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袁紹率精兵十萬南下。
曹操為避免腹背受敵,已命夏侯淵調動輕騎兵六千與從洛陽前來的徐晃軍一同前往許都,協助以不惜一切代價要滅了宛城張繡。
正當這道命令下達之前一刻,從許都快馬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果然不出周揚所料,張繡終於派了趙豈前來投誠。
所有人都不明白在這種最緊張的時刻,張繡只需要堅守不出,曹操就算要消滅宛城,亦要代出慘痛代價,對方卻率兵來奔。
經過趙豈一番述說之後,大家才明白真正說服張繡在此時投降的是賈詡,因為他也看好了官渡之戰曹操會勝利。
這不僅緩解了許都後方壓力,更加讓曹軍所有將士們士氣高漲,曹操亦是信心十足道:「待我滅了袁紹之後,必重用此人。」
周揚與趙豈再次重逢,自有一種說不出的肝膽相照。
如今趙豈再不是昔日安定小小騎射手,而是一名能夠領兵打仗的校尉官。
於是周揚將他留在身邊,並由他整編宛城的張繡部隊,從中調集了一半的精銳騎兵加入此戰。
至此,官渡能戰之兵已達二萬之眾。
雖然其中真正屬於精兵的頂多一半,但是所有人都士氣昂揚。
可是當大家正高興,終於能專心對付袁紹大軍壓境的時候,卻傳來了一個對曹操極為不利的消息。
只見荀攸手上拿著一卷文書,神色匆匆地走入帳內。
周揚認得那書題乃是《為袁紹檄豫州文》,這是袁紹帳下典文章,負責軍中文書。
同時亦是漢末著名的文學家,類似於蔡邕那樣的大神人物。
可惜蔡邕已死,否則當能作幾篇反檄文或討伐書之類的玩竟兒,可惜曹操目前麾下只有一名較有才華的人物,便是前不久從北海前來面聖的孔融。
然而孔融早對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行為十分不滿,本身亦自命清高,斷是難以驅使。
荀攸念完手中的檄文後,所有人都表現得怒不可言。
文中從曹操的祖父曹騰開始罵起,說什麼與左悺、徐璜並作妖孽,饕餮放橫,傷化虐民之類;還有曹操本身卑侮王室,敗法亂紀;以及說他現在身處三公之位,而行桀虜之態,污國害民,毒施人鬼!
一直罵到矯命稱制,遣使發兵,違眾旅叛,舉以喪名,為天下笑等云云。
叫天下人能獲得曹操人頭,封為五千戶侯,賞錢五千萬。
最後讓曹操部下偏將官吏有投降的,都不予追究,廣宣恩信,大加厚賞。
「佈告天下,讓大家都知道皇上有難。」荀攸念完了最後一句,終於忍不住將檄文摔在地上,怒道,「如今此檄文天下皆知,若是照此惡態發展下去,我軍必不戰而潰。」
一道檄文,已讓曹軍如此頭痛。
所有人都沉默不已,神色沉重的樣子,卻惟獨周揚從容自若。
並非他心中有什麼奇謀妙計,而是因為他知道這一場戰爭,最終勝利的必是曹操,只要打下烏巢,燒了袁軍的糧草,滅了敵人的士氣,即可一戰獲勝。
但問題是烏巢守將是否能像書中所寫一般喝個爛醉,再等曹操帶兵去偷襲,仍是一個未知之數。
曹操沉默良久才道:「眾將聽令,立刻在黃河以南多設據點。」
荀攸道:「據點能防得住敵軍,卻防不住對方的密探和流言啊!」
曹操冷哼道:「我當然知道,但是不多設幾個據點,就等同於告訴袁紹可以集中攻打一處,輕鬆拿下官渡,別說什麼密探流言,恐怕不出半月,大家都將成為袁軍俘虜了。」
除此之外,北方一直有探子與曹操身邊的文武官員接觸,不斷從內部瓦解。
造成了曹操不敢把許多人員安排在此戰之中,只能用一些在忠誠上絕對可靠的人於重要據點上,大大減少了袁紹南下的阻礙。
這幾天帳內不斷商議,卻始終沒有半點好的結果出來。
官渡地區的各縣內都傳出了許多不利於曹操的流言,更甚者有的加油添醋,又有識字之人將檄文譯成普通俗文在百姓之間傳開,種種對曹操不利因素越來越多。
「在這樣下去的話,不用袁軍南下,我們方即不戰而降了。」荀攸對此甚是擔憂。
曹操何嘗不是憂心仲仲,只是用那深遂的目光將這許多心事壓了下來,表面上更是不敢露出半點聲色,以恐影響了其他人的戰鬥情緒。
此時,西邊傳來了消息。
原來楊阜已在西涼重新定居下來,並每天與韓遂會面。
畢竟馬騰現於許都住下,因此外交西涼的著重點便定在了韓遂身上。
楊阜的來信中指出,目前韓遂基本不會輕易妄動,因為他並沒有將韓遂與治元多勾結的事情告訴馬超,並以此為籌碼,爭取了韓遂的按兵不動。
加上之前曹操又與治元多等人結好,更讓韓遂對中原形勢捉摸不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曹袁交戰,袁紹佔盡了各種優勢,只要此戰曹操失敗的話,就是再有十個楊阜也沒辦法按住韓遂了,甚至可能連馬超和治元多等人都會直接出兵。
這也是多日來唯一的好消息,唯一令曹操感到欣慰的消息。
可是眼前的形勢仍是極為不利,袁紹亦是遲遲沒有動兵,究竟在等什麼呢?
