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亞不顯山不露水的幾句話,立刻化解了詹姆斯爵士的責難。此刻,索菲亞看著一臉沉思的詹姆斯爵士,嘴角劃過一絲詭異的弧度。
沉吟了半晌,詹姆斯爵士對索菲亞問道:「你覺得我們應該如何做?」
索菲亞緩緩的回答道:「秦少游無非是想借阿道夫的手,轉移歐盟、美聯儲以及國際投資基金的視線。對於阿道夫來說,他的目的其實也並不是很難猜測。」
「唔?」詹姆斯爵士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你的意思是?」
「歐洲聯合銀行同盟。」索菲亞肯定的回答道,「阿道夫的目的一定是想操控歐洲聯合銀行同盟。」
「那阿道夫也太小看我了吧?」詹姆斯爵士一臉的不屑。
索菲亞見詹姆斯爵士如此自信,心中凜然,她很想挖掘出詹姆斯爵士背後隱藏的勢力,但現在時機還不成熟。索菲亞只能贊同的點了點頭,有意勸道:「爵士,阿道夫是有備而來,我們不能不防啊。」
「歐洲中央銀行幾乎不可能被控制。」詹姆斯爵士冷靜的分析道,「但是如果歐盟各國央行操控下的歐洲聯合銀行同盟遭受巨大損失,這就有一定的機會可以控制歐洲中央銀行。說到底,阿道夫和我的算盤是一樣的。」
「正是如此。」索菲亞陰測測的笑道,「我們完全可以借助阿道夫的力量來掃除障礙,等到了收穫果實的時候,我們再把阿道夫踢出局。只要我們控制了歐洲中央銀行,我們就有足夠的能力抗衡美聯儲。」
「還有秦少游的第一國際銀行。」詹姆斯爵士立刻加上了秦少游的名字。
「對,還有秦少游。」索菲亞點了點頭,卻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詹姆斯爵士很容易捕捉到索菲亞這種故意顯示出來地神情。不悅地問道:「索菲亞。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是。」索菲亞連忙解釋道。「阿道夫這邊我就可以對付。但同時。我們也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秦少游做大。秦少游統一亞洲貨幣體系地進程實在是太快。所謂欲速則不達。就算秦少游才華橫溢。但是銀元在實際運作過程中必定會暴露很多地弊端……」
說到這裡。索菲亞表面上緊皺眉頭。彷彿有什麼想不通地事情。實際上。她是在等詹姆斯爵士自己說出來。在誘導詹姆斯爵士地同時。這也是一種藏拙地手腕。索菲亞心裡面很清楚。自己聰明是一回事。但是如果自己處處表現地比詹姆斯爵士聰明。在自己地計劃成功之前。她地小命恐怕就先保不住了。詹姆斯爵士眼睛一亮。彷彿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有一種豁然開朗地感覺。他興奮地拍了拍手掌。接上索菲亞地話題道:「所以我們要乘銀元根基未穩地時候。動搖秦少游地根本。」
「不錯。」索菲亞心裡面微微有些得意。因為詹姆斯爵士正在一步步地走進她地圈套。
可是詹姆斯爵士又豈是好相與地人?索菲亞正準備繼續下面地話題。詹姆斯爵士卻是臉色一沉。逼視著索菲亞。冷聲問道:「索菲亞。你在故意引導我?」
索菲亞心裡一驚。立刻表現地誠惶誠恐地樣子。垂首道:「爵士。你怎麼會有如此想法?我為你出生入死。肝腦塗地。所作地一切。有哪一件不是把爵士您地利益放在第一位?」
索菲亞這話有拍馬屁之嫌,詹姆斯爵士卻很受用。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索菲亞深入第一國際銀行的虎**,為詹姆斯爵士獲取情報的基礎之上。他沒有注意到索菲亞垂首,是為了掩飾她眼神中的那一絲慌張。畢竟在詹姆斯爵士一貫的鐵血手腕之下,索菲亞還不能完全保持平和的心境。
