見的絕學但他依然毫不慌亂仰天大喝一聲長劍護身往上迎擊過去。他這一招以地對空平地湧起無數朵銀花全身上下花團錦簇有如一座銀色花朵堆成的小山。當然他這一招並非完全守勢朵朵銀花隨時可以予敵反擊。

    晨光之下這兩人一個劍光強烈如匹練倒掛一個全身繚繞幻出數以百計的銀花當真光芒萬丈奇亮耀目使人睜不開眼睛!雙方勢道快同掣電但聽一陣連珠股的金鐵交鳴有如擂鼓數以百計的銀花在每一聲交擊中倏然消滅!這一陣急驟如雨的劍劍交擊聲中一幢小山似的銀藍全數盡沒這和方才搏斗完全不同。方才是太上劍光過處銀花雖然消失不見但劍光一過銀光又現生生不息。

    這回真的消失了銀花沒盡之後不再此生彼滅。原來萬花劍湯子琛手中一柄百煉精鋼長劍在這一招交擊之中已被倚天劍削得寸寸斷折此時手上只剩了一個劍柄。萬花劍眼看自己縱橫江湖用了幾十年的寶劍被對方寸寸截斷心頭又驚又怒。但他究是久經大敵之人心知自己縱未落敗敗在對方手中是一柄利器此時若不退赤手空拳更難是對方之敵。心急閃電一動哪還猶豫急忙雙足一點縱身往後疾退出去。太上出手之際早已動了殺機此時一招交擊削斷了對方手中長劍哪肯輕易放過?右腕一揮之間身形繼續平飛而起化作一道青光朝萬花劍湯於琛銜尾疾追過去。

    萬花劍退得雖快但太上這一招身劍合一凌空追擊乃是她三十年朝夕勤練已臻登峰造極之境的「飛龍三劍」之一「神龍出雲」。劍光之何殊雲卷電掣?萬花劍湯子琛縱身後躍已經退出一丈之外雙足尚未著地但覺一道青朦朦的劍光同時貫胸飛來心頭不由猛然一驚但他究竟是劍中高手臨危不亂在這電光石火之際右手迅疾無倫的從身上撕下一條衣襟隨手揚起迎著劍光揮去。

    要知他一生練劍功力何等精湛這一條衣襟從他手上使出、原已不啻一柄百煉精鋼的長劍這捨命一擊同樣的力貫布條布滿了劍氣。怎奈太上手中卻是一柄斬金截鐵的倚天劍別說只是—條布滿真氣的衣襟就是百練精鋼的真劊也無法抵擋。這一點萬花劍當然也清楚但此時情勢危急只有擋一擋再說。這原是一瞬間的事那站著觀戰的紅衣番憎眼看萬花劍急急往後躍退之際太上揮劍追擊口中不覺沉哼一聲揚手一掌凌空朝太上拍去。三方動作全都快逾電太上殺機已動馭劍追擊自然不防有人暗算。劍光一落血光進射萬花劍一條右臂已被齊肩削斷。他還算見機得快揮出衣襟之際自知無法抵擋得作因此在太上劍光一落他立即忍痛斷去一臂身形一偏就地滾了出去。

    太上馭劍飛擊之際突覺肩背上被人輕輕拍了一掌這是種無形的掌力來得悄無聲息但此時身子凌空有如離弦之矢無法收勢自然也無暇運氣檢查。直待劍光劈落雙腳落地才覺自己中了賊人暗算方才這一記擊中自己肩背的掌力雖然輕得毫無所覺但自己卻已傷得不輕。這明明是瑜珈門的「大手印」一類功夫此時如果換了旁人現自己傷勢不輕及時運功阻遏傷勢以她的修為還可無礙。但她是個極端好勝的人一向自視極高中人暗算豈肯甘休?雙腳落地劍光斂處人已候地轉過身來從她蒙面黑紗之中射出兩道懾人冷芒直注紅衣番僧冷冷喝道:「是你暗算老身?」紅衣番僧原以為自己這一記「大手印」神功明明擊中對方她縱不當場重傷而死至少也會內腑被震已無再戰之能聞言不覺呵呵大笑道:「沒錯那一掌正是佛爺所。」太上沉喝一聲道:「很好。」「好」字出口身子突然離地平飛而起直欺過去。手中長劍在她飛起之時接連向空劈出她這一下去勢如電人到紅衣番僧身前劈出的長劍劍影繽紛正好灑開一片青光宛如漫天花雨飄灑而來。

    紅衣番僧看她中掌之後還能中飛劍直欺過來心頭也大感驚凜右腕急揚猛力拍出一掌劈擊過去他練的「瑜珈術」內功深厚這一掌出手和先前偷襲的一掌迥然不同但聽風聲颯然一團罡力如雷奔朝劍光撞擊過去他哪知太上起了殺心這一招使的是「龍戰於野」「飛龍三劍」中威力最強的一招。一片劍影之外布滿了森寒的劍氣紅衣番憎劈出的一團掌力和劍光乍接之下只能把來勢擋得一擋就被劍氣剖開分從左右兩邊滑卸出去。

    紅衣番僧這一驚非同小可口中吐氣開聲雙手接連拍出兩掌逼住劍勢身子往後疾退出去。這兩掌雖把太上劍影阻擋得一下但也不過是電光石火稍微一停的事而太上這招「龍戰於野」的威力是到了紅衣番僧面前才爆開來。一時但見漫天劍影點點寒芒突然四散流動足足擴及一丈方圓。

    紅衣番僧劈出兩掌之後早已抽身疾退但侍立他身後的兩個弟子卻遲了一步劍光灑落響起兩聲慘嗥血雨四濺兩個人被劍光絞得粉碎。太上長劍一收現紅衣番僧已退出去一丈開外冷喝道:「老身看你還往哪裡逃?」雙足一點劍先人後追縱撲擊過去。

    紅衣番僧沒料到百花幫的太上果然有這般厲害眼看兩個徒弟死於非命心頭更是急怒交加狂吼一聲:「佛爺饒你不得。」喝聲出口雙手連環劈出三掌。這三掌他含怒出手掌風如濤威勢奇強掌力洶湧像潮水般撞來。

    太上飛身撲擊身子離地遇上這等強勁的掌力不得不身子略停揮劍迎擊。她劈出的劍勢同樣挾著強勁的劍氣掌力和劍氣交接很快的互相抵消。太上再次撲起紅衣番僧的第二掌又已劈到只得再行停下揮劍擊出消解對方掌力。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實則一起一停揮手劍真是眨個眼睛的工夫。太上三起三落也不過是半晌時光了當她第三次縱起之時和紅衣番僧不過數尺距離身形驟起筆直撥起三丈來高飛快地在空中盤旋一匝突然一聲清叱頭下腳上急撲而下。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手中倚天劍已經劃出一圈銀光當頭罩落。紅衣番憎又驚又怒接連後退三步雙掌凌空直劈。他雖然空著雙手但兩只手掌有如兩柄開山巨斧一記又一記劈得呼呼作響。在他身前好像布成了一道無形氣牆太上凌空下擊的一圈劍光居然被他掌風擋住。一個全力掌勁氣如潮一個盤空劍霞光流轉兩人相持不下足足耗了一盞熱茶工夫。

    紅衣番僧滿頭綻出黃豆大的汗珠像雨水般直淌太上凌空劍自然更是吃力劈出的劍光也沒有先前那麼凌厲。紅衣番僧眼看機不可失口中大喝一聲奮起全力雙掌一合朝上推出。他這一合一推一切凌厲強猛的潛力立即應掌而出罡風激蕩帶起了呼嘯之聲像風起雲湧排空直上威勢驚人至極!太上也在此時突然一聲清叱一團劍光候地暴長化作一道青虹有如飛瀑流泉垂直劈落。兩人同時難全都使出了十成力道劍氣掌風陡然—接登時響起一陣「嗤」、「嗤」異聲劍光掌風同時消失。

    紅衣番憎已在這全力一擊之後疾快的後退出去六七尺遠一身大紅袈裟也被劍光刺破了幾處形狀極為狼狽。太上也落到地上鬢披散蒙面黑紗早已不見一臉鐵青殺氣直盈砰然但兩人有一相同之處就是臉有困倦之容而且都在胸口起伏喘息不止。太上目注紅衣番僧冷厲喝道:「番狗你還能接我幾劍?」手腕一振青芒暴漲連人帶劍離地平飛過去。

    她對「飛龍三劍」可說已練到出神入化之境因此每一出手都是身劍同時飛射而起劍勢矯若神龍紅衣番僧在兩次硬拚之中看出太上功力並不強過自己若非手中有一柄鋒利長劍自己還可能穩占上風。經過這兩番拚斗真力耗損極大他自覺巴無再站之能是以也想到對方決不可能再行搶攻。哪知太上居然又身劍合一激射飛刺過來。這真使他大感意外之事口中怒喝一聲:「佛爺和你拼了。」左手揚處呼呼劈出兩掌身形突然向左閃出。

    太上這一招「神龍出雲」幾乎已使出了畢生修為之功立意要把紅衣番僧活劈劍下劍勢之強豈是這區區兩記掌風所能阻遏得住?等她劍光射到紅衣番僧已經橫肉而出右手早捏了一個印訣反手朝飛撲而來的太上橫擊過去口中獰笑道:「賊婆娘看掌。」他自以為橫閃出七八尺遠已可避開太上劍勢但他哪知太上這—招「神龍出雲」本來的劍式原是騰身飛起在空中劍但太上已能融會變化隨式施為把本來騰身躍起改為離地平飛。因此她平飛而來只是「神龍出雲」的前半式還有後半式就是在空中劍。

    太上飛射而來一見紅衣番僧從橫裡閃出不覺冷笑一聲身形候地一個急旋揮手劍這是後半招等於在空中劍。這真是電光石火快到無與倫比但見青芒暴漲像匹練般橫掃過去劍光飛卷足有數丈來寬。紅衣番僧哪還來得及閃避但聽一聲淒厲慘嗥劍光斂處一個高大身軀已倒臥在血泊之中。

    太上就站在紅衣番僧的屍體邊上臉上殺氣已泯代之而起的是一臉蒼白。以劍支地胸口起伏不住的喘息喃喃說道:「番狗你終於死在老身劍下……」話聲漸漸低啞上身搖了兩搖終於也摔倒在地上。

    這時榮敬宗也以一柄長劍神威奮連展絕跡江湖己久的崑侖「天羅劍法」誅殺了黑龍會四大護法只見他一身青袍和拂胸蒼須之上盡是斑斑血跡。八名黑龍潭的劍手已被他們總管神威震聶住了沒有一個人敢動。

    黑龍潭畔三處凶險絕倫的惡戰至此已有兩處停止下來只有鐵氏夫人和黑龍會主韓占魁仍在激戰之中而且戰況愈演愈烈。因為兩人都是藝出老會主黑海龍王傳授你會的我也會而且經過這二十年時光雙方劍上造詣都已到達爐火純青之境。兩人一直打到百招之後依然難分軒輕。鐵氏夫人報仇心切眼看久戰不下心頭焦急先難口中清叱一聲身化—道耀目精虹刺空直上。

    她使的自然是「飛龍三式」中「神龍出雲」!韓占魁一見她施展「飛龍三劍」哪還怠慢口中長嘯一聲同樣的身化長虹凌空直上他使的也是一招「神龍出雲」!兩道劍光直沖而上當真像白虹貫日到了三丈高處突然響起一陣密如連珠震撼心弦的「鏘」「鏘」劍鳴半空中爆出了一片火樹銀花銀芒流轉四下飛散一瞬而沒!兩條人影宛如流星般飛瀉而下地面上又登時漾起兩道矯若游龍的匹練匝地盤空纏斗在一起!一陣又一陣的金鐵交擊之聲不絕於耳。

    突然間又有一道耀目長虹沖霄而起緊接著第二道長虹跟縱飛起半空中又是一陣雙劍交擊所出的金鐵狂鳴。兩人為了搶制先機往往都想先制人。「飛龍三劍」全是騰空劍的招式但兩入所學同出一門因此你縱身躍起我就跟蹤而上誰也不肯讓誰占先。兩人從地面訂到半空再從半空打到地面打來打去依然是半斤八兩不分勝負。這在兩人來說劍招既不出奇打到上天落地猶如喂招一般毫無半點驚險可言!他們這場合生忘死的纏斗也根本沒有誰可以出奇制勝。

    如今己成了消耗戰誰的功力較遜打到最後誰先支持不住先倒下去誰就輸掉性命。但在旁人看來這樣上天入地的惡斗實在驚心動魄尤其是這一陣緊似一陣的金鐵交鳴震耳驚心每一劍使人提心吊膽一顆心跟著狂跳。

    凌君毅兩只眼睛始終注視著母親和韓占魁兩人他心切父仇更關切母親的安危兩人打到急處他一顆心就好像塞在喉嚨口連大氣都透不出來同時他也在琢磨娘這招「怒龍盤空」如果改為重陽真人留在壁上的第七式在凌空劍之時身向左旋劍勢下沉就可刺中韓占魁的右腰「笑腰穴」。但是如果改用第九招劍尖再上挑半寸同樣可以刺空韓占魁的咽喉。他默默地看著也默默地想著。重陽真人九式飛躍刺擊的壁畫一幅接一幅地從他心頭流過覺得如果自己出手大概只要五招就可置韓占魁於死地。但母親偏偏不許自己出手這是她老人家二十年前立下的重誓要手刃姓韓的老賊替爹報仇……就在他瞪著雙目陷入沉思之際驀地一聲淒厲慘嗥傳入耳際。凌君毅驀地一驚急急回頭看去只見太上一劍劈死紅衣番僧以劍支地一張臉慘白得怕人。不太上身子搖晃一下就摔倒地上。凌君毅急忙一躍而起朝太上身邊掠去。榮敬宗也跟著掠了過來目光一注皺皺眉低聲道:「二姑娘好像傷得不輕。」凌君毅道:「老伯可曾看出太上傷在何處?」榮敬宗道:「巴圖這番狗學的是瑜珈門武功二姑娘極可能中了他「大手印」。」凌君毅急忙扶起太上左手按在背後「靈台穴」上緩緩把真氣度去。太上一身修為何等深厚只要有外來的真氣催動了她本身氣機。昏迷過去的人立時清醒過來漸漸睜開雙目看到替自己度入真氣的是凌君毅似是極為感動點點頭有氣無力的道:「孩子是你。」凌君毅道:「太上不可說話……」太上道:「孩子不用輸氣了快放開手我還支持得住。」凌君毅道:「太上傷勢雖然不輕但以你老人家的修為只要引氣歸竅引血歸宮經過一段時間的運功調息即可很快復原。」太上道:「你說的老身自然知道但老身被賊禿兩記「大手印」都擊中要害已經不中用了你不用再替老身多耗氣力快快住手趁老身傷勢還未完全惡化之前我有話和你說。」凌君毅並未立即放手說道:「太上難道不想治療了麼?」太上慘然笑道:「孩子不用說了我兩處內髒已被震碎縱有仙丹也醫治不好了。目前只是仗著我多年修練元氣未盡還能苟延些時你縱然度入真氣也無濟於事。老身在未死之前還有很多話要和你說為時無多你快坐下來。」榮敬宗看出太上臉色不對忙道:「凌公子二姑娘既然這麼說了你就不用再輸氣了。」凌君毅道:「太上……」左掌緩緩收回。

    太上功力深厚凌君毅雖然收回手去但對她似無多大影響面容淒然截著凌君毅的話頭道:「孩子不要再叫我太上了我是你姨媽你就叫我一聲姨媽吧。」凌君毅只覺這位逞強了一世的女人此時竟變得十分脆弱她雖然心狠手辣為了除去自己一人不惜犧牲許多人來陪葬但她總究是自己的長輩何況此刻已經到了燈盡油干之時。他緩緩跪下下去口中叫道:「姨媽。」太上淒然一笑道:「好孩子姨媽對不起你外公也對不起你爹你娘更對不起你……」凌君毅道:「姨媽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你老人家不用再提了。」太上長歎一聲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從前做的事只要不安於心的都會一一想起來……」她自從凌君毅放開左手停住輸入真氣之後起初仗著多年苦練倒也並不覺得如何但說過幾句話之後漸漸就感到不對了真氣逐漸的虛弱下去話聲也顯得低弱了許多但她還是接著說道:「孩子你進入黑龍潭也許已經學會了重陽真人留壁的九招劍法這柄倚天劍就是你外公洞府中所得到的只有它才能揮這九招劍術的威力你快收起來……」說到這裡突然一陣氣喘話聲斷了下來。

    這時但聽一陣震懾心神的金鐵狂鳴傳了過來。凌君毅忍不住回頭看去這一陣工夫母親似乎已經被逼落了下風!韓占魁一柄長劍使得天矯經天劍光大盛母親雖在全力拚搏但劍勢顯然沒有方才那麼凌厲一時心頭不禁大急。太上睜著一雙毫無神采的目光低弱的道:「孩子不用管我快去吧大姐不是韓占魁的對手只有倚天劍才能克制他……」凌君毅望望太上道:「但姨媽……」太上喘息著道:「不用管我我已是快要去的人了……哦孩子還有一件事我原想把牡丹許配給你牡丹是個好孩子但你如喜歡芍藥、玉蘭她們我也不反對。你自己決定隨你娶多少個將來有了孩子也好替我鐵家傳宗接代……」又是一陣震懾心神的金欽狂鳴傳了過來只聽韓占魁的聲音狂笑道:「鐵如玉你還能接我幾劍?」凌君毅聽的心神大震太上顫巍巍的伸手揮了揮道:「孩子……快去……」凌君毅輕輕放下太上說道:「姨媽你歇一歇外甥……」太上躺到地上低弱的道:「記著我的話……你們有了孩子……我……要……一個……」凌君毅含淚點點頭他顧不得多說順手抄起倚天劍長身一掠而起使展「天龍御風」身法連人帶劍化作一道青光直向韓占魁劃空射去大聲叫道:「娘這惡賊讓孩兒來收拾他吧。」韓占魁劍光飛灑已把鐵夫人逼落下風口中大笑道:「很好你們母子一起上也省得本座再費一番手腳了。」他原是久經大敵之人話聲出口就已覺凌君毅凌空射來的劍光有異劍勢未到一股森寒劍氣已經逼人而來他自然認得凌君毅手上長劍正是那柄削鐵如泥的倚天劍心頭不禁暗暗一凜忖道:「這小子一身武功居然不在乃母之下。」心念轉動人已很快地身形一側斜閃出去但在人末閃出之際揮手一劍橫削而出。他劍上造詣極深在時間上自然拿捏得恰到好處那就是他劍削到之時也正是凌君毅落到地上之時。而他也在此時已經避開凌君毅的劍鋒側身閃了出去。他這一劍雖然人已閃出但劍氣嘶然一股凌厲森寒的劍氣依然十分強烈。凌君毅在飄落之時身形已經橫閃了一步仍然感到強烈劍氣襲上身來護身真氣受到劍氣的沖激衣衫下擺拂拂飄動心頭也不禁凜生戒心忖道:「這惡賊果然厲害。」凌君毅落到地止鐵氏夫人急急問道:「孩子妹子她怎麼了?」凌君毅道:「娘快去看看姨媽傷勢極重恐怕不行了。」鐵氏夫人聽得心頭一震啊道:「好你小心應付最好要擒活的娘去看看。」說罷急匆匆雙腳一頓縱身朝太上躺臥之處飛撲過去。

    韓占魁厲笑一聲喝道:「小子看劍。」人影一晃而至一道劍光直劈過來。

    凌君毅橫劍推出口中厲喝道:「姓韓的我娘交代要擒活的否則我在幾招之內就可取爾狗命。」凌君毅大喝一聲劍交左手揮劍搶攻過去。他這一劍交左手登時施展「達摩」反手劍劍光撒出一片冷芒攻勢綿密著著進逼!少林「達摩劍法」本以綿密見長經凌君毅反手使出更是奇招突出令人防不勝防。再加凌君毅因娘有最好把他生擒之言右手配合劍勢施展十二「擒龍手」掌指勾屈突穴斬脈專門扣拿韓占魁的大穴關節變化奇奧極盡詭異。

    韓占魁也算得是劍術名家但幾曾見過左手使劍?使的又是和一般劍法路子完全相反的劍法?一時禁不住被逼得連連後退心中暗道:「這小子使的大概就是反手如來的劍招了果然怪異得很。」心中想著長劍環飛從他身邊劃出一圈圈的劍光守中有攻和凌君毅交相搏擊打得十分激烈。雙方激戰了十幾個回合韓占魁已是不耐口中怪笑一聲身子陡地離地飛起手中長劍連連揮動連入帶劍化作了一道烏光刺空直上。凌君毅暗暗冷笑卻也毫不怠慢長劍一劃跟縱飛起。

    韓占魁到了三丈高處眼看凌君毅跟著上來心頭不禁暗喜。因為這一下他飛起的較快凌君毅跟縱而來比他遲上一步此刻他已在三丈高處凌君毅才縱起二丈來高自然是他已經搶得了先機。就在此時他突然掉頭俯沖而下烏黑的長劍盤空劃了個圈一片劍影四散流動朝凌君毅當頭罩落!這下直瞧得鐵氏夫人膽顫心驚急急叫道:「毅兒小心。」須知身在空中比不得地上還有躲閃的機會一旦被人搶得了先機就成挨打的局面。這真是電光石火般事凌君毅縱身躍起到了二丈高處本來凌空直上的人忽然從斜刺裡向上沖起。這一斜飛就避開了韓占魁當頭罩落的劍勢!要知韓占魁到了三丈高處就回頭急撲而下凌君毅這一從斜刺裡飛起不但避過對方劍勢而且過了韓占魁之上。

