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毅心頭一黯只得緩緩伸出手去抵在他頭頂的「百會穴」上一面極其緩慢地把真氣度了過去。
蔡良只是功力深厚才尚未死去此刻經凌君毅緩緩地度入真氣他跟著竭力吸了口氣眼睛已能轉動右手顫巍巍地抬起朝甬道指了指張張口吃力的道:「主……人……」只說了兩個字小腹間突然黑血像箭一般標了出來喉間一陣格格輕響一顆頭緩緩歪了下去。他只說了兩個字便已氣絕!凌君毅黯然收回手掌直起身子心中暗道:「原來那晚在瓜州小山上看到的黑衣人就是三眼神蔡良只不知他口中的「主人」是誰他潛伏百花幫臥底又是為了什麼他用手指指甬道說出「主人」兩字自然是告拆自己他主人是朝甬道去的他為什麼要告訴自己呢?莫非他主人有了危險才不惜以最後一口殘存的真氣向自己說出「主人」兩字目的自然是要自己趕去援救了。」想到這裡不覺朝三眼神蔡良作了個長揖說道:「蔡老放心在下這就趕去。」說完立即舉步朝南道上走了過去。
三眼神蔡良口中的「主人」自然也是江湖上一幫一派之主武功自然十分了得但只要看蔡良臨死前那份焦急的神色可見他「主人」在這條甫道中定然遇上了十分厲害的對手。凌君毅倒也不敢大意他為了應付粹然遭遇的強敵自然得騰出雙手來。這就把托在左手掌的「驪龍珠」掛到腰帶上左手當胸右手取出短劍插在腰間才循著甭道尋出。
這條甬道似乎甚是彎曲走了百來步路就已轉了三個彎。凌君毅當先和眾人一路行來都是耳目並用十分小心。正行之間忽聽一陣極其輕快的腳步聲響傳了過來!聲音入耳凌君毅就已聽出來人身法極快在黝黑而有許多轉折的甫道之中竟然快如奔馬!就在凌君毅略一躊躇間那人已在甬道的轉彎處現身那是一個全身黑衣手持烏黑短劍的漢子。凌君毅腰間佩著「驪龍珠」他看到人家的時候人家自然也看到他了。雙方相距本來還有一兩丈遠但就在這一瞬工夫那黑衣人已然遇到凌君毅身前五尺左右舉劍作勢沉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凌君毅傲然道:「你呢?」黑衣入看了凌君毅佩在腰間的「驪龍珠」一眼冷聲道:「你身佩珍珠令當知此地禁止任何人擅入沒有會主特許私入黑龍潭一律格殺不論。」他當凌君毅是黑龍會的人。
凌君毅不知自己盲人騎瞎馬居然從飛龍堂闖到黑龍潭來了!這裡叫做「黑龍潭」顧名思義一定有一個潭。黑龍會這名稱大概就是因黑龍潭而來那麼由此推想黑龍潭也—定是黑龍會的總堂所在了。凌君毅想到這裡忍不住問道:「這裡是黑龍會的總堂麼?」黑衣人聽凌君毅的口氣不覺奇道:「你不是黑龍會的人?」凌君毅道:「在下並沒有說是黑龍會的人。」黑衣人短劍一指沉喝道:「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的?」凌君毅道:「在下凌君毅自然是從外面進來的了。」黑衣人道:「不論你是什麼人到了這裡反正是死定的了。」說完舉劍欲刺。
凌君毅喝道:「且慢。」黑衣人手中短劍一停冷冷說道:「你還有什麼事?」凌君毅道:「閣下可否告訴我黑龍潭是不是黑龍會的總堂所在?」黑衣人獰笑道:「這話你去問閻王老子吧。」一劍刺了過來。凌君毅右手一搶巨闕劍劃起一道青虹「鏘」然劍鳴把對方短劍拍開。
黑衣人冷哼一聲道:「看來閣下身手倒是不弱。」又是一劍刺了過去。
凌君毅暗暗忖道:「這黑衣人劍法極快一身武功大非庸手敢情是守護黑龍潭的人了看來非先制住此人不可。」黑衣人動作迅捷短劍連連點出黑芒如電快得目不暇接。他閃電似的劍法不但快而且劍上還有著濃重的內勁隨著劍勢進!黑衣人似是極為憤怒口中連聲叱喝短劍揮舞愈來愈快。但他忽略了一件事這等快攻勢都是硬打硬碰的力拼招術凌君毅手上是一柄斬金截鐵利器!一串金鐵交鳴之後他手上一柄短劍已被一寸寸削斷剩了一個劍柄黑衣人方自一怔正待往後躍退!凌君毅比他還快驀地跨上一步劍尖已經指到黑衣人的胸口喝道:「閣下只要動一動在下立可取你性命。」黑衣入眼看青光耀目的鋒利劍尖抵住了胸口果然不敢掙動臉色獰厲怒聲道:「你要怎的?」凌君毅忽然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想問你幾句話閣下最好據實回答。」黑衣人道:「你要問什麼?」凌君毅道:「在下還是一句老話黑龍潭是不是你們總堂所在?」黑衣人道:「我不知道。」凌君毅道:「朋友是真的不知道?」黑衣人道:「在下奉命巡視甬道任何人未得會主特許撞入甬道一概格殺勿論旁的就不知道了。」凌君毅道:「那麼這條甬道是通向黑龍潭的對不對?」黑衣人道:「不錯。」凌君毅道:「那麼在下再問你一件事方才可有人從這裡進去?」黑衣人道:「咱們這裡輪班巡查在下剛接班並未聽說有人潛入。」凌君毅心中暗暗奇怪:「三眼神蔡良身中兩處劍傷垂死之際說出他「主人」是朝這裡來的他們怎會不曾現?」心念轉動接著又問道:「朋友那是從黑龍潭來的了那就有勞閣下替在下帶路。」黑衣人還未開口突聽一個清冷的聲音接口道:「放開他他並不知道黑龍潭的走法。」這人來得無聲無息連凌君毅都未能事先聽得一點腳步之聲。
凌君毅凝目看去只見黑衣人身後不遠站著一個青袍老人。黑暗之中只覺來人身材修長神情冷肅雙目炯炯有光頷下留有一把蒼髯。只要看他這份氣派一望而知此人不但武功奇高而且身份也高出黑衣人甚多。凌君毅緩緩收回短劍瀟灑一笑道:「如此說來在下該問老丈才是。」黑衣人迅向旁退下一步朝青袍人躬身為禮。
青袍人目光朝凌君毅腰間接的「驪龍殊」注視了一眼抬目望著凌君毅又看了看凌君毅身後的眾人徐徐說道:「閣下能找到此地大是不易可否把姓名見告?」凌君毅道:「在下凌君毅。」青袍人目中忽然閃過一絲喜色頷道:「很好。」突然揮手一掌朝身旁黑衣人當胸擊去。黑衣人躬身而立自然不會防到自己的上司會向他突下殺手是以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青袍人這一掌輕而易舉結結實實擊在他心腹之下黑衣人口中悶哼一聲應掌倒地。青袍人目光一始朝凌君毅道:「你再補他一劍。」事出意外凌君毅不覺怔的一怔黑衣人中掌倒地已經氣絕而死何用再補他一劍?不覺望望青袍人道:「你……」青袍人催道:「時光稍縱即逝你快補他一劍我們必須及時離開此地。」凌君毅更覺驚異望望青袍人道:「你……」青袍人搖搖手攔著他話頭聲音忽然變得十分平和接道:「此地不是談話之所你照我說的去做決不會錯。」凌君毅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反正黑衣人已經死了再補他一劍也不會再增加他的痛苦自已正好借此聽聽青袍人和自己說些什麼。心念一轉就立即揮手一劍朝黑衣人胸口紮下。
青袍人點點頭道:「你隨我來她們暫時留下。」說完回身朝甭道中走去。
虞美人剛叫了聲:「哥……」凌君毅沖她打了個手勢又和公孫相交換交換了一下眼神取得了默契。青袍人緩步而行連頭也不回過一次似是絲毫沒把凌君毅放在心上。凌君毅也弄不清這青袍人是敵是友只覺他舉動有些詭秘但卻毫不思索地跟著他身後走去。甫道依然十分曲折走不了一二步路就有一個轉彎。青袍人也沒帶火種生似走熟了一般腳下走得極快。這樣走了二三十丈遠近突聽黑暗之中有人喝道:「什麼人?」青袍人道:「是我。」兩句話的工夫凌君毅已經緊隨青袍人轉過彎去只見前面又是一個黑衣人。恭身而立朝青袍人抱拳道:「屬下見過總管。」青袍人頷為禮口中晤了一聲。這時他已經緩步走到那黑衣人身前突然揮手朝他心口拍去。他出手如電黑衣人又在毫無准備之下自然一擊便中只聽黑衣人口中「嗯」了一聲身子一顫人已倒了下去。凌君毅心中暗道:「這些巡守甫道的黑衣人武功決不會是庸手他竟能在一舉手間取了他的性命可見青衣人武功十分高強了。」青袍人若無其事依然舉步朝前走去口中低低喝道:「快再補他一劍。」凌君毅看他殺兩名黑衣人心頭有些不明白他似是為了幫助自己才殺人滅口的。他為什麼要幫助自己呢?那一定是他認錯了人把自己當作了三眼神蔡良的「主人」一黨。由此推想這青袍人准是那位「主人」派在黑龍會臥底的人了。凌君毅沒有作聲依言右手一揮就補了那黑衣人一劍。青袍人喝一聲:「快走。」腳下突然加快朝前掠去。凌君毅緊隨他身後奔行。
轉了兩個彎只見青袍人腳下一停伸手在壁上按了兩按回身道:「快進來。」話聲才落身形一閃而沒。凌君毅掠到近前才看清石壁間原來已經打開了一道狹窄的門戶青袍人站在數尺外相候當下毫不猶豫側身而入。走了三四步才聽身後傳來「砰」然一聲響敢情那石門已經闔起。
這條甬頭極似未經修鑿的天然石縫不但十分狹窄僅容人側身而行而且兩邊石壁稜角不平稍一不慎就會碰上前面青袍人走得極快凌君毅有珠光照路自然不會落後。兩人彎彎曲曲地走了盞茶光景前面似是已經到了盡頭但見一座石壁擋住去路青袍人舉手在石壁上一按只聽得一陣輕微的軋軋之聲傳入耳際石壁間果然又裂開了—道小門。青袍人回微微一笑道:「請。」舉步跨了進去。
凌君毅心中暗道:「這黑龍會的巢穴全在山腹之中各有秘道相通當年這項工程該是何等浩大?江湖上盡多占山立寨的幫派黑龍會何以要如此費事把巢穴築在山腹中呢?莫非他們另有什麼隱秘不成?」心中想著已經舉步跨了進去。
這石門之中是一間小小的石室室中除了幾張石制的椅幾和一張石榻就別無他物但石椅、石榻都打磨得十分光滑;石幾上放著一盞白銅燈擎不知點的是什麼油甚是光亮。青袍人把凌君毅讓入石室仍然在石壁上輕輕按動了一下石門立即緩緩闔上然後轉過身來抬手道:「公子請坐。」凌君毅並未坐下雙手抱拳說道:「老丈把在下引來此地必有見教。」青袍人含笑道:「公子但請寬坐不錯老朽確是有事奉告但此非其時。」凌君毅坦然在石椅上坐下一面問道:「何謂此非其時?」青袍人笑道:「這裡外人不得擅入公子且請在此稍候老朽去去就來。」他不待凌君毅答話舉步朝右一堵石壁行去走近石壁忽然回笑道:「公子幸勿多疑老朽此舉對公子有益無害。」說罷伸手一推石壁應聲手而啟。
原來壁間是一道石門隨著青袍人走出就像翻板一樣轉了過來無聲無息的重又闔上。凌君毅看他舉動神秘心頭不無可疑立即一躍而起掠到右壁下伸手朝石門一推石門已經闔上果然一動不動。這和公孫相推門而入的那道石門一樣一經闔上不諸開啟之法是無法打開的。
凌君毅回到石椅上坐下細想這青袍人似乎對自己並無惡意只不知他把自己引到這間石室之中又忽然離去究竟為了什麼?他既然告訴自己這裡外人不得擅入又說他此舉對自己有益無害自己且等他來了再說。他想起師傅一再告訴自己愈是遇上險惡環境愈要冷靜這大半夜工夫一直從步步危機中摸索過來既然到了此地也就泰然處之。