「繼續說下去。」詹姆斯爵士剛剛只是隨口一問,他心中更多地是揣摩如何在秦少游的棋盤上建立自己的優勢。此刻,索菲亞已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她重新抬頭看著詹姆斯爵士,繼續自己剛才的話題:「我覺得秦少游的弱點有二:其一,在秦少游的亞洲經濟一體化中。中國這個強大的新興經濟體沒有參與進來。其二。雖然秦少游很好的規避了亞洲各國貧富不均地社會現狀,通過亞洲結算銀行實現了超主權貨幣儲備體系。但同時,這也成為了他致命地弱點。」
索菲亞說道這裡,見詹姆斯爵士一副了然神色,轉口道:「爵士,想必你應該早就發覺了吧?」
詹姆斯爵士得意的點了點頭,說老實話,他也是剛剛才想到地。這些天來發生這麼多事情,再加上身上的頑疾,詹姆斯爵士的心神早已經亂了,只是滿腦子的胡斯亂想,又哪裡有機會靜下心來?此刻在索菲亞的奉承之下,詹姆斯爵士又找回了安德雷-波鴻還在身邊的那種飄飄然感覺。只是索菲亞的手段比安德雷-波鴻的刻意奉承,實在是高明的太多。
「索菲亞,你繼續說下去。」詹姆斯爵士含笑說道。他心中舒坦,也想印證一下自己的想法和索菲亞是否不謀而合。
索菲亞連忙畢恭畢敬的回答道:「超主權貨幣儲備體系是完全可行的,至少暫時還沒有暴露出什麼重大的問題。問題就出現在秦少游銀元體繫上,秦少游為了謀求龐大的聲勢效果,妄圖像中國古代皇帝一樣海納百川,把除了中國在內的所有亞洲國家都包含在內,這就為他今後的敗亡做了鋪墊。如果我是秦少游,我絕不會把那些亞洲小國包涵在內。」
「怎麼說?」詹姆斯爵士已經聽出了點意思。
「回來的路上,我特地研究了一下秦少游的這個超主權貨幣儲備體系。」索菲亞緩緩的回答道,「讓我們來試想一下,如果東南亞的東帝汶出現嚴重的通貨膨脹,貨幣貶值了幾百甚至上千倍,就如同廢紙一般。按照秦少游制定的兌換規則,這些貨幣是直接同銀元掛鉤,而不是美元,這就出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秦少游是按照什麼匯率給東帝汶兌換呢?」
「以我對秦少游的瞭解,他一定會照章辦事。可是這會直接造成東帝汶國民地不滿。」索菲亞自己接口道,「如果我們再藉機煽動,東帝汶的國民會把這些仇恨轉移到亞洲結算銀行身上,想必東帝汶地政府部門也很希望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當然,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東帝汶,亞洲窮國很多,如果是幾十個。幾百個呢?還有,原本依附在美國後面的新加坡也隱隱有脫離的跡象。所以我說秦少游太過心急,太過自大了。就算發行銀元,也要一步步的來,完全可以先從韓國,日本,俄羅斯等等大一點的國家做起嘛,這樣地國家聯合也有足夠的能力抵禦金融風險。」
亞洲全稱是亞細亞洲,意思是「太陽升起的地方」,是七大洲中面積最大人口最多的一個洲。同時。亞洲不僅擁有著世界上最長的海岸線,更是佛教、伊斯蘭教和基督教三大宗教的發源地。全亞洲大小民族、種族共有約1000個,約占世界民族、種族總數的一半。環境極端複雜。非常繁雜的種族文化不僅造就了亞洲各國的差異性,同時也造就了亞洲各國激烈的矛盾衝突。
儘管詹姆斯爵士心裡面極其不願意承認,但他還是對秦少游充滿了敬佩。能夠把如此複雜、甚至夾雜著民族仇恨地國家聯合成一個整體,秦少游的手腕確實非常的可怕。你以為阿拉伯人和猶太人之間地恩怨是那麼好解決的嗎?這已經上升到猶太教和伊斯蘭教之間的對抗。詹姆斯爵士真的很想知道,秦少游到底是如何解決這一爭端的。
「爵士,其實還有很重要的一點。」索菲亞打斷了詹姆斯爵士地沉思。繼續說道,「西亞,也就是中東的伊拉克、科威特、沙特阿拉伯、也門、阿曼、阿拉伯聯合酋長國這些盛產石油的國家,如果一旦被秦少游完全掌握,那麼歐盟和美國兩大經濟體都將失去石油標價權。就算爵士最後能夠控制歐盟,也不過是受制於人而已。現在這些中東國家的立場很微妙,他們既承認美元的石油標價權,但卻也對歐盟示好,現在又加入秦少游的亞洲經濟一體化。可以預見的是。無論他們最後依附於誰。對其他兩個勢力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想必秦少游也不想成為歐盟和美聯儲的共同目標,也默認了這些國家地自由貿易行為。我們完全可以借助這一點。鼓動美聯儲在穩定美國經濟形勢地同時,把這些國家分裂出來。」