    韓占魁掉頭劍朝下撲落之際瞥見凌君毅忽然從斜刺裡飛出身法怪異矯若神龍一下就越自己之上心頭已感不妙!但他練劍數十年對這「飛龍三劍」已臻化境自然收由心。這一現凌君毅身法古怪立時像彩風斂翼漫天劍影倏然盡斂化作一條烏黑細練快若流星疾沉而下。他這是舊凌君毅在他上面劍下擊無法應付才加下落。但凌君毅並未劍也跟著個垂直而下這下又是韓占魁先落到地上。他心頭暗暗冷笑:「好小子你要是在空中劍老子就非落敗不可。但你已經錯過了機會這回老子比你先落地上又占了先機。」心念閃電一動沒待凌君毅落地突然斷喝一聲狹長長劍撤出一片烏光宛如驚震掣電般朝凌君毅飛卷過去。

    凌君毅要落未落的人忽然朗笑一聲如風吹柳絮飄飛而起倚天劍青芒暴長劍影錯落挾著嘶嘶劍風凌空反擊而下。這一劍光芒強烈凌厲無匹凌君毅隨劍而緊附劍光之後一個人幾乎只剩下一條淡淡的影子!雙方勢道何等神劍光乍接登時響起一陣當當金鐵交鳴!但見一道人影一下從劍影中破圍而出!那是韓占魁!此刻一身紫袍已有幾處被劍鋒劃碎手中一柄三尺長劍也被倚天劍削斷只剩了尺許長一截。他連退數步之後突然怒哼一聲抖手把半截斷劍當作暗器朝凌君毅貫胸打來。斷劍出手身形一個急旋雙腳突然用力一頓疾如鷹隼一般凌空撲起朝谷外飛掠而去。

    凌君毅這一招使的正是重陽真人壁畫上的第七招一來還是第一次施展劍法尚未純熟二來因母親曾有要擒活的才讓他沖出劍影之外。此時眼看韓占魁把半截斷劍當暗器打來舉劍一撥「當」的一聲擊落斷劍口中大喝道:「你還往哪裡走?」正待縱身追撲過去。

    只聽一個威重的聲音沉喝道:「他走不了。」一道人影攔住了去路劈面就是一掌這人正是榮敬宗。

    韓占魁怒吼一聲:「榮敬宗。你敢擋我去路。」右手一揮橫臂出掌迎著擊去蓬然一聲大震雙掌接實各自被震得後退一步韓占魁究是久戰之身這一掌硬接胸頭竟是起伏不停。

    榮敬宗瞪目叱道:「韓占魁你已成強弩之末還是束手就縛的好。」韓占魁眼看榮敬宗身後一排站立著八個黑衣劍手抱劍肅立看情形這些人已被榮敬宗說服此刻孤掌難鳴形勢對自己大大不利!他心念轉動口中大喝一聲:「大膽叛逆你們都想反了。」喝聲未落雙掌一合猛地隨勢而上疾擊過去右腳跟著飛起一記「懷心腿」踢向榮敬宗胸口。一進之間三招同只是威猛絕倫。

    榮敬宗大笑一聲雙掌平胸推出向左右一分使了一招「二龍分水」分格韓占魁擊來雙手身形倏然騰躍而起右腳同時蹬出飛蹬韓占魁踢來右腳。這兩招快逾掣電但聞「砰」「砰」兩聲大震先是四臂接實後是兩腿撞上。

    這一擊優劣立判!榮敬宗二十年來一直深藏不露功力精深落到地上只是後退一步。韓占魁卻被震的心氣翻騰不由自主地連退了三步一時強壓著傷勢正待轉身陡覺雙肩一麻左右兩處肩窩全己被人拿住全身力道頓失哪裡還有反擊之能?同時身後響起凌君毅的聲音喝道:「韓占魁你應該想得到凌某早己在你的身後了。」只聽鐵氏夫人喝道:「毅兒防他嚼舌自絕。」凌君毅回頭道:「娘只管放心孩兒不會讓他自絕的。」左手已在韓占魁後頸「啞門穴」上輕輕擊落。

    鐵氏夫人走到他面前一下從他臉上撕下一張人皮面具切齒道:「姓韓的惡賊你在出賣黑龍會之日沒想到會有今天吧?」韓占魁皮膚白淨本來是瘦削臉如今面頰豐腴只是生成一個鷹鉤鼻一望而知是個心術不正的人。此時他身落人手身上經脈被制已無半點反抗之力索性閉上眼睛低垂著頭一言不。鐵氏夫人道:「毅兒你押著他咱們到你爹的墳上去我要活生生剜出他的心來祭奠你爹在天之靈……」說到這裡不由的流下兩行淚來。

    凌君毅問道:「爹的墳就在這裡麼?」鐵氏夫人含淚道:「不錯就在東一處山坳之間。」榮敬宗道:「公子請把韓占魁交給他們好了。」接著轉身朝八個劍手揮揮手道:「你們押著他到獅子口去。」八名黑衣劍手中立即走上兩人押著韓占魁走在前面。

    榮敬宗拱拱手道:「夫人老朽先走一步。」說完匆匆跟著八名劍手身後而去。

    凌君毅四目回顧不見太上的人影但黑龍潭畔卻多了一堆新土忍不住問道:「娘姨媽可是已經死了麼?」鐵氏夫人眼眶濕潤點點頭道:「妹子已經死了她和娘誤會了二十年直到臨終才算盡釋前嫌。她有一個心願要你繼承鐵家的香火娘也答應了其實這不能算是她的心願娘也是鐵家的人你外公的香火自該由你來繼承……」目光一抬說道:「我們快些走吧。」舉步朝小徑上走去。

    凌君毅緊隨著母親身後而行。這條小徑婉蜒曲折盤行在石壁山巖之上除了險峻根本寸草不生。這樣走了半裡光景轉過山腰果見山坳間有一座石莖。榮敬宗率領八名劍手押著韓占魁已在墳前站定並要八人分散開來擔任警戒。凌君毅隨著鐵氏夫人身後走近墳前果見一方一人來高的墓碑上刻著:故會主凌公長風之墓。

    榮敬宗朝鐵氏夫人拱拱手道:「此處地勢處在三面包圍之中黑龍會賊人如果聞風趕來對咱們極為不利夫人、公子在此祭奠老朽去守住谷口以防意外。」鐵氏夫人頓道:「榮總管說的極是如此就麻煩你了。」榮敬宗道:「夫人言重這是老朽分內之事。」說著留下兩名劍手扦著韓占魁率了六名劍手匆匆朝嶺上而去。

    鐵氏夫人道:「毅兒。你去廢了姓韓的武功。再解開他穴道。」凌君毅道:「孩兒遵命。」說著走到韓占魁身前右手一掌推開他受制的穴道。左手驕指如朝閃電般朝他「氣海」穴戳下。韓占魁全身機伶一顫口中大叫一聲朝前撲倒。凌君毅更不怠慢落指如風迅快在他「背梁」、「尾龍」兩穴連點了兩點然後朝他「百會穴」上輕輕擊了一掌。

    韓占魁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癱瘓在地緩緩抬起頭來雙目滿布紅絲望著鐵氏夫人嘶聲道:「鐵如玉你……殺了我吧給我一個痛快。」鐵氏夫人臉色鐵青怒哼道:「給你一個痛快?你這數典忘祖、認賊作父、喪心病狂的敗類你害死我丈夫害死了多少忠貞節義之士我恨不得剝你的皮抽你的筋。今天終於落到我手裡我要活生生剜出你的心來……」說到氣怒之處不由的走上前去狠狠的在他身上踢了一腳喝道:「你給我跪下把當年出賣黑龍會的同黨一一招來。」韓占魁一身武功已廢這一腳踢得他痛徹心肺口中悶哼一聲額上汗水像黃豆般綻了出來撲倒在石莖上忽然仰出淒厲的大笑說道:「鐵如玉這可不能怪我是陰世判官錢君仁和戚承昌兩人出的主意……」鐵氏夫人道:「陰世判官錢君仁是誰?」韓占魁道:「他就是二十年前山東總督國泰的師爺當年策劃進剿黑龍會就是他出的主意。」鐵氏夫人間道:「他人呢?」韓占魁道:「自從國泰伏法之後他就沒在官場裡混據說住在熱河。」凌君毅問道:「你說的威承昌就是絕塵山莊莊主?」韓占魁道:「他原是黃山石圃老人的義子一身武功極高早就投效清廷那時他已是大內神和營的三等侍衛……」鐵氏夫人不耐的道:「現在呢?」韓占魁道:「現在是避暑山莊的統帶。」鐵氏夫人道:「避暑山莊?」韓占魁道:「避暑山莊就是熱河行宮。」鐵氏夫人哼道:「就是大內我也要取他狗命。」說到這裡突然目注韓占魁厲聲道:「你還有什麼遺言?」韓占魁望著鐵氏夫人忽然淒然的道:「沒有了我欠你的我應該還你死在你手裡我毫無怨言。」鐵氏夫人咬著牙道:「好。」舉手一劍朝他心窩刺去。韓占魁跪在地上早已閉上眼睛咬牙忍受劍光「噗」的一聲刺進心窩人就跟著往後便倒鮮血像箭一般標了出來。鐵氏夫人抽出長劍一縷鮮血順著劍尖往下滴落她以劍支地含著滿眶淚水仰向天喃喃說道:「長風我總算替你報了血仇手刃出賣黑龍會的奸賊。但報了仇你又在哪裡呢?我依然找不回你永遠找不回你了……」說到這裡不禁痛哭失聲。

    凌君毅跪倒地上含淚道:「娘你替爹報了仇爹在天之靈會知道的你應該安慰你替爹手刃了仇人。」鐵氏夫人拭著淚道:「孩子這是你安慰我的話其實人死了哪裡還會知道?報仇只是活著的人盡一份心而已殺了韓占魁他能還我丈夫?還你爹麼?」突然目注遠處流露出一抹殺機堅決的說道:「但我還要去殺錢君仁、戚承昌這兩個惡賊為我黑龍會壯烈成仁的志士復仇要天下人知道漢奸走狗決不會有好下場的。」說之間突聽一陣兵刃交接之聲傳了過來。

    鐵氏夫人神色一震急道:「好像是谷口有人動上了手咱們決走吧。」「獅子口」是三面受敵只有一條出路的絕谷那一定是賊黨聞訊趕來和守在谷口的榮敬宗動上了手。鐵氏夫人母子兩人和兩名黑衣劍手匆匆朝谷口奔去。

    這一瞬的工夫岡上已經血染黃土榮敬宗手下四名黑衣劍手俱是劍穿咽喉死狀如一對方領頭的是一個姿色嬌美的白衣女郎!只見她眉眼盈盈臉若桃花十分妖嬌動人。只是這白衣女郎在神情之間似是有一種異於常人的冰冷之氣掩蓋過她的嬌美風韻使人一眼就有冷若冰霜之感!在這白衣女郎兩邊是四個青衣少女手握短劍血跡殷然身後一排八個身穿青綢勁裝的漢子看就知是青龍堂的人。凌君毅看得心頭暗暗驚凜榮敬宗手下的黑衣劍手曾和自己動過手劍上造詣大非庸手從聽到刀刃交接前後不到一盞熱茶得工夫怎會就有四個人死在對方青衣少女劍下?心念轉動之間四人已經相繼掠上山岡。

    只聽榮敬宗拱聲道:「水總監縱然殺了老朽手下四名劍手但有老朽在此水總監也休想過去。」原來那白衣女郎就是黑龍會總監兼青龍堂堂主。

    只見水總監一雙冷峻目光瞥了鐵氏夫人和凌君毅一眼冷然道:「榮敬宗你成功了人家已經從獅子口出來了。」榮敬宗似是心頭極怒冷喝道:「不論你是京城派來的什麼人老夫也得和你較量較量再說。」喝聲出口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水總監微曬道:「你想和我動手麼?」雙肩輕搖腳不移步上身一側之際就避開了榮敬宗一記掌勢一股凌厲掌風從她右肩擦身而過。

    水總監避開掌風冷冷說道:「正主來了我懶得和你動手。」榮敬宗二十年來一直韜光養晦深藏不露但此刻身份既已暴露哪還有什麼顧忌?眼看自己劈出的掌力一下就被對方閃避開去心頭不禁大怒怒哼一聲右掌一收之後緊接著劈擊出去。這一收再擊力道自然比第一掌加強了許多一團掌風罡力進勢道極為凌厲!水總監冷冷一笑道:「你當我不敢接你的麼?」這次她果然不再避讓皓腕一揚纖纖素手疾翻而起迎著榮敬宗掌力硬接一招兩股掌力懸空—接出蓮然—聲輕震居然半斤八兩互不相讓。這下自然大出榮敬宗意料之外。他只知這位水總監武功高強卻沒想到她內力竟然也有這等深厚。鐵氏夫人更是暗暗驚異不覺多看了一她眼問道:「榮總管這位姑娘是誰?」榮敬宗道:「這位麼?她是京裡派來駐本會的總監兼領青龍堂堂主水輕盈。說得清楚一點韓占魁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傀儡而已黑龍會大權都操在此女手中。」水輕盈忽然粲然一笑道:「你介紹得很詳盡。」她話是對榮敬宗說的但笑卻朝著凌君毅笑。本來她好像是生成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情但這一笑卻是風情萬千嬌艷如春花盛放。

    鐵氏夫人面寒如霜冷聲道:「你是旗人?」水輕盈道:「我是不是旗人與你何干?」鐵氏夫人道:「你如果是旗人我就不能放過你。」水輕盈冷冷說道:「巴圖是死在你手下的?」鐵氏夫人道:「不錯韓占魁也是我殺的?」水輕盈道:「你就是百花幫的太上?」鐵氏夫人道:「不是。」水輕盈驚奇道:「那你是誰呢?」鐵氏夫人道:「我就是凌長風的未亡人你們這些鷹爪要找的人。」「原來是凌夫人。」水輕盈目光一溜凌君毅問道:「這位呢?」她美麗的容色上永遠是一片冷漠看不出喜怒之情但這回說得輕盈至少不冷。

    凌君毅道:「在下凌君毅。」水輕盈不自禁地多看了他兩眼才道:「百花幫的總護花使者。」凌君毅道:「在下已經不是百花幫的人了。」水輕盈道:「如何會不是了?」凌君毅道:「在下似乎用不著向你解釋。」水輕盈「唔」了一聲道:「說得也是你進入黃龍洞一路有不少人喪在你手下。」凌君毅道:「不錯。」水輕盈看了凌君毅腰間的「驪龍珠」一眼又道:「我想你大概就是凌長風的兒子對不?」凌君毅道:「不錯在下就是替先父報仇來的。」水輕盈眼皮輕輕一抬說道:「你們殺了韓占魁仇已經報了對不?」鐵氏夫人沉聲道:「凡是清廷鷹爪都是我們的仇人。」水輕盈道:「這話范圍太廣了就憑你們母子兩人再加上一個榮敬宗只怕也未必闖得出去。」鐵氏夫人道:「我能進來自然也能出去。」水輕盈又看了凌君毅一眼才道:「不大可能我這一關只怕你們就闖不過去不過……」鐵氏夫人冷冷問道:「不過什麼?」水輕盈細白的牙齒咬著下唇沉吟道:「我有一個條件不知你們答應不答應?」鐵氏夫人道:「你有什麼條件?」水輕盈道:「你們殺了韓占魁即是殺死朝廷命官原是叛逆行為……」鐵氏夫人厲聲喝道:「你給我住口。」水輕盈道:「凌夫人好大的脾氣你等我說完了再說不遲。」鐵氏夫人道:「好!你說。」水輕盈又接道:「但你們為夫報仇或是為父報仇這可以把它當作一般江湖人的尋仇我可以不管……」她是黑龍會的總監從京裡派來的殺了黑龍會的會主她居然說可以不究。鐵氏夫人榮敬宗雖有江湖閱歷但一時也無法從她神色間分辨出一些虛實!只聽水輕盈接道:「除了榮敬宗身為本會總管私通叛逆我不能放他至於你母子兩人只要凌公子把身上這顆「驪龍珠」留下由我作主放你們離開此地安全離開昆崳山不知你們意下如何?」原來她是為了「驪龍珠」!不用說她的目的是在黑龍潭下那座洞府所藏的「太陽教名冊」因此連韓占魁之死都可以不予計較。當然韓占魁只是一個賣身投靠份子並不重要。由此可見京師裡派她到黑龍會來的任務是什麼了但她焉知太陽教名冊已被凌君毅毀去?

    她話聲甫落榮敬宗目光進射洪聲笑道:「水總監不能放過老朽老朽也用不著要你釋放。」鐵氏夫人擺了擺手道:「榮總管且請稍待容我先答覆了她。」榮敬宗連連拱手道:「夫人說的是。」鐵氏夫人臉凝寒霜徐徐說道:「水總監這主意不錯。」水輕盈道:「凌夫人可是答應了?」鐵氏夫人道:「水總監認為我母子兩人的性命比這顆珠子重要?對不?但在我看來這顆珠子比我母子兩人的性命重要的多。因為這顆珠子關系著大江南北千萬的人性命因此我母子決不會輕易把珠子拱手讓人除非水總監有本領從我母子手中把珠子取走。」水輕盈聽得一怔道:「凌夫人之意那是要和我動手了?」鐵氏夫人冷然道:「今日之局如箭在弦大概除了動手已別無選擇了吧?」水輕盈點頭道:「好吧。」鐵氏夫人道:「水總監用兵刃還是……」榮敬宗看他們就要動手不覺呵呵一笑道:「夫人且慢。」鐵氏夫人道:「榮總管有什麼事?」榮敬宗道:「夫人原諒。方才水總監認為老朽私通叛逆罪無可道老朽忍辱從賊這口氣已經憋了二十年現在老朽要正告水總監。我榮敬宗是大漢子孫是太陽教忠實信徒是反清復明黑龍會的黑龍潭總管並不是清廷鷹爪控制下的黑龍會的人。在你們這些鷹爪眼中老朽本來就是叛逆毋須再說什麼私通叛逆了。」水輕盈沒有說話但她雙目中閃動著寒芒已是殺機隱現。榮敬宗沒加理睬續道:「水總監身份特殊、是京裡派在這裡的總監水總監表示不放過老朽老朽為了自保自然得先向水總監領教。因此夫人和水總監這一場自該由老朽和水總監先下場了。」水輕盈臉寒如冰一聲冷笑道:「很好你自己既然全承認了我身為黑龍會總監自然得先和你動手。」說到這裡忽然回頭道:「凌夫人那就只好請稍候了。」口氣托大絲毫沒把榮敬宗放在眼裡。

    榮敬宗方才已和她過了一掌知道她武功內力不在自己之下自是不敢絲毫輕視對方在她說話之時早已暗暗運氣戒備此時雙手抱拳說道:「那就請水總監賜教了。」水輕盈膘了他一眼冷聲道:「榮總管覺得拳掌兵刃哪一種較把握?」榮敬宗道:「老朽悉聽尊便。」水輕盈道:「那就較較拳掌也好。」說得好不稀松!榮敬宗沉哼一聲道:「水總監招吧。」水輕盈朝前走了兩步舉手掠掠鬢說道:「那我就有僭了。」突然揮手一掌拍了過去。

    榮敬宗青袍飄動人已閃開數尺雙掌一分避招進招疾快地。還擊過去。水輕盈竟然不出手封擋對方掌勢雙手跟著連環劈出以攻還攻。鐵氏夫人目不轉瞬地望著兩人動手相搏的情形臉上逐漸泛現出驚異之色回頭問道:「毅兒如果你和她動手自問有沒有勝算?」凌君毅道:「她掌法身法極為詭異孩兒有把握一掌把她擊斃。」鐵氏夫人點頭道:「此女不除日後必為大患。」正說之間只聽激戰之中響起水輕盈的聲音喝道:「住手。」候地後退了數步站立不動。

    榮敬宗雙掌一收洪聲道:「水總監有何見教?」水輕盈道:「你使的可是昆崳「集錦散手」?」榮敬宗道:「老朽沒有門派隨手使來只要能應付就行無所謂集錦不集錦了。」水輕盈冷笑道:「昆崳「集錦散手」縱然集天下武學精英內蘊神奇我不相信破解不了。」榮敬宗大笑道:「水總監那就破破看。」水輕盈冷冷笑道:「破就破給你看。」突然間雙掌齊接連攻出三招。

    榮敬宗大喝一聲:「來得好。」足站子午樁雙掌當胸同樣連劈三掌。這是硬打硬拚的招式但聽接連響起三聲「砰」、「砰」輕震兩人掌勢接實居然各不相讓。

    水輕盈口中冷笑一聲雙手齊又是五掌連環擊出。暗勁如潮像浪一般一波接一波的推來。榮敬宗心頭暗暗驚異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怎會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心中想著自然不能退讓立即功運雙臂猛地開氣吐聲雙掌如開山巨斧接連五掌迎擊過去。這回雙方掌上都貫注了全力罡風洶湧兩股掌力在空中乍接就爆起一連五聲「蓬」、「蓬」震響。