青袍人出去之後足足過了一刻工夫之久依然不見他進來!凌君毅奔波了大半夜正好趁這段時間坐在石椅上閉目養神。突聽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走了進來!凌君毅聽的不禁一怔自己只是閉目養神這間石室四面俱是石壁縱有暗門自己也應該先聽到石門開啟的聲音!如今既未聽到石門開啟的聲音怎會有人進來?心念閃電一動同時也候地睜開眼來但見一名青衣少女手提食盒俏生生從右石壁間一道門戶走入。
那道石門正是青袍人出去之處原是一扇活門但方才青袍人出去之時明明已經闔起自己還用手推過一點也推不動。如今這青衣少女居然悄無聲息的進來而且那扇石門依然那麼靈活隨著青衣少女的走入又像翻板般轉了過來緩緩閡上。
青衣少女進入石室一雙明亮的眼睛一抬之際看到室中坐著的竟是一個俊美少年不禁粉靨一紅急忙低下頭去。急步走近石榻從食盒中取出四式佳看一壺美酒和一盤炒面一起放到榻上的矮桌之上擺好一副杯筷然後朝凌君毅欠身一禮嬌脆地道:「方才總管吩咐說公子大概餓了特命小婢送來酒菜面點公子請隨意用吧。」凌君毅頓笑道:「多謝姑娘。」青衣少女赧然道:「公子言重小婢不敢。」隨著話聲似要退去。
凌君毅道:「姑娘請留步。」青衣少女腳下一停欠身道:「公子還有什麼吩咐?」凌君毅道:「在下想請教姑娘一件事不知姑娘肯不肯見告?」青衣少女美目一抬說道:「不知公子要問什麼?」凌君毅道:「姑娘方才說的總管可是那位胸垂蒼髯的青袍人麼?」青衣少女道:「自然是了。」凌君毅道:「姑娘可否告訴在下你們總管姓甚名誰?」青衣少女訝然道:「公子是總管的朋友難道還不知道總管是誰麼?」凌君毅道:「在下若是知道何用再向姑娘動問?」青衣少女眨動眼睛說道:「總管沒有告訴公子小婢就不敢說了公子還是當面問總管的好。」凌君毅心中暗道:「好個狡黔的丫頭。」一面含笑道:「姑娘不肯說那就算了……」青衣少女沒待他說完接口道:「小婢那就告退了。」凌君毅道:「姑娘且慢在下還想問你一句話。」青衣少女有些焦急說道:「公子還要問小婢什麼?」凌君毅道:「那麼這裡是什麼地方姑娘總可以告訴在下吧?」青衣少女反問道:「公子已經到了這裡還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凌君毅道:「在下是知道一點只是未能證實。」青衣少女「嗤」地輕笑一聲道:「公子知道就好何用多問好啦請用酒菜吧小婢要走啦。」說完轉身就走。
凌君毅一句話也沒有問得出來看她轉身走去心中暗道:「我若突然出手自可把她留下問問清楚。」但因青衣少女一臉稚氣又不能貿然對一個女子下手。青衣少女很快走到壁下纖手輕輕一推石門便自開啟忽然回過頭來粲然一笑道:「公子多多原諒小婢未得允許什麼話都不敢奉告。」石壁轉了個向又已靈活地闔起。凌君毅腹中確實感到饑餓但身在這等險惡、詭秘環境中在沒有弄清楚對方來歷和意圖之前自然並未食用。青衣少女剛走不久石門開啟青袍老人已經緩步而入他手中提著一個黑色小瓶往幾上一放。
目光一掃矮桌上的酒菜全末動過不覺詫異的道:「老朽因凌公子連番劇戰大半夜工夫下來想必腹中早已饑餓才要小桃替公子准備了酒食送來怎麼?公子是怕老朽在酒菜中做了手腳?」說到這裡不由得掀髯一笑接道:「酒菜之中決無毒藥公子但請放心食用。」凌君毅冷然一笑道:「酒菜中縱有劇毒在下也並不在乎。」青袍人目中神光一閃說道:「那麼公子何以不肯食用呢?」凌君毅道:「在下和老丈在甬道中相遇姓名未通敵友未分故而不敢叨擾。」青袍人忽然仰天大笑道:「好個姓名未通敵友末分。老朽榮敬宗和公子應該是友非敵這樣夠了吧?」凌君毅道:「榮老丈現在可以告訴在下把在下引來究竟有何見教?」榮敬宗微微搖頭道:「尚非其時公子先請用些酒菜老朽自會慢慢的奉告。」凌君毅道:「為什麼老丈一定要在下食用了酒萊才肯說呢?」榮敬宗道:「公子尚有一件艱巨的任務要你去完成不用些酒菜面點身體如何支持得住。」凌君毅奇道:「老丈說在下還有一件事要去辦麼?」榮敬宗道:「正是正是公子快些請吧。」凌君毅心中陡覺疑竇叢生但他既然說要等自己吃過酒菜才肯相告再問也不會問出什麼來的了何況自己確也感到饑餓。這就站起身道:「好在下就叨擾了。」走到石榻上坐下舉起筷子獨自吃喝起來。
榮敬宗陪著他在矮桌對面坐下凌君毅本已腹中饑餓這一放懷吃喝不大工夫便已把四盤佳看一盤炒面吃得一掃而光。但一壺美酒卻只小飲了兩盅就不再喝。榮敬宗看他吃畢微微一笑舉手擊了三掌。只見那青衣少女立即推門走入收過碗盤退了出去接著又端上兩盤香茗放到石幾之上低聲說到:「公子請用茶。」榮敬宗道:「老夫和公子有要事密談。你可守在外室未得老夫之命不准任何人進來。」青衣少女答應一聲轉身退出石門也碰然闔起。
榮敬宗從幾上取起兩盤香茗移放到石榻中間的矮桌之上一面說道:「公子請到榻上坐。」凌君毅知道他必有重要話說依言走了過去和他在榻上對面坐下。
榮敬宗道:「公子腰間這顆珠子可否讓老朽一觀?」凌君毅道:「自然可以。」隨手解下「驪龍珠」遞了過去。
榮敬宗反覆諦視了一陣忽然目光有淚顫聲問道:「這是黑龍會的「珍珠令」不知凌公子從哪裡得來的?」凌君毅看得心頭愈是驚疑不止說道:「此珠是在下家傳之物並非是黑龍會之物。」榮敬宗目光一凝問道:「公子可知此珠的名稱麼?」凌君毅道:「驪龍辟毒珠。」榮敬宗道:「辟毒珠顧名思義可以辟毒的。」凌君毅道:「不錯。」榮敬宗忽然站起身從幾上取起黑色小瓶又取了一只空瓶又取了一只空碗說道:「只不知公子此珠是否能解得瓶中之毒?」隨道話聲一手打開瓶塞從瓶中傾出一股墨黑的黑水朝碗中倒去。
凌君毅目光一注說道:「毒汁。」榮敬宗也末徵求凌君毅的同意舉起「驪龍辟毒珠」迅快的朝「毒汁」中浸去。但聽碗中出「嗤」的一聲輕響登時冒起一陣輕煙不用說碗中毒汁經「辟毒珠」一沾自然由濃而淡由淡而無變成一碗清水!榮敬宗雙手捧著那碗由「毒汁」變成的清水神情激動雙目之中老淚奪眶而出口中喃喃說道:「果然是「驪龍珠」果然是「珍珠令」……」突然放下瓷碗捧著「驪龍珠」雙膝一屈撲的跪倒地上仰臉說道:「會主英靈有知屬下這二十年忍辱偷生總算等到了出頭之日了。」說到這裡不禁老淚縱橫唏噓不止。凌君毅看在眼裡心頭愈覺疑竇重重難道自己家傳的「驪龍珠」會和黑龍會有關?
正在諒疑之際只見榮敬宗忽然老淚一收倏地站起身來一手遞還「驪龍珠」目中寒光如電直注在凌君毅的臉上神色嚴肅冷冷說道:「你叫凌君毅?」凌君毅接過「驪龍珠」應聲道:「不錯在下正是凌君毅。」榮敬宗點點頭沉聲道:「很好老朽已經等了你甘年現在你唯一的生機就是拔出劍來和老朽放手一搏。」右手一抬鏗然劍鳴手中已多了一柄烏黑無光的短劍。他這等忽友忽敵的舉動當真是恍榴迷離令人莫知所措。
凌君毅愕然道:「老丈和在下有仇?」榮敬宗被他問得似是難以啟齒勃然作色道:「你不必多問先勝了老朽手中此劍再說不遲。」凌君毅遲疑地問道:「老丈把在下引來此地就是為了要和在下動手嗎?」榮敬宗道:「多言無益你亮劍吧。」凌君毅道:「如此說咱們非動手不可了?」榮敬宗道:「不錯你想生離此室就得和老朽放手一搏。」凌君毅緩緩從腰間抽出巨闕劍橫劍當胸說道:「那麼老丈請出手。」榮敬宗似已不耐冷然道:「你小心了。」喝聲出口手中短劍一振突然閃起一道烏黑的劍影橫削過來。
凌君毅但覺對方這輕描淡寫的一劍就有一股逼人劍風隨劍劃出勢道已然十分凌厲心頭暗暗一驚忖道:「此人劍上造詣之深果然非同小可。」心念閃電一動短劍一起劍尖疾落斜封出去。榮敬宗劍勢未竭短劍連揮接連攻出三招。這三劍劍光繚繞從劍上湧出來的濃重劍氣居然從三面飛卷過來勢道之強無與倫比。凌君毅口中大喝一聲巨闕劍突然交到左手縱刺橫削展開了少林鎮山絕學「達摩劍法」只是他是用左手使出劍法也和少林「達摩劍法」反其道而行惟其是反手使出就更見奇奧多變。
榮敬宗微微一怔訝然道:「你是反手如來的門下?」凌君毅道:「老丈果然有些眼力。」兩人在說話之間劍勢仍然如電悶雷奔各極其能絲毫不見松懈。小小一間石室之中劍氣彌漫寒鎬飛旋當真是凶險百出。轉眼工夫已經惡斗了五十余招。激戰之中只聽榮敬宗大聲喝道:「凌君毅難道你除了反手如來教你的一套「達摩反手劍」就沒學過家傳的武功?」這話聽得凌君毅心頭驀然一動暗暗忖道:「家傳的武功?他指的那是「飛龍三劍」了。」心念閃電一動哪還猶豫?口中一聲情感人隨聲起劍化一道青虹飛躍起兩丈來高。左手短劍突然交到右手手腕輕輕一抖登時飛灑開一蓬劍雨青芒四射劍影繽紛朝榮敬宗當頭罩落。
榮敬宗目光如炬右手短劍連揮接連使出「崑侖劍法」中的「玉笏朝天」「武當劍法」中的「三花聚頂」「達摩劍法」中的「八部天龍」。這三招劍法名雖三招但他使得一氣呵成前面兩招是專門護頂的招術後一招卻是防護全身的突圍招法。但聽一陣急驟如雨的「鏘」「鏘」劍鳴!榮敬宗手上一柄短劍已被凌君毅巨煙劍寸寸削斷!但他也在此時脫出了劍光之外丟去劍柄口中呵呵一笑說道:「凌公子請住手……」凌君毅聞言停手只見榮敬宗一臉俱是歡喜之色雙手連拱含淚說道:「果然是「神龍出雲」果然是凌世兄請恕老朽剛才多多冒犯之處。」凌君毅聽得心頭大感驚奇問道:「老丈怎知在下使的是「神龍出雲」?」榮敬宗笑了笑道:「飛龍三劍乃是本會鎮會劍法老朽怎會不識只是老朽已有二十年未曾見到了。」這話愈來愈奇。
「飛龍三劍」本來是凌君毅家傳的劍法百花幫把它作為「鎮幫三劍」。如今榮敬宗又說它是黑龍會的「鎮會劍法」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凌君毅愈想愈覺此中必有緣故心中的疑問也愈來愈多不覺蹙目道:「老丈……」榮敬宗沒待他問話已經連連拱手道:「公子請上坐等到黑龍潭霧起之時老朽就領你前去。」凌君毅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佳問道:「老丈領在下去黑龍潭作甚?」榮敬宗驚詫的看了他一眼問道:「難道公子來此之時令堂沒有告訴你麼?」凌君毅道:「老丈也認識家母麼?」榮敬宗道:「令堂就是會主夫人老朽自然認識了。」「會主夫人」這四個字聽得凌君毅腦中「轟」然一震張目道:「榮老丈你說什麼?」榮敬宗「哦」了—聲道:「公子幸勿誤會老朽說的會主乃是二十年前的本會會主並非目前這個賣主求榮的叛徒。」凌君毅心中暗殖:「聽他口氣自己父親竟是二十年前黑龍會的會主但這些事情母親從未和自己提過只字。」想到這裡不覺目光深注看著榮敬宗問道:「老丈會不會認錯了人?」榮敬宗一手摸著蒼髯笑道:「公子身懷「驪龍珠」又會「飛龍三劍」又是姓凌老朽怎麼認錯了人?」凌君毅道:「但家母怎會從未和在下提過呢?」榮敬宗想了想忽然歎息一聲道:「這也難怪當年令堂逃出魔掌多少狼心狗肺的賊子還四處追蹤到處搜索天下雖大無容身之處茹苦含辛生下公子但賊焰方張令堂強煞總是一個婦道人家孤掌難鳴加之公子年事尚輕自然不能把這段血海深仇告訴你了。」「血海深仇。」凌君毅身軀猛震激動的道:「老丈你是說先父本是黑龍會的會主後來遭別人殺害的?」榮敬宗臉色—黯說道:「會主遇害也可以說是壯烈成仁老朽本該從會主於地下這二十年忍辱偷生為的就是夫人逃出之時已經身懷六甲總有復仇的一日老朽如果一死殉主這內情就永遠沒有一個知道的人了。」說到這裡忍不住老淚漣漣又唏噓起來。
