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統北地篇——第一百一十八章整頓穎川（下）
看著眼前的一切和那些逃不了死亡命運的家丁們，我想了想，拉過曹洪：「子廉，你去把其中的利害說與文若大人。可先對外宣稱，這裡所殺之人有幾大罪：一，明為盤查過往之人，實為搶劫殺人；二，互相勾結，殘害鄉民；三，刻意破壞朝廷法令，實屬大逆不道。說了之後，你要火速回許都，見曹公，讓他決斷如何處理穎川豪門私兵過多的問題。四哥與荀大人一起在此，你去勸著大人，在曹公正式的決斷沒來之前，不要再多做這等事情。」他們兩個點頭，我回望徐母：「母親，您覺得這樣可好？」徐母點頭：「你想的不錯。不過，那些危害四方的人還是不能放過。如果荀大人不徇私情，也應該採用雷霆手段，馬上將那些人看押起來，否則，也易生變。」這下是我們點頭了，徐母的才智果然不一般喲。
在殺了那麼多人後，荀彧也算解恨了點，他已經從我這裡知道我基本上是被徐家所救，所以，他特意過來對徐康說了幾句好話。徐母已經回去了，畢竟如此的血腥場面不適合老人家的。望著荀彧，我無奈地笑了笑，也回徐家了。太史慈和曹洪把我們所想的說與了荀彧，荀彧搖頭苦笑：「兩位將軍的意思我明白了。這些人都不能留的，你們應該清楚，這裡發生的事情只能用作借口，不能行文天下的，那個縣令我已經讓他自裁了。你們說的事情也很緊迫，不過，我在這裡，他們真要起兵叛亂，還是不太可能。」荀彧心想，曹操的話已經很明白了，我只能殺人滅口，好在這些人也算死有餘辜了。他歎聲氣，繼續對曹洪他們說：「這樣，就煩子廉將軍跑一趟許都好了，這裡出兵拿人的事情還請子義將軍多辛苦了。穎川郡不小，我荀家的家奴作惡的也不少，將軍不必忌諱我，我已經行文各地，要求他們馬上上報各個大戶的地產情況。同時，行文四方，凡有冤情的民戶，均可到陽瞿縣衙來申訴，這次，定要依照朝廷法令好好整治這裡不可。」看著他滿臉的憤恨，兩個人真是不好說話了，畢竟你荀彧是主事的，而且穎川豪門都是仰荀家鼻息而動，而他明說了殺人的目的在於保我，太史慈和曹洪也明白過來了，這些人的確要全殺了。
聽到太史慈轉回的荀彧的話，我徹底明白荀彧的想法了，他一方面是想在陽瞿把聲響弄得更大些，這樣就可以為自己的家鄉遞消息過去，保全家族的想法真是一目瞭然；另一方面，他下來的時候，曹操絕對有交待的，不是為了保住我的秘密，以他的智慧和為人，怎麼會採用如此血腥的手段？不過，他的做法實際上也正合我意，荀家的勢力可以受到削減，可荀家的聲望不能有損，曹操的一統大業還離不開豪門望族的。再說我也不願意和荀家結仇的，現在既然我只是一個一般的受害者，荀大人已經處置了害人者，我就不能再參與這件事情了。所以，我對四哥和徐母他們說：這裡已經沒有我們得事情了，還是置身事外的好。我們等到曹洪的消息後，就趕快離開這裡。大家都一致同意了。
在耐心等待了幾天後，曹洪回來傳達了曹操的話：一切由文若做主，所有莊戶人家圈養的軍士家丁不得超過百人，解散所有大戶的私人武裝，將其遷徙編入青州、兗州、徐州等地守軍中，以加強各地的防守力量。曹洪隨時聽命，調兵配合，對不遵命的人，堅決消滅；對借保甲之名殘害民眾者，殺不赦；對受害百姓，給與安撫。這下，我們都明白曹操的用心了，他竟然要利用這個機會來狠狠打擊豪門士族這些年的發展勢力了，動作鬧大了。也是，這些地方豪門大族私人家兵，一旦起事，對政權的穩定是很大的威脅，就是太史慈這樣的將軍，私屬也沒有超過五百人的，朝廷絕對不能允許私人力量的強大的。這點，我以前也和曹操私下有過討論，不過，那時我認為對豪門私軍的整治應該在統一北方後再進行，曹操當時並沒有提出不妥，沒有想到事隔兩年，曹操竟然利用這次事件就開始了大整頓，我無意中，又促成了曹操的好事。