    榮敬宗蒼須飄忽一身青袍被飛旋的掌風吹得獵獵作響一個人也身不由己後退了兩步。這一下就分出高低來了。水輕盈終歸只是個年輕少女武功再高在修為上就要比榮敬宗淺。這五掌硬打她一張嬌艷得像春花般的臉頰立時變得煞白登登的連退了四五步之多!只見她喘息末停突然柳眉倒豎一雙鳳目之中寒芒閃動殺機漸熾口中冷喝一聲道:「你小心了。」左手捏訣右手直立如刀緩緩推出。

    榮敬宗一見她舉掌模樣不禁臉色大變失聲道:「瑜珈門大手印。」就在此時只聽凌君毅大聲叫道:「榮老伯退這一招讓小侄來對付她。」隨著喝聲人已一閃而出擋在前面。和水輕盈相距一丈肅然而立左掌下沉右掌直豎遙遙罩住水輕盈正待施出佛門絕掌「牟尼印」來。

    突聽從遙遠的天際傳來一個蒼勁的聲音喝道:「徒兒使不得。」聲音劃空而來聽來似是相距極遠但卻清晰得如同對面說話一般。

    凌君毅聽的驀然一驚急忙撤去掌勢仰叫道:「是師傅。」要知「牟尼印」乃是佛門降魔法藏威力之大無與倫比凌君毅掌勢雖未出但他擺出姿勢已如手挽強弓滿引待全身真氣已然凝集身前數尺之間布滿了似柔實剛的無形潛力。水輕盈這一記「大手印」推出雖緩從她手掌上出的千鈞掌力卻如排山般撞來。「大手印」掌力撞到凌君毅身前數尺就如流水遇上水閘撞在一幢無形潛力之上來勢雖猛卻全被擋住再也無法推進。水輕盈出的掌力受到阻遏心頭立即警兆但覺對方擋住自己「大手印」掌力的一圈無形暗勁震力極強不覺暗吃一驚忖道:「自己曾聽大國師說過「大手印」是瑜珈門無上神功無堅不摧天下沒有一種掌力可與比擬他使的又是什麼武功?好像他並沒有把掌力出來就收手了。」「他叫誰?師傅?」原來她沒有聽到那聲遙遠的喝聲那是「千裡傳音」只有凌君毅一個人可以聽到。當然鐵氏夫人和榮敬宗也同樣沒有聽到但凌君毅這句「是師傅」三個字大家都聽到了。

    鐵氏夫人面露驚訝問道:「毅兒你說大師也來了麼?」這話是以「傳音入密」問的。

    凌君毅點點頭也以「傳音」答道:「是的方才孩兒正要施展「牟尼印」之時只聽師傅的聲音說了句:「「使不得」。」鐵氏夫人道:「這就奇了。」水輕盈已經及時收勢目注凌君毅冷聲道:「你既然代榮敬宗出手怎麼半途裡又不出手了?」她臉上雖然一片冷漠但那雙清澈如水的眼波之中卻含蘊著一絲柔情流露出詢問之意:那好像是說:「你那一招是不是能破「大手印」對我手下留情不願使我難堪對麼?」天底下只有女孩子的眼睛會說話能夠表露她的心聲但也只限於美麗的女孩子。

    凌君毅的經驗告訴他水輕盈那雙輕盈的眼波乃是眼波欲訴防人覺眉語分明對面通!他心頭猛然一凜抬目望著水輕盈一時想不出適當的話來躊躇了下才道:「水總監不是也半途收手了麼?」這是臨時敷衍的話他不願說出師傅以「千裡傳音」阻止自己出掌的事。

    水輕盈眨動一雙俏目說道:「我問你你方才使出來的是什麼功夫?」凌君毅自然不肯實說淡淡一笑道:「抱歉得很在下這記招式沒有名稱。」水輕盈臉色微變冷哼—聲道:「你怎不乾脆說不願意告訴我?不說拉倒誰稀罕來著?」話聲甫落不待凌君毅開口接著道:「你既然搶著出來自然想和我動手了咱們少不得分個勝負。」凌君毅傲然道:「在下但憑水總監吩咐。」水輕盈道:「我聽說你劍法不錯咱們比比兵刃如何?」凌君毅道:「水總監劃下道來在下無不奉陪。」水輕盈死命地白了他一眼櫻唇啟道:「你很自傲。」凌君毅道:「不敢在下一向如此。」水輕盈朝身後侍立的青衣少女招了招手。青衣少女立即手捧雙股劍恭敬地遞上。水輕盈伸手拔出雙劍但聽「鏘」然一聲三尺青鋒寒光奪目那是兩柄劍鋒極薄的長劍。

    只見她雙手一分分握雙劍輕盈的走上幾步冷冷說道:「凌君毅你還不亮兵刃?」凌君毅傲然一笑右手指處鏘的一聲掣出倚天劍來。

    水輕盈目光一注不由得贊道:「好劍。」凌君毅掣劍在手既不脫長衫也沒擺門戶只是隨便拱拱手道:「水總監請。」他越是隨便拱拱手就越顯得他舉止灑脫意氣不群!水輕盈手持雙劍看得不禁一呆。她終究是個女孩兒家看到英俊少年哪個不動情?過了半晌忽然臉上一紅問道:「你怎麼不脫長衫?」凌君毅瀟灑一笑道:「不妨事。」水輕盈又道:「這是比劍刀劍無眼你不怕我占了便宜?」凌君毅道:「不妨事。」他說兩句「不妨事」。

    水輕盈披披嘴道:「你很狂。」雙手一振兩柄極薄的長劍劃出了兩個海碗大的劍花。但她並未出手雙劍依然停在胸前冷冷說道:「凌君毅可是要我先出手麼?」凌君毅道:「水總監請。」水輕盈美目之中忽然閃起了一片殺機應聲道:「好。」「好」字出口右手疾長劍突然幻起二片劍光寒鋒如電激射而至!凌君毅身形斜退半步倚天劍已經交到左手劍尖上翹朝前撩去。倚天劍足有四尺長比普通長劍長出一尺是以水輕盈的長劍還未攻到身前就聽「當」的一聲撩個正著!敢情水輕盈的雙股劍也是寶刃要不然這一劍就得削去一個劍尖。雙劍乍接水輕盈口中冷笑一聲人影一晃宛如逆水游魚一下欺到凌君毅右側左腕一揚劍鋒閃電般朝右肋刺到。

    這一下身法劍法變化神已極一旁觀戰的榮敬宗看的大吃一驚叫道:「凌公子小心。」他語聲末落情況已經有了變化!原來凌君毅左手一劍撩開水輕盈的右手長劍之後水輕盈欺到右邊他倚天劍也隨著交回右手手腕一沉朝下削出。「當」又是一聲金鐵交鳴。

    水輕盈閃電般刺來的一劍又被封出門外。但她確也了得身子一個輕旋已經轉到凌君毅正面右手長劍往後一縮再劃起一圈銀虹橫斬右腰。凌君毅似是有意賣弄右手長劍再交左手封擋水輕盈刺向左肩的長劍然後再把長劍交到右手擋開了橫斬右腰的一劍。這一手說來容易實則必須拿捏得准更必須快過水輕盈才能把握對方兩劍化解開去但聽「叮」、「鏘」兩聲幾乎是同時響起「叮」是凌君毅右手劍尖頂住水輕盈直刺而來的劍尖。「鏘」是凌君毅左手沉腕一劍劍脊拍在水輕盈橫斬而來的劍葉之上。

    兩聲清響乍起水輕盈雙劍受震身不由已的後退了一步突然收劍後退了五尺目注凌君毅冷冷說道:「你果然高明得很。」凌君毅道:「水總監誇獎了。」水輕盈道:「那你為什麼只守不攻?」凌君毅道:「水總監劍法神在下能封擋得住已是不錯哪還有還手的機會?」水輕盈笑了笑得很甜說道:「原來你也會謙虛。」忽然笑容一斂冷冷說道:「咱們既然動上了手就得分個高低你小心了。」喝聲出口人已直欺過來雙劍齊揚一片寒芒飛灑而至。這回她雙劍環飛左刺右削右斬左撩著著搶攻一劍快過一劍迅捷凌厲一口氣攻了一十八劍。

    凌君毅並未和她搶攻倚天劍交到左手一路「達摩反手劍」使得意在劍先虛虛實實每一劍都未用盡暗藏變化守中有攻攻中有守用得精妙絕倫更因他反手使劍越教水輕盈看不出他攻守來路。兩人打到急處但見青光繚繞銀練盤空、劍光互纏倏合倏分劍風激蕩聲如裂帛哪裡還分得清敵我人影?這樣又過了二三十招兀自未分勝負!水輕盈一張粉臉殺得通紅劍法驟然一變身如穿花蝴蝶穿來穿去翩翩飛舞雙手雙劍也越迅捷直如閃電驚霆詭異多變乘隙即入!凌君毅稍為緩得一緩水輕盈乘勢刷的一劍把他青衫衣袖刺穿。凌君毅這一驚非同小可同時也領教了水輕盈快捷無倫、詭異多變的劍法果然厲害。

    「自己若要勝她非得施展「飛龍劍法」不可。」心念閃電一轉口中忽然長嘯一聲身隨劍但見一道青朦朦的劍光矢矯如龍騰空而起。

    水輕盈沒想到凌君毅正在激戰中的人會忽然騰空飛起口中輕哼一聲雙足一點雙劍一劃身如飛鳳相繼翩然凌空飛起!凌君毅使的是一記「神龍出雲」人到三丈高空已經回過頭來振腕劍一道劍光剎那間爆散開來化作一蓬劍雨寒芒流動飛灑而下。

    水輕盈追縱而起正好遇上凌君毅迎頭劍她身在半空不慌不忙雙劍劃動一個人宛如一只白鳳兩柄銀劍就像兩只銀色翅膀翩翩飛舞。一個矯若游龍一個翩若飛鳳。雙方劍勢同樣快若掣電但聽半空中登時響起一陣清脆悅耳的「叮」「叮」劍鳴。

    榮敬宗一張清瘦的臉上看得聳然變色萬分詫異地道:「奇怪!她使的會是「飛鳳劍法」。」鐵氏夫人眼看水輕盈居然能夠接得下自己家傳的「飛龍三劍」自然也變了臉色此時聽榮敬宗說出「飛鳳劍法」之名不覺問道:「飛鳳劍法?我怎會沒聽人說過?」榮敬宗微微搖頭道:「飛鳳劍法是昔年雪山神尼所創神尼和長公主乃是方外至交她的門人弟子怎會投效清廷……」鐵氏夫人道:「我看她還是旗人。」萊敬宗手摸著蒼須點點頭晤了一聲道:「老朽早就有此懷疑。」凌君毅、水輕盈在半空中互擊一劍雙雙瀉落地面。水輕盈腳步方一點地沒等凌君毅站穩立時一聲嬌叱劍如風直欺過來。凌君毅不禁心頭火雙足一頓再次凌空撲起這回他只躍起一丈來高避開水輕盈欺來的劍勢立即撲擊而下。水輕盈雙劍落空身形離地平飛出去。

    凌君毅居高臨下劍演「雷公劈木」長劍一揮朝她身後追擊過去。水輕盈飛到一丈來遠霍然一個轉身雙劍交叉一下架住了凌君毅飛刺過來的長劍。凌君毅劍先人後追擊而來一下被水輕盈雙劍架住心頭一怒身子猶未落地立即施展「大力金剛心法」功運右臂長劍往下一沉。

    水輕盈因凌君毅身在空中就被自己架住長劍她只要在凌君毅身子要落未落之際抽出一支長劍立可得手。縱然不能制凌君毅於死地也可削他雙足或是刺中小腹至少也得在他大腿上扎上一劍。哼!那時看你還能和我動手不?就在她心頭暗喜得計陡覺凌君毅劍勢往下一沉重逾千斤直向自己雙劍上壓下雙臂幾乎支持不住哪裡還抽得出劍來?她一張粉臉已經由青而紅額上也見了汗水雙手握著交叉的雙劍更是起了輕微的顫抖漸漸有下沉之勢!但這一劍只要承接不下來她可能就會被劈成兩片。

    就在此時她突覺千鈞壓力忽然消失凌君毅藉著長劍在水輕盈雙劍上一點之勢一個筋斗翻了出去。顯然是他劍下留了情。水輕盈氣得幾乎要哭出來她自幼練劍「飛鳳劍法」傲視武林自以為可以無敵於天下但今天兩次都受挫在凌君毅的手下。她銀牙暗咬驀地一言不欺身直上身形離地平飛雙劍幻起一片劍花朝凌君毅急攻過去。這回水輕盈犯了姑娘家的小性子狠撲猛攻恨不得把凌君毅刺上幾個窟窿。

    凌君毅同樣展開劍法把一柄倚天劍使得矯若游龍全身青光絛繞劍氣嘶嘶。兩人再度動手各自使出壓箱子的本領來比方才更為驚險凌厲。但見三口長劍互相糾纏忽而化作兩道精練刺空直上;忽而化作兩片輕雲貼地平鋪:忽而如彎飛鳳舞翱翔天空;忽而如翩翩蝴蝶追逐花間。

    不多一會兩人已出到百招以外。凌君毅對「飛龍九式」這是他自己取的名稱因為前面三招既稱「飛龍三劍」這九招劍法索性就稱為「飛龍九式」漸漸的已由生疏變得純熟起來。激戰之中但聽「鏘」的一聲大震劍光乍斂兩條人影候地分開!水輕盈秀披亂粉臉鐵青朝地下瞥了一眼忽然雙劍一收口中低喝一聲:「走。」一語不轉身就走。地下遺留著一縷烏黑的青絲敢情是方才這一劍被凌君毅削下來的難怪她臉色那麼難看要率人退走了。

    鐵氏夫人冷冷地道:「水總監就這樣想走了麼?」水輕盈已經轉過身去的人候地駐足回頭道:「你們要待如何?」榮敬宗呵呵一笑道:「水總監身為黑龍會總監似乎不應該一走了之吧?」水輕盈滿臉怒容柳眉一揚冷笑道:「我要走就走你們能把我留下來麼?」鐵氏夫人鏘的一聲掣劍在手冷聲道:「今日之局咱們留不下你就得把自己留下。」水輕盈道:「很好……就在此時突聽遠處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水姑娘你只管走好了。」鐵氏夫人、凌君毅同時聽的一怔這語聲不是不通大師還有誰來?

    水輕盈微露驚奇仰向天問道:「你是什麼人?」那聲音道:「你不用問我是誰。你有你的事去不必逞一時的意氣快些走吧。」水輕盈看了鐵氏夫人幾眼徐徐收劍轉身就走。站在她兩旁的四名青衣少女八名青衣漢子一齊跟著徐徐退去。

    鐵氏夫人因那語的蒼老聲音是凌君毅的師父反手如來自然不好再出聲攔阻任由他們離去。只是忍不住也仰向天問道:「你是……」那聲音笑道:「夫人不用多問你們也該走了。」說到最後一字聲音已愈去愈遠。

    凌看毅道:「師父怎會一再出面替水輕盈說話?」鐵氏夫人道:「大師此舉也許另有用意。」榮敬宗道:「方才傳音說話的就是公子令師麼?」鐵氏夫人微微頓。

    榮敬宗一手摸蒼須忽然歎息一聲道:「此女武功之高世所罕見咱們今日不把她除去只怕是後患無窮。」鐵氏夫人道:「大師一再為她援頰必有緣故。如果真要後患無窮我想大師也不會要我們放她的了。」說到這裡目光一抬望望天色又道:「毅兒你姨母臨終之時曾說牡丹、芍藥兩撥人馬各有一劇地圖原該在天亮前後。趕到黑龍潭會合的卻一直不見她們的影子可能中途遭遇強敵。你姨母甚是放心不下要你設法趕去援救。」凌君毅應了聲「是」。

    鐵氏夫入又道:「為娘方才聽韓占魁的口氣山腹秘道已有多處改變如果她們依照你姨母畫的地圖不用人家動手就會自動進入絕地我想榮伯父一定知道路徑你此時就可和榮伯父一路先去把百花幫兩撥人馬救出來了。」凌君毅問道:「娘呢?你老人家……」鐵氏夫人道:「為娘另有事去你會合她們破了青龍、飛龍兩堂可帶牡丹、芍藥兩人前去岳姑廟見我。」凌君毅又應了聲「是」。

    鐵氏夫人朝榮敬宗頓道:「榮總管那就偏勞你了。」榮敬宗慌忙抱拳道:「夫人有事但請先行。」鐵氏夫人也不多說飛身掠起疾奔而去。

    榮敬宗道:「凌公子咱們也該走了。」凌君毅道:「不知青龍、飛龍兩堂從這裡前去哪一處較近?還有我帶來的那些人……」榮敬宗笑道:「自然是青龍堂近了青龍堂是三堂中的內堂就在總堂左側因名青龍。咱們先去青龍堂救人然後再往飛龍堂正是順路。至於跟公子一路的人我已經囑咐她們在安全處等候我會派小桃去通知她們去回合的。」凌君毅又道:「那就謝謝老伯了晚輩還有一事要向榮老伯請教。」榮敬宗道:「公子要問什麼?」凌君毅道:「晚輩有兩個朋友被黑龍會誤認為是百花幫的人擒了來不知被囚禁在哪裡?」榮敬宗一手捻須說道:「前些日子老朽確曾聽說飛龍堂擒來了三女是百花幫的人凡是解來本山的人自然囚禁在總堂裡了。」凌君毅道:「榮老伯咱們先去總堂救人好麼?」榮敬宗道:「囚人之處並不在總堂是在青龍堂後面的一處山腹之中這條路也就是百花幫襲擊青龍堂那一撥人的失陷之處。」說話之時已經回到黑龍潭。

    凌君毅奇道:「榮老伯咱們又回到黑龍潭來了。」榮敬宗笑了笑道:「黑龍會三堂都設在山腹之中只有這黑龍潭是在山腹之外但這裡四周都是摩天陡壁與外界不通咱們要出去自然得回到這裡來了。」他一手摸著蒼須笑道:「再說此刻已快晌午了咱們吃些東西再走。何況老朽這裡連小桃在內還有七八個人他們都侍候老朽有年老朽這次離開此地就不再回來了這些人也應該悉予遣散。」凌君毅道:「榮老伯說的是。」榮敬宗一路領先逕自朝西走去。不多一會但見峭壁之下有一座巖石疊成的洞府。洞門高大足有數丈深廣因有天光映射並不太黑中間微置著兩排石幾石椅左右壁間各有一道門戶。

    榮敬宗領著凌君毅進入石洞腳下一停回頭朝四個黑衣劍手吩咐道:「你們且去吃過午餐各自收拾收拾仍在此處集合隨老夫出去。」四名劍手躬身領命一齊退下。

    榮敬宗回頭道:「凌公子請隨老朽來。」說完舉步朝右一道門戶去去。

    凌君毅隨在他身後跨入石門榮敬宗已經探懷取出一個精巧的火筒「嚓」的一聲打亮火筒。這自然是一條甬道但兩邊石壁修鑿得相當平整足有三尺多寬容得兩人並肩而行。兩人腳下極快不消一會就已到了甫道盡頭。榮敬宗跨上一步伸手在壁上一按石壁間登的裂現出一道門戶!兩人走入石室只見青衣使女小桃迎了上來躬身道:「總管回來了?」榮敬宗道:「早餐做好了麼?」小桃答道:「方才廚下已經來問過午餐可要送來?小婢因總管尚未回來叫他們稍停再送來。」榮敬宗點頭道:「那好!你要廚下做幾式酒菜送到裡面來老夫還有事吩咐你。」小桃答應一聲轉身退去。榮敬宗領著凌君毅走近石壁伸手推啟活門相偕走入。原來已經回到了昨晚談話的那間密室。

    榮敬宗抬抬手道:「凌公子請坐你一晚未睡到了這裡不妨稍事休息。」凌群毅道:「晚輩還不累。」兩人隔著一張矮幾在石榻上坐下。

    榮敬宗問道:「你昨晚進入潭底洞府經過如何能否為老朽一談?」凌君毅道:「晚輩正要向老伯稟報。」當下就把如何進入洞府如何毀去〔太陽教名冊〕以及重陽真人留壁的劍法共有十二式之多前九招自己已差可應用只是最後三式卻是同一模樣的坐式自己時無法參詳詳細說了一遍。

    榮敬宗只是靜心聆聽直等他說完才一手捻須連連點頭道:「毀了就好老朽唯一的心願總算得到了。晤!你說重陽真人遺留的劍式有三個是坐式那極可能是劍術中最上乘的吐納劍氣的修練法門公子把前面九招練純熟了不妨依照壁畫上的姿勢試著坐坐。」凌君毅道:「老伯說的極是。」正說之間只見石門啟處小桃提著食盒走入把酒菜放到石桌之止躬躬身道:「總管和這位公子請用酒菜了。」榮敬宗頷道:「這裡不用你伺候了你也去吃飯吧!飯後你要廚下的人各自收拾收拾到前面等候隨老夫出去。同時派人去通知公子的人讓她們去岳姑廟回合。」小桃愕然道:「總管要離開這裡了麼?」榮敬宗道:「不用多問大家都要離開此地你也去收拾一下聽候老夫吩咐。」小桃驚訝地看了榮敬宗一眼低著頭道:「小婢遵命。」轉身退了出去。

    榮敬宗站起身來道:「凌公子來來咱們不用客氣快些吃口巴。」凌君毅心中有事也就不再謙讓兩人對面坐下匆匆吃畢小桃推門而入送上兩盤香茗就來收拾碗筷。

    榮敬宗道:「小桃你還是快去收拾收拾自己的東西咱們就得走了。」小桃道:「小婢除了幾件衣服沒有什麼好收拾的了。」榮敬宗啜了口茶點頭道:「那好咱們就要走了。」小桃回身出去不大功夫就挽著一個小包袱走入腰間還斜插一柄短劍。