凌君毅也淚流滿面撲的一聲跪了下去說道:「老丈用心良苦一定是先父的患難至交能否把此一詳情詳細見告?」榮敬宗拭著老淚慌忙把凌君毅扶起說道:「公子快快請起這是折煞老朽了二十年來老朽等待的就是今天只是說來話長。咱們還有一個更次的時間老朽也只能說個梗概等公子取到東西再作詳談。」凌君毅心中暗想:「只有一個更次的時間他要自己去取什麼?想來定是十分重要之物了。」心中想道卻並末開口追問。
兩人重又落座榮敬宗端起茗碗喝了口茶說道:「這話該從山河蒙塵先帝〔毅宗〕殉國說起。各地勤王義師次第失敗長公主以金枝玉葉遁跡空門。但她老人家始終未忘國族之仇矢志匡復大計數十年奔走江湖糾合各地有志之士。」他一口氣說到這裡微微一頓繼道:「那時有一位姓鐵的參將兵敗之後糾合一批志同道合的武人就在昆崳山成立了一個反清復明的組織黑龍會。」凌君毅想到自己母親姓鐵同時也想到那天太上傳自己「飛龍三劍」中兩招劍法時畫像上那位姓鐵的老人。他雖然並未開但心頭卻湧起了許多疑問。
只聽榮敬宗續道:「這位姓鐵的參將手創黑龍會他挑選昆崳山作為根據之地是因為此山有許多天然洞府曲折幽深互相貫連只要稍事整修就可成為十分隱秘的所在不虞被外人現。」凌君毅道:「原來這些洞穴都是當時修建的。」榮敬宗道:「這裡雖是半出天然半經人工修鑿者會主差不多經營了三十年之久。」接著說道:「老會主在修鑿一條山腹石窟之時無意中現一座洞府石壁上刻著幾幅使劍的人像據說那是全真教主重陽真人所留老會主參悟了三式劍法就是「飛龍三劍」。」凌君毅問道:「這位鐵老會主的名諱可是上中下峰?」榮敬宗連連點頭道:「原來公子聽人說過了?」他並未追問續道:「老朽曾聽老會主說壁上武功原本不止這三招劍法因他已屆中年限於秉賦已無法再求精進……哎咱們把話說遠了。」口氣一轉道:「老會主在修鑿山腹甬道之時同時他現了一處毒泉湧出來的水比墨還濃中人立斃……」凌君毅失聲道:「毒汁。」榮敬宗點頭道:「不錯咱們都叫它「毒汁」接著說道:「後來老會主開鑿了一條小澗把毒泉引入一處潭中那就是現在的黑龍潭。」凌君毅看他說了半天仍然沒有說到自己父親之事心頭暗暗有些焦急。
榮敬宗又喝了一口茶道:「鐵老會主年屆不惑膝下沒有一男半女。那年正好鬧饑荒老會主經過山下抱回來一個女嬰收為義女取名如玉鐵老夫人也視如己出十分疼愛。到了翌年鐵老夫人也生了一個女公子取名如花。一晃就是二十年這一對姊妹花當真出落得如花如玉老會主也一樣看待每天沒事的時候就教著兩位姑娘的武功……」凌君毅聽到這裡已經有些明白這一對姐妹有一個是自己母親另一個該是百花幫的太上了。
只聽榮敬宗續道:「當時長公主在江南一帶主持匡復大計各大門派表面上雖並未正式加盟但暗中無不竭力支援鼓勵門下弟子以江湖人的身份參加各地反清組織。那年春天少林方丈開謗大師向老會主推薦了一個青年人到黑龍會來這人姓凌名長風是開謗大師的唯一俗家門人。」凌君毅道:「他就是先父麼?家母告訴在下先父諱瑞圖。」榮敬宗道:「公子年事還輕令堂既沒有告訴你這段往事自然也不會把令尊的真名告訴你的。」他望望凌君毅接著說道:「令尊那時也不過二十出頭生得十分英俊。老朽記得他初到黑龍會來的時候者會主派了他—個巡主的職位好像令尊是第二十一組的巡主老朽是二十組的巡主經常在一起出巡互相支援因此老朽和令尊的私交也最好。」凌君毅肅然起立恭恭敬敬的作了個長揖說道:「原來老伯還是先父的至友請恕小侄失禮。」榮敬宗含笑道:「公子不可多禮老朽只是令尊帳下一個屬下怎敢當得至友二字?」接著說道:「令尊少年老成處事穩健在會中不過三數年工夫經由黃龍堂一名巡主積功搖升為飛龍堂堂主老會主倚為左右手不但早就有意把女兒許他為妻而且也有意由他繼承黑龍會會主……」說到這裡右手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潤潤喉嚨接著說道:「那是令尊到黑龍會來的第三年那年秋天老會主就把義女如玉許配令尊結為夫婦。但就在成親當天晚上如花姑娘忽然離去……」他似是言有未盡但卻忽然住口。凌君毅自然聽得出來榮敬宗述說到這裡似乎有些含混言外之意如花的出走應該和這場婚禮有關。
榮敬宗接著道:「老會主年過花甲只此一女如花約突然出走老會主夫婦自然極為傷心。尤其是老夫人思女心切不久就一病不起。就在這時候清廷也聽到黑龍會圖謀不軌的風聲派出一批大內高手前來昆崳山搜索但本會早已得到消息而且黑龍會總堂深處山腹之中這批鷹犬自然無法找到。」凌君毅忍不住道:「黑龍會難道任由這些鷹犬找上門來不給他們一個厲害?「榮敬宗道:「這是老會主持重之處那時清廷氣焰方張各地志士已經犧牲了不少為了保全實力才力主不可妄動。」說別此處忽然歎息一聲接著道:「但沒想到這批鷹犬之中有—名侍衛竟是神算子的門徒。本山機關布置原出神算子之手他門人自然一看就知在他向導之下從黃龍洞襲入老會主因本山機關既被識破這些清廷鷹犬就不能讓他們有一個漏網否則就後患無窮。那天晚上咱們全數出動—舉把侵入昆崳山的十八名大內高手悉數殲滅老會主在這下戰中劈了五個對方爪牙但卻被其中一人的毒藥暗器所傷……」凌君毅道:「驪龍珠可解天下奇毒老會主……」榮敬宗沒待他說完接口道:「不對「驪龍珠」可解天下奇毒但老會主是被苗人用的淬毒吹針所傷。那吹針細如牛毛打中人身使人絲毫不覺那時老會主力拼強敵並不知道自己已中了人家暗算直等敵人悉數就殲回到總堂已經毒攻內腑突然昏迷不醒。當時大家還不知道老會主中了毒針只當他年事已高體力不支但經過急救之後依然昏迷不醒。仔細檢查的結果才現老會主左肩有一點極細的黑影斷定可能是中了毒針一類細小暗器急以「驪龍珠」吸毒只是已經遲了不到天明就溢然長逝連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凌君毅道:「後來呢?」榮敬宗道:「會中不能一日無主否則就成了群龍無大家就在老會主靈前公舉令尊繼任會主。」凌君毅問道:「那麼先父又怎會遇害的呢?」榮敬宗忽然長長的歎了口氣道:「令尊那時不過二十多歲到黑龍會來前後也不過四年因老會主的賞識一手扶植從黃龍堂一名巡主擺升到飛龍堂堂主。老會主在未去世之前也曾一再向人表示將來繼任人選屬意令尊。因此在老會主靈前獲得大家的支持但黑龍會創立已有三十年之久令尊雖具雄才大略終究年輕資淺難付眾望……」凌君毅道:「那是說大家都對先父不滿了?」榮敬宗道:「那也不然當初隨同老會主共創黑龍會的幾位長老起初雖覺令尊年事太輕、少不更事但老會主去世後經令尊一年刻意整頓。黑龍會的聲譽在江湖上可說是開創了前所未有的局面。幾位長老也深深感到老會主確有知人之明自然全力支持就是一向和令尊不睦的青龍堂堂主韓占魁也轉而向令尊輸誠這一年真可以說是黑龍會的全盛時代……」凌君毅疑惑的道:「那麼是誰害死先父的呢?」榮敬宗黯然歎了口氣道:「清廷派出來的十八名鷹爪一去不歸從此杳無消息自然不肯罷休。經他們明查暗訪終於獲悉這十八名大內高手全數折在黑龍會的手裡韃酋據報大為震怒密派山東總督圍剿。」凌君毅吃驚道:「他們要對黑龍會用兵?」榮敬宗道:「用兵黑龍會倒並無所懼就算來上十萬大軍也無濟於事可恨的是咱們黑龍會出了喪心病狂、數典志祖的內奸。」凌君毅心頭一震張目道:「誰?」榮敬宗道:「就是現在黑龍會的會主韓占魁。」凌君毅心頭一陣激動問道:「他如何出賣了黑龍會?」榮敬宗道:「當時東督是和砷門下的走狗國泰此人原是貪婪無能的奸頓之徒接到上面的密3早巳嚇得心驚肉跳拿不出主意。據說他督署中有一個師爺叫做錢君仁外號陰世判官。據說此人原是江湖賣藥郎中後來不知如何夤緣進身當了國泰的心腹狼狽為奸他替國泰出了個主意用兵萬萬不可當時只在左手掌中寫了四個字。」凌君毅道:「不知他寫的是哪四個字。」榮敬宗道:「以寇制寇。」凌君毅道:「以寇制寇?」榮敬宗道:「不錯他這主意可說惡毒已極他用的是分化利誘的手段但若無喪心病狂的人又如何顛覆得了黑龍會?」他長長歎了口氣說道:「這也許是天數正好韓占魁這賊子因和令尊鳳有嫌隙令尊繼任會主之後他表面上竭誠擁戴。內心的仇恨卻愈來愈深。因為他是老會主拜弟中兒子其父是為黑龍會殉難的老會主一直把他視如於侄而且又搖升到青龍堂堂主要是沒有令尊黑龍會會主的繼承人就非他莫屬。」凌君毅道:「他縱和先父有隙那是私人的恩怨不該出賣黑龍會。」榮敬宗道:「這叫利令智昏忘記了他老子是死在韃子手裡的因為清廷答應他事成之後不但不究既往還可給他官做還有賞金才使他賣主求榮苟顏事仇獻出本山秘道總圖作為他個人進身之階……」凌君毅失色道:「黑龍會在清廷嚴密搜捕之下得以屹立不動憑仗的就是山腹秘道外人不得而入。他獻出秘道總圖那就無異斷送了黑龍會。」榮敬宗雙手緊握拳頭切齒道:「就是嘛老會主三十年苦心經營神算子殫心竭智所設計的機關秘道就此落入異族之手。」凌君毅道:「詳情如何還望老伯賜告。」榮敬宗臉色顯得異常難看目光如刀切齒道:「創立黑龍會的人除了老會主共有九位長老他們都是生死與共、肝膽相照的結義兄弟。老會主逝世之後已經只剩五位那時差不多都是花甲以上的人了。這姓韓的賊子不但獻了秘道總圖而且居然狠起心腸接受鷹爪的指示暗中下毒先把五位長老毒斃……」凌君毅道:「當時沒有人現他的陰謀麼?」榮敬宗道:「沒有這惡賊心機鎮密而且那毒藥是大內之物許多滿漢大臣在靼酋賜食之後往往回家暴卒用的就是這種毒藥死後絲毫看不出中毒的徵兆。黑龍會在一月之內五位長老先後謝世自然引起許多懷疑但每個人都又死得十分安詳看不出一點異樣大家心頭盡管起疑也無可如何……」凌君毅劍眉軒動怒聲道:「這賊子真該碎屍萬段。」榮敬宗續道:「那是二十年前的端午距離五位長老逝世已經過了兩個月會中並沒有生事故大家戒心漸懈端午是個大節每年過節會主和三堂堂主、三十六將都要在大廳上歡聚還有各堂的巡主也一起參加……」凌君毅忍不住問道:「他又下了毒。」榮敬宗沒有直接回答續道:「大家正在興高采烈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當兒青龍堂一名沈姓當值巡主匆匆進來在韓占魁耳邊低低說了幾句。韓占魁臉有喜色從座中站起大聲說道:「「各位今天是端陽佳節大家都在這裡兄弟有幾句話要說。就是本會創立已有三十余年當初原是以匡復朱明為宗旨這三十年來清廷已經奠定四海廣施仁政朱明氣勢已盡憑咱們區區百數人猶圖頑抗何異以卵擊石?終日匿居山腹三十年來一事無成再過三十年還是出不得頭。