曹洪也帶來了曹操私下對我的囑咐：速離穎川，徐家不賞。我那有不明白的，趕緊對徐母說：「母親，我們不能再待在這裡了。是非之地還是不要多停留的好。趁現在人們的注意力都在荀大人即將展開的工作上，我們走吧。否則，等有人反應過來，追查整件事情的起因，我不過是一個過路的商人，一個受害的普通人，可徐家會成為目標的，到時候，怕有人會將報復之心放在您和姐夫身上。母親還是跟我們去許都吧！」徐母當然明白我的意思，也知道我說的是實話，再說，親眼看到荀彧的行為，又瞭解了曹操的態度，多年來對許都政權的懷疑和鄙視都煙消雲散了，她終於同意和四哥一起回許都了。
我當然不會去許都了，前後已經過了近一個多月，我一直非常著急荊州的事情。就著我受襲擊和徐家救我的事情是整個事件的起因，我大大誇張了這件事可能給徐庶帶來的危險，說這是瞞不住的，事情總要暴露的，風聲和傳言很快就會出現在荊州和江南的，元直兄長會有危險的，很順利地從徐母手上弄到了親筆書信，南下荊州了。路上，我想著徐母把書信遞給我時，臉上的微笑，明亮的眼睛，就不自覺地感到心虛。仔細想想，徐母就是不知道我的動機，想必也明白我要把徐庶帶去許都的意圖，恐怕，她老人家也有這個心喲，知子莫若母，徐庶的理想是為國為民，徐母當然清楚。
好在荀彧也理解了曹操的用意，在權衡了利弊後，他堅定不移地執行起曹操的指示了。在他心中，家族的利益超過了自己的利益，而朝廷的利益又超過了家族的利益，他的確是個忠臣呀！因此，荀彧真像徐母說的那樣，採用了雷厲風行的手段，幾天之內，在陽瞿滅了豪門惡霸五家；處決與荀家以及穎川郡強豪有關係的仗勢欺人的保甲數百人，解散安置私人軍士三千餘人；收繳並重新分配了土地百餘萬畝。並行文天下，不追究被破逃亡者；被強佔土地的民眾重新領回自己原來的土地，並免一年賦稅，這些賦稅用那些被滅門的豪強的家財進行充數，以作為對受害民眾的撫恤；有受害家庭損失人口的，免除明年的勞役。
荀彧在陽瞿的行動很快收到了效果。穎川郡各地的豪強們都惶惶不可終日起來。見機快的，主動解散或交出兵丁，並退還侵佔的土地，自覺拿錢安撫地方民眾。他們懂事，自然沒有多少人再去和他們計較，畢竟普通民眾是很容易滿足的。也有一部分持觀望態度的，在荀彧的打擊下，很快屈服了。當然也有不知趣的，正好給曹操用來向曹境內的豪強示威，讓他們清楚地知道他們生存的地方是誰的天下，反抗帶來的只有滅族，血腥的鎮壓。
荀家不愧是出人才的地方，荀彧在穎川開始動作沒有多長時間，所有的荀家就如同配合般地自動清理了所有與自己家族有關係的惡霸、奴才，主動交出的土地佔了荀家家族土地的七成。反正也不用這麼多土地了，因為整個荀家家族貢獻給朝廷的兵源就達到了五千餘人，當然不包括荀彧叔侄的人，他們的家丁和護衛是曹操特別允許的。後來，曹操又用獎賞的名義賜還了荀家大片土地，荀彧秉公執法的形象被民間廣為流傳，而我只不過是眾多受害者中的一個，並沒有被人特別注意。當然這也是曹操和荀彧有意為之，曹操給皇帝打了個整治惡霸私軍的報告（假的也要），只是提到陽瞿縣惡霸盤剝過路商戶和當地民眾，激起民變，故派兵前往整治。嘿嘿，我反而超身事外了。
在一個月後，整個穎川的百姓終於享受到了他們與一年前就該享受的優惠政策，得到了他們應該得到的一切待遇。被傷害過的和不得已逃亡的人們在進行了數月的觀望後，也陸續回到了家鄉。曹操很適宜地宣佈再減免穎川郡一年的賦稅，也就是說，除了荀彧承諾的一年賦稅，穎川受害百姓實際得到了兩年的免稅期，這一手，讓曹操贏得了民心，多少挽回了自己在這些地區的聲望。而遭受了巨大損失的穎川豪門也得到了曹操免稅一年的安撫，當然，是對那些聽話的豪門望族，曹操對付他們用了先打一巴掌，再給塊糖吃的方法。只有一些寒門沒有得到什麼優惠，可是，明眼人都看出，曹操的傾向了。