    榮敬宗站起身道:「凌公子咱們走。」凌君毅跟著站起。三人走出密室榮敬宗回顧了石室一眼低喟一聲道:「老朽從二十幾歲奉師命投效黑龍會在這裡住了將近四十年之久如今一旦要離此而去心裡真有些戀戀不捨。」口中說著人已當先跨出石室朝甭道中走去。

    回到前面石室四名黑衣劍手另外還有五個漢子兩個老媽子各人肩背包裹站在那裡看到總管紛紛躬身施禮。榮敬宗推開中間一道石門從裡面棒出一大堆銀子隨手分與眾人每人二百兩。然後說道:「你們離開此地各自前去謀生。從此不可再提黑龍會之事了。」接著吩咐道:「魯從義你可護送他們出去到岳姑廟等候老夫。」一名黑衣劍士躬身應「是」。

    小桃噗的一聲跪倒地上連連叩頭道:「總管在上小婢自幼就被送入山來不知父母身世無家可歸小婢願意侍候總管求求總管不要讓小婢走了。」榮敬宗看她淚流滿面心中微有不忍搖道:「老夫離開此地就不再是總管了而且清廷也不肯放過老夫你怎能跟隨老夫還是……」小桃叩頭道:「出了此山小婢就把你當爺爺看你老人家就答應小婢跟著你老吧。」榮敬宗也覺小姚一個女兒家無依無靠謀生也是不易這就朝著魯從義揮揮手道:「你們領他們去吧。」魯從義答應一聲領著其他的人朝左石門而去。小桃眼看榮敬宗業已答應一時又連叩了幾個頭才行站起。

    榮敬宗道:「潘繼武、吳綏之、戚土豪可隨老夫同行路上不論遇上什麼人沒有老夫吩咐不准出手。」三名黑衣劍士躬身應「是」。

    榮敬宗這才轉身朝凌君毅道:「凌公子請。」舉步朝左一道石門走去。這裡自然也是一條甫道。甫道相當寬闊平整不用說這是通向青龍堂去的了。

    榮敬宗一路領先凌君毅緊隨地身後而行小桃和三名黑衣劍士則追隨凌君毅的身後。大家誰都沒有說話只是放腿急奔。約莫走了半裡多路這條甬道便已到了盡頭。榮敬宗腳下突然緩了下來。凌君毅心裡有數暗道:「大概快到青龍堂了。」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果見榮敬宗腳下一停舉手朝迎面石壁上按去。但聽一陣軋軋輕震壁上登時打開一道門戶。

    榮敬宗雙手提胸緩步走去便自站定讓凌君毅、小桃和三名黑衣劍士魚貫走出才舉手在壁上按了兩按等石門闔起突然朝那方才按動之處雙掌用力拍去。但聽「轟」然一聲直震得洞頂沙石紛紛下落。榮敬宗回道:「老朽已把通向黑龍潭這道門戶的啟開機括震壞此後再也無法開啟了。」榮敬宗接著舉步走近右壁下以耳貼壁傾聽了一陣然後轉身緩步朝對面石壁走去也同樣以耳貼壁仔細地傾聽了一陣。凌君毅看他舉動想起自己來時情形已知這左右兩處石壁必然各有一道暗門無疑。榮敬宗傾聽了一回左足忽然在壁下踏上一步右手跟著朝前推去。這裡果然是一道活動門隨著他一推之勢石門呀然開啟。

    榮敬宗回頭道:「凌公子且慢這是翻板活門等老朽進去之後你再推門進來。」話聲一落人已跨了進去石門隨著翻了過來。凌君毅依言伸手推門然後一行人相繼推門而入。石門裡面當然還是一條甭道只是比外面的甬道顯得狹了一些一樣的黝黑無光。

    榮敬宗左手執著精巧火筒右掌當胸直豎回過身來低聲道:「此處已是青龍堂設伏之所老朽知道得並不多再進去隨時都可能遇上襲擊公子可把「驪龍珠」握在手中必要時可以掩去珠光才不致中人暗算最好掣劍在手免得臨時撥劍出聲。」凌君毅看他說得鄭重依言摘下「驪龍珠」托在掌心他因甬道地勢不寬倚天劍無法施展右手從身邊取出了短劍。小桃和三名黑衣劍士也同樣的掣出了長劍。山腰甬道不但黑暗而且也十分沉寂!這一陣「鏘」、「鏘」拔劍之聲雖然不響但夾道傳音就是較遠之處也可清晰聽到。

    只聽一聲大喝遙遙傳來:「什麼人?」榮敬宗冷聲道:「老夫。」他聲音沉重有力這兩個字直送出去甫道起了一陣嗡嗡之聲。那喝問的人不再出聲。

    榮敬宗也並未熄去手中火筒回頭道:「大家隨我來。」舉步朝前行去……大家腳下極快但走了不過一箭來路突聽那人又大聲喝道:「來人還不站住?」只見一道火光夾著尖銳的嘯聲疾射而來?「轟」的一聲落在榮敬宗前面八九尺處立時爆起一片熊熊火焰。這是一支特制的火箭火焰極強一片火光正好把三尺寬的甫道封住。隔著火光出現了一個青衣人沉聲道:「來的是什麼人?」榮敬宗只得站定下來冷哼一聲道:「湯兄連老夫都不認識了麼?」青衣人微微一楞道:「來的莫非是榮總管?」兩人相距雖不到三丈來遠但中間隔了一道熊熊火焰確實看不清對方臉貌。

    榮敬宗道:「不錯正是老夫。」青衣人一聽果然是榮敬宗黑龍潭總管職位和三堂堂主相等。他自然不敢稍有怠慢慌忙抱拳拱手道:「敝職不知榮總管駕臨多有失敬之處還請原諒。」隨著話聲但聽「嗤」的聲眼前一片火焰登時熄去而且不見一點煙氣。

    榮敬宗暗暗贊道:「此人一手火器果然了得。」但聽了對方的話心頭不由的大感詫異暗道:「水輕盈從獅子口敗退差不多已有半個時辰應該早已下達命令嚴加戒備了。如今聽湯金城的口氣似乎還不知道我已經反了?」心念轉動業已緩步走了過去說道:「湯兄可是負責此處防務的麼?」湯金城道:「敝職是奉命協助楊兄來的。」榮敬宗道:「楊志高人呢?」湯金城道:「敝職只是守護此門楊兄還在裡面。」榮敬宗緩步走到他身前停住說道:「老夫奉命前來擒人的不知裡面失陷了些什麼人?」湯金城道:「人數不多但武功全非弱手好像是百花幫的幫主只是目前只能說把他們困住還無法生擒……」榮敬宗點頭道:「很好。老夫瞧瞧。」湯金城面有難色望望榮敬宗說道:「敝職奉有水總臨監令不論何人均須有紫金令牌方可通行榮總管……」榮敬宗沒待他的話說完微曬道:「水總監請老夫趕來擒人豈會不帶令牌?喏!湯兄拿去看清楚了。」左手一伸朝他面前送去。

    湯金城不防有詐口中還連聲應「是」神色恭敬伸出雙手去接哪知手未伸出突覺右手脈腕一緊已被榮敬宗五個鋼鉤般的手指扣個正著!心頭不覺大驚惶然失措道:「榮總管……」榮敬宗知道此人一身俱是火器一把扣住對方脈門立時功運五指沉笑道:「湯兄不用多說隨老夫進去。」舉步朝裡行去。

    湯金城右手脈門被執哪裡還有半點掙扎的余地只得跟著走去口中說道:「榮總管但請放手敝職自當前面帶路。」榮敬宗冷笑道:「場金城老夫不吃這一套你和楊志高俱是跟隨水輕盈從京裡來的清廷鷹爪乖乖隨老夫進去老夫還可饒你性命。」湯金城聽出榮敬宗語氣不對心下更驚臉上已經綻出汗水囁嚅說道:「榮總管多心了敝職不敢。」兩人說話之際已經行到一堵石壁前面。

    榮敬宗腳下一停問道:「這道石門之內可有青龍堂的人防守?」湯金城道:「敝職在天亮前才奉派來的守住這道門戶。如若有人沖出石門一概格殺勿論至於裡面的情形如何敝職就不得而知了。」榮敬宗側臉問道:「你說的可是實話?」湯金城道:「敝職說的句句是實話。」榮敬宗道:「好凌公子你替老夫點他「啞門」、「鳳尾」兩處穴道。」「啞門」為聲帶所在點制此穴令入口不能言。「風尾」在腋窩斜出之胛骨縫系雙穴點取此穴手臂若廢無法舉動。

    湯金城吃驚道:「總管……」話聲未落凌君毅早已出指如風點了他三處穴道。

    榮敬宗放下湯金城脈腕倏地跨上一步舉手按動機關但聽一陣軋軋輕震壁間裂開了一道黝黑門戶。榮敬宗一手執著火簡朝前一指喝道:「湯金城你走在前面替老夫引路。」湯金城穴道受制手不能動口不能言哪裡還敢有半點倔強依言舉步朝門中走去。要知湯金城雖被點了三處要穴但僅是局部穴道受制一身功夫仍在他雙腳仍然可以健行如飛。他在舉步之際還是相當老實這一跨入石門登時身如狼竄箭一般朝前射去兩丈來起。

    榮敬宗看他突然飛身掠起口中不覺怒笑一聲正待掌追擊。湯金城一身俱是火器他在掠出二丈之外立即身形一閃隱入暗處低頭一點就有三點寒星品字形朝榮敬宗激射而來。榮敬宗久聞他火器厲害因此才要凌君毅點了他兩處「鳳尾穴」使他雙手無法舉起卻不料他雙手不能舉動還會有暗器射出此時一見三點寒星激射而至卻也不敢伸手去接口中大喝一聲揮手一掌劈了過去。掌風出手立時把三點寒星卷飛出去。但聽「叮」、「叮」、「叮」三聲三枚暗器同時釘在左石壁之上緊接著但見石壁上出一陣滋滋輕響那三枚暗器居然爆出三點如豆碧焰像燈芯般釘在壁上燃燒起來。

    榮敬宗看的暗暗驚凜忖道:「湯金城這手火器果然歹毒要是被他射中人身那還得了?」這一耽擱湯金城早已走得不見蹤影。榮敬宗追趕不及只得任由他去等大家進入石門才低聲囑咐道:「咱們進入此門尤其被姓湯的這腸逃脫之後目前處境可說十分凶險隨時隨地都有被他們偷襲和與人拚斗的可能大家務必小少最好各人之間保持一段距離俾有退避的余地。」凌君毅道:「老伯顧慮極是。」榮敬宗話聲一落依然一手持著火筒右掌當胸耳目並用朝前行去。正行之際突聽前面轉角處傳來一聲叱喝緊接著有人出一聲悶哼。那聲悶哼似是喉頭塞著什麼東西無法出聲而是硬逼著出來的聲音!沉悶之中還帶著些淒涼雖是悶哼卻動人心魄!凌君毅驚然道:「那是姓湯的遇上了敵手。」榮敬宗頷道:「不錯。」就在此時突聽一聲大喝從甭道中傳來:「擋我者死。」一條人影疾閃而出迎面奔來。

    榮敬宗一手執著火筒一步攔在路中沉喝道:「站住。」那迎面奔來的人行動極快榮敬宗剛剛跨上一步攔在甫道中央他已經沖到了面前。雙方一迎一往勢道何等快?那人一見有人攔路門中沉喝一聲:「滾開。」不問青紅皂白舉手一指點了過來。

    榮敬宗一手執著火簡火光照處瞥見對方點來一指顏色腥紅刺目。「血影指」口中冷冷一聲長笑揮手一掌迎擊出去冷冷喝道:「你是什麼人?怎麼出手就要傷人?」指風嘶然掌風如濤雙方一接之下那疾沖而來的人口中進出一句:「攔我者死。」他人卻被榮敬宗的掌風當場震得後退了三四步。

    凌君毅和榮敬宗保持了八尺遠的距離他聽到了雙方的叱喝趕忙掠身而上叫道:「榮老伯掌下留情他是百花幫的人。」沖來那人腳下方自一停又大喝一聲:「攔我者死。」縱身朝前沖來。榮敬宗聽說此人是百花幫的人口中「噢」了一聲向側閃開。

    凌君毅—躍而上攔在那人前面叫道:「冉兄快快住手。」原來那人正是「血影指」冉遇春。

    只見他衣裳破損身上還有幾處劍傷雙目直視好像不識凌君毅一般口中大喝一聲:「攔我者死。」右手捏訣中指腥紅欲滴閃電般朝凌君毅迎面點來。

    榮敬宗睹狀大驚低喝一聲:「此人神志失常。凌公子小心1」凌君毅早已身形一側避開指風左手一把抓住冉遇春手腕人已趁勢一旋轉到他身後右手一掌拍在冉遇春「靈台穴」上。這幾下動作快捷俐落看得榮敬宗暗暗喝采!冉遇春張嘴吐出一口鮮血一個人頹然往地上坐了下去雙目始動望望凌君毅忽然驚喜地道:「總座……」他似要掙扎著站起。

    凌君毅慌忙搖手道:「冉兄久戰疲乏之軀此時快請運氣調息不可說話。」冉遇春還是勉強說道:「幫主……他們……還被困在裡面……機關……凶險無比。」凌君毅點頭道:「冉兄快不可多說這裡情形兄弟都已知道。」其實他哪裡知道這裡的情形這不過是寬慰之言罷了。冉遇春自知傷勢不輕遇上凌君毅他心就放寬了一大半果然不再多言在地上盤膝坐定運起功來。

    榮敬宗回顧了身後兩名黑衣劍士一眼又吩咐道:「你們兩人可守在此處替他護法不用進去了。」兩名黑衣劍士躬身領命。

    榮敬宗道:「凌公子咱們走吧。」凌君毅道:「榮老伯這一路進去遇上的可能都是百花幫的人還是晚輩走在前面免得生誤會。」榮敬宗一手摸著蒼須頷道:「凌公子說的也是方才若非老朽還認得「血影指」的破解之法差點就傷在他指下了。」凌君毅不再多說當先朝甬道行去。此處正當轉彎角上接連轉了兩個彎就依稀聽到數丈之外傳來一陣極微的聲音悉索作響!正因為甭道黝黑如墨凌君毅手上托著一顆「驪龍珠」敵暗我明目標顯著一路行來自然極為小心。此時聽到數丈外這一陣悉索的聲音更提高了幾分警覺但再一細聽又寂然無聲。凌君毅藝高膽大腳下絲毫沒停轉眼工夫估計已經快到出聲來處。

    「驪龍珠」在黑暗之處珠光足可照射到三數丈遠他目光治處現前面又有一堵石壁攔住了去路。那石壁左角貼壁站著一個人影〕這人一身青色勁裝凌君毅老遠認出他這身裝束正是百花幫的護法。當下大聲說道:「兄弟凌君毅前面是什麼人?」那人貼壁站立對凌君毅的喝聲恍如不聞。

    凌君毅喝聲出口人已行近了一二丈光景凝目瞧去這回已可看清那站在暗角處的青衣人正是和冉遇春一起隨著幫主牡丹前來的護法葉開先。只見他臉色慘白雙目緊閉靠著石壁一動也不動。只要看他身上衣衫破裂渾身是血少說也有十幾處劍傷分明經過一場惡戰傷得不輕正在運功調息。

    凌君毅看得暗暗吃了一驚以冉遇春、葉開先的武功來說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們兩人居然同樣的身中十幾處劍傷若非遇上劍術絕世的高手那就是從劍陣中脫困出來的了。心念閃電一動立即舉步朝葉開先走去口中說道:「葉兄傷得如何……」他從五丈遠處快走到相距兩丈來遠突見從葉開先腋下飛出兩蓬藍芒直向自己激射而來。這兩蓬藍芒射出之時不過幾點藍星但到了一丈來遠已然逐漸擴大成了斗大的兩蓬。凌君毅目力過人便一下看清兩蓬藍芒競是數十支藍色的梅花針針尾還帶著一點星星火焰。就在此時只聽身後榮敬宗急急叫道:「凌公子小心這是湯金城的「青磷針」遇物即燃。」凌君毅比他話聲還快左腕一翻手中短劍立時在身前灑出一片青光。

    兩蓬「青磷針」電射而來但和劍光一接就如湯沃雪紛紛跌落。連針尾一點火星也倏然俱沒消失不見!原來湯金城的「青磷針」一篷就有三十六支雙手齊兩蓬共計七十二支只要有一支打中人身火焰就會立時燃燒而這種火焰又是經過毒藥煉制毒焰一經燃燒中人立斃。但這回七十二支「青磷針」每一支都被凌君毅的劍鋒削斷而且都削在針尾上青磷毒焰縱然霸道無比經不起森嚴的劍氣一逼立告熄滅。

    凌君毅在這電光石火之際已然看清葉開先的身後躲著一個人不用說那自是湯金城無疑。葉開先敢情傷勢沉重才會被湯金城制住因此自己叫他也出不得聲。凌君毅想到這裡突然大喝一聲左手揚腕一指朝葉開先凌空點去。他這一聲大喝乃是以內功退出聲若春雷乍直震得湯金城耳鼓嗡嗡作響心頭方自一驚!就在此時但聽一縷劃空嘶嘯的指風「砰」的一聲擊中右耳後的石壁上砰石飛濺打得後頸火辣辣生痛。

    當然凌君毅是故意把指風擊偏了些不然豈不是要了葉開先的命?但湯金城卻驀地大吃一驚他沒想到面前這個年輕人竟有這般深厚的功力。他雖然在極短的時間之內運功解開了凌君毅點閉的三處穴道。〔他被點閉的「啞門」、「鳳尾」三穴均系大穴點得稍重即可喪命。因此下手必然極輕只要內力精純的人有一段時間卻可自行解開。但在他逃脫之際卻在甫道上撞上了冉遇春雙方勢道俱急無意間被冉遇春的「血影指」所傷的因此才用葉開先來做擋箭牌暗施「青磷針」偷襲。

    這時聽了凌君毅一聲春雷般的大喝已被震得耳鼓狂鳴再加這一記指風擊在他右耳邊上心頭一驚。口中喝了聲:「打。」雙手默運內力把葉開先一個人憑空推出朝凌君毅投去身形倏地向左閃出雙手正待揚起……凌君毅這一記「一指禪神功」故意擊偏了些配合那一聲大喝志在先聲奪人使對方識得厲害。這是攻心戰!這時一見湯金城果然中計把葉開先朝自己推去人卻向左閃出方自一喜左手朝前一格迎接葉開先飛來的身子右手緊接著拍出一掌一團勁急掌風直向湯金城撞去。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湯金城閃出的人正待揚手射火器突然覺一團強勁掌風迎面擊來。他剛才領教過凌君毅點出的一記指風足以力貫金石這一記掌風他如何敢接?匆忙之間顧不得再火器身形一縮依然朝右閃退。

    凌君毅右手一掌堪堪拍出左手一攔之下他已把葉開先飛來的人接了下來。這一接住葉開先身子凌君毅不由猛然一楞繼而勃然大怒。原來葉開先全身冰涼竟然是一具屍體。凌君毅縱然並不是真心要當百花幫總護花使者但畢竟當過陣子百花幫的總護花使者。葉開先是百花幫的護法終究是他屬下。公誼私交他都有替他討還血債的義務。這一瞬間凌君毅一雙俊目進射出兩道寒電似的光芒右手很決收回高舉過頂迢迢朝前拍去。

    湯金城朝右閃出避開凌君毅一記掌風雙手再揚手掌朝上一抬從他袖底接連飛出十數道銀練。那是一十三支銀白色的短箭看去銀練吞吐從他手底射出連續不絕勢道勁急無比但射到七八尺遠近去勢就突然緩了下來!前面的去勢巳援後來的迎頭趕上但到了七八尺處也同樣緩慢不進。這來本來連珠射出的一十三支銀箭如今卻排成了排停在空中好像遇上了什麼擋在那裡再也無法射去。銀箭自然不會在空中停住的那是因為射出去的余勁未衰才沒有跌落下來。

    湯金城也在「銀磷箭」出之時陡然感到不對那是好像空氣中間有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之感這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凌君毅「牟尼印」掌力出手一股巨大無匹的無形罡力像泰山壓頂般直蓋過去。反應最快的是停在半空中的十三支「銀磷箭」突然掉過頭朝湯金城反射過去。

    「銀磷箭」比「青磷針」火力要強出十倍當然也是「毒焰」。湯金城看到「銀磷箭」受到阻力射不出去已經大感凜駭這時驟睹十三支銀箭朝自己反射而來心頭更是慌張要待躲閃已是不及口中驚叫一聲往後便倒。十三支「銀磷箭」同時一齊打在他身上一閃而沒。「銀磷箭」火力極強射中任何東西立即燃燒但這回是被「牟尼印」巨大掌力反彈回來的。「牟尼印」壓力強大一股無形掌力擴及一丈在掌力籠罩之下沒有空氣「銀磷箭」火力再強也燃燒不起來了。