古人曾謂順天者昌逆天者亡咱們這是逆天行事因此兄弟之意不如歸順大清接受招撫大家還可博個前程。」他大概就是這樣說的唉這些話說出來真是污了嘴巴。」凌君毅道:「當時先父如何呢?」榮敬宗道:「當時大家只當他酒後狂言的牢騷但這是大逆不道觸犯會中禁律會主自然不容他再謬論立即起身叱道:「「韓堂主你大概喝醉了你知道你說了什麼還不快快住口」韓占魁仰天大笑道:「「凌長風你少在韓爺面前擺會主的威風你不妨睜眼瞧瞧你們這些叛逆一個也休想逃得出去?」會主聽得勃然大怒喝道:「「韓占魁你瘋了你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按本會律條你該八刃分屍!」韓占魁神色不變也大聲道:「「凌長風按大清皇律你們這些叛逆都得凌遲處死罪滅九族。」他說至這裡突然把手中酒杯往地上摔去這是「擲杯為號」這一剎那日月廳四面八道暗門中同時湧出十數名清廷派來的鷹爪。」凌君毅道:「黑龍會精英全在廳上除非他們使用霸道暗器這十數名鷹爪何難一舉殲滅?」榮敬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沉痛地道:「鷹爪他們並末使用暗器日月廳上也沒有搏斗連一絲抵抗也沒有就讓他們反剪雙手一個個縛上繩子。」凌君毅凜然道:「大家都中了毒。」榮敬宗綴然道:「韓占魁在雄黃酒中下了「軟骨丹」每個人都失去了抵抗能力……」凌君毅急著問道:「先父呢?」榮敬宗目含淚水說道:「老朽那時就擔任黑龍潭總管並未在場這是事後聽人說的會主眼看大勢已去嚼舌自裁壯烈成仁。」凌君毅熱淚奪眶而出噗的跪倒地下嗆聲道:「爹孩兒一定要手誅姓韓的惡賊替你老人家報仇。」榮敬宗拭著眼淚說道:「公子不必傷心等你黑龍潭回來自可手刃親仇諒那姓韓的老賊也逃不到哪裡去。」凌君毅站起身子忽然關切地問道:「老伯家母如何逃出去的呢?」榮敬宗道:「這也是天意。令堂那時已經有了身孕終日嘔吐並末與會那些鷹爪又忙著接管本會三堂而且各處都有零星的搏斗。令堂得到事變消息從一處秘道逃出等到他們覺已經不見令堂的蹤影了。」凌君毅道:「姓韓的老賊既然出賣了黑龍會怎會又當起黑龍會的會主來了呢?」榮敬宗道:「他出賣黑龍會對清廷是一件大功如今已是四品頂戴的侍衛領班仍令他兼黑龍會會主這是一個極大陰謀。」凌君毅道:「這是什麼陰謀呢?」榮敬京端起茶碗輕輕喝了一口說道:「這和老朽公子都有關聯。」凌君毅聽得奇怪口中不覺「啊」了一聲。
榮敬宗續道:「二十年前大江南北所有接受長公主節制、反清復明的組織不是遭清廷破獲便是銷聲匿跡再無動靜只有黑龍會占地理上的優勢仍然屹立江湖當時可以說已是最後的一個組織了。清廷要他繼續主持黑龍會目的就在借此可以6續現還有些什麼人仍在反抗。他們要把大明朝的孤臣孽子一個個找出來不能放過一粒反抗他們的種子留在土裡……」他越說越激動緊握著拳頭朝自己左手掌心狠狠地擊了一下。
凌君毅心中暗道:「這和他和我又有什麼關連呢?」榮敬宗續道:「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和黑龍潭有關……」凌君毅聽他一再提起黑龍潭而且方才還說清廷派姓韓的老賊主持黑龍會和他和自己有著關聯現在又說和黑龍潭有關由此推想莫非黑龍譚有什麼事和自己有關了。
榮敬宗不待他追問接著說道:「老朽當日被擒之時因老朽和令尊平日私交極深之故一直被囚禁達一年之久。後來老朽得知令堂帶了「驪龍珠」逃出他們始終沒有找到下落。因此老朽覺得必須繼續活下去而且必須仍然弄到黑龍潭總管才能有等到公子重來的一天老朽不得不苟顏投降而且透露了一個極大的機密給他們作為進身之階……」凌君毅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不知老伯透露給他們的是什麼機密?」榮敬宗笑了笑道:「這機密除了令堂只有老朽一個人知道那就是黑龍潭底下原是老會主在開鑿山腹甫道時無意中現的一座洞府留有重陽真人的武功壁畫。後來長公主巡視本會認為這座洞府十分隱秘因此就把各門各派參與太陽教的教友名冊移藏到這裡來。老會主深感責任重大商請神算於設計在洞府之上引來毒泉開鑿了一個深潭就是現在的黑龍潭。」凌君毅佛然道:「老伯把這個機密洩漏給清廷豈不等於出賣了長公主手創的太陽教全數教友?」榮敬宗微微一笑道:「公子責備的極是。但老朽若不說出這個機密就無法取得他們的信任也得不到黑龍潭總管這個差事焉能在二十年後的今天等到公子了。」凌君毅依然憤然道:「老伯犧牲了無數太陽教友就是等到小侄又有何用?」榮敬宗含笑道:「老朽也是在太陽神前立下重誓的教友豈會出賣全體教友?而且此事關系數萬人的性命真要讓他們得去老朽就成了太陽教萬死莫贖的罪人。」凌君毅道:「老伯不是已經告訴了他們嗎?」榮敬宗笑道:「老朽方才說過老會主請神算子設計引入毒泉己把這座洞府沉入潭底潭水深達二十丈一滴毒汁文可置人於死地二十丈深的潭水就是天上神仙也下不去。」凌君毅聽到這裡口中不覺「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他明白什麼呢?那就是黑龍會、百花幫為什麼一直都在干方百計的尋求「毒汁」解藥。不用說黑龍會的目的是要取到太陽教教友名冊。至於百花幫的太上自然不是為了這份名冊卻是志在重陽真人遺留的武功。由此看來百花幫的太上果然就是昔年出走的如花——老會主的親生女兒。
榮敬宗手持蒼髯問道:「公子明白了什麼?」凌君毅道:「黑龍會劫持四川唐門唐老莊主、嶺南溫家溫老莊主、少林藥王殿主持樂山大師和龍眠山莊祝莊主四人脅迫他們研求「毒汁」解藥就是為了潛入潭底去取名冊了。」榮敬宗點頭道:「不錯但他們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令堂為什麼要帶走「驪龍珠」。」凌君毅道:「「驪龍珠」能解潭水之毒。」榮敬宗笑道:「令堂沒有把全部經過告訴公子無怪公子也不知道了。」凌君毅膛目道:「難道還另有隱密嗎?」榮敬宗道:「「驪龍珠」果然能解天下奇毒但它另一功能就是入水不濡俗稱分水珠的是也。」說到這裡目注凌君毅又道:「公子現在總該知道老朽忍辱偷生在這裡等候公子是為了什麼了?」凌君毅道:「老伯是要小侄潛下黑龍潭洞府中去麼。」榮敬宗臉情忽然變得十分嚴肅說道:「不錯公子此行必須把秘藏室中的「太陽教名冊」予以毀去。」凌君毅抬目道:「老伯要我毀去名冊?」榮敬宗道:「不錯這份名冊已是數十年以前之物當時長公主聯絡各門各派准備舉事但時至今日不但韃虜氣勢正盛而且各地太陽教友的組織多半瓦解這份名冊本已失去價值。但若被清廷鷹爪得去大江南北許多義民均將受到株連留著實是禍根只有把它毀去才能消洱一場殺劫。」凌君毅起身道:「小侄謹遵吩咐只不知黑龍潭如何走法?」榮敬宗道:「公子請坐黑龍潭經神算於精心設計就是有了「驪龍珠」不知開啟之法如何進得去?離開此室咱們就不能再說話了因此老朽還得把此中機括詳細說明才行。」隨著話聲探手從大袖中取出一張陳舊的羊皮紙來在矮幾上攤開一手指著圖上說道:「此潭周圍二十四丈北峭壁上有一龍頭毒泉就是從龍口流出晝夜不患。你須以「壁虎功」從龍頭下面垂直下去直達潭底。好在有「驪龍珠」照明你可以看到下面有一條精鋼鐵環就以雙手握環以少林「大力金剛手法」盡力拉起。此時龍頭流泉自會停止潭水即由八處洞穴流入潭底另一蓄水池中水位立即由二十丈降至五丈左右潭心有一座石礁露出水面你就可放開鐵環躍登石礁之上仍以「大力金剛手」捧起礁上一塊圓形巨石下面就是通向洞府的秘徑……」凌君毅道:「龍頭流水停止潭水水位下降賊黨不會覺麼?」榮敬宗捻須笑道:「問得好黑龍潭深處斷峽之間每夜於時一過就起濃霧四更到五更這段時間對面不見人影要直到天色大亮才漸漸消散。雖有輪值的人也都在峽谷之外不虞被人現。老朽所以要讓你看清楚這張地形圖你必須緊記黑龍潭的位置。」凌君毅點道:「小侄記下了。」榮敬宗道:「那很好。」取過羊皮紙雙手連搓幾搓立時碎成粉末灑落地上。
凌君毅吃驚道:「老伯怎麼把它毀了?」榮敬宗歎了口氣道:「公子已經來了此圖已無存留必要還是毀去的好。」一面又從懷中取出一條寸許長雕刻精細的金色鯉魚鄭重遞交給凌君毅手中說道:「這是黑龍會兩件最機密的東西之一。「驪龍珠」由會主掌管這條金魚則由黑龍潭總管保管魚腹之內藏的就是潭底洞府開啟之鑰。所幸此事只有會主和黑龍潭總管兩人知道老朽保管了二十年從不看過。至於如何開啟那就只有會主一人知道老朽也不得而知公子只有進入秘道之後到時看情形而定老朽就無法預測了。」凌君毅接到手中但覺這條金色鯉魚份量極輕魚身魚尾都能活動金鱗閃爍極似一尾活魚手工精巧之極。當下就揣入懷中貼身藏好一面說道:「小侄省得。」榮敬宗站起身道:「好現在已快近四更咱們可以走了。」凌君毅跟著站起榮敬宗一揮手熄去了幾上燈火走到石榻右側身形半俯雙掌搭在石榻上徐徐朝左推去。只要看他推的姿勢這石榻一定相當沉重同時也聽到地底傳來一陣輕微軋軋之聲。
榮敬宗回頭道:「這是老朽模仿神算子在各處安裝的機括自做的一道暗門雖然笨重了一點但卻不會被人瞧出破綻來……」說話之時石榻已經推開了四五尺光景但他還在繼續推去地上已經有一方石板隨著他繼續推動之勢緩緩豎起露出了一個方形的地穴。
凌君毅道:「這是老伯一個人做的?」榮敬宗已經停住笑了笑道:「當然老朽手下雖有十二名劍手但除了那丫頭小桃沒有一個是老朽的心腹。光是這條秘道足足化了老朽十年睡眠時間才完成的。」十年每天晚上不眠不休才完成了這條秘道此老的毅力就足以感人。
榮敬宗從身邊取出一個精巧的火筒當先朝地穴中跨了下去口中說道:「老朽替公子引路。」「嚓」的一聲打亮火筒拾級而下。
凌君毅跟著他跨進地穴走了十來級地勢稍寬。榮敬宗把手中火簡交給了凌君毅才轉過身去。原來石壁裝著一個鐵輪他雙手緊握鐵輪緩緩轉動看去依然十分吃力。鐵輪轉動壁間隨著響起沉重的軋軋之聲頭頂石板緩緩閱下。榮敬宗還是沒有停手繼續轉動凌君毅知道他正在把石榻恢復原狀。榮敬宗少說也轉了二三十轉才行停手一面笑道:「這機括做得十分笨重比起神算子來真是相去天壤但老朽還相當滿意一個對機括埋伏一竅不通的我居然憑著雙手也做成了一道暗門。」凌君毅點頭道:「有志者事競成老伯一個人完成這條秘道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榮敬宗目中隱含淚光說道:「老朽等的就是今天等的就是你。老朽二十年前就堅信你一定會來的才著手開辟這條秘道的。」凌君毅感動的道:「老伯苦心孤詣這份厚誼小侄沒齒不忘。」榮敬宗道:「老朽日夜所盼望的就是公子進入潭底毀去太陽教名冊使江湖各門各派能夠保住基業散居大江南北的孤臣摩於能夠保住身家性命。只要太陽教的種子埋在他們心裡終有一天會掀起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還我大好河山的日子這是老朽最大的心願。再就是幫助公子、除去姓韓的惡賊替會主報雪血執。老朽忍辱偷生了二十年這兩大心願一了就是死也限目了。」說到這裡口中低喝道:「公子小心前面有塊巨石當心碰頭。」這條路是他雙手開辟出來的當然沒有其他甫道那樣乎整不但腳下高低不平就是頭頂也時常有巨石突出必須彎腰低頭才能通行。但這些不用榮敬宗吩咐凌君毅也可看得清楚。兩人一前一後足足走了一盞熱茶功夫已經到了盡頭處—道石壁擋住去路。