千算萬算,曹軍帳中郭嘉、程昱、荀攸等諸多謀士都在為此傷神。
桌上擺放著形勢作戰地圖,曹操的手指卻遲遲沒有點中要點。
「原來這裡就是烏巢!」周揚看到了地圖上靠近黃河的地方,「上面有我們的那麼多據點,袁紹該不會打到這邊了吧?」
「周太守怎會這麼想?」郭嘉聞言目光閃爍,不禁問道,「難道你的意思是說,袁軍將會分兵南下?」
「白馬!」荀攸恍然道,「若是袁紹分兵從這關口進攻的話,整個東郡必然大亂。」
「東郡太守劉延手上有三千守兵。」曹操道,「只要不是袁紹主力軍的話,應該不是問題。」
數日後,果然傳來了白馬敵軍來犯的消息。
原來袁紹在官渡不斷製造流言,壓住曹操主力部隊,卻派大將顏良領一萬騎兵迅速進攻白馬。
眾將大驚,曹操急道:「快馬聽命,立刻通知濮陽於禁前往支援。」
程昱卻道:「顏良乃河北名將,這一萬騎兵必是袁紹精銳白馬之師,只恐於、劉二位將軍難以抵擋,白馬若失,我等在此處所設防禦便會立刻化為子虛烏有了。」
郭嘉道:「除非主公主力部隊親自前往,否則斷難破顏良軍。」
曹操猶豫道:「我等主力若是離開官渡的話,袁紹南下將輕而易舉,再無任何阻擋。」
郭嘉道:「請主公放心,袁紹若要出兵進攻官渡,早就已經來了,至今遲遲沒有動靜,定是對顏良這支騎兵寄於厚望。」
所有人都認為郭嘉這個提議過於大膽,唯獨周揚支持地道:「我贊同奉孝兄提議,遲恐生變。」
曹操果斷道:「就這麼辦,希望袁紹那優柔寡斷的個性還是沒變吧!」
周揚自告奮勇道:「軍中所有快馬皆不如我座下赤兔馬快,讓我火速趕往濮陽,通知於禁將軍立刻支援白馬吧!」
曹操道:「立刻出發!」
周揚不敢多作耽擱,即刻乘著火紅如艷陽般的赤兔馬,向東疾奔而去。
途中亦沒作太多逗留,加上這赤兔馬耐性極佳,腳力又快。
幾日來路經延津、平丘,卻在途中聽說濮陽早已前往了支援,便直接抵達白馬。
到了白馬,整個營帳所到之處,儘是傷將殘兵。
可見他趕路的那段時日,這裡已經歷了顏良軍數番的猛烈攻擊。
周揚剛進主帳,就看到軍醫正在為主將包紮傷口,除了其他武將校尉等,旁邊一名神色最為沉重之人,赫然便是於禁。
原來在顏良騎兵剛一抵達白馬之時,劉延便率領三千將士英勇抗戰,雖然左臂被一箭穿透,仍是負傷帶兵打仗,為於禁前來支援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幸虧周太守早來濮陽,末將在得到袁軍來犯白馬之時,便立刻率兵前往支援。」於禁道,「雖知南北早晚會有一戰,卻沒想到袁紹猾狡至此,竟派一強勁軍隊偷襲白馬。」
「原來於將軍早就趕來支援了。」周揚心中暗讚這智將。
「袁紹並沒有進攻我方最薄弱的平丘,而是選擇了白馬,可見他亦是極能用兵之人。」於禁又道,「可是憑我方現在的實力,恐怕要抵擋顏良軍,很難撐得住三天時間。」
「形勢竟危至此等程度。」周揚聽得瞠目咋舌,心中更是不敢低估敵人。
畢竟能夠征服整個河北地區的人物,絕非泛泛之輩。
同時心裡亦覺得奇怪,為何曹操明知黃河以南最薄弱的地方是平丘,卻沒有在那裡投入過多兵力。
於禁解釋道:「曹公目的,正是為了讓袁紹走平丘往許都的路線,如此白馬便可與官渡形成左右合圍之勢,袁紹大軍則會被夾在中間,到時候我們不與其硬拚,對方亦會在每次小戰役中疲於奔命了。」
周揚心中恍然,與此同時,帳外又傳來了顏良開始進攻的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