    凌君毅一掌擊斃湯金城左手已把葉開先的屍體放到地上仔細察看了一陣但見葉開先全身上下共有十八處劍傷致命一劍是刺中他的右腰幾乎有五寸來深。這已證明葉開先並不是湯金城殺死的了但湯金城既是清廷鷹爪又有一身歹毒火器這種人也留他不得。榮敬宗已經走了上來望望葉開先的屍體問道:「他是百花幫的人嗎?」凌君毅臉色凝重抬頭說道:「他叫葉開先是百花幫的護法武功極高但他身上卻幾乎在同一時間中了一十八劍。以他的劍傷看來對方劍法之快威力之強比起「十絕劍陣」猶有過之。榮老伯可知這是什麼劍陣競有這般厲害?」榮敬宗微微搖頭道:「水輕盈雖是青龍堂主但她兼領黑龍會總監無異是黑龍會的太上皇老朽只知她從京裡來的時候帶來一個番僧和她師兄妹相稱。另外兩人就是楊志高和湯金城據說也是大內的三等侍衛身份不在韓占魁之下除了這三個旁的就沒有跟她來的人。除此之外青龍堂只有劍手和侍女了侍女有四名是隨水輕盈來的至於那些劍手武功雖然不弱但也和黑龍潭的劍手差不多並無出類拔萃的高手。」凌君毅劍眉微盛說道:「這就奇了以葉開先的武功決不可能在差不多同一時間之內身中一十八劍……」榮敬宗點頭道:「不錯老朽雖沒見過這姓葉的武功如何但凌公子說他武功極高自然極高了。只是從他身上這十八處刀劍傷看來除非他沒有一點招架之功站著不動。讓人家用劍朝他身上扎否則確是極不可能傷得如此之多……」凌君毅看看擋在一丈外的石壁這自然又是一道暗門想到牡丹、玉蘭、玫瑰、紫薇、桃花等人可能就在這道石門之內也可能有人負了傷。以冉遏春、葉開先兩人的武功尚且傷得如此厲害她們幾個人失陷在裡面的處境自然也可危了。想到此他心頭不禁大急說道:「榮老伯這裡大概又是一道石門了不知如何開啟咱們趕快進去才好。」第四部【第廿八章】深更探石道「第廿八章」深更探石道榮敬宗看了死在石壁角落上的湯金城一眼心頭突然一動忖道:「湯金城已經逃到這裡何以不打開石門進去?卻要用這姓葉的屍體作為掩護?莫非這道石門之內有著極厲害的埋伏不成?」一念及此不覺一手捻著蒼須沉吟道:「老朽雖不知道此處安裝了些什麼機關但只要看湯金城逃到這裡不敢進去可見石門之內定有厲害埋伏無疑。老朽打開這道石門之後凌公子千萬不可魯莽從事必須看清楚了再進去。」凌君毅道:「晚輩對機關埋伏是門外漢但憑老伯吩咐。」榮敬宗微微一笑跨上幾步舉手在石壁上按動了兩下立即右掌當胸迅疾往後退下。

    石門經過一陣輕震緩緩裂開一道門戶但卻絲毫沒動靜。石門之內當然又是一道三尺來寬的甬道當然也黝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同樣也靜寂如死一點也聽不到人聲。凌君毅不禁心頭暗暗嘀咕:「牡丹一行除了冉遇春、葉開先一傷一死其余的人呢?怎會一個不見?」由牡丹為的這一撥人是幫主牡丹、總管玉蘭、紫薇芙蓉、鳳仙、玉蕊、向導明月、左護法九指判官冷朝宗、護法冉遇春、葉開先和幫主四名侍婢茉莉、瑞香、杜鵑、薔薇等人。

    就在凌君毅思忖之際榮敬宗已從湯金城身上取出了兩個圓形鐵筒和十幾支「銀磷箭」來口中笑道:「凌公子來你退後一步讓老朽試試。」凌君毅依言退後一步榮敬宗卻跨上一步右手取了一支「銀磷箭」揚臂朝南道中投去。但見銀光一閃劃破黑暗射到六七丈外緊接著「轟」的一聲地面上突然爆出一片銀色火光幽暗的甬道中驟然間出現了一片光明。凌君毅凝目瞧去這條甬道到了七八丈處似是有一個轉彎裡面如何雖然無法看到但這一段路卻是一條平整的甭道看不出有何異處。

    榮敬宗仔細看了一陣覺得毫無動靜心中暗暗奇怪忖道:「甫道中若無埋伏湯金城何以不肯入內?」凌君毅道:「榮老伯咱們進去瞧瞧。」榮敬宗為人謹慎微微搖頭道:「老朽總覺得場金城明明知道石門啟閉之法他寧願和咱們硬拚不肯入內此中必有文章……凌君毅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們小心些也就是了老伯你們且在門口稍候讓晚輩進去試試。」榮敬宗道:「要去咱們一起進去也有個接應。」凌君毅道:「不如果晚輩一個人進去甬道上雖有埋伏晚輩一旦覺不對立可即時退出。但大家都進去了甬道並不寬敞萬一前面遇警後面的人就成了阻礙豈不大家都要陷入埋伏了?」榮敬宗聽他這般說法只得點點頭道:「凌公子既然如此說了老朽就不好相強。只是個人不可深入一旦遇警立即迅退出再商破解之道。」凌君毅道:「晚輩省得。」說完一手仗劍一手托著明珠舉步朝甫道中走去。

    榮敬宗目光炯炯只是凝注著凌君毅背影一眨不眨。甫道雖黑但凌君毅手上托著一顆夜明珠緩步而行珠光照射他每一步都可看的清清楚楚看去十分平靜不像有什麼埋伏。榮敬宗深感意外如果甫道之中並無埋伏何以湯金城不肯進來?那是說他不知道石門如何開啟了。凌君毅已經走到一丈開外快到二丈光景依然一無動靜。但就在他一腳跨到離洞門兩丈之際洞門悄無聲息的突然闔起。

    榮敬宗站在門口兩道目光只是盯注著凌君毅身上不防石門會在此時突然闔起。等到警覺心頭驀地一驚口中暗叫一聲:「不好。」急忙伸手朝開啟的機括上按去哪知方才還能應手開啟的石門這回任你接二連三的按動石門依然緊閉如故一動不動。

    榮敬宗在這座山腹石窟之中住了四十年之久各處石門上裝置的機括平日悉心觀察自然並不十分外行。而且也曾按照各處石門機括的裝置情形在自己居住的密室之中憑借雙手做過一道笨重的暗門。此刻接連按動機括仍然無法打開石門心中已經明白自己知道的只是普通開啟之法這道石門之中勢必另有特別裝置所謂「特別裝置」自然是十分凶險的埋伏了凌君毅此時必然遇上埋伏無疑。無怪湯金城寧願留在門外和自己硬拚不肯以身涉險。

    榮敬宗越想越急額上已經急出了汗水霍地後退兩步把火筒交到小桃手上緩緩吸了口氣雙掌當胸直豎一襲青衫跟著鼓了起來雙目圓睜猛地吐氣開聲雙掌凝足十成功力朝石門中擊去。但聽蓬然一聲大震甬道中登是卷起了一陣罡風狂飄!榮敬宗被自己出的掌力震得腳下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火筒熄滅甫道中登對變得一片漆黑!小桃不待吩咐立時打亮起火筒。榮敬宗凝目瞧去經自己全力一擊石門依然完好如故紋風不動。他一時哪肯罷休雙掌一合緊接著又朝石門推去。這樣連了三掌但聽石門上接連響起「蓬」、「蓬」之聲甬道中天搖地動聲勢驚人但哪能把石門震開?榮敬宗這三掌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頹然歎了口氣方才那股威猛勁勢己然消失不見代之而起的卻是一臉困倦之容。小桃手中執著火筒在他身旁悄聲說道:「榮總管你老歇一回吧。」榮敬宗長歎一聲道:「老夫早就想到這裡面一定有花樣唉!凌公子真要有個失足叫老夫如何向鐵夫人交待?」小桃咬著紅唇想了想道:「據小婢看來凌公子武功高強吉人自有天相也許有驚無險。」榮敬宗拾頭望望緊閉的石門長長吁一門氣說道:「但願如此。」凌君毅一手仗劍進入石門之後他因榮敬宗認定這條甬道極可能會有埋伏自然不敢十分大意。好在「驪龍珠」出的光芒可以照射到三數丈遠不虞有人在暗中偷襲。而且自己在入洞之時已經運起「護身真氣」縱使有人偷襲也並無所懼。但他還是耳目並用步步為營一步一步的朝裡行去。看看已經走了一丈多遠四周靜悄悄的依然沒有半點動靜。

    老實說珠光雖然只能照射到三數丈遠但十丈之內只要有人潛伏也瞞不過他的耳朵。因為人總是要呼吸的他早已聽出這段七八丈遠近的甫道中根本沒有人潛伏。就算任何機關消息在動之初也一定會有聲音哪怕是最輕微的聲音也瞞不過他的耳朵。只要出一絲聲音他相信自己就可以及時覺及時應變但走了這一段路根本連一絲聲音都沒有。凌君毅不覺笑了!這座山腹秘道出自神算子之手他在每一段南道上都安上一座石門那是為了不讓外人能夠順利通行闖進黑龍會來因此在每一道石門上都有不同的啟閉之法。試想自己從黃龍洞進來經過多少段甫道多少道石門除了遇上過不少人襲擊幾時遇上凶險的機關埋伏?這一想腳下不由的加快了步伐。

    但就在他走到兩丈左右突聽身後傳來「砰」然一聲輕震石門竟然無故自動闔起。凌君毅心頭驀然一動暗道:「果然不對。」要知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在他小心翼翼行進之時第一就是隨時留意退路你如果剛走到一丈來遠就覺石門將閉也許還可施展極快身法縱退出去;但到了這離門二丈遠近就是讓你及時覺也斷難退得出去了。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凌君毅心頭方自一凜耳中同時隱約聽到兩旁石壁之內響起一陣輕微的軋軋之聲!聲音入耳但見寒光一閃左石壁間突然刺出無數支長劍一堵三丈來遠七八丈長的石壁上幾乎成了劍壁少說也有二三百支之多!甫道不過三尺來寬刺出來的長劍就有兩尺六七寸長。

    凌君毅在聽到兩旁石壁傳出聲音之時早就凝神戒備他出手何等神沒待長劍刺到身上右手巨闕劍一道青虹已經應手而起。但聽一陣密如連珠的鏘鏘之聲響處身左五尺方圓之內刺出來的長劍已然悉數被他削斷。就在此時右石壁上也同樣寒光突出跟著刺出無數長劍。

    凌君毅不加思索短劍飛處又是一陣急驟如雨的金鐵交鳴右壁間五尺方圓刺出來的長劍也已一齊削斷。如今他就站在這五尺方圓之內這是一條劍道中最安全的地方了兩邊壁上剩下半截斷劍雖然仍在不住的伸縮但已不足傷人。仔細看去但見左右兩堵石壁間並不是同時刺出長劍而是互相交替左壁長劍刺出之後立即縮了回去但在左壁長劍縮回的同時右壁長劍就跟著刺出。這就是說你進入這條甫道非死不可。因為你現左壁長劍突出必然朝右壁閃避三尺寬的甬道刺出來的長劍就有兩尺六七你一定盡量的吸胸收腹緊貼右壁。但就在此時你背後石壁上又有密集的長劍急刺而出這樣相互交替伸縮不已你身上不戳上幾十個窟窿才怪。

    凌君毅看了這番情景?心頭不禁恍然大悟葉開先身上一十八處劍傷大概就是這樣得來的但一個人能從這樣密集的劍道中沖出石門實在難如登天因為他不但武功機智同樣重要而且更須有絕世輕功不可。葉開先雖然死了他能沖出石門身上僅有十八處劍傷已可說是極為難能可貴。他想到葉開先不禁想到隨同牡丹來的一行人在這密集的劍林中不知有多少人中劍而死。這一想一顆心不由的往下直沉自己非進去看看不可自己更非把這些歹毒的長劍毀去不可。

    想到這裡立即把短劍交到左手右手同時刷的一聲抽出倚天劍雙劍齊朝裡沖去。但見兩片耀目銀虹裹著一道人影上下飛舞劍光所到之處立時響起一陣密集如雨的金鐵交鳴之聲兩邊壁上埋伏的長劍紛紛被寶刃削斷灑落一地的斷劍。凌君毅一路揮劍前進沖到轉彎角上但見地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屍體。珠光照處這人赫然競是左護法九指神判冷朝宗他背後一排連中九處劍傷前胸也有幾處劍傷但沒有背後的深。此老武功雖高但從不使用兵刃這回就吃了大虧。顯然他是覺左壁刺出長劍他一雙肉掌如何能和密集的長劍硬拚?於是就朝右壁閃避不料右壁也突然刺出長劍來因此他背後劍傷較深胸前劍傷較淺。

    凌君毅看的暗暗歎息一聲道:「冷老你安息吧。」依然雙手舞劍朝裡沖人甭道斜斜朝裡彎去還有七八丈遠近就到盡頭依然有一牆大石壁擋住了去路。

    凌君毅一路像披荊斬棘一般把甫道兩壁所有長劍一齊毀去。他一長一短兩柄寶劍雖然削鐵如泥但這一條十五六丈長的甬道少說也有上千支長劍足足化了一盞熱茶工夫才算完全削斷抵達甬道盡頭。回頭看去滿地都是斷劍自己要是沒有兩柄斬金截鐵的寶劍也休想穿過這條劍林似的甭道。正在沉思之際兩邊石壁間的「軋」、「軋」之聲忽然停住。壁上殘留的半截斷劍本來還在伸縮不巳此時也一齊縮入石壁中去一點看不出痕跡一切都已恢復了原狀。

    就在此時突聽榮敬宗的聲音大聲叫道:「凌公子……」聲音洪亮尾音拖得極長甬道中響起一片回聲一聽就知還帶著焦慮之音。

    凌君毅急忙答道:「榮老伯晚輩在此。」驚喜的啊聲從轉彎處傳來。

    榮敬宗一條瘦高的人影也跟著飛掠而來一眼瞧到凌君毅人還未到就關切的道:「凌公子你沒事吧?」凌君毅極為感動慌忙迎著道:「榮老伯晚輩差幸有兩支利劍總算把此處埋伏的長劍悉予毀去了。」接著就把才才情形約略說了一遍。

    榮敬宗站停身子上上下下一陣打量眼看凌君毅連一點衣角都沒有劃破一手捻須微笑道:「幸虧進來的是凌公子若是老朽這回也非被刺傷不可。」話聲一落忽然問道:「轉角處那具屍體可是百花幫的人麼?」凌君毅道:「他是百花幫的左護法九指神判冷朝宗此老出身鷹爪門以指功見長平日從不使用兵刃才有此厄。」榮敬宗點頭道:「不錯這甬道之中機括撥動長劍如林不使兵刃的人自然吃了大虧。」說話之時小桃和一名黑衣劍士已隨著趕來。

    凌君毅道:「榮老伯這裡大概又是一道石門那就得麻煩老伯了。」榮敬宗微笑頷跨上一步仔細朝石壁上打量了一陣才伸手連按幾按壁間石門開處裡面又是一條幽暗的甫道。

    凌君毅掌托明珠一手仗劍說道:「榮老伯還是讓晚輩進去瞧瞧。」榮敬宗微微搖頭道:「咱們還是一起去吧這裡不會再有劍道了因為這道門戶從外面開啟較為困難但在裡面的人只要走進石門此門即會自動開啟由此一點看來百花幫的人。可能就是被困在此處了。」凌君毅道:「既是如此榮老伯請。」榮敬宗道:「不還是凌公子請先百花幫的人和老朽不熟遇上了容易引起誤會。」凌君毅說了聲:「晚輩那就為老伯開路。」當先舉步迅快而去。

    榮敬宗手提長劍跟著走入小桃和一名黑衣劍士緊隨兩人身後而行。這條甫道卻是十分平靜也並無轉彎之處凌君毅因有前面「劍道」前車之鑒一路走得十分小心。這樣深入了三四丈光景依然並無異處不覺加快了腳步筆直向前奔行。這一段路足足奔沖了一盞熱茶之久依然不見百花幫一干人的蹤影。

    甫道已經到了盡處眼前景物也為之一變火光照處只見前面竟是一座寬敞的石室。不那是一座六角形的敞廳除了自己等人來的這條甬道再無出路中間放著一張青石圓桌六個石凳別無他物。圍著敞廳共有六個長形拱門但卻沒有石門門內黑沉沉的不知是石室還是甫道。榮敬宗站停腳步口中不覺「咦」了一聲凌君毅回頭道:「榮老伯可是現有什麼不對麼?」榮敬宗一手捻須沉吟道:「老朽在黑龍會當了三十年總管卻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所在。」凌君毅道:「榮老伯方才韓占魁不是說他們已把原來的秘道加以改建百花幫的人如果持著從前的秘道地圖那就自入絕地也許這裡就是他們後來改建的了。」榮敬宗點頭道:「老朽只知道青龍堂後加建了一條秘道作為囚人之處卻不知道還有這麼大的地方這六道門戶並未加門不知又通向何處。」他目光注視著敞廳只覺廳上雖然寂無一人但卻隱隱似有一片肅殺之氣不覺微微皺了下眉朝凌君毅道:「凌公子且在此處稍候不可走動老朽進去瞧瞧。」話聲一落立即暫運功力凝神戒備緩步走入敞廳。

    廳上雖然空蕩蕩的除了一張圓桌六個石凳就再無別物但榮敬宗卻是十分小心仔細的察看了每一個石凳然後又沿著敞廳的四壁緩緩繞行了一周。尤其對六道門戶站在門口每一道都凝目注視傾耳細聽了好一會似是仍然找不出可疑之處。凌君毅站了一會有些不耐正待跟著過去突聽一陣兵刃擊撞之聲隱隱傳來!凌君毅耳目何等敏銳目光倏地轉向廳右第三個門戶投去。榮敬宗內功精純也已聽出這陣兵刃交接來自第三個門戶同時轉過身來。

    凌君毅因牡丹率領的這一撥人中左護法冷朝宗和葉開光、冉遇春三個男人已經二死一傷剩下的只有牡丹、玉蘭、玫瑰、紫薇芙蓉、鳳仙、玉蕊等姑娘和石神廟當家明月師太尚未露面。這一陣兵刃交接之聲說不定是哪一個遇上強敵心頭自然十分焦急。一時哪還猶豫縱身掠進大廳低聲道:「榮老伯請在此稍候晚輩進去看看說不定是百花幫的人遇上強敵正在動手。」說完不待榮敬宗開口閃身朝第三個門戶中僕去。

    榮敬宗看他這般匆忙不好攔阻事實上也來不及阻止只得朝他身後說道:「凌公子遇事小心老朽總覺這大廳六個門戶有些不對。」凌君毅早已掠出去數丈之外回頭道:「晚輩省得。」這道門戶之內依然是一條三尺來寬的夾道。

    凌君毅手托「驪龍珠」耳目並用循著兵刃交接之聲一路尋去。他腳下極快轉眼工夫已經奔出十幾丈遠近前面忽然出現了一條橫穿而過的夾道。夾道之中聲音極難辨認尤其那陣兵刃交接之聲時有時無顯然那博斗的兩人一強一弱或者是一逃一追此時業已漸漸遠去。

    凌君毅趕到十字路口不得不停下步來仔細辨認一下但等他停住那兵刃交接之聲也忽然沉寂下來。過了半晌才隱隱聽到兵刃交擊是從左傳來不過聲音已經去得極遠。凌君毅哪還怠慢急急轉身朝左甬道中迫去哪知剛走出三四丈遠突聽遠處響起一聲嬌叱傳入耳際這聲嬌叱聽來極為耳熟卻分辨不出是誰來。心頭不覺一怔急忙剎住身子再側耳細聽。但這人只嬌叱了一聲就不再出聲。

    凌君毅仔細辨認方向確定嬌叱之聲是從身後傳來剛好和那陣兵刃交接背道而馳。自己這一耽延兵刃交接之聲已經杏不可聞。嬌叱應該還不太遠他心頭閃電一轉立即轉身朝身後甫道中撲去。這回他只奔出五六丈遠近瞥見一條苗條人影從對面轉彎處疾閃而出迎面奔來雙方一來一往都在奔行之中自然很快就沖到近前。

    那苗條人影身法極快一見有人迎面奔去也沒看清是誰不問青紅皂白口中一聲清叱揚手一掌拍了過來。不她玉掌才揚就有一蓬輕煙迎面打來。凌君毅早已收住奔行之勢口中叫道:「婉妹是我。」一篷輕煙般的細粉灑了凌君毅一臉同時「啪」的一聲一只玉掌也拍上了凌君毅的肩頭。