接著，曹操任命素有清名的望族之後的鄭渾出任穎川郡守。鄭渾清廉公正之名不亞於荀彧的，而且博學多才，政務上多有建樹，的確是個能壓制住穎川士族的不二人選。更好的是，他與穎川豪門和寒門都沒有任何關係，解決起爭端來，完全可以做到秉公辦理，一碗水端平，我不得不佩服曹操的用人之道。而聰明的穎川謀士們，也從中看出了端倪，一些明裡、暗裡的拉幫結派行為得到了有效的抑制，誰都清楚，曹操絕對不允許在自己的陣營裡出現袁紹那裡的臣下不和的情況。
穎川郡的豪強在這次的打擊下，加上荀家低調的後退，算是徹底認栽了。而其他地方的豪強曹操也沒有放過，藉著大好的機會，曹操下令毛玠和董昭以荀彧在穎川的行為為標準，參詳滿寵汝南的一些做法，對各地的豪強進行了大規模的整治。特別是引起民眾逃亡，擅自增加賦稅，私養家兵，橫行一方的，幾乎是以殺來代替了罰。不過，曹操聰明地將一些飽學之士，士族大家排除在了清理範圍之外，人才還是不能流失的。對於那些朝中要員或自己帳下的重要文武，曹操採用了先罰後賞的法子，那些人不僅不敢有怨言，還從心裡敬畏起曹操來了，畢竟，能給與就能消滅，這就是曹操發出的警告，也是他容忍一切的底線。
我在回到許都後的，對荀彧的行動表示了質疑，同時向曹操提出了時間上過早的行動可能導致境內豪門的不配合，這會為北方的統一進程帶來一定的影響。曹操否認了我的觀念，他很精細地給我解說了他對整件事情時間和時機的掌握是多麼的好，同時指出，豪強失去自身武裝力量後，會更多地依靠朝廷，他不再擔心北上後，身後有人勾結劉表等勢力窩裡反，從這點上說，實際上是穩定了後方。民眾的也說明了這個問題，兩年後的兗州、豫州、青州、揚州、徐州等地的百姓，雖然還有戰爭的陰影籠罩著他們，可他們終於在近五十年後又能體會到安寧的滋味了。已經跟我回到許都的徐庶是堅決了曹操的做法，他的內政才華得到了曹操的賞識，曹操感覺到終於有了可以替代荀彧的人才了，而他的軍事才華也是荀彧、郭嘉等不如的，進可攻，退可收，文武雙全的徐庶成為曹操出征後，放在後方的首要人選，荀彧的地位受到了嚴重的威脅，這點也是曹操一直想的吧。
大範圍的整頓，對受害者的安撫，使201年的稅收少了近四成。雖然沒收了不少豪強的家財（滅了滿門，當然要把錢財充公啦），這年的國庫收成還是大大減少了。不過，沒有人敢抱怨的，短時間的付出後，迎來的是長久的回報，這是必然結果。也由於當年稅收，糧食的不足，曹操聽取眾人的意見，在下半年，沒有急著北上進攻袁家，這是後話了。當然，作為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雖然是不情願和不自覺地）——我，是最倒霉的一個。雖然在曹操的明保，荀彧的滅口下，我在整個穎川整頓事件中的作用被幾乎抹去，可是，曹操和荀彧並沒有放過我。就在我回到許都後，曹操陰笑著，讓我把德祥藥房這一年的稅金一次性上繳了，還明確提出從此藥房正常上稅了，借口當然是正在開展的屯田和保甲制的改制需要用錢呀，明顯的堤外損失堤內補的做法。曹操說這些的時候，荀彧坐在我身邊，一句話也不說，不過從他強忍著笑的眼光裡，我看到了狐狸的表情。這下，我是欲哭無淚了，因為，曹操這一手，讓我計劃在洛陽開始的重建工作成了泡影。不過，我也不是好惹的，我可是一個奸商喲，嘿嘿。等幾年後，曹操他們才明白，他們是佔了小便宜，吃了大虧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