原本不甚分明的世界局勢被索菲亞輕輕一點,卻已經豁然開朗。此刻,詹姆斯爵士被索菲亞拓展了思路,嘿嘿地笑了,只是笑的很陰險。
「爵士。」索菲亞也跟著笑了,「一旦秦少游的亞洲經濟一體化崩潰,我敢保證,亞洲在五十年甚至一百年之內都不可能再聯合起來。第一國際銀行通過亞洲結算銀行的這一次嘗試,將成為前車之鑒,令後來人望而卻步,至少可以保證歐盟數十年的平安。我們可以把分裂的罪名轉嫁到美聯儲或者歐盟身上,誰又會知道這是我們做的?銀元一旦出現問題,秦少游會和美聯儲拼的你死我活,我們就可以漁翁得利。索菲亞的計劃不僅陰險,簡直就是毒辣。詹姆斯爵士輕噓了一口氣,眼睛卻凝視著索菲亞。索菲亞被詹姆斯爵士看的渾身發毛,小心翼翼的問道:「爵士,怎麼了?」
「索菲亞,你實話告訴我,你在第一國際銀行的這段日子,秦少游到底是把你怎麼了?」詹姆斯爵士很有興趣的問道。在詹姆斯爵士看來,這條絕戶計需要多大的怨恨才能想的出來?
如果有一種金屬元素對人類的誘惑與折磨能延續幾千年,挑起戰爭與征服,催生帝國與貨幣,夷平高山與森林,那它一定是化學符號為Au金。Au名稱來自羅馬神話中的「黎明女神」歐若拉(Aurora)。如同這個讚美意味濃厚的名稱,黃金在人類文明史上一直是受到狂熱吹捧的稀有金屬,一直被視為華貴地象徵。
古代印加人把黃金視為「太陽的汗珠」;古埃及地法老堅持要埋葬在黃金這種「神之肉」裡;《聖經馬太福音》提及的東方三博士帶來的禮物之一就是黃金,而《聖經啟示錄》形容聖城耶路撒冷的街道由純金製作……黃金在各個時代都被賦予了神話般的力量,它在誘惑著人們。更在折磨著人們。國際資本市場上永遠都有劇目在上演,美國房地產次級債的幃幕漸漸落下。銀元的狙擊戰也已經悄然展開,但是對於阿道夫來說,接下來地卻是一場超級「黃金大戲」。
在阿道夫的慫恿和操控下,在全球對商品期貨價格大幅上揚所帶來的通脹擔憂下,具有獨立保值天性的黃金,無疑是國際游資下一個最好的炒作題材。伴隨著價格的直線上揚,整個國際黃金市場開始出現比此前原油期貨和白銀市場的「瘋狂氣息」。
游資踏入油市就好比「大象腳踏入洗臉盆」。金市更是如此。只是對一般投資者來說的大象,在阿道夫看來就如同螻蟻一樣的渺小。隱藏幕後的阿道夫冷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這些國際敢死隊前赴後繼的擁入黃金市場。
一切都按照原定的計劃在進行著,可這一刻,阿道夫卻是一臉地凝重,沒有絲毫的欣喜。詹姆斯爵士對於阿拉伯人和猶太人之間的恩怨,在阿道夫的內心得到了解答。
羅斯柴爾德家族的血統是猶太民族,而猶太民族是一個相當古老的民族,大概也是人類歷史上命運最悲慘地一個民族。世人都知道二戰時希特勒屠殺600萬猶太人,但很少人知道在此之前猶太人就已經被迫害了一千多年。對猶太人的屠殺也已經不知有多少次。復國是他們在絕望中最後的自救之道。猶太人是在公元2世紀被羅馬帝國大屠殺150萬人亡國後被驅逐出巴勒斯坦,開始流散在歐洲各國。
猶太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本是同源宗教,三教都崇拜同一個上帝。但自中世紀開始。在漫長的一千多年間,猶太人被歐洲基督教社會視為異教徒和殺基督者而遭到歧視、隔離,一波又一波的反猶浪潮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大屠殺。當時的猶太人等同賤民,被視為「道德上的麻瘋病患者」,不得與基督教徒混雜,被強迫集中在猶太人貧民區「隔都」(ghetto)實行圈禁。有的國家甚至規定猶太人外出必須配戴醒目地黃色標章加以羞辱和隔離。
二戰後,猶太人被屠殺地真相震驚全世界,喚醒了世界的良心,除阿拉伯國家,全世界都支持猶太人建國,包括戰前曾堅決反對地蘇聯。1947年11月29日,聯合國通過巴勒斯坦地區分建猶太國和巴勒斯坦國的決議。