    那苗條人影微微一怔接著出一聲驚喜的「啊」聲:「大哥是你……」那是溫婉君她隨著話聲一個嬌軀飛快的撲入了凌君毅懷裡玉臂一舒抱住了凌君毅的身子嬌唇貼著他耳根低聲說道:「大哥我差點見不到你了。」凌君毅看她衣衫有幾處被劍鋒劃破還有血跡秀也散亂了一個人似是十分疲乏模樣極為狼狽不覺輕輕理著她秀說道:「婉妹你負了傷?」溫婉君道:「還好只不過劃破了些皮啊!大哥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凌君毅道:「說來話長我是找你們來的要不是你方才那聲大喝我還找不到你呢。」溫婉君一顆頭靠在他肩上道:「這裡有許多夾道穿來穿去像是進了迷宮一般找不到出路咱們一行人就這樣漸漸的失散。而且對方的人隱在暗中伺機襲擊。這些人個個武功劍術均極高強我要不是身旁帶著迷香早就傷在他們劍下了。」她微一停頓吁了口氣輕笑道:「但我仗著迷香已經殺了他們兩個。」凌君毅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失散的?」溫婉君道:「不少時光了算起來大概已有一個時辰本來紫薇還和我在一起後來聽到一陣兵刃交接的聲音我們追了過去哪知在拐彎角上有人偷襲等我收拾了那家伙紫薇就不見了。」凌君毅道:「你就一直在甫道裡打轉?」溫婉君委屈的道:「是啊!我身旁帶的幾支火折子都燒完了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越是焦急越找不到出路……」凌君毅笑道:「你害怕了?」溫婉君兩臂一緊一顆頭埋在他胸前不依道:「你還說呢。」凌君毅只覺她說話之際吐氣如蘭使人欲醉。尤其她一個軟玉般的嬌軀貼在自己胸前兩顆心跳在一起好像觸上了電全身都在燃燒!他輕輕抬起她的臉來柔聲道:「你現在不用怕了。」四目相投他看到溫婉君長長的睫毛水汪汪的眼睛紅菱般的嘴唇……兩張臉本來已經很接近現在更接近了。溫婉君口中輕「哦」一聲嬌軀起了一陣輕顫。

    就在此時幽暗的甫道中忽然劍光一閃一道森冷寒芒電射而至朝兩人刺來。此人身法奇快來的悄無聲息劍勢更是勁急無情。凌君毅驀然警覺身形向右一傾帶轉溫婉君的身子左手三個指頭已經快疾絕他的擋住了對方劍尖右足飛起一記「懷心踢腿」朝來人當胸踢去。他這一接任劍尖掌心翻起本來掩住的珠光突然大亮。原來這偷襲的人是一個身穿青衫的漢子看去年約五十出頭六十不到只要看他來的悄無聲息和出手劍勢武功極高自然是青龍堂的高手無疑。

    那青衫人原也只看到甫道上有一個人影才急欺過來刺出一劍不想是一對少年男女尤其那青衫少年抬手之間一下就撮住了自己劍尖心頭不覺一驚急忙身形斜退半步左手拍開凌君毅踢來一腳右手一振圈腕劍。他這一振腕功注劍身那就非被他削落三個抬頭不可但凌君毅這三個指頭撮著劍尖同樣力貫指尖何異鋼鉗?兩人這一掙但聽「啪」的一聲劍尖立告折斷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實則僅是珠光一亮的工夫兩條人影候然分開。

    青衫人不由一怔怒笑道:「好小子你居然還是少林門下。」凌君毅道:「你是黑龍會三十六將中人?」青衫人呆了一呆道:「你如何知道的?」凌君毅道:「三十六將都是昔年老會主調教出來的人應該是忠義之士閣下……」青衫人驚異地目注凌君毅截著問道:「你是什麼人?」凌君毅道:「你不用管我是誰。」青衫人突然目射凶光沉喝道:「你小子知道的太多了。」刷的一劍朝凌君毅急刺過來。

    凌君毅身形輕輕一側便自讓開劍勢口中朗喝道:「在下不但知道得很多而且還是替老會主清理門戶來的你是三十六將中賣身投靠異族的鷹爪今天就難逃一死。」溫婉君道:「大哥這人我們非擒活的不可。」青衫人一劍刺空心頭方自一怔聽了凌君毅的話心頭又不禁大怒冷哼道:「小子好狂的口氣。」喝聲出口手腕一振又是刷刷兩劍急刺而出。

    凌君毅拍手之間手中已多了一柄青光湛湛的短劍但他卻並未還擊腳下站立不動只是上身隨著刺來劍勢輕輕擺動了兩下青衫人刺出的兩劍便自落空。凌君毅右手一揮但聽「錚」的一聲壓住了對方長劍。就在此時但見一只纖纖玉手從凌君毅身旁探出五指一展撤出一蓬淡煙。青衫人眼看溫婉君彈出「迷*魂*藥粉」心知不好但長劍被凌君毅壓住連抽劍後退都來不及鼻中聞到一絲異香眼前一黑一個人怦然一聲摔倒地上。

    溫婉君道:「好了好了總算抓到了一個活口。」凌君毅道:「你要活口作甚?」溫婉君粲然一笑道:「這裡夾道分歧猶如迷宮找個人帶路不好麼?」凌君毅突然想起榮敬宗的話來:「老朽只知青龍堂後加建了一條秘道作為囚人之用卻不知道還有這大的地方。」不錯唐文卿、方如蘋不知被囚在何處百花幫的人在這縱橫分歧夾道中分散都需要一個帶路的人一念及此不覺點點頭笑道:「虧你想得周到咱們正需要這樣一個人呢。」溫婉君笑道:「我恨死了他們才沒留活口後來火折子點完了一個人轉來轉去迷失了方向要想擒一個人替我引路就是沒再遇上賊人。我真有些後悔先前不該出手太快方才你聽到的一聲叱喝就是我聽到了腳步聲大概就是他了。」接著「哦」道:「大哥你兩個朋友找到了麼?」凌君毅搖搖頭道:「還沒有。」溫婉君道:「那不就正好?擒住此人對我們大有用處呢。」凌君毅道:「只怕他不肯為我所用走婉妹我們先把他帶出去由榮老伯勸他也許他會甘心聽命。」溫婉君問道:「榮老伯是誰?」凌君毅道:「他是先父的朋友也是黑龍會黑龍潭的總管他就在外面我是聽到兵刃擊撞之聲才趕進來的。」溫婉君奇道:「外面?外面是什麼地方?」凌君毅笑道:「所謂外面自然還是在昆崳山的山腹之內只是在這夾道外面罷了。」接著說道:「此中經過說來話長目前無暇詳談先退出去再說。」一手抓起青衫人往肩上一搭回頭道:「婉妹決隨我來。」手托「驪龍珠」轉身朝甬道行去。不大工夫就走出石門回到六角廳了。

    榮敬宗因凌君毅去了這許久正在焦急看他背著一個人走出不覺大喜迎上前去道:「凌公子怎麼去了這許多工夫?你再不出去老朽就要找你去了。」他話聲未落已看到凌君毅身後還有一位姑娘這就連忙頷招呼道:「方才那陣金鐵交鳴就是這姑娘和人動上手?」凌君毅笑道:「不是那陣金鐵交鳴愈去愈遠晚輩沒有找到。」說到這裡一面替溫婉君介紹道:「婉妹這位就是先父好友榮老伯。」一面又朝榮敬宗道:「她叫溫婉君是嶺南溫老莊主溫一峰的干金。」溫婉君低著頭跟隨凌君毅也叫道:「榮老伯。」榮敬宗連說不敢心中覺得詫異問道:「溫姑娘如何進來的?」凌君毅道:「老伯誤會了她是為了暗助晚輩才喬裝玫瑰混入百花幫來的。」榮敬宗點頭道:「原來如此。」說話之時凌君毅已把肩頭搭著的青衫人放到地上問道:「榮老伯認得此人麼?」榮敬宗目光一凝道:「他叫辜鴻生原是三十六將中人如今是黑龍會八大管帶之一。」溫婉君問道:「管帶是什麼職務?」榮敬宗道:「管帶顧名思義應該管領不少人才對但黑龍會的管帶和護法也差不多地位不算太低但沒有實職這原是清廷武官的名稱八大管帶都撥在青龍堂聽差。」溫婉君道:「榮老伯你既然認識他我就先把他弄醒過來由你老勸他也許他會甘心聽命。」榮敬宗望望凌君毅問道:「凌公子要老朽說服他麼?」凌君毅當下就把門內夾道分歧狀若迷宮百花幫的人漸漸失散被困在裡面無法找出出路還有自己兩個朋友也不知被囚禁在哪裡。這兩件事辜鴻生自然知道如能把他說服就不難迎刃而解。

    榮敬宗一手摸著蒼須點點頭道:「辜鴻生是三十六將中人老朽對他自然知之甚捻此人功利之心極重如今身為清廷六品記名管帶要想把他說服放棄功名富貴只怕不大容易……」略作沉吟口中「唔」了一聲續道:「只有一點或可使他就范。」溫婉君粲然一笑道:「晚輩知道了晚輩自有方法讓他俯聽命。」凌君毅奇道:「你有什麼辦法?」溫婉君粲然笑道:「凡是重視功名利祿的人沒有不怕死的。」榮敬宗點頭道:「姑娘說得極是。」溫婉君不再說話舉步走到辜鴻生身前突然伸出兩根玉管似的纖指接連點了他三處穴道然後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小玉瓶旋開瓶蓋用指甲挑了少許藥粉彈在辜鴻生鼻子之上。這真是靈驗無比他聞到藥末昏迷的人立即打了個噴嚏倏地睜開眼來。他目光轉動了一下看到榮敬宗、凌君毅、溫婉君等人臉色不禁微微一變忽地從地上抬身坐起這一坐起他登時覺身上被人點了穴道手足均無法抬動。

    榮敬宗道:「辜兄醒來了麼?」辜鴻生望著他道:「榮總管在這裡就好兄弟被人點了穴道。」他果然是貪生怕死之人見了榮敬宗大有告饒之意。這也難怪如今是大清朝的天下他又是「功狗」當上了官的人。大凡做官的人沒有一個不想往上爬的。往上爬就是前程遠大性命焉得不值錢?

    榮敬宗手拂蒼須說道:「辜兄可知韓占魁已死水輕盈敗走了麼?」辜鴻生聽得大吃一驚道:「榮總管此話當真?」榮敬宗道:「兄弟已經不是黑龍會總管了辜兄不用再以總管相稱。兄弟和辜兄相處四十年要奉勸辜兄咱們本是炎黃子孫太陽神前磕過頭的教友原不該替異族作鷹犬……」辜鴻生臉色劇變駭然道:「榮總管你反了?」榮敬宗道:「不錯兄弟和辜兄昔年同受老會主栽培黑龍會淪入清廷手中就成了屠殺江湖同道的劊子手。咱們不該再受人利用此刻該是你覺醒之時了只要你肯和咱們合作兄弟保證決不傷一根毫。」辜鴻生似是心君交戰拿不定主意雙目微闔只是沉吟不語。

    溫婉君道:「姓辜的告訴你我點的穴道是嶺南溫家的獨門手法你如想妄自運氣解穴那就當心運氣入岔好了。」辜鴻生雙目乍睜冷聲道:「你們要待怎樣?」溫婉君道:「那要看你怎麼一個態度了。」辜鴻生道:「在下落在你們手裡生殺之權操在你們手上在下又能如何?」溫婉君道:「眼前你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順我者生逆我者死一生一死只有聽憑你自己選擇。」辜鴻生拿目望望榮敬宗榮敬宗故作不見別過頭去。

    辜鴻生道:「樓蟻尚且貪生怕死一個人好死不如賴活但在下想聽聽這一生一死兩條路如何生法?又如何死法?」溫婉君道:「說來也很簡單第一條路就是方才榮老伯說的只要你肯和我們合作不妄存絲毫僥幸之心意圖逃走等我們離開昆崳山之後不論你為善為惡為友為敵都放你自去。至於第二條路麼……」忽然住口不言。

    辜鴻生道:「第二條路怎樣?」溫婉君道:「第二條路就是要你供出這裡地道的情形和你們囚人的所在如果你不肯說我們會嚴刑逼供必將把你刑逼至死。」辜鴻生面上微有怯色低垂著頭喃喃自語道:「辜某一世為人豈能這般無聲無息的死去?」溫婉君道:「是啊!只要出了黑龍會我們可放你自去這樣平白死去不是太可惜了?」辜鴻生望了溫婉君一眼說道:「好吧!你先說說要在下如何合作?」溫婉君道:「你那是答應了好所謂和我們合作共有兩點第一就是替我們帶路找到失散在夾道中的百花幫的人。第二是帶我們在囚人的地方救出凌大哥的兩個朋友。」辜鴻生道:「就是兩件事?」溫婉君道:「不錯。」辜鴻生道:「好在下答應了你替我解開穴道。」凌君毅回頭望望榮敬宗問道:「榮老伯他說的話可靠麼?」榮敬宗一手摸著蒼須呵呵笑道:「這個就難說了老朽和辜兄昔年雖是同列三十六將之中但一旦當上了清廷鷹犬就極少信義可言。」辜鴻生看看榮敬宗心頭十分氣憤忖道:「榮敬宗你也沒想想當年你是同樣向清廷投降的直到如今我不過是一名從六品的管帶你姓榮的卻是正六品銜總管。你口口聲聲叫人清廷鷹犬難道你不是鷹犬?」但這話他可不敢說出口來只是苦笑道:「榮老哥咱們相識幾十年了難道還信不過兄弟麼?」溫婉君沒待榮敬宗開口接道:「是啊!榮老伯和你相識了幾十年還信不過你我又如何信得過你呢?」說到這裡忽然仰手從懷中取出一顆藥丸說道:「這樣吧?你把這顆藥丸吞下我就替你解開穴道。」辜鴻生朝她手中看了一眼問道:「姑娘手中可是毒藥麼?」溫婉君忽然展齒一笑道:「不是嶺南溫家從來不做毒藥。這顆叫做「失魂丹」服下之後如在十二個時辰之內得不到解藥藥性就會作一個人像失魂落魄一般一切都忘記得乾乾淨淨形同白癡終身無藥可救。」辜鴻生道:「這藥丸果然惡毒得很。」溫婉君道:「不要緊我有解藥你服下了「失魂丹」之後我先給你兩顆解藥就可維持六個時辰。」辜鴻生道:「六個時辰之後是否仍須服用解藥?」溫婉君道:「你說對了過了六個時辰我自會再給你解藥的。」辜鴻生道:「姑娘是說每過六個時辰就得服一次解藥了。」溫婉君道:「那也不用服過六顆解藥就可沒事我們也許不用六個時辰就出去了。那時我自會把四顆解藥一起給你的。」辜鴻生道:「那是說在下沒有完全取到解藥之前必須全力保護你的安全了。」溫婉君望望凌君毅婉然笑道:「用不著你保護我我和凌大哥走在一起什麼人也傷不了我。」她說來十分自然但誰都聽得出她和凌君毅情愛極深有著無比的信賴。小桃站在邊上偷偷地看了凌君毅一眼心裡不由升起一絲少女特有的嫉妒。

    溫婉君話聲一落接著說道:「好啦我話已經和你全說明白了現在你快把它吞下去吧。」辜鴻生看看藥丸心頭大感猶豫。

    溫婉君笑了笑道:「你穴道受制我本來就用不著和你多費口舌。」突然左腕一探捏開辜鴻生的牙關右手迅把藥丸投入他口中隨手在他後頸上拍了一掌然後替他接上了牙關。

    辜鴻生身落人手心頭雖是氣憤卻是敢怒而不敢言直等溫婉君給他接上牙關不覺大聲道:「姑娘解藥呢?」溫婉君笑道:「你急什麼?我答應給你自然會給你的了。」說著雙手一翻連拂帶拍解開了他被制的穴道取了兩顆朱紅的丹丸隨手遞了過去道:「這是解藥。」辜鴻生從地上站起身子一手接過解藥迅快納入口中另一只手卻閃電般抓出一把扣住溫婉君的脈腕隨手一帶後退了三步把她身子擋住自己身前沉喝道:「你們誰敢過來辜某就先殺了她。」他這一下出手奇快凌君毅、榮敬宗全都措手不及眼看著他帶著溫婉君退出去三步遠近。

    榮敬宗冷哼道:「辜鴻生老夫沒說錯吧一旦當了清廷鷹犬的人就毫無信義可言。」辜鴻生大笑道:「和你們這些叛逆講什麼信義?」溫婉君任由他扣著脈腕腳步跟艙跟著過去口中尖叫道:「你這是干什麼?」辜鴻生得意的道:「小丫頭你只要把解藥交出來我就饒你一命。」溫婉君道:「你莫要忘了我是嶺南溫家的人。」嶺南溫家以迷藥馳譽江湖因此江湖上人有一句話:「嶺南溫家的人一身都是迷藥。」正在此時突聽有人接道:「辜兄先點了她的穴道。」話聲甫出敞廳四周六個門戶之中同時出現了六個一身青色勁裝手仗長劍的漢子。

    榮敬宗雙目精光暴射沉喝道:「楊志高你來得正好。」就這句話的工夫但聽「砰」的一聲辜鴻生一個人忽然摔倒地上。

    上左邊一道門戶中出現的是一個中等身材、面貌白哲的中年人正是三等蝦楊志高水輕盈從京裡帶來的二名親信之一。只要看他雙目炯炯有光不但武功極高而且還是個十分精悍的人。楊志高才一現身就見辜鴻生忽然無聲無息的倒下去心頭不禁驀然一驚急忙喝道:「你們還不快去接應?」他喝聲出口立時有二個青衣漢子一個箭步朝溫婉君欺了過去。

    溫婉君冷冷一笑道:「你們誰敢過來?」揚手處飛出一篷黑色煙霧。那兩名青衣漢子方才聽她說出是嶺南溫家的人此時看她揚手打出一蓬黑煙自然識得厲害哪敢怠慢掠去的人慌忙閉住呼吸急急往後躍退。

    溫婉君婉然一笑道:「瞧你們連一把沙土都這般害怕還充什麼字號?」她這一把確實是沙土但沒有人敢向她逼過來。溫婉君也不去理會他們自顧自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用指甲挑了少許藥來輕輕彈在辜鴻生鼻孔之上。辜鴻生打了個噴嚏突然清醒過來揉揉眼睛挺身從地上站起。溫婉君望著他偏臉笑道:「辜大管帶你還要扣著我手腕逼取解藥麼?」辜鴻生吃過苦頭哪裡還敢魯莽出手尤其自己被迫吞服了「失魂丹」只服過兩顆解藥惹翻了溫婉君只要她不給解藥豈非弄巧成拙?他對自己性命有著無比的珍惜一念及此不覺堆起一臉笑容連連陪笑道:「姑娘迷藥果然厲害在下已經領教了咱們既已有約在先雙方都得遵守對不?」溫婉君道:「你只管放心咱們如能在六個時辰之內退出山腹秘道我自會把四顆解藥一起給你。」辜鴻生道:「好。」溫婉君道:「但在山腹秘道之內你就得聽我的了。」辜鴻生道:「一言為定。」溫婉君目光一動低聲道:「他們快動手啦你隨我過去。」說完輕移蓮步朝眾人立身之處走去。

    辜鴻生已經知道溫婉君迷藥的厲害哪敢再存僥幸偷襲之心果然乖乖的隨著溫婉君身後走去。原來這一陣工夫雙方已經劍拔弩張大有立即動手之勢。凌君毅關心溫婉君的安危只是注視著這邊的動靜此時眼看溫婉君朝他走來才算放心。榮敬宗是一行人中的領頭這時和楊志高正面對壘雙方正在互相斥責之中。

    只聽楊志高大聲道:「榮敬宗朝廷待你不薄你居然敢口胡言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你這是反了?」榮敬宗呵呵大笑道:「楊志高你也是炎黃子孫大漢民族你自己數典忘祖認賊作父才是反了。告訴你黑龍會是太陽教的黑龍會被你們清廷鷹犬控制了二十年成為殘殺武林同道的幫會只要有血性的武林中人人人得而誅之。現在出賣黑龍會的罪魁禍韓占魁已經伏誅你們主子從京裡派來的親信水輕盈也已逃走憑你楊志高這麼一個小角色老夫也懶得動手你還是自己束手就縛的好。」韓占魁已死水總監逃走這兩句話聽得揚志高心頭暗暗震驚只要看榮敬宗說話的神色似乎不像有假!但繼而一想又覺得不對僅憑榮敬宗和一個青衫少年哪能是水總監的敵手?何況水總監手下還有一位紅衣大師精擅瑜珈神功無人能敵……他心念閃電一轉不覺大笑道:「榮敬宗你少冒大氣爾等進入青龍潭絕地那就不用再想出去了。」原來這裡叫做「青龍潭」。

    榮敬宗道:「很好咱們多說無益那就在手底下見見真章了。」鏘的一聲撤出了長劍。

    凌君毅倏地跨上一步說道:「榮老伯殺雞焉用牛刀還是讓晚輩來對付他們吧。」溫婉君叫道:「凌大哥慢點。」凌君毅回頭道:「婉妹有什麼事?」溫婉君笑道:「不知這姓楊的夠不夠資格和你動手?我想還是讓辜朋友先出手試他幾招的好。」說到這裡一手理理鬢轉過臉去道:「辜朋友這第一場還是你上去接那姓楊的幾招吧。」她話聲雖然柔婉但這話對辜鴻生卻無異是命令。

    辜鴻生聽得不禁一怔腳下猶豫了一下但他性命操在人家手裡不敢違拗右手一抬撤出了長劍舉步朝楊志高面前逼去。這下直看得揚志高心頭猛然一凜雙目盯注著辜鴻生的臉上喝道:「辜鴻生你怎麼了?可是被妖女迷失了神志麼?」辜鴻生欠身道:「回總管屬下很好。」敢情楊志高還是「青龍潭」的總管。

    楊志高道:「那你給我站到邊上去。」辜鴻生苦澀的笑道:「總管原諒兄弟這是情勢所逼……」楊志高吃了一驚喝道:「你也想造反?」辜鴻生額上流出汗珠說道:「兄弟身中溫家「失魂丹」不得不爾。」溫婉君催道:「辜朋友盡說干麼快動手呀!你今天放過了他等出了山腹秘道他還會放過你麼?」辜鴻生心頭驀然一震咬咬牙道:「不錯楊志高今天兄弟除了和你一拼確是別無路走。」揮手一劍刺了過去。