榮敬宗腳下一停又把火筒交到凌君毅手中火光照處前面石壁上又有一個海碗大的鐵輪。榮敬宗雙手緊握鐵輪緩緩朝外推去口中說道:「從這裡下去約有四五丈高落到實地就是黑龍潭的左方才老朽說的你都記住了?」凌君毅道:「小侄記住了。」榮敬宗用力一推一塊圓形大石應手朝外推去石壁間登時開了一個圓形洞穴好像窗戶一般!原來那鐵輪上系著一條鐵鏈石塊推出有鐵鏈系住不致下落。榮敬宗道:「好你可以下去了但務必在天亮之前上來就是說你在潭底洞府中只有一個更次的時間可以停留老朽自會在潭邊接應。」凌君毅道:「小侄記住了。」說完身形一縮匍匐著鑽出洞穴果見洞外一片黑朦朦的濃霧什麼也看不見。當下緩緩吸了口氣縱身朝下飄落。
只聽上面傳來榮敬宗極細的聲音說道:「公子小心行事老朽祝你成功。」凌君毅已在石室中看過黑龍潭的地形位置圖不然落到這樣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保管你寸步難行。因為落身之處已在潭邊石梗之上只要往前跨出一步就會一腳蹈空跌進黑龍潭去。本來他腰間佩著「驪龍珠」就是最黑暗的地方也可以照到一丈左右。但濃霧就橡黑雲一樣它可以遮住清光干重的皓月。「驪龍珠」到了這裡就像螢火一樣最多只能照到一二尺遠近。凌君毅其實用不著多看他心中早已有了黑龍潭位置的概念因此略一定神就沿著石壁朝右行去。黑霧雖濃但只能遮住你的視線從石壁龍頭口中流出來的毒泉水聲潺潺霧再濃、再黑還是遮不斷的。
凌君毅細聽水聲已經只有七八丈距離自然倍加小心正行之間突覺腳下凌空已經踏不到石梗。他早有准備以背貼壁這一腳踏空身形並未下落立即施展「壁虎功」繼續沿著石壁向右游行過去。不大工夫便已游到龍頭下面他自然看不到龍頭只聽滔滔水聲從頭頂倒掛而下落入潭中。
「就是這地方了。」心念轉動人已隨著朝下疾落。轉眼之間已經下降了七八丈左右但覺水聲盈耳敢情已快到水面凝目瞧去黑霧迷蒙根本看不清眼前景物!好在身上沾不到水漬索性施展「千斤墜」身子往下直沉!這一下身形疾降差不多又疾落了十來丈深說也奇怪身上依然沒有沾到潭水但聽潺潺水聲已從上面傳來分明自己已經鑽入水中。心中暗暗贊道:「驪龍珠果然是人間奇珍入水不濡。」時間寶貴一時哪還耽擱微微吸了口氣繼續往下疾落他身法何等快不過是轉個念頭的時間已覺腳底踏到了實地。站定身子再凝目瞧去這回這裡沒有朦朦濃霧但見四下一片漆黑人在水中衣衫雖沒浸濕但是水勢蕩漾支不住身軀微微晃動。「驪龍珠」到了這漆黑如墨的水底珠光反而比在霧中明亮得多幾乎可以照徹一丈左右這大概是物有生克「驪龍珠」正好是毒泉的克星吧。
凌君毅無暇多想急忙低下頭去仔細審視果見離自己七八尺遠近有一個黑沉沉的圓形東西敢情就是鐵環無疑!心頭一喜急忙舉步走去他目光凝視依稀看到自己走過之處比墨還黑的潭水隨著自己行動緩緩分開身子也有輕微的晃動之感。到得近前再一細看那圓形東西果然是海碗大小內一個鐵環當下毫不猶疑的俯下身去默運「大力金剛心法」雙手握住鐵環緩緩朝上拉起。你別小看了小小一個鐵環居然重逾千斤要是你沒練過「金剛心法」休想拉得動它。
凌君毅突然心頭一動暗自忖道:「師傅教自己練「金剛心法」之時曾經說過你別以為這三年枯坐練禪是一件苦事日後你非它不可。莫非師傅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黑龍潭之行?不錯自己父親也是少林寺出身還是掌門方丈開謗大師推薦給外祖父的那麼在派到黑龍會來的時候也許早已就內定由自己父親繼承會主了因為不是少林弟子不曾練過「金剛心法」的人就無法拉動這個鐵環……」他在思付之際但聽潭底四處響起一陣「嘩」、「嘩」流水之聲四周水勢也起了一陣急劇的旋動。從水流聲音估計至少叢有七八處地方像開了水閘一般急劇往下注去。四外壓力也在逐漸加重證明潭中水位正在急劇下降。凌君毅施展「金剛心法」。雙手緊握鐵環潭水雖起了巨大的游渦但他依然淵停岳峙有如中流砥柱一般屹立不動。這樣足足過了一頓飯的時光「嘩」、「嘩」水聲漸漸小了下來四周游渦也逐漸停止壓力也自行消失潭中又恢復平靜。
凌君毅心知已是時候立即緩緩放下鐵環直起身來舉步筆直走去他記得圖中所畫的那座石礁是在黑龍潭的正中央。黑龍潭周圍二十四丈那麼不論哪一個方向距離石礁都是十二丈自己只要走到十二丈處就是石礁了。人在水底走得自然不快但他默默計算著步數還不到十丈左右就已看到潭底亂石崢嶸一座小山矗立潭心。凌君毅不假思索腳尖在亂石上點動轉眼之間便已登上礁石人一離開水面四丈外又是一片濃重的霧氣看不清景物……這座礁石愈到上面愈小立足之處不過一丈方圓凌君毅很快就找到那塊圓形巨石好像半個石球覆在礁石中央大約有兩尺見方。凌君毅走近圓石依然默運「金剛心法」雙手捧住石球緩緩朝上提起這半圓形的石球本已無處著手加上長年浸在水中包了一層泥漿更是滑得無處著力。凌君毅功運十指緊緊摻著石球盡力上提才算把石球提了起來。原來這是一個滾圓的石球只有一半嵌在礁石之上好像生了根一般底下有著極大拉力緊緊拉著不放。但等他提到離地一尺左右拉力忽然消失石球自動的朝上升起。
凌君毅凝目看去原來石球底下連著一根兒臂粗的鐵桿此時已不需自己用力鐵桿自動把石球頂了起來。石球底下露出一個圓形的石穴望去黑黝黝的深不見底。凌君毅舉足跨入石穴才看清下面有一道狹窄的石級循壁而下。這洞穴僅容一個人的身子你無法低下頭去看下面的情形只好任由雙腳循著石級走去。這樣垂直走了四五十級之多忽然斜斜轉起圈來凌君毅只覺這道石級已經由垂直而下變成盤著石壁而行而且這圈子似乎轉得相當大。他暗自估計自己像是環著一個圓形的巨大石室而下這圓形石室少說也有十數丈方圓。
不大工夫石級已到盡頭舉目望去自己站在一條寬敞的走廊之上。這走廊果然也是圓的。自己推測得一點沒錯圓形的走廊果然環繞著一座圓形石室。圓形的石室壁間有著一道漆了朱紅的石門石門緊緊閉著!他走了幾步覺圓形石室不止一道門戶而且同樣漆著朱紅石室既呈圓形相距不過三丈就現了兩道朱門由此推想這條圓形的走廊上就應該不止只有兩道朱門了。自己該從哪一道朱門進去呢?他不禁想起榮敬宗說過:黑龍潭總管掌管的是一條金魚會主保管的是「驪龍珠」除了會主沒有人知道洞府如何開啟。他沒有到裡面來過自然不知道這裡會有許多門戶更不知道該從何門而入了。再看附近一道朱門關閉得甚是嚴密並無鑰匙孔那麼榮老伯交給自己的金魚如何開啟呢?心念轉動立即探手入懷摸出金魚仔細察看了一陣。
覺得這條金色鯉魚非銀非金非銅非鐵拿在手上頭尾活動簡直和活的一般但除了制作精巧之外實在看不出有何異處。榮敬宗說它腹中藏有開啟石門之鑰只不知如何才能把石門之鑰取出。他反覆諦視實在想不出從哪裡可以把魚腹弄開他雙手捉住活動的頭尾正在思索這閃閃金光魚鱗哪一片上裝著開啟的機括。但就在此時他捉住魚頭的右手手指無意之間觸到魚目耳中但聽「嗒」的一聲輕響!這聲音自然十分輕微但凌君毅已然聽到不他目光一瞥已然看到金色鯉魚口中吐出一小截金色細管。心中不禁一喜急使伸出兩個指尖小心翼翼的捏住金色細管緩緩抽了出來。
這金色細管只有半寸來長入手甚輕還沒細看金色細管管身忽然自動裂開中間藏著一個極細的紙卷。凌君毅緩緩攤開紙卷也不過半寸見方薄得似絹非絹上面畫著一個八卦。每個卦的底下均有一行細字注解字細有如絲但寫得十分工整一筆不苟。凌君毅凝足目功才看清楚每一個卦原來是一道門戶共分「天」、「地」、「風」、「雲」、「飛龍」、「武翼」、「鳥翔」、「婉盤」八門。
這八道門戶又有「休」、「生」、「傷」、「杜」、「死」、「景」、「涼」、「開」之別。只有「休」、「開」、「生」三門為吉其余皆屬凶門。出入也有一定的路線須由「開」門入「生」門出如果不走出來須得熟諳門戶陣勢的人才能把你引出。
凌君毅心中暗道:「自己差幸沒有魯莽行事方才如果看到門戶就推門進去就非失陷在裡面不可了。」再看圖上注釋「開」門在西北方向「生」門在東北方向他把這兩道門戶緊記在心依然將絲絹重新卷好放入金管之中然後用手指捏住魚目魚口自開把金色細管從口中放入手指一松但聽「嗒」的一聲輕響魚口果然重又闔起。
凌君毅心中暗暗贊歎這尾金色鯉魚當真精巧得巧奪天工敢情也是出於神算子之手。他收好金魚就按照圖上的記載舉步朝走廊上行去。這圓形石室的八道朱門卻是一個模樣門上也沒有任何記號使人分不清哪是「生」門哪是「死」門尤其在地底石窟之中也分不清東西南北的方向。他是根據圖上所畫的那道石級盡頭是南方「景」門順著次序從南往東再由東往北自然就是西北「開」門。他心中默默數到第六道門戶〔經過的五道門戶是離、箕、震、昆、坎五卦即南方景門東南杜門東方傷門東北生門北方休門〕。現在他已經走到西北「開」門的門前毫不猶豫地伸手推去兩扇朱紅石門居然應手而啟。
凌君毅遂即舉步走入本來他目能夜視黑暗之中也可辨物。此時藉著珠光舉目打量這石門之內只是一條丈許寬的夾道兩邊是清水磚牆連地下也鋪著水磨方磚除此之外別無他物。這甬道只有四五丈遠近盡頭處是一道清水磚牆牆上又是一道青色的門戶自己還未行近青門已經呀然開啟。凌君毅腳下未停門戶既然自行開啟他就走了進去等他跨進門內青門又自行閱起凌君毅當然不在乎青門闔起因為自己進來之後原來就是不再從這道門出去了。但當進入門內之後不由得一楞。
因為在他想來這道門內必是老會主現的重陽真人遺留武功壁畫的石室無疑。哪知呈現在眼前的只是一間兩丈方圓的圓形石室除了四周同樣有八扇門戶。中間放著一人來高的一只古色銅鼎就再也沒有旁的東西。凌君毅心頭暗暗嘀咕忖道:「這裡根本不是榮敬宗說的洞府莫非自已走錯了門戶?」他心中疑念一生腳下自然也停了下來。就在此時他忽然現放在中央的古銅鼎競是自行在緩緩轉動。
凌君毅已知這裡是神算子所建造八道門戶含有不同的機關。不然自己進入「開」門之後就已經觸了機關那麼這座古銅鼎的自然旋轉也並不稀奇。他經過冷靜的思考索性站著不動靜觀其變。只見古銅鼎轉了一會忽然緩緩朝地下沉去露出了一個圓形洞窟。凌君毅心中一動忖道:「莫非那藏名冊的洞府就在洞窟之下?」一念及此正待舉步走去忽然暗道:「不對自己下去之後如果再回上來這間圓形石室一共有八個門戶四壁連同門上畫的都是雲彩如何分辨得出哪一扇是「生」門?萬一走錯了門戶再也休想出得去了。」想到這裡立時暗暗計算自己站立之處背後這道是「開」門出去該走「生」門那是自己左第二個門戶。當下摸摸身上還有三個從鐵網上摘下來的倒刺這就取了一個放到地上作為標記然後舉步朝中央洞窟行去。走近洞穴探往下望去窟窿中空洞洞的沒有石級而且黝黑如墨任你凝足目力也看不見洞內的景物。