猶太人要建立自己的民族國家,建在什麼地方,最初是有好幾種選擇:回巴勒斯坦。在東非烏干達或南美阿根廷建立新國家。但在1904年第六次世界猶太復國大會上最終選擇了返回故土,這些建國之父當時絕沒想到。他們的新國家將會同四周的阿拉伯鄰居,陷於長達近一個世紀而仍看不到出路的暴力衝突之中。
世人只說以色列霸道,但在浩瀚的充滿敵意的阿拉伯世界,僅第一次中東戰爭向以色列宣戰的阿拉伯五國人口已上億,而且還有不少不惜玉石俱焚,要殺盡猶太人的回教極端分子,500萬猶太人內心的安全恐懼又有誰知。而且以色列雖然堅持以暴易暴,但很少不分青紅皂白地濫殺無辜。在最新一輪以巴衝突中,以色列在遭到自殺****攻擊後向巴勒斯坦武裝炮擊報復時,還事先廣播通知附近居民疏散。
半個世紀的爭執和衝突只是白白流了無數人的鮮血,但要消除積壓了整整一個世紀的仇恨之路還很漫長。猶太人從來恩怨分明,鮮血能否讓這個苦難深重而又高度智慧的民族獲得新的啟示?
或許在長達一千多年的迫害中,猶太人養成了深重的民族悲情,強烈的被包圍感和被迫害感而對身邊的敵意過度剛性反彈,以至缺乏柔性的手段和妥協的智慧,在強調自身生存的安全時卻忽視了他人的生存權利。
阿道夫深深的歎了口氣,如果歷史可以重寫,相信猶太先驅選擇返回巴勒斯坦復國,真是選錯了!早知今日,真該截斷了魂牽夢繞的故國之思,舉族投奔到能善待他們的新大陸。如是,他們還會有長達半個世紀做不醒的恐怖惡夢而要武裝自己嗎?
阿道夫不會忘記,在他羅斯柴爾德家族族長的身份之外,他還是以色列創建者愛德蒙的孫子。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命運,是和猶太人的命運僅僅聯繫在一起的。(註:第七卷提到過了,忘記的可以去看看。)
每一次,阿道夫回到以色列。當他看到滿目瘡痍的以色列,婦女兒童時刻戰戰兢兢的眼神總是在刺痛著他的心。
歐洲人給予猶太人的仇恨,阿道夫不會忘記,猶太民族也不會忘記。可五百萬猶太人再也犧牲不起,他們的路又在何方?
讓自己的猶太同胞遠離硝煙瀰漫的戰場,這才是阿道夫心中最高的目標。相比之下,羅斯柴爾德家族的私人利益又算的了什麼?中東那些豐富的石油儲備又算的了什麼?民族利益才是最高利益!
只是羅斯柴爾德家族那些元老們過了這麼多年貪圖安逸的日子,過度奢華已經泯滅了他們心中作為猶太人的良知,他們的血液中流淌的是利益之血。
阿道夫最終背著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元老們,和秦少游這個惡魔做了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的交易,一項近乎出賣羅斯柴爾德家族的交易。
按照交易的協定:阿道夫負責狙擊黃金市場,正面同歐盟和美聯儲對抗,幫秦少游爭取時間。作為報答,秦少游答應幫以色列另外找一個安全的棲身之所。至於猶太人離開之後,秦少游會拿原本的以色列做什麼樣的籌碼,這已經不是阿道夫需要考慮的了。
以色列人要離開中東?這條消息被秦少游當成籌碼和阿拉伯世界國家做了一筆交易,阿拉伯世界國家答應加入秦少游的亞洲經濟一體化。對他們來說,石油永遠也比不上驅趕猶太人來的有快感,雙方各取所需。
同時,也正是因為阿道夫背負著猶太民族的歷史使命,注定了他永遠不可能超越秦少游,成為一個真正的國際銀行家。只是索菲亞和詹姆斯爵士這兩個陰謀家,他們也太小看阿道夫的胸襟與氣魄了。
可是誰又能理解阿道夫的這份落寞?或許,在阿道夫安頓好自己的同胞,等這一切都結束之後,如果那時還有機會的話,他會和秦少游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較量。
此刻,阿道夫凌厲的目光注視著窗外,任何小看他的人,都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這是一個金融王者不可侵犯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