    楊志高又急又怒右腕一翻「當」的一聲壓位辜鴻生長劍厲聲道:「辜鴻生他們只有這幾個人而且已入絕地還能支持多久?你如何聽信亂黨的話?」辜鴻生刷地抽回長劍搖搖頭說道:「不成兄弟如果沒有解藥就活不過明天。」楊志高厲聲道:「你依附叛逆就活不過今天。」長劍一擺大喝一聲道:「你們還不給我一起上把這幾個叛逆拿下了?」每一道門前都站著一個青衣勁裝漢子他們明明聽到「總管」下的攻擊令但他們卻依然凜立如故一動沒動。

    楊志高氣得臉色鐵青怒吼道:「你們都是死人?還不給我圍上去?」溫婉君淡淡一笑道:「他們雖然沒死但不會再聽你的了。

    楊志高猛然一驚怒聲道:「是你在他們身上做了手腳?」溫婉君嗤的一聲笑道:「你說對了他們都中了我的無形迷香只留下你一個那是我讓給辜朋友的。」楊志高聽得膽戰心驚但他臉上絲毫沒露沉哼一聲道:「好個妖女手段果然毒辣得很。」口中和溫婉君說著左手「呼」的一掌卻朝辜鴻生迎面擊去人已借勢縱起迅疾朝身後一道門戶倒躍過去。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他自以為這一掌突起難可以逼住辜鴻生的追擊自己就可安然退入門內。只要退入甫道裡面山道交叉就無人能阻攔他了。

    哪知他身形堪堪縱起只聽凌看毅大喝一聲:「你往哪裡走?」左手擊出一掌。他這一掌出手立時有一團強猛勁力呼嘯湧出。但掌力並末擊向楊志高而是擊到他身後四五尺處正是那道石門的前面。凌君毅內功精純屢經大敵使他對敵經驗大增這一掌拿捏的時間恰到好處他掌力撞到門口之時楊志高往後縱退的人也剛剛掠到。楊志高身為大內三等侍衛一身武功自然也不會弱到哪裡去在他縱退之際陡覺身後風聲有異百忙中驀地一吸氣身在懸空硬行向左扭轉護胸左手閃電橫臂揮出。

    他縱然應變得快這一掌橫擊在凌君毅湧向石門的掌風邊緣兩股勁力一交他懸空掌自然吃虧一個人立被震出數步之多。但這是他預料中的事主要是為了脫出凌君毅的掌風之外因此身子被震飛起落到數尺遠近便自站定。只此一掌他已覺這青衫少年功力之高大出他意料之外。只此一掌凌君毅也同時覺楊志高是一個勁敵。因為楊志高縱退的人忽然撞上掌風他縱有封架之力也應該有措手不及之感。但眼看就要為掌力擊中之時他身在半空居然扭轉身子橫臂拍出一掌再借勢飄退非有高深內功和絕高輕功的人決難辦到。凌君毅拍出一掌之後並未追擊。

    榮敬宗手拂蒼鬢呵呵一笑道:「楊志高今日之局你大概也可看得出來如不束手就縛要想生離此地只伯比登天還難了。」楊志高一張白皙的臉上色如喋血手中長劍一擺厲聲道:「榮敬宗你敢不敢和我拚個生死存亡。」溫婉君插口道:「你和辜朋友還沒比劃就想逃走的人還敢找榮老伯拚斗?」辜鴻生遲遲不敢出手為的就是楊志高終究是清廷的三等侍衛自己如果還想往上爬就不能得罪了他但此刻形勢已然完全改觀只要聽榮敬宗的口氣楊志高已無逃走的可能。楊志高既然對他不再構成威脅而且榮敬宗這一方已然占了絕對優勢此時再不出手更待何時?要知一心只想陞官財的人沒一個不會投機取巧的辜鴻生自然也並不會例外。溫婉君話聲方落辜鴻生候地右足跨開一步長劍揚處左手劍訣朝前一指說道:「楊總管兄弟逼於形勢說不得只好開罪了你請。」楊志高怒哼一聲道:「好吧!勾結叛逆與叛逆同罪楊某就拿你祭劍。」喝聲出口刷的一聲長劍已經橫搖出去。

    辜鴻生喝聲:「好。」霍地一個旋身搶到楊志高側翼長劍一招「金雕展翅」往外疾展森森劍鋒閃電般猛刺敵人肩臂。楊志高身法快極一劍出手方位立變反手一劍應招招。但聽「當」的一聲雙劍擊實雙方的人都不禁後退了一步。辜鴻生只覺虎口熱長劍被蕩開了數尺心頭暗暗震驚。

    楊志高口中冷嘿一聲突然欺身過去長劍連展接連刺出五劍。辜鴻生自然不肯示弱;劍法展開攻守相連接下對方五劍也還擊了三劍就候地分開。楊志高志在戰決因此一分倏上再次撲攻過去。兩人兩度交鋒誰都不敢輕視對方各自展開一身所學力拼硬搏。楊志高使的是「長白派劍法」劍走剛猛一路長劍起處如龍蛇疾舞如鷹隼回翔大開大闔使得虎虎生風煞是凌厲。辜鴻生的劍法輕靈飄逸;變化繁復一個人青光繚繞來去如風。

    候忽之間已斗了三五十招。楊志高最初自恃功力以為辜鴻生只是自己一名下屬還不是手到擒來?心中急於戰決連番搶功之中迭走險招。不料辜鴻生劍法輕靈之極門戶又封得極嚴打到三五十招非但討不了半點便宜而且有幾次過於急躁還幾乎給辜鴻生長劍掃中心頭不禁急怒交進。其實楊志高不知道辜鴻生比他更為吃力他劍法雖然輕巧多變但功力到底稍遜用盡全力才能打個平手。而且每當兵刃相交都感到對方劍上有一股極大力道猶如鐵錘挾風當胸壓下他不住的運氣凝功拚命支撐。

    又拆了二三十招。楊志高這時也已看出辜鴻生劍法雖然不弱但功力卻比不上他。這一現楊志高不禁冷笑一聲劍法一變暗暗凝聚功力劍身滿布真力開因之間劍風激蕩一二丈內嘶嘶有聲!只聽一聲「當」「當」劍擊之聲中辜鴻生雖然接下了他幾劍但—個人卻被震得連退了幾步。

    楊志高一招得手口中冷嘿一聲:「看你還接得下本座幾劍?」只不過幾招工夫辜鴻生已被逼落下風在楊志高著著進遏之下不得不舉劍封架。劍劍交擊「當」、「當」金鐵交鳴聲中辜鴻生越後力不繼被逼得汗流浹背步步後退幾乎已無還手之力。

    溫婉君低聲道:「大哥辜鴻生已經不行了你快出手吧。」凌君毅淡淡一笑道:「不要緊他還可以擋得兩三招。」話聲之中但聽「嘶」的一聲辜鴻生左袖已被楊志高劍鋒劃破心頭驀吃一驚急急後退。楊志高霍地欺上一步又是一劍掃去。辜鴻生急忙舉劍封架但聽「當」的一聲只覺右臂一陣酸麻長劍被直蕩開去。這下門戶大開。楊志高雙目通紅一聲不作振腕劍一道寒光快逾逾電當胸直刺過去。在這電光石火之際楊志高但覺身側疾風諷然似是有入直欺過來他連轉念頭都來不及突覺右腕一緊已被人家扣住緊接著一股大力從那人掌中傳出五指一松自己竟然身不由主一個顫抖往後摔去。

    這真是有如夢靨一般連人家影子都沒看清就稀裡糊塗地摔了個跟頭。但楊志高終究是大內高手武功高強藉著摔出之勢長劍迅快在地上一點雙腳從頭頂翻過落到地上人已筆直站穩。定睛瞧去只見凌君毅空著雙手瀟灑地站在自己面前。

    楊志高不知青衫少年是誰心頭又驚又怒眼看對方空著雙手一時不由得凶心突口中大喝一聲呼的一劍橫掃過去。他這一劍含恨出手蓄勢而宛如匹練橫飛劍光橫及八尺以為對方空著雙手極難躲閃如能把敵人攔腰兩截豈不快哉?哪知劍光劃過竟然撲了個空凌君毅身法怪異也不知是怎麼給他避過的依然站在那裡連腳步都未移過一步。

    楊志高不禁怔了一怔他不信自己在劍上下了二三十年苦功連一個空著雙手的人衣角都刺不到。同時強敵環伺同來五人均已中了那小丫頭的迷藥自己若不給他一個措手不及刺倒一個個人急謀脫身只怕真要毀在此地了。他想到這裡哪還猶豫?手中長劍候地回轉刷刷兩劍直劈過去。他這兩劍是繼橫掃一劍而說來較慢。其實不過轉了念頭的工夫。在旁人看來他橫掃一劍落空之後就接連著劈出兩劍。

    這回楊志高看得清楚第一劍劈出凌君毅身形微微側了一下劍光貼著他右側衣衫直落第二劍自然比第一劍更快劈向他往左避讓的身子。但凌君毅身上好像長著眼睛劍勢未落他身形又輕輕一側這一劍又落了空。楊志高簡直如遇見鬼魅從他出道以來從未遇到過這等離奇的身法一時驚得不知所措。

    凌君毅突然一聲長笑右手一拾手中已經多了一柄四尺長劍劍尖朝楊志高一指朗聲道:「姓楊的你此時放下長劍束手就縛咱們只要廢去你武功仍可留你一命如再……」楊志高到了此時已經豁出命去喝道:「老於和你拼了。」抖手一劍急如星火當胸就刺。凌君毅冷笑一聲長劍反手一絞「嗒」的一聲拍在楊志高劍身之上。楊志高只覺執劍手臂被震得一麻五指劇痛一柄長劍再也掌握不住當的一聲落到地上。

    凌君毅右腕一抬雪亮、森寒的劍尖已經點在楊志高的咽喉之上冷笑道:「姓楊的你還有何說?」楊志高一聲不作閉上了眼睛。

    榮敬宗看出不對急忙一躍而出伸手一指點了他的穴道然後用力捏開楊志高的下顎只見他口中緩緩流出黑血。榮敬宗跌足道:「這廝果然服毒自栽了。」右手一松楊志高一個身子「砰」然往後便倒。

    溫婉君駭然道:「好厲害的毒藥。」榮敬宗道:「這是大內特制的毒藥只要用舌尖一撥一口咬碎就毒身死無藥可救。老朽一時疏忽竟然讓他服下毒藥。」辜鴻生眼看楊志高服毒身死心中暗暗放下了一塊石頭急忙走將過去俯下身子探手在他懷中一陣掏摸取出用紅線串著的三枚金錢遞給了榮敬宗說道:「榮總管這是開啟青龍潭石門的鎖匙你老收了。」榮敬宗接到手上只覺這三枚金錢比一般制錢稍厚入手甚重想是純金制成不覺問道:「青龍潭石門?青龍潭在哪裡?」原來他身為黑龍潭總管卻不知「青龍潭」這個名稱。

    辜鴻生道:「青龍潭就是青龍堂囚人之處囚禁在裡面的都是叛逆重犯……」榮敬宗一手持須奇道:「老夫身為黑龍潭總管竟然不知此事。」辜鴻生道:「這是水總監來了之後由楊志高一手建造的這一帶的總稱就叫青龍潭楊志高是這裡的總管。」凌君毅問道:「你說的石室在哪裡?」辜鴻生道:「石室就在這座六角大廳的下面。」榮敬宗道:「如何下去?」辜鴻生道:「開啟第一道門戶須有六個人一齊動手把這裡六個石凳同時朝中間推去把石凳推到石桌底下就可現出門戶了。」榮敬宗回頭看去自己五人加上辜鴻生正好六人這就說道:「咱們正好六人那就一齊動手吧。」溫婉君看了被自己迷倒的五人一眼問道:「榮老伯這五個人如何處置?」榮敬宗道:「老朽之意咱們先把地室中被囚的人救出來了再說吧。」當下就由榮敬宗、凌君毅、溫婉君、小桃、黑衣劍士和辜鴻生六人各自分開站到六個石凳前面由榮敬宗出口令大家同時把石凳往中間推去。這六個石凳如果一個人要想搬動那就像生了根一般但此時由六人同時推動說也奇怪居然應手推動輕而易舉地推到了石桌底下。就在此時只呀地底一陣隆隆輕震那圓形石桌忽然緩緩往下沉去。

    辜鴻生忙道:「榮總管這石桌就是通往石室的升降機一次可下去六人要下去的人等石桌下沉到與地面一樣平時才可以跨上去。」榮敬宗目光一掠說道:「凌公子和老朽、辜兄三人下去就好溫姑娘暫時在上面守留吧。」說話定時石桌漸漸已沉到相地面相平榮敬宗當先舉步跨了上去。

    凌君毅、辜鴻生也相繼踏上。石桌下沉之勢原極緩慢。但沉入地面之後下降就比先前快得多了。溫婉君不放心手持火筒站在圓形的窟窿口上探下望。凌君毅手托「驪龍珠」舉目打量這下降之處就像一口古井自己三人隨著桌面筆直下降。不消一會石桌已經落到一間石室中間便自停住。凌君毅暗自估計這筆直下降離洞頂少說也在十丈以下了。

    辜鴻生道:「到了二位可以下去了。」說著縱身躍落地面。

    榮敬宗為人謹慎等辜鴻生躍落之後跟著縱身落地。這是一間四方形的石室約有五六丈見方但除了從上面降落的一張石桌六個石凳四周空蕩蕩的別無一物。辜鴻生落地之後第一件事就急急忙忙的移開一個石凳很快在石凳上坐了下來。榮敬宗道:「辜兄你這是做什麼?」說話之時右手已經凝蓄掌力只要現辜鴻生有何異動立可取他性命。

    辜鴻生朝他苦澀的笑了笑道:「兄弟一條性命系在溫姑娘手裡兄弟還不想死。這石桌降落之後如果沒人把石凳移開它就會自動往上升去那時除了上面再有六個人推動石凳等它下降咱們就無法上去了。」榮敬宗道:「原來如此。」說著也順手移開一個石凳坐了下來一面問道:「這間石室並無門戶要如何才能開啟?」辜鴻生一聲詭笑道:「這裡共有三道石門榮總管在黑龍會耽了四十年對山腹秘道的各處石門自然最是熟悉不過。開啟這三道石門方法也並無不同凡是黑龍會的人只須舉手之勞就可把它打開……」榮敬宗沉哼一聲道:「那要這三枚金錢何用?」辜鴻生笑道:「這就是為了防備黑龍會萬一有了內奸或者囚禁之人就是黑龍會的高級人士難免有人冒死潛入來此救人看到石門開啟方法和各處甫道石門並無異處自會伸手按動機括但在石門啟之時也就觸動了裡面安裝的埋伏。立時會有極厲害的暗器射出開啟石門之入縱有一身武功也極難躲閃。」榮敬宗哼道:「好惡毒的心機那麼這三枚金錢又有何用?」辜鴻生道:「因此在開啟石門之前必先投下一枚金錢閉住埋伏方可按動機括開啟石門。」榮敬宗道:「老夫面前希望你辜兄別耍花樣。」辜鴻生道:「這個榮總管但請放心兄弟說過兄弟還不想死。」榮敬宗道:「你知道就好。」伸手取出三枚金錢朝辜鴻生遞去說道:「那就有勞辜兄去把三道石門一齊打開了。」辜鴻生接過三枚金錢笑了笑道:「榮總管多疑的很。」榮敬宗道:「這叫做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辜兄平日為人老夫清楚得很。」辜鴻生聳聳肩道:「榮總管不相信兄弟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雙手一掙拉斷了串著金錢的紅線站起身舉步朝正面一堵石壁走去。榮敬宗立時起身跟了過去提著右手力聚掌心隨時都可掌劈擊。凌君毅也不怠慢緊隨著走了過去。

    辜鴻生走近壁前口中說道:「這間石室是囚禁較為高級人士的裡面一共有兩間住得比較舒適也不用戴刑具因為到了這裡面就是有通天之能也休想出得去。」他一面說話一面俯下身去。

    原來石壁底下有一條極細的裂縫若非仔細察看決難現。辜鴻生彎著腰就把手中一枚金錢往縫中投去但聽壁下出「叮」的一聲輕響就偃無聲息。辜鴻生直起腰舉手在壁上連按兩按但見兩道石門緩緩從中開啟往兩旁移開。這石門之內齊中隔為兩間正面各有;道粗如兒臂的鐵柵和一道鐵門裡面地方不大卻有一張木床和一幾一椅兩間石室完全一樣但卻並沒有人。榮敬宗道:「辜兄這裡沒有人。」辜鴻生道:「兄弟說過這兩間是囚禁較為高級人士的處所自然沒人但兄弟總得打開來給你們瞧瞧。」隨著話聲就把石門復了原。

    榮敬宗問道:「兩邊的呢?」辜鴻生道:「這兩旁是普通囚房男左女右……」凌君毅道:「你先去打開右邊的石室。」辜鴻生道:「凌公子兩位令友是女的麼?」凌君毅道:「不錯。」辜鴻生不再多說走近石壁同樣先投下金錢然後伸手打開石門。

    石門方啟只聽裡面響起一聲嬌脆的聲音罵道:「呸你們這些賊黨匪類狗強盜你們能把姑娘怎樣?總有一天姑娘砸爛你們賊窩一個個宰了你們……」這姑娘好大的脾氣一開石門就罵但她咭咭呱呱的罵來說得又快又脆雖在罵人卻罵得悅耳動聽。凌君毅不用看人一聽她的口間就知道是方如蘋。

    這一剎那凌君毅但覺心情一陣波動忙叫道:「蘋妹是我來救你來了你和唐姑娘在一起吧?」隨著話聲手托「驪龍珠」走了過去石門之內自然也是一道鐵門裡面沒有床也沒有椅幾。裡面囚著三個姑娘秀散亂身上卻穿著男人裝束青綢長衫薄底粉靴看去不但憔悴而且不倫不類。不用說她們被擒來此之時是穿著男裝後來才現她們是女的。這三人正是唐文卿、方如蘋和祝雅琴。

    方如蘋聽到凌君毅的話聲不禁驀然一怔。這是她多麼熟悉多麼渴望的聲音?她日日夜夜盼望的就是這幾句話。她和唐姐姐每天說來說去不知要說他多少遍也只有說起他才能解除岑寂解除憂慮解除她們的相思之苦!他也是她們唯一的希望。如今他真的來了就站在她們面前。唐文卿一雙明亮的鳳目之中突然流出兩行珠淚顫聲道:「凌大哥這不是夢吧?」方如蘋喜得也流出淚來大聲叫道:「大哥你真的來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們的。你真的來了。」她隔著鐵柵含著淚珠又說又笑真如帶著雨珠的百合花嬌憨如昔只是清瘦多了。

    凌君毅看得又是高興又有些心疼。他出道江湖第一個就遇到方如蘋方如蘋在他心裡占著很重要的地位。因為這兩個月自己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惦念著她此刻見了面還隔著鐵柵他幾乎想擁抱她輕輕的安慰她—番。但這不過一時間的情感波動他立時警覺當著榮敬宗、辜鴻生兩人自己有些失態這就皺皺眉。問道:「你們怎會被黑龍會擒來的?」方如蘋厥著小嘴說道:「就是那個叫柳仙子的妖婦婆什麼柳仙子?哼自稱仙子不過是柳妖婆柳妖精罷了我和唐姐姐恨不得刺她幾劍才高興呢。」榮敬宗道:「辜兄這道鐵門如何開法?」鐵門上並沒有鎖自然也由機關操縱。

    辜鴻生接道:「這個兄弟就不知道了這道鐵門如何開啟大概除了楊志高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的了。」榮敬宗濃眉微攢回頭朝凌君毅道:「凌公子你身上寶劍不知是否削得斷?」凌君毅經他一語提醒忙道:「晚輩試試。」隨手抽出寶劍一面抬目說道:「蘋妹、你們退後些。」唐文卿、方如蘋、祝雅琴依言退後了幾步。

    凌君毅跨上一步緩緩吹了口氣功運有腕劍朝鐵柵上砍去。但聽「喀」的一聲劍光過處一支兒臂粗的鐵柱立被削斷凌君毅一劍得手信心大增接連幾劍便把鐵柵就砍成了一個大洞凌君毅收起寶劍方如蘋喜得一聲歡笑很快從鐵柵洞中竄了出來。

    「大哥。」她受了將近兩個月的委屈一時悲喜交集顧不得人一下朝凌君毅身上撲來。

    凌君毅把她扶住低聲道:「蘋妹快站穩了別孩子氣教人家看了笑話。」方如蘋經他—說羞得粉臉通紅站住身子。這時唐文卿、祝雅琴二人也相繼從窟窿中走出。

    凌君毅迎著唐文卿含笑道:「二妹子這些天你們都受了委屈了。」唐文卿盈盈欲涕一手掠掠鬃勉強笑道:「我們日日夜夜都盼望著凌大哥總算給我們盼望到了。」她不像方如蘋那樣撲上身來但一副脈脈含情的模樣更顯得情意綿綿她雖然說的不多卻勝過了干言萬語。