凌君毅不敢魯莽從事先摘下懸掛腰際的「驪龍珠」伸手探入珠光照處已可看清那是一間不過兩丈許見方的石室地方不大。本來在窟窿上的那座古銅鼎如今已經端端正正放在石室中央。從窟窿到地面不過二丈高下。這就雙腳先下穿洞而入。他為謹慎計身子落下之際快到古銅鼎上面立即朝旁側飄飛開去。他手托「驪龍珠」站定身子舉目打量這間石室略呈長方上和左右兩堵石壁上果然都有雕刻的壁畫。上壁下有一個青石蒲團和一張青石的長案案上放著一只檀木小木箱敢情就是「太陽教名冊」。另外還有一個白銅燭台和點剩的半支蠟燭案前不遠就是那座古銅鼎此外別無他物。對面一堵石壁上本來是一道門戶現在已用青石封死。
凌君毅略一盤算因時光有限自己第一件事應該先毀去名冊為主剩下的時間再去揣摩壁上的武功劍法能學多少就算多少。主意打定就舉步走近石案取出火種點燃起蠟燭。然後移過檀木箱擰開銅鎖打開箱蓋。原來這一尺來高的木箱共有兩層上層只有淺淺的一個木格放著一卷手抄移本上書「太陽庵心法」五個楷書。凌君毅心中一動暗道:「這大概是長公主手錄的武功秘本了。」心念轉動之際忍不住伸手翻去只見第一頁載的是「太陽神功」接下去是「太陽指」、「太陽護法八式」一共只有薄薄的十來頁字跡娟秀還有許多圖形和朱批。
凌君毅心中暗道:「這是長公主研創的武功自然不能毀去了。」這就把它折好收入懷中。舉起木格下面一共是三大本厚厚的名冊上書「大明中興太陽教友名冊」字樣。物凌君毅隨手翻了幾頁現上面有少林、武當、華山、六合、八卦等門派和天理教、大刀會、洞庭幫等幫會以及黃山萬家、四川唐門等江湖世家。
凌君毅看得暗暗歎息從這名冊上看來長公主為了復國奔走江湖幾乎已經網羅了武林黑白兩道中人依然不能成事那只能說是天數使然了。榮敬宗說得不錯這三本名冊如果落入清廷之手固然這中間已有不少人物故世但他們子孫仍然會受到株連一旦事牽連之廣有多少人因此蒙上叛逆罪名處死。他不再多看把三大本名冊放在石案上依然默運功力雙掌緩緩按了上去。這樣足足過了一盞茶工夫才仰吁氣收回雙掌隨手一拍三大本名冊已經變成了一堆碎紙屑灑落一地。
兩件任務如今已經完成了一件現在該是自己練習壁間重陽真人遺留的武功了。心中想著不覺越過石案走近上石壁凝目看去。這一座丈許寬的石壁刻的是一個道裝老人垂目靜坐的姿勢從他泥九宮中幻化出三個姿勢各異、足踏雲彩的道人神態構初如生。
在盤膝跌坐的老道人左題著四句贊語:「大道無名聚氣成形功參造化一是三清。」這刻的是「老子一罡化三清。」凌君毅凝立壁前看著看著心頭若有所悟只覺這幅「老子一罡化三清」似是道家的上乘練氣功夫。他把這幅圖像牢牢記在心裡然後又朝左壁走去。這堵石壁略呈長方從右到左一共有六個使劍的圖像騰躍劈刺神態生動。最前面的三個圖像正是「飛龍三劍」只是壁上並無解釋文字也沒有招式的名稱敢情「神龍出雲」、「龍戰於野」等招名是外祖父〔老會主〕取的了。
他從第一圖一真看到第六圖每一個圖形都凝神話視仔細的思索著劍路如何展一面以指代劍緩緩的劃著。凌君毅本是絕頂聰明的人何況十年練劍在劍術上已有極深的造詣對家傳的「飛龍三劍」更是練得十分純熟。這壁上圖像是接著前面三式連續展下去的他自能從「飛龍三劍」的劍路很快的領悟。看完左壁六幅圖像再朝右壁上走去。右壁同樣刻著六幅使劍的圖像但這裡和左壁略有不同的是第七幅到第九幅還是劈刺飛躍的圖像從第十幅到十二幅卻是懷抱長劍盤膝躍坐的坐像而且姿態如一看不出有何出奇之處?凌君毅大略地看了一遍然後從第七式起逐一仔細揣摩曲第九式為止因為前面六式劍路他心中已經有了概念這三式劍法自然很快就能領悟其中訣要。
但從第十式起後面的三個坐式看了又看始終無法看懂到底有何奧妙。凌君毅看了一陣實在參不透劍中玄機只得暫時放棄先把前面九式逐一加以連貫用心揣摩了一陣就取出身邊短劍從第一式起按圖演練了一遍。當然最前面的三式他自小就練得滾瓜爛熟從第四式到第九式一式比一式繁復但他對劍法原有相當造詣除了初次練習猶感生疏等反覆練過幾遍之後雖然未能得心應手大致已可記住。
這六式劍法至少也花去了大半個時辰眼看時間不多要想把它一口氣練熟自然極不可能。只是心中對最後三個坐式總覺其中必有深意自己出去之後不可能再來平白放過也未免可惜。這就收起寶劍重又走近石壁凝神一志細心觀看但任你把前面九式如何連貫研求再三總是無法和這三式貫串的起來。好像這三個坐式和前面的九招毫不相干簡直找不出半點端倪。越是如此凌君毅越覺得這第三個坐式必然另具奇奧只可惜自己學識太淺一時無法領悟玄機。心中暗道:「自己縱然無法參悟何不把這三個坐式一一記下他日遇上師傅之時再向他老人家請教?」一念及此就不再去思索劍路變化強行索解只是凝注目力把三個完全一模一樣的坐式看了再看默默記在心裡。這一仔細比較才略微看出第一個坐式衣褶皺紋略淺第二個坐式衣裙的皺紋較深而第三個坐式雙目微睜似是凝注著豎立的劍尖之上。三個坐式只有這麼一丁點不同若非仔細比較自然極易忽略過去。如今業已全部記下不用再停留了。他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地朝石案跪下。拜了幾拜心中默默地向重陽真人通誠禱告了一番叩謝自己學了壁間遺留的劍法。然後站起身來吹熄燭火雙足輕輕一點縱身從洞窟中穿出。回到上面圓形石室俯身從地上抬起那個倒刺收入懷中舉步朝左第二扇門戶走去。就在他走到石門還有三步光景石門已經自動開啟耳中同時聽到地底傳出來一陣軋軋之聲。
凌君毅心中忖道:「自己方才還在奇怪那座古銅鼎何以並未復原原來要等自己定走「生」門等到此門開啟那就表示進入洞府之人已經離開這陣軋軋之聲自然是古銅鼎開始往上升起恢復原狀了。這位神算子設計之巧當真鬼斧神工奪天地造化之妙。」心中想著無暇回頭去看就舉步跨出石門行不幾步但聽「砰」然一聲那道石門已經自行闔起。
門外自然也是一條水磨青磚的夾道和自己進去的「開」門裡面完全相同。他由「開」門入「生」門出這是最安全的路線當然不會觸動埋伏有什麼驚險。走完夾道推門而出便已踏上走廊他仍循來時原路回到南方「景」門廊外就是石級。兩件任務均已圓滿完成心頭自然十分輕松隨著石級盤旋而上走得極快不消多時就已到了石級盡頭。但見出口處一根鐵棍上面連著半個石球下面連接在一方巨石之上既似支撐著石球也像拉住石球使外面的人無法開啟一般。
凌君毅進來之時是用力捧起石球由鐵棍頂著石球朝上開起才露出了入口的此時出去自然也得把石球托起才能出去。心念轉動立即功運雙臂雙掌托著石球朝上舉起哪知用盡力氣半個石球嵌在出口的石窟上就像生了根一般一動不動9JL、中不由暗暗奇怪自從進入黃龍洞經歷了許多門戶也使他增長了不少經驗!心知凡是裝置了機括的門戶決非人力所能開啟。既然石球無法托起想來必有開啟的樞紐。心念轉動目光也跟著朝左右石壁上打量。
這一瞧果見右壁上有一個海碗大的鐵環。心頭不禁大喜暗道:「大概就是這個了。」雙手握住鐵環用力一拉但聽水聲「嘩」、「嘩」隱約傳了進來。凌君毅心中暗道:「是了自己進來之時潭水已經遲到只有五丈來深大概石球恢復原狀之後水位也已恢復了原狀這時自己要從這裡出去自然也得先讓潭水降低礁石露出水面才能打開石球否則潭水豈不要灌進石窟裡來了。」心中想著也就耐心等候。「嘩」、「嘩」水聲盈耳不絕約摸過了頓飯時光水聲才停頂著石球的鐵棍果然自動朝上頂起石球緩緩上升、露出一個洞穴。凌君毅哪還敢怠侵雙足一點一個人疾快的穿洞而出。
黑龍潭周圍二十四丈是處於四面峭壁夾峙的一道絕壑此刻四更已過五更不到天色在黎明之前是一段最黑暗的時候。黑龍潭上籠罩著一片迷蒙黑霧當真伸手不見五指對面看不清人影。潭的西南有一條彎彎曲曲的鳥道婉蜒而上通向兩山之間的一個缺口那就是黑龍潭的唯一出口。
這時正有一道人影起落如飛朝黑龍潭疾掠而來。此人身法之快幾乎像是鷹隼掠空流星穿雲尤其正當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更是令人難以覺!但就當這人奔行而來快要掠到山口之際還是被人覺了但聽—聲沉喝:「什麼人?」谷口同時閃出兩條人影一左一右攔住了那人去路。天色暗得對面分不清入面所能看到的只是兩個黑幢幢的人影。不用說這兩人身上准是穿了一身黑衣甚至連他們手上的兩支長劍也同樣烏黑無光。可是來人也同樣穿著一身黑衣而且連臉上都蒙著黑紗看去也只是黑憧憧的一個人影。
兩個黑衣人喝聲出口面蒙黑紗的人影已經到了他們面前一言不揮手之間陡然疾飛起一支長劍寒芒一閃灑出一片森森劍光分向兩人劃去。這一劍不但凌厲而且快同閃電使人大是難以封解。但兩個黑衣人亦非弱手身形一閃疾快地向旁側讓開抬手劍兩支烏黑的劍影—左一右同時朝面蒙黑紗人攻去。面蒙黑紗人冷笑一聲長劍一轉之勢一道劍光電射而出橫向兩人斬去。
此人不但出手奇快而且劍勢變化奇奧絕倫左黑衣一劍堪堪攻出來不及回劍封架對方匹練般的劍光已經掃到只聽一聲慘叫齊腰斬作兩段鮮血噴灑屍體隨著朝山谷間滾落。右那個黑衣人眼見同伴亡命劍下心頭猛然一驚長劍護身疾退兩步一手已從腰間取出一個銀哨正待朝口中吹去。面蒙黑紗人劍勢未收揚手一掌劈了過去一股強大的勁力應手而生直向那右黑衣人撞去。此人內功深厚出的掌力勢道奇猛右黑衣人銀哨還未吹出掌風已經湧到一個人硬生生被震的倒退數步喉間悶哼—聲噴出一口鮮血仰身往後栽倒。面蒙黑紗人惟恐他不死吹起銀哨豈不驚動了人身形疾然飛欺過去手起劍落當胸一劍刺了下去。
但就在此時忽然似有所警倏地轉過身去冷冷喝道:「誰?」這一個「誰」字聲音雖是極冷、極短但仍然可以聽得出來這是女人的聲音。她沒料錯另有一道人影正從危巖突崖之間腳不沾地飛掠而來。面蒙黑紗人一雙冷峻如電的目光透過蒙面黑紗朝來人望去。
奇怪的是來人同樣一身黑衣也同樣的面蒙黑紗肩頭露出一個劍柄。又是上個面蒙黑紗的人只不過轉眼之間這人已到面前驚喜的道:「你是妹子。」聽聲音也是女的。
先到的面蒙黑紗人目光冷肅忽現驚愕之色冷聲道:「你是誰?」後來的面蒙黑紗人徐徐說道:「你不是如花妹子?」先到的蒙面黑紗人一陣驚異過後又恢復了她冰冷的目光同時也冰冷的道:「我不是。」後來的面蒙黑紗人忽然出一聲輕歎說道:「唉咱們雖有甘年不見。你的聲音我還會聽不出來麼?」先到的面蒙黑紗人冷冷說道:「聽出來了又如何?」後來的面蒙黑紗人淒然道:「妹子我們究竟從小一起長大情逾骨肉。妹子出走之後這廿年來我做姊姊的無時無刻不在惦念著你……」先到的面蒙黑紗人目光冷厲如刀緊盯著後來的面蒙黑紗人不待她再說下去冷然道:「住口誰是你妹子?」後來的面蒙黑紗人似是早已料到她會這般說法依然柔聲道:「妹子不認我這個做姊姊的也沒關系但我總是咱爹他老人家一手扶養長大的把我視如己出恩重如山我不能不把你當妹子看。」先到的面蒙黑紗人不耐道:「你說完了沒有?」後來的面蒙黑紗人道:「我聽說妹子手創百花幫如今當上了太上。」原來先到的面蒙黑紗人竟是百花幫太上無怪有這麼高的功力舉手之間就搏殺了兩名黑龍潭劍手。
先到的面蒙黑紗人冷冰冰地道:「不錯。」後來的面蒙黑紗人道:「妹子既然身為百花幫太上此番率眾而來應該先剿滅賣主求榮、出賣黑龍會的叛徒妹子怎的讓三路人馬虛張聲勢你一個人來此作甚?」先到的面蒙黑紗人冷笑道:「我為什麼要剿滅賣主求榮出賣黑龍會的人?韓占魁又沒有殺我丈夫我為什麼要替別人報仇?」後來的面蒙黑紗人身軀起一陣輕微的顫動顯然她內心正有著強烈的激動緩緩說道:「難道妹子不是黑龍會的人?」先到的面蒙黑紗人冷峻的道:「我早就不是了。」後來的面蒙黑紗人道:「難道你忍心令爹他老人家手創的基業被人出賣淪入異族之手絲毫無動於衷?」先到的面蒙黑紗人冷笑道:「爹早就死了人死了一了百了。黑龍會是在姓凌的手上被人奪去的。這就證明他無能爹創業維艱苦苦經營了三十年一到他手上就淪入異族之手他就是黑龍會的罪人也證明了爹老眼昏花看錯了人這和我有什麼關系?」後來的面蒙黑紗人身軀劇顫顫聲道:「你……」先到的面蒙黑紗人不容她開口接道:「再說我又不是他的妻子用不著我替他報仇老實說我還高興呢。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大家都沒有不是很公平麼?」隨著話聲連頭也沒回就舉步朝缺口處走去。
後來的面蒙黑紗人氣得直是抖但她還是忍耐下去歎息一聲道:「他已經死了二十年你還恨他?」先到的面蒙黑紗人突然轉過頭來厲聲道:「我恨的是你。」後來的面蒙黑紗人道:「妹子你不能怪我這是爹作的主。」先到的面蒙黑紗人道:「所以我也恨他他簡直不像是我的爹。」後到的面蒙黑紗人徐徐說道:「妹子天下無不是之父母你不能這麼說。」先到的面蒙黑紗人冷聲道:「我為什麼不能說就是因為他年歲大了老朽昏庸把黑龍會斷送的這麼快法……」後來的面蒙黑紗人似是忍無可忍大聲道:「我不許你這樣說。」先到的面蒙黑紗人冷冷道:「你憑什麼不許我說?我偏要說當日如果嫁給他的是我我會幫助他把黑龍會整頓得井井有條。也許到今天黑龍會還是黑龍會不會淪落異族之手他今年不過四十五歲也不會在二十五歲就死了。」她似是故意要刺傷後來的面蒙黑紗人因此沒待她開口接著又道:「你看我不是赤手空拳就創立了百花幫?聲勢並不在黑龍會之下有黑龍會那樣的基業還會保不住麼?」她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鋒利的尖刀深深地刺進後來的面蒙黑紗人的心窩。
後來的面蒙黑紗人突然從面蒙黑紗的臉上滾落兩行淚水點頭道:「妹子說得對是爹他老人家錯了。我太無能我只配嫁給一個普通人做個賢妻良母我配不上他我不配嫁給一個肩負重任的英雄人物是我害了他我……」她嗚咽失聲再也說不下去。
先到的面蒙黑紗人得意地冷笑一聲道:「可惜你知道得已經晚了。」再也不去看她一眼依然轉過身去自顧自朝嶺上缺口走去。
後來的面蒙黑紗人正在傷心流淚一聽她舉步朝缺口行去急忙拭拭眼淚叫道:「妹子你快停步。」先到的面蒙黑紗人不耐道:「我沒有工夫和你羅嗦。」後來的面蒙黑紗人跟著走去說道:「妹子要去黑龍潭作甚?」先到的面蒙黑紗人冷聲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後來的面蒙黑紗人道:「妹子是為了潭底洞府中重陽真人的劍術武功來的?」先到的面蒙黑紗人道:「怎麼我不能來?」後來的面蒙黑紗人委婉勸道:「妹子你是知道的潭水劇毒無比除了「驪龍珠」天下無藥可解。」先到的面蒙黑少人冷峻目光直注後來的面蒙黑紗人問道:「你把「驪龍珠」帶來了?」後來的面蒙黑紗人微微搖頭道:「我沒有「驪龍珠」?」先到的面蒙黑紗人注視了她良久才冷哼道:「那你來作甚?」後來的面蒙黑紗人道:「我是趕來勸阻你的不可輕易犯險。」先到的面蒙黑紗人冷峻地嘿了一聲才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腳下突然加快翻過山嶺缺口沿著小徑疾快地朝山下走去。後來的面蒙黑紗人沒有再說只是隨著她身後跟了下去。
先到的面蒙黑紗人候地轉過身來手上已經多了一柄雪亮的長劍劍尖一指目中稜芒閃動冷喝道:「你再跟著我來莫怪我寶劍無情。
後來的面蒙黑紗人腳下一停幽然歎道:「妹子也許練成了什麼解毒藥物但潭水二十丈積毒已深除了「驪龍珠」均不可恃……」先到的面蒙黑紗人怒聲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再不走就莫怪我心狠手辣。」話聲一落再也不理後來的面蒙黑紗人身形疾掠而起縱身朝山徑上疾奔下去。這裡山谷間已是霧氣彌漫她去勢快若流星轉瞬之間便已消失不見。後來的面蒙黑紗人默然一歎她果然沒有再跟她下去卻轉身朝東一條荒涼的石徑走去。
黑龍潭上依然濃霧如晦伸手不見五指。先到的面蒙黑紗人正是百花幫的太上她自小在黑龍會長大對山中路徑自然極熟。此時雖然黑霧迷蒙對她自然並無多大影響腳下絲毫不慢身形起落如飛直向潭邊奔來。到得潭邊她就不敢大意腳下也同時慢了下來繞著東石壁踏上石梗。她目的自然也是朝北龍頭走去但就在她踏上東石梗之際突然心生警兆!原來她現霧中有人距她身前已不過一丈當然她現人家的時候對方只要武功不弱自然也會立時覺有人!果然但聽霧中傳來一聲沉喝:「什麼人?」太上豈會把黑龍潭巡守的劍手放在眼裡?口中冷冷應道:「我。」「我」字出口身形候然欺進手中長劍宛似毒蛇出洞寒芒一閃而至朝對方急刺過去。這一劍她蓄意先下手為強。目的在於戰決一舉搏殺對方出手自然凌厲無匹。對方那人武功也是極高只見黑霧中寒光一閃一道冷森的劍鋒直刺過來心頭不覺暗暗一驚喝道:「你不是本會的人。」護胸長劍平推而出。出手不快但劍身上卻滿布真力顯然劍上造詣極深。只聽「當」的一聲金鐵交鳴太上閃電般刺出的一劍登時被他封解開去。
太上這一劍乃是蓄勢而居然被對方化解開去心頭也同樣一凜。冷哼道:「我自然不是黑龍會的人了。」劍勢未收左手已經拍出一股掌力直撞過去。她功力深厚出手更是奇快絕倫雙劍方接掌風已經湧到。
霧中那人怒笑一聲道:「來得好。」同樣左腕疾揚猛力拍出一掌反擊過來。這人一身功力幾乎不在太上之下這掌含怒反擊威勢同樣十分凌厲兩般潛力一撞之下立時響起蓬然輕震兩人身前潛力如潮湧起一陣嘶嘯的旋風吹得兩人衣抉飛揚獵獵有聲。太上心頭暗暗吃了一驚忖道:「此人身手極高自己時間有限非得立時把他解決不可。」心念轉動奇招突出手中長劍一揮登時暴起一道青芒直射過來。
這一道青芒驚虹掣電匹練激射劍光過處一二丈內的漾漾濃霧悉被劍氣掃蕩開去!劍光照射但見一丈開外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的青袍人面現驚容連揮手中烏黑長劍飛灑出一片劍影繞身而起口中急叫道:「快請住手。」雙方劍勢何等勁急他喝聲未落但聽一陣「鏘」、「鏘」劍鳴。
青袍人一片烏黑劍影和太上揮出的一道青芒在這電光石火之間至少接連接觸了十余響之多但其實只不過是交手一招而已。光芒消斂太上依然屹立原處那青袍人卻連退了三步。太上殺機已動口中沉哼一聲道:「很好你再接我一招試試。」話聲出口正待劍!青袍人已經著急的道:「慢來慢來快請住手聽老朽一言。」太上聽他這般說法只得劍勢一停冷冷說道:「有話快說。」青袍人道:「老朽想請教一聲夫人方才使的那招劍法可是「神龍出雲」?」「飛龍三劍」中的「神龍出雲」原本是要縱身飛起凌空劍但太上二十年潛修苦練劍術已臻化境因此她在揮手之間即可隨意變化劍化匹練暴長而起無須再照原來劍式縱身飛躍才能劍。青袍人若非在劍術上也有極深湛的造詣像這樣已經化去的劍招如何認得出來?太上雙目冷電暴射冷笑道:「你能認出我的劍招來足見高明……」青袍人沒等她說完臉露驚喜急忙拱手道:「原來是凌夫人老朽……」太上截著他話頭冷冷道:「我不是什麼凌夫人。」青袍人呆得一呆道:「夫人方才使的是「神龍出雲」不是凌夫人那會是誰?」太上微曬道:「難道只有如玉會使「飛龍三劍」?」青袍人神情一震望望太上忽然拱手道:「你是……二姑娘請恕老朽多多失敬。」二姑娘就是老會主黑海龍王鐵中峰的親生女兒鐵如花。
太上神色稍賓徐聲說道:「我現在是百花幫的太上。」青袍人連連應是道:「是是在下見過太上。」太上問道:「你如何知道是我?」青袍人躬身道:「在下榮敬宗追隨老會主多年自然認識了。」太上道:「你在黑龍會現任何職?」榮敬宗道:「說來慚愧在下身受老會主大恩苟顏事賊充任黑龍潭總管這二十年來始終耿耿於心未能或釋。如今好了二姑娘、凌公子都趕來了在下總算苦熬著等出頭了。」「凌公子也趕來了。」這幾個字聽到太上耳裡不由一怔問道:「你說什麼?誰是凌公子?」榮敬宗笑應道:「二姑娘原來還不知道凌公子就是凌故會主的公子天可見憐凌公子還是遺腹子。」太上心念閃電一動暗暗忖道:「難怪如玉也在這裡出現原來他們母子一起來的。」一面凝目問道:「你看到他了凌長風的兒子叫什麼名字?」榮敬宗道:「他叫凌君毅。」「凌君毅。」太上似是深感意外面蒙黑紗之中一雙冷厲的目光愈來愈冷哼道:「果然是他他會沒死。」說到這裡突然目注榮敬宗急急問道:「他人在哪裡?」榮敬宗多年老江湖了自然聽得出她問話的口氣有些不善。這位現任百花幫太上的二姑娘老會主在日就驕縱慣了性情偏激。一時深悔方才失言只得陪笑道:「凌公子方才曾在這裡出現在下沒留得住他已經走了一會。」太上冷冷一笑道:「他去了哪裡你真的不知道麼?」榮敬宗道:「凌公子不肯說在下也不便多問。」這時天色已經漸漸黎明晨霧雖濃但對面已可隱約看到人面。太上目力如刀注視著榮敬宗道:「那麼他來找你作甚?」榮敬宗只覺這位二姑娘果然不愧是百花幫的太上雙目肅殺之氣甚重威凌懾人一面陪笑說道:「凌公子和在下並不相識怎會來找在下?這情形和方才一樣在下現他使的是「飛龍三劍」才問他姓氏方知是凌會主的公子。」太上冷笑道:「找到黑龍潭來自然是為了潭底洞府中重陽真人遺留的武功哼老身勞師動眾他倒想趁現成。」說到這裡忽然沉聲道:「榮總管既然口口聲聲說先父對你恩重如山耿耿在心我想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情大概不會推辭的吧?」