    凌君毅望著祝雅琴說道:「二妹子這位姑娘……」方如蘋沒待他說下去搶著道:「大哥她就是我時常和你提起的表姐祝雅琴咯。」一面回頭朝祝雅琴道:「表姐他……」祝雅琴被她這句「時常提起的表姐」說得粉臉驀地一紅抿抿嘴笑道:「你不用說了他就是你的……表哥……」凌君毅給兩位姑娘鬧得不禁俊臉一紅忙道:「來三位姑娘我替你們引見。這位是先父知友榮老伯這位是辜大俠這次能順利把你們救出全仗這兩位鼎力相助。」唐文卿、方如蘋、祝雅琴跟著朝兩人檢枉為禮說道:「多謝榮老伯辜大俠。」榮敬宗連說:「不敢。」凌君毅接著又向榮敬宗介紹了三位姑娘的來歷。

    大家分作兩批由凌君毅陪同三位姑娘先登上石桌辜鴻生把兩條石凳移攏青石圓桌果然又冉冉上升把四人運上六角大廳。等石桌恢復原狀六個石凳立即自動移開。凌君毅就要大家動手再把石凳推攏石桌又開始往下沉下。唐文卿、方如蘋等三位姑娘看得暗暗稱奇不止。凌君毅等石桌降下之後才替唐文卿、方如蘋、祝雅琴三位姑娘給溫婉君一一引見。姑娘家見了面自然極易談得攏一回工夫就姐姐妹妹叫得挺親熱。不消多時第二批二人也相繼上來。溫婉君取出解藥彈到五個青衣漢子的鼻孔之上。那五人打著噴嚏立時蘇醒過來。

    榮敬宗目射威稜凜然喝道:「爾等聽了黑龍會業已瓦解韓占魁授水輕盈在逃青龍潭總管楊志高已死。老夫念爾等平日尚無大惡不願多肆殺戮只要爾等立誓不再作清廷鷹犬把失陷在迷陣中的百花幫一干人找到等出了山腹即可放爾等自去爾等是否願意?」那五個漢子眼看楊志高已死大勢已去同聲抱拳說道:「回總管小的原是江湖上人去年應募來的並不知道黑龍會是清廷的鷹犬。總管放小的一條生路小的哪有不願之理?」溫婉君道:「這樣就好你們把這五顆藥九吞了這是嶺南溫家秘制的「失魂丹」十二個時辰沒有解藥就終身變成白癡無藥可救但你們只要把失陷在迷陣中的人找來等出了山腹兩道我自會給你們解藥。」說完取出五顆藥丸放到石桌之上。五個青衣漢子聽說要他們吞服「失魂丹」不禁面面相艦露出了猶豫之色。

    辜鴻生叱道:「你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方才我不是也吞服了一顆?溫姑娘答應離開山腹之時就給你們解藥自然算數快吞服了別再耽誤時間。」那五個青衣漢子聽他這麼說了果然各自取了一顆吞入口中。

    榮敬宗目光閃動看了眾人一眼說道:「咱們這裡人手倒還不少但百花幫中人相識的卻只有凌公子、溫姑娘二位。這進入迷陣前去尋人如是雙方互不相識極易引起誤會老朽熟思之下覺得還是二位進去較為適宜。」凌君毅道:「榮老伯好說救人一節晚輩奉有姨母遺命本是義不容辭之事該當由晚輩二人進去才是。」這聲「晚輩二人」聽得唐姑娘、方姑娘心頭不由「吟」的一跳唐文卿生性內向雖覺有些異樣但卻不好啟齒。

    方如蘋眨眨眼睛望著凌君毅道:「凌大哥我也要去。」凌君毅說道:「小表妹這條甭道之內岔路分歧黝黑無比隨時都可能遇上凶險。你還是和唐姑娘、祝姑娘在這裡稍事休息咱們找到了百花幫的人立時就會退出在此地會合。人去多了反而不便。」榮敬宗道:「不錯諸位還是在此稍候這六道門咱們現在只能分作二撥搜完一道門戶仍然要退出來再搜一道門戶。諸位留在此地正好替咱們守住退路打個接應。」辜鴻生道:「榮總管原來你老還不清楚。這裡雖是青龍潭的出口但六道戶到了裡面卻完全相通咱們有兩撥人分頭入內搜索便已足夠只要事先定好路線逐一搜去最後自可會合由同一道門戶出來。」榮敬宗一手摸著蒼須笑道:「原來如此哈哈這就省事多了凌公子事不宜遲你和辜兄率領他們兩人一路。老朽和溫姑娘由他們三個領路大家多帶火種就動身吧。」凌君毅道:「晚輩遵命。」辜鴻生道:「青龍潭的人每人身上都帶有特制火筒只是路線必須事先約定了逐一搜去才不致遺漏。」榮敬宗道:「這個就有勞辜兄分配了。」辜鴻生轉臉朝五個青衣漢子道:「兩撥人可由天門人右轉至地門出。另一組可由地門入右轉至天門出。」五個青衣漢子同聲應「是」當下就由榮敬宗、溫婉君率領三名青衣漢子燃起火筒朝左「天門」而入。凌君毅、辜鴻生率領兩名青衣漢子燃起了火簡朝右「地」門進去。其余的人留守六角大廳。方如蘋等眾人走後不覺翠眉微顰問道:「唐姐姐不知道凌大哥他們去找的百花幫又是些什麼人?」唐文卿道:「黑龍會不是把我們當作百花幫的人麼?可能這兩個幫會最近有極大的沖突凌大哥幫著百花幫破了黑龍會才把我們救出來的。」說著回頭朝小桃問道:「姑娘我說的對才麼?」小桃欠身道:「姑娘言重小婢叫小桃是伺候榮總管的知道的不大清楚那位凌公子是百花幫的總護花使者和黑龍會韓會主有殺父之仇榮總管是凌公子父親的好朋友所以幫著凌公子破了黑龍會。」方如蘋道:「那麼那位溫姑娘呢?」小桃道:「小婢方才聽到凌公子說過溫姑娘原和凌公子相識凌公子混入百花幫溫姑娘為了協助凌公子才改扮成百花幫的玫瑰混進去的方才被凌公子從迷陣中救出來。」祝雅琴道:「凌公子既是混進百花幫去的怎麼又會當上百花幫的總護花使者呢?」小姚道:「這個小婢就不知道了。」唐文卿道:「我看這中間一定有著很多曲折還是等凌大哥出來再問他不遲。」方如蘋抿抿嘴輕笑道:「要問你去問他。」凌君毅一行人由辜鴻生手執火筒走在前面引路第二個是凌君毅手上托著「驪龍珠」兩名青衣漢子也手執火筒跟在凌君毅後面。黝黑的甫道中有三支火筒火光火光照耀已極明亮就是站在十丈以外也可清晰地看清楚人面。凌君毅方才進入石門兩道不過十來丈深還看不出「迷陣」的奧秘。這回由辜鴻生引導進了「迷陣」但覺左轉右轉夾道中岔路分歧多得有如蛛網一般。有許多岔路彎彎轉轉走了好一陣原來只是一條死巷但等你回頭之時就會走入另一條岔路。

    如果沒有人帶路只要走錯包管你兜上半天還摸不出來。凌君毅此行任務是搜索失陷在「迷陣」中的人因此每一條岔路都得走到就是遇上死巷也要看看有沒有人才能退出。凌君毅暗自留心這一路雖然岔路縱橫轉來轉去使人頭昏目眩但每逢較寬的主要甫道都是向右轉彎絲毫不錯。迷陣主要甬道雖然只有六條但因岔路交叉極盡復雜有時走來走去走了好大一會工夫仍然在這條甬道之上找人的工作必須每一個角落都走到自然極費時間。

    正行之間凌君毅突然聽到十數丈外依稀傳來了一陣極其輕微的聲息。那聲音可說比落葉還輕一個人若非內功已臻上乘境界而且正在凝神細聽幾乎無法聽到。因為四個人正在奔行之際雜著的腳步聲已可蓋過旁的聲音要在自己一行人的腳步聲之中捕捉比腳步聲更為細小的聲音實是一件十分困難之事。而且那聲音還在十數丈之外也許那只是一頭山鼠受到了驚從石壁間掠過。總之那聲音輕微已極但凌君毅略為傾聽就突然駐足低聲道:「辜兄且住前面是否有一條岔道?」辜鴻生依言站住答道:「不錯但此處離岔道還有十丈遠近。」凌君毅道:「前面岔道之中有人埋伏不知是敵是友?」辜鴻生奇道:「前面岔道有人埋伏?凌公子如何會知道的?」凌君毅道:「在下依稀聽到前面十丈遠處似有八九個人呼吸之聲但咱們前面乃是一條直路並不見人影想來是隱匿在岔道上了。」辜鴻生聽得吃了一驚詫異地道:「凌公子已經聽到他們的呼吸了?」凌君毅淡然一笑道:「甭道上傳聲較遠何況對方幾人隱身暗處伺敵心切?心情緊張氣息自然較平常粗大了。」辜鴻生輕歎一聲道:「凌公子這份造詣兄弟當真佩服之至。」余音未落突聽一陣衣抉飄風之聲但見四道人影已從兩邊橫貫的岔道上閃掠而出。緊接著只聽一個嬌美的女子聲音喝道:「來人站住要命的棄去手中兵刃把人留下否則你們三個賊黨一個也休想活命。」敢情她早巳看清有三個是黑龍會的人這句「把人留下」原來誤認為凌君毅被他們擒住押著經過這裡。凌君毅前面是手持長劍的辜鴻生凌君毅後面是兩個青衣漢子這情形確也像極被人擒住了一般。

    凌君毅聲音入耳心頭不覺大喜急忙一掠而上大聲說道:「幫主在下正是找你們來的。」「啊……」黑暗之中響起一聲驚喜交集的輕「啊」聲一條苗條人影迎著溯然飛掠過來叫道:「凌兄……」她心頭充滿了欣喜宛如遇上親人一般飛快的撲了上來。她是個女孩兒家尤其失陷在這暗得不見天日的甭道之中一旦遇上了日夜縈心的情郎。她要盡情的不顧一切的撲入他懷裡她需要他的慰藉也需要他的愛撫。

    但她畢竟是百花幫的幫主當著外人當著四名使女她不能失去了幫主的身份這是凌君毅一聲「幫主」提醒她。她飛奔過來的人忽然在相距數尺之間停了下來一雙盈盈鳳目之中已經滿含著過份驚喜的淚水婉然笑道:「凌兄你怎麼會找到這裡來的?你沒有事吧?我們這一路人全失散了……」她雖在笑但臉頰上已經滾落兩行淚珠接著說道:「你看如今只剩我們這八個人我真不知如何向師傅交待?」凌君毅一看是芙蓉、鳳仙、玉蕊和她的四個侍女七人何嘗不是一樣眼睛含著淚又是那麼含情脈脈的望著他凌君毅安慰道:「幫主也不用難過這裡是青龍潭迷陣失散了的人總可找得到在下就是找你們來的。」牡丹抬眼看了辜鴻生等三人一眼問道:「他們不是黑龍會的人麼怎麼……」凌君毅沒待她說完笑了笑道:「黑龍會已經破了……」牡丹聽得又驚又喜一雙鳳目之中射出異樣神采含情脈脈的道:「這又是凌兄建了大功!唉!我真慚愧死了。」凌君毅一時不便多說只是催道:「在下一行總算找到了幫主只是這迷陣之中岔道極多咱們是分兩路入內搜索的。咱們這一路尚未搜索完畢時間寶貴幫主只好和在下同行了。」牡丹理理鬃婉然笑道:「我們不知在這裡轉了多少時光連身上帶的火折子都燃完了自然和你一起走了。」凌君毅抬抬手道:「辜兄三位手上都有火筒就請走在前面吧。」當下由辜鴻生三人走在前面帶路牡丹和凌君毅走在中間芙蓉、鳳仙、玉蕊和四名侍女則跟在兩人身後而行。

    壯丹和凌君毅並肩走著一面側臉問道:「還有一路是誰?」凌君毅想了想覺得遲早要和她說的倒不如此時告訴她的好這就笑了笑道:「這人幫主原是極熟但其實已經並不是她。」牡丹聽得奇道:「凌兄說的是誰?」凌君毅道:「玫瑰。」牡丹嗤的道:「你說九妹……」凌君毅道:「玫瑰是你們派去黑龍會臥底的人早已被黑龍會識破遇害現在喬裝玫瑰的則是溫婉君……」牡丹神色一變說道:「她是黑龍會的人。」「不。」凌君毅道「她是嶺南溫家的人和在下原是素識。她無意中現玉蕊她們麻袋中裝的竟是在下就喬裝玫瑰一路跟了下來。……」壯丹膘了他一眼神秘一笑幽幽地道:「你們原來就很好是不是?」她這一笑之中包含著淡淡的幽怨和黯然的神色使人更覺她情意徘側。

    凌君毅臉一紅牡丹不待他說話輕聲說道:「不用解釋我不會怪你的。」這句話說得很輕大概只有凌君毅可以聽到但她一張粉臉已經陡然飛紅起來。

    凌君毅也覺得臉上熱心頭一陣感動低聲道:「謝謝你……」兩人隨著大家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凌君毅又道:「幫主還有一件事大概也出於你意料之外。」牡丹眨動一雙清澈大眼問道:「什麼事?」凌君毅道:「你知道太上是在下什麼人?」這話確實問得牡丹大感意外問道:「是你什麼人?」凌君毅道:「姨母是家母的妹子。」壯丹驚喜地道:「真的!啊我想起來了你說過伯母姓鐵你怎麼會知道的呢?」凌君毅就把外祖父手創黑龍會母親成婚之日太上負氣出走韓占魁如何出賣黑龍會大概說了一遍。

    牡丹輕哦—聲道:「原來還有這許多曲折難怪你要三妹來跟我說萬不可說出伯母姓鐵的事來哦!伯母也來了麼?」凌君毅道:「家母已經走了她老人家現在岳姑廟要在下領幫主前去和她老人家見面。」「啊。」牡丹臉上不期飛起一片紅雲卻掩不住她的興奮和喜悅嬌柔地問道:「我師傅是不是也在岳姑廟?」凌君毅一時感到難以作答口中含糊地應著。差幸前面已經到了出口大家魚貫走出回到六角廳上。

    方如蘋迎著叫道:「凌大哥找到百花……」話聲末落只見凌君毅身後跟著走出一個絕色女子。只見她身上穿一件窄腰身玫瑰紫裌衣鵝黃色胸間繡著碗大一朵牡丹的坎肩兒蔥綠續子百榴裙腰間懸著一口寶劍。頭挽宮髻斜替著一支珠鳳鬢邊青絲略現蓬散少說也有一二天沒有梳理卻生得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如美玉眼若秋水看去不見奢華卻有一種高華絕俗之氣。淡雅端莊人稱百花幫主嬌婉多情真是群芳魁。其後還有七個女子方如蘋看得不覺一怔連底下的話都咽了下去。

    牡丹含笑問道:「凌兄她就是溫家妹子了?」唐文卿心頭也在暗暗嘀咕怎麼又是一個對凌大哥口氣親切、態度親密的姑娘。

    方如蘋搖搖頭道:「我不是溫姐姐我叫方如蘋姐姐是……」話聲未落忽然朝對面一道石門指了指說道:「溫姐姐也出來了。」對面一道石門中果然也魚貫走出一行人來那是兩名青衣漢子榮敬宗、溫婉君、玉蘭、紫薇和一個背負長劍的灰袖老尼——明月。

    溫婉君、玉蘭、紫薇一眼看到牡丹口中驚喜地叫了聲:「幫主。」一齊奔了過來神色恭敬躬身施禮。方如蘋聽大家叫她「幫主」也暗暗驚奇不止。

    牡丹走上一步一把抓住溫婉君的雙手感激的道:「溫姑娘蒙你一路賜予協助還救出三妹等人我不知如何感謝你才好。」溫婉君聽得—怔問道:「姐姐已經知道了?」牡丹點點頭道:「凌兄方才已經告訴我了。」目光轉動一下接著問道:「我們一路還有左護法冷朝宗和冉遇春、葉開先三人都沒見到嗎?」凌君毅黯然道:「冷朝宗、葉開先俱已身死冉遇春沖出「劍道」身負一十八處劍傷現在還在外面運功療傷。」牡丹神色一黯說道:「我們這一路真是敗得很慘。」說到這裡忽然目光一抬朝凌君毅問道:「凌兄你看到二妹她們麼?」凌君毅道:「在下進來之時在一處甫道上還遇到蔡良他傷得很重只用手指指方向已經說不出話來。後來聽韓占魁的口氣副幫主一行人大概失陷在飛龍堂裡咱們從此地出去就到飛龍堂救人去了。」接著就替在場之人一一引見。

    榮敬宗一手摸著蒼鬢說道:「凌公子此間事了咱們那就快些走吧。」一行人由榮敬宗為離開六角大廳仍由原路退出。大家經過「劍道」之時不禁看得暗暗咋舌不止。辜鴻生走在前面搶著打開石門。冉遇春先搶了上來迎著牡丹、凌君毅兩人連忙躬下身去說道:「幫主、總座都出來了屬下正在焦急。這石門之內埋伏了上千支利劍不知總座一行是否能履險為夷要他們開啟石門他們又找不到機括所在……」凌君毅道:「冉兄傷勢已經痊好了麼?」冉遇春道:「屬下幸蒙總座救治如今總算好了。」凌君毅道:「如今兄弟已經不是總護花使者冉兄不可如此稱呼。」玉蘭望了牡丹一眼詫異的道:「凌相公好端端的怎麼……」她們姐妹早已約定在外人面前還是按照幫中的稱呼。

    凌君毅苦澀一笑道:「說來慚愧在下追入黃龍洞之前幾位護法幾乎全軍盡沒。在下在黑龍潭遇上太上之時已經引咎辭去總護花使者職務後來得知幫主、副幫主兩撥人也被黑龍會引入岔路失陷在青龍潭和飛龍堂兩處因此在下自告奮勇向太上討令救出兩路人馬稍贖前衍。離開這山腹秘道在下也就不是百花幫的人了。」他因太上是自己姨母人已死了不顧再提軟轎中預置炸藥之事。

    牡丹嬌柔一笑道:「凌兄就是不干總使者也是百花幫的自己人總不錯吧?」凌君毅臉一紅沒有再答話。

    方如蘋眼看走一段路就有一道石門而且都由機括啟閉心頭更是驚異不止悄悄說道:「唐姐姐要不是凌大哥來救我們就算他們放了我們也逃不出去呢。」祝雅琴道:「可惜爹沒有來他老人家一生精研土木之學像這樣的山腹甫道到處都是由機括啟閉的門戶給爹看到了只怕不肯出去了呢。」一行人邊說邊走不多一回已經走上一條較為寬闊甬道。

    榮敬宗腳下一停回身道:「大家注意了現在咱們已經走出「青龍潭」的范圍前面那道石門之外就是飛龍堂了。飛龍堂最厲害的「十絕劍陣」和「十二星宿」雖已殲滅但他們是對外的組織其中仍然不乏高手大家務必小心戒備才好。」隨著話聲大步朝前行去。走不多遠前面果然已到盡頭一道石壁擋住了去路。

    榮敬宗腳下一停舉手在壁上按了兩按石門自啟就大步跨了出去。門外當然還是甫道但榮敬宗才走了四五丈遠近辜鴻生便急步趨了上去低聲說道:「榮總管請留步。」榮敬宗回頭道:「你有什麼事?」辜鴻生道:「榮總管只怕沒到過「飛龍關」吧?」榮敬宗訝然道:「飛龍關?老夫確實未曾到過?飛龍關又在何處?」辜鴻生陪笑道:「飛龍關和青龍潭同樣是改建後才有的名稱統屬水總監轄下是黑龍會兩處最機密的地方你老如果筆直走去那是到飛龍堂去了。」榮敬宗哼道:「如此看來老夫當了二十幾年黑龍潭總管當真是白當了。」說到這裡接道:「你說飛龍關該往哪裡去?」辜鴻生道:「飛龍關暗門就在這裡只是此門開啟之時兩邊甫道即自動堵死咱們人數較多須要大家擠一擠才行。」當下就要大家站在一起然後由辜鴻生先在右石壁腳下摸索了一陣再到左壁下同樣摸索了一陣但聽地底響起一陣隆隆軋軋之聲像水閘一般把索道堵死。方才還是一條筆直的甬道轉眼之間已經變成了橫貫的通道。眾人差幸站在一起事先若無准備就可能被石壁隔斷。

    榮敬宗看得目瞪口呆沉哼道:「這是什麼時候改建的?」辜鴻生道:「大概快有十幾年了還是戚承昌兼任本會總監之時開始建造的。」他用手朝右甫道指了指道:「百花幫的人如果進攻飛龍潭不用動手就可把他們由此處引入飛龍關去只要一入飛龍關那就和進入青龍潭一樣只須把此處封起就再也休想沖得出來。」榮敬宗凜然道:「那麼咱們進去了該當如何?」辜鴻生道:「這個榮總管但請放心這道門戶的機括就在門下甫道變更之後外面就無法開啟咱們只要分幾個人守住此地即可無事。」牡丹看了眾人一眼說道:「三妹你和紫薇、芙蓉、鳳仙、玉蕊、明月師太以及茉莉等四人一同留在這裡好了。」凌君毅怕他們幾人實力不足含笑朝牡丹、唐文卿等人道:「咱們只是進去救人這裡面既稱「飛龍關」也許有什麼厲害埋伏人數去多了反而不好。依在下之見幫主、唐姑娘、祝姑娘、溫姑娘、方小妹和小桃姑娘都留在此地不用進去了。」牡丹道:「不賤妾是百花幫幫主自然要進去的了。」榮敬宗道:「那就這樣吧諸位留守甫道咱們進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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