榮敬宗暗道:「此女果然厲害但話已被她套住了看來自己只好答應了。」一面連連拱手道:「二姑娘有什麼要在下效勞之處在下豈敢推辭?」太上道:「很好你既是黑龍潭總管立即替我下令去要你手下守住入谷通路不准有人擅入擅放之人格殺勿論。」榮敬宗面有難色說道:「不瞞二姑娘說在下手下雖有十二名劍手但如今的黑龍會受官家控制所有的人既然投靠到黑龍會來自是想由此進階除了現有的一份薪餉還有博取功名的希望因此他們可說個個都是清廷忠實的鷹爪走狗誰也不會聽在下之命去做妨礙自己前程的事。」太上冷冷一哼道:「他們不肯好在此潭只有一個出入山口那就由你給我守住谷口也行。」榮敬宗遲疑地道:「二姑娘你要做什麼?」太上冷聲道:「這個你不用問。」榮敬宗又道:「二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太上身上披著一件寬大的黑色大氅此時解開胸前緊縛著的帶子脫下黑氅裡面縛著兩個皮袋。太上朝兩個皮袋一指說道:「你替我把兩個皮袋中的藥水倒進潭裡去就去谷口守著不准讓任何人進來。」榮敬宗心頭犯疑忍不住問道:「二姑娘這兩個皮袋之內貯的是什麼藥水?」太上道:「是專解毒泉的解藥。」榮敬宗遲疑了一下道:「二姑娘要下去潭底麼?這毒泉只有「驪龍珠」可解……」太上冷聲道:「你不用多說快給我倒下去」榮敬宗只得依言把兩個皮袋打開一齊倒入潭中。這時天色已經大亮黑龍潭上濃霧也漸漸稀薄!太上等他把兩皮袋的藥水倒下之後急忙探朝潭中望去。這兩個皮袋內所貯藥水正是凌君毅替百花幫煉制的「毒汁」解藥。在當時試驗之時輕得像露珠般一滴解藥就可化去一盂「毒汁」變成清水這兩皮袋解藥足可化去整個黑龍潭的毒泉。
照說解藥倒下去之後潭水自然而然由濃而淡由淡而無。太上目不轉瞬的注視著潭水但潭中比墨還黑的潭水依然毫無動靜黑得深不見底!黑的比墨還濃!敢情「解藥」已經失效!太上蒙面黑紗之中一雙目光漸漸變得冷厲如刀冷煞得怕人沉怒地哼了一聲切齒道:「小畜生誤我大事。」榮敬宗眼看天色已經大亮潭中還是一無動靜心頭也禁不住暗暗焦急。潭底洞府是神算子精心建造的其中步步危機牽一可以動全身。自己又沒有進去過不知裡面究竟如何情形。凌公子進去了已經一個多更次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就在他心頭憂心如焚之際太上也望著潭水已經完全絕望獰厲地道:「好小子我不會放過你的。」突然轉過身來冷聲道:「榮總管你知道凌君毅是朝哪一個方向去的?」榮敬宗道:「黑龍潭只有一個出口凌公子……」話聲未落突聽潭心響起一陣「嘩嘩」的水聲平靜的潭水登時冒起了八個游渦!北石壁上從龍頭口中噴出來的「毒泉」也已停止潭中水位正在急劇地下降。
太上冷厲目光直注在榮敬宗的臉上冷聲道:「潭底已經有人進去!你說是不是那姓凌的小畜生?」榮敬宗心知凌君毅已經得手心頭雖然暗喜但他方才已領教過這位二姑娘的劍術可以說已臻化境再聽她口氣似乎對凌公子怨毒甚深。一時不禁又暗暗替凌君毅擔起心來。他內心雖然驚喜交集但臉上卻是絲毫不露腳下不禁後退一步道:「在下真的不知道。」太上冷笑道:「還說不知道你一直守在這裡不是替姓凌的小畜生打接應?」榮敬宗到了此時不得不莊容道:「二姑娘你是明白人老會主手創黑龍會為的是響應長公主的號召恢復大明江山。那時大江南北不少教友組織先後被清廷破獲長公主把聯絡天下英雄的教友名冊移藏本會。這是最機密的東西老會主才建造了這座黑龍潭。不想黑龍會被賣主求榮的一批惡賊出賣清廷非要得到這份名冊不可這份名冊真要落到他們手裡大江南北至少也有幾萬人遭到株連武林各門各派均將同歸於盡。在下忍辱偷生盼望的就是今天……」太上道:「你說下去的果然是姓凌的小畜生?」榮敬宗道:「不錯凌公子下去了他是去銷毀這份名冊的。在下守在這裡正是替他接應以防萬一現在大概快要出來了。二姑娘你是凌公子的長輩又率領百花幫精銳而來你們自己是至親骨肉應該捐棄私嫌全力協助凌公子一舉破去被鷹爪控制的黑龍會。因為這是老會主手創的基業淪入異族之手老會主……」太上濃哼一聲道:「住口你不用替姓凌的小畜生說情黑龍會自然要破但我先要殺了姓凌的小畜生。」她口中雖在說話目光卻一直注視著潭中此時水位已經愈降愈低潭心漸漸露出一座礁石遠望過去礁石上端一個圓形的巨石正在緩緩的向上冒起。一個青衫少年正從冒起的石球之下探出頭來。
天色已經大亮霧氣漸消已經稀薄得就像一層透明的輕紗!太上目光何等犀利她一眼就認出那人正是凌君毅一時不由得怒從心起冷哼一聲右手長劍突然脫手擲去雙足一點人已凌空飛起奇快無比腳尖落到電射出去的劍身之上劍光如虹衣抉飄飛凌空飛渡十二丈寬的潭水朝潭心石礁落去。
榮敬宗看她擲出長劍還當是當作暗器襲擊凌君毅口中急叫一聲:「二姑娘不可……」等到看她躍登劍身心頭更是既驚又凜!十二丈寬的潭水武功最高的人也無法飛渡但她這一手「一葦渡江」簡直使得出神入化!二十年來這位二姑娘的個性似乎愈米愈見偏激冷酷。
她這一飛落礁石難保不和凌公子動起手來以她這身高不可測的武功造詣只怕凌公子極難是她的對手……就在此時黑龍潭的西南方同時飛起一道匹練般的劍光現在薄霧漸消清晰的可以看到那道劍光上面同樣站著一個黑紗蒙面的黑衣人衣袂凌風精虹電射朝潭心礁石投去。榮敬宗看的心頭暗暗一凜忖道:「這又是誰?」兩個人使的都是「一葦渡江」身法。「一葦渡江」乃是少林秘技看來這兩人和少林都有極深的淵源!黑龍潭周圍二十四丈因此從任何角度離潭心都是十二丈。這兩人以「一葦渡江」身法擲出長劍登劍渡江劍雖有先後但也只不過是先後之差。
凌君毅堪堪從開起的石球底下鑽出身來。太上已經落到礁石之上目光冷森喝道:「該死的小畜生。」揮手一劍朝凌君毅當胸刺來。
凌君毅還未看清人影但聽出是太上的聲音不覺脫口叫道:「你是太上。」身形飛快的一閃避開了劍鋒。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凌君毅閃避劍勢之際後來的蒙面黑紗人也已凌空瀉落一下攔在凌君毅面前長劍一揮但聽「當」的一聲架住了太上的劍勢叫道:「妹子你不能傷他。」她這一開口凌君毅聽得驀地一驚叫道:「娘。」這後來的蒙面黑紗人正是凌君毅的生身之母鐵氏夫人。
太上面蒙黑紗但兩道眼神冷厲如刀隱射殺氣厲聲道:「誰是你妹子?小畜生破壞我大事我非取他性命不可你給我滾開。」刷的又是一劍刺了過去。
鐵氏夫人長劍一格又架住了太上的劍勢說道:「妹子能對孩子動刀動劍……」太上厲聲道:「不用多說你母子都非死不可。」喝聲中刷刷刷三劍急刺而出。
鐵夫人長劍連揮硬接了她三劍依然架住了她的劍勢說道:「我不能死我要手刃出賣黑龍會的叛陡替爹光復門戶替我丈夫報仇。」凌君毅雖覺太上太過狠毒但如今他己知道太上就是自己的姨母。只不知她和母親究競有何怨隙翻臉成仇?但動手的兩入都是自己的長輩心頭雖急卻不敢出言相勸。他鑽出地窟之後開啟的石球已經自動往下降落。堵住了洞窟。黑龍潭的機括布置是有連貫性的。石球一經恢復原狀北石壁上的龍頭又開始噴出毒泉。本來流注潭底另一蓄水池中的潭水此時也由八處湧出。
潭水水位已在逐漸上升!但太上卻是是鬢飛揚臉色獰厲連聲厲叱劍如風不顧一切地朝鐵氏夫人亂砍亂刺。鐵氏夫人只是舉劍封架並未還擊一連串的「當當」劍鳴急如驟雨把太上一輪急攻全數擋了開去。凌君毅心頭大急叫道:「太上快請住手再不及時離開潭水就漲上來了。」突聽隔岸響起一聲怪笑接著說道:「大膽叛逆你們還想生離黑龍潭麼?」話去甫落但聞一聲梆子響一陣飛蝗般的淬毒長箭朝潭心密集射來這時潭水已經很快的淹上礁石。
鐵氏夫人急叫道:「妹子快走。」太上對黑龍潭毒泉自是極懷戒懼怒哼一聲雙足頓處身形凌空飛起手中長劍同時擲出劍化長虹人如馭龍飛行直向對岸投去。人在半空迎著漫天飛射而來的勁急強矢雙手連揮宛如分花拂柳轉瞬已達岸上。凌君毅在太上飛起之時急急叫道:「娘你老人家快走。」鐵氏夫人心知凌君毅身佩「驪龍珠」潭水對他無害這就叮吁道:「你也快來。」話聲一落同樣擲起長劍縱身躍起化作一道銀虹朝岸上激射過去。
岸上二十四名弓箭手幾曾見過人會踏劍飛行?而且射出去的長箭遇上劍光就像風吹麥浪紛紛朝兩邊分開心頭更是驚慌!太上當先飛落口中冷嘿一聲揮手就是一劍一道銀虹矯若神龍橫掃而出劍光乍亮慘嗥隨著響起!當其沖的四五個弓箭手立被劍光斬成兩截!太上一劍出手回過頭來又朝左橫掃出去劍勢之快當真像驚雷掣電一閃而過!慘嗥驚叫只叫出半聲就寂然無聲緊接著就是一陣「噗」、「噗」之聲少說也倒下去了四五個之多。她隨手兩記橫掃也只不過電光石火般事二十四名弓箭手至少已有半數倒了下去。其余的人早巳雙腳軟跌跌撞撞地四散奔逃哪裡還敢箭?
就在此時只聽有人沉喝一聲:「大膽叛逆還不住手?」太上抬目看去只見三丈外的一座巨巖之下一排站著十幾個人!中間一人年約四十五六濃眉細目臉如重棗身穿紫袍看去十分威武。他左是一個紅衣番憎身後隨侍兩個弟子。右是一個六旬左右的青袍人其次是黑龍潭總管榮敬宗再次是四個四十開外的藍衣漢子。在這幾個人的兩邊則是八名手持烏黑長劍的黑衣漢子一望而知是黑龍潭的劍手。這喝聲是六旬左右的青袍人的。中間紫袍人目注太上沉聲道:「你是鐵如玉?還是鐵如花?」太上冷峻地道:「你管我是誰?」鐵氏夫人厲聲道:「你是什麼人?」榮敬宗冷嘿道:「你們膽敢擅闖黑龍會禁地如今見了本會會主還不棄掉手中長劍束手就縛?真想造反麼?」這話已經暗示這紫袍人就是黑龍會會主韓占魁。
韓占魁自小由老會主黑海龍王鐵中峰扶養長大也就是說他和鐵氏夫人太上都是一起長大的鐵氏夫人哪會認不出來?但在她記憶中韓占魁是個貌相白哲人極斯文臉上除了一個鷹鉤鼻看不出他有何陰險眼前此人生成一個又紅又黑的重棗臉濃眉細目根本不是出賣黑龍會害死自己丈夫的韓占魁!她望望紫袍人冷聲道:「你不是韓占魁。」凌君毅跟在鐵氏夫人身後低聲道:「娘他臉上戴著面具。」紫袍人目光深深注視了凌君毅身上的「驪龍珠」一眼豁然笑道:「小子你就是凌君毅。」這句話鐵氏夫人聽出口音來了身軀驀地一顫長劍朝指顫聲道:「你就是韓占魁你這喪心病狂的惡賊果然是你。」韓占魁大笑道:「不錯兄弟正是韓某。咱們是一起長大的當年若沒有姓凌的闖了來你如玉姑娘早該是我韓某的妻室今天也不失為夫人之尊了……」原來當年韓占魁不但以鐵中峰老會主的繼承人自居而且也一直暗戀著鐵如玉如花卻傾心於凌長風。但老會主因師兄開諦大師的介紹決定由凌長風繼任會主更因自己女兒如花個性偏激義女如玉則溫婉識大體可以輔佐凌長風才把義女如玉許配給凌長風為妻。他這一決定自然也經過仔細考慮哪知卻因此導致了如花負氣出走韓占魁由妒生恨投靠清廷出賣了黑龍會。這一變故自然不是老會主始料所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