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在嗎?」靜候在門口的修羅問道。
「在!」沒什麼心思理他,打開門讓他進來。
汪洋已經平息了下來,面對修羅時又掛上那一百零一號欠揍的笑容。
「這是你要的東西。」修羅遞出一個小瓶子給他,語氣不善。
「謝謝!」汪洋接了過去,我望著那血紅的瓶子,怎麼看著裡面盛著的東西像是血?
「以後這種事別再找我,要不是看在同門師兄弟的份上我也不會幫你。」
汪洋聳聳肩無所謂的樣子,嘻笑回他:「兄弟說這種話太傷和氣了,你知道,要不是沒辦法催眠你我也不用出此下策啊。」
修羅冷哼一聲,扭頭招乎也不打一聲就離開了。
汪洋沒有給我提問的機會,也往外跟著想出去,我卻一把拽住他指著那瓶東西道:「這是什麼?」
「以後告訴你!」
「什麼都是以後,你就不能現在給我說明了?」
「不能!」這傢伙一閃身居然跑出去了,死得我再次虐待那扇無辜的房門。
接下來的日子幾乎都是在修練中無聲無息的度過,偶爾會得到老牛傳來的一些外界的消息。例如娛樂館的生意,在第一周還算紅火,第二周麗麗媽咪帶了一群小姐來也火了一段日子,但第三周就不行了。
老牛告訴我,他感覺是因為跟那些高官黑道老大們不太熟絡的關係,這些人都習慣了去大天地,再加上跟那頭的背後勢力有一定的利益關係,自然不會來光顧我們這裡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沒那些大牛來光顧,以我們現在每天的開銷光電費及員工工資都不知道要開多少出去。再加上我們跟別人的場子不同,我堅決杜絕毒品生意,所以收入來源並不像別人那麼理想,全靠抽這些賭客的水,現在豪客沒幾個,我還掙個屁錢啊?這麼在大個盤子要說收了我又捨不得。
接著老牛又提出了個餿主意,不如搞連鎖。
「你瘋了?這麼一個場子就砸了近一百萬下去,還不算每天消耗的成本費用,你以為我們有多少錢再去賠?」
「你別急啊!你聽我說,你知道我那表哥……」
「你還跟那混蛋有往來?」我大驚道,更多的是不滿。
「你聽我說啊!他都被打瘸了一隻腿,沒了三根手指怪可憐的,我這不是有空就給他們家送些東西過去嘛?」
我在電話這頭默不出聲,這事我當然知道,是我一手操辦的,我還能不知道?其實心上還是有些愧意的,於是選擇不出聲,聽他怎麼說。
「結果那傢伙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聽表嫂說他這兩天又賭上了……」
「說重點!」我提醒他,沒精力聽他羅索一大堆有的沒有的。
「嗯,我的意思是,聽說現在很多社區有些人在自己家裡開小賭桌,玩的不大,貽情罷了。我們不妨在各大社區租一些鋪面或房子下來,開小賭坊?」
「好哇老年!你說你表哥狗改不了吃屎我看你也一個樣,這種餿點子都讓你想出來了,難不成你想弄個全民賭博不成?」我氣極反笑,怒其不爭。
「哎呀!你聽我把話給說完嘛!聽我表哥說,這些有閒錢打麻將的都是些二奶之類的,要不然就是些敗家子,沒權沒勢只會花錢。這些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給個場子套他們的錢有什麼不好的?再說場子是我們的,把他們圈了裡面反到好過讓他們出去鬧事吧?你說是不是?」
總之我沒細聽老牛後頭再嘮叨些什麼,到是想明白了一些事,這老牛說的也許有幾分道理。這種場子能吸引的不過是些好吃懶做的賭徒罷了,應該不會給社會帶來什麼大的影響,也許,真是我多慮了。就拿我來說,讓我去賭那是萬不可能的事,有定力的人自然不會失足進去,對於那些投機份子,賠上身家性命那也是遲早的事,就拿老牛的表哥來說,不就是這號人麼?
再來,大的凱子我們套不上,這些中低檔次的羊還是挺多的,要真從他們身上套錢恐怕也不少,而且成本又低。於是我授權這事讓老牛去張羅了。
「麗麗姐怎麼樣?」
「還不錯,她帶來的那些小姐,還真是水靈啊!我聽有些客人說有好幾個還是處那。」
我一聽老牛那口氣就不對,沉聲道:「你想多鬧馬漢那種事出來嗎?」
「我到沒想到這一層。」
「明天先把她們的身家底細給我弄清楚了,麻煩的或是不想留的就請走。」
「麗麗姐從不讓我們指染她手上的姐妹,這些小姐我們根本就管不著,波仔試了幾次也沒辦法,那女人太老辣了。」
我想想老牛說的也對,這麗麗媽咪要這麼好對付也不會這麼受重用了,只好這麼罷了。
說句實話,外頭的事我想管也管不來這麼多,多半還是要靠老牛他們去張羅,當務之急還是將眼前的大難對付過去。
汪洋已經將佐籐沐要跟我會面的事向白年報告了,我原以為過不了多久他會親自找我談,授意些什麼,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卻依然了無聲息。
日子過得飛快,再過三天就是與佐籐沐會面的日子,我與汪洋假設了許多見面的可能性出來,並且一再的設計暗殺計劃。當然,這次的殺手是旦旦,現在我已經完全能自如的控制它的意識,自然也能不費吹灰之力讓它去咬死一個人了。
殺人不是問題,可我怎麼才能活著逃出來才是問題所在。以一敵十我已經綽綽有餘,敵三十還有點把握,這段時間時不時在汪洋的授意下與白鰭那些手下對打可不是鬧著玩的,對此我已經有了充分的信心。我們所擔心的是,萬一五十以上或百人以上,我也能順利脫身嗎?如果對方手上是槍呢?我這身氣功真能頂住嗎?我可沒這麼自信到自大的程度,顯然汪洋也沒把握,不然他早在我手上開個洞出來了。
於是我們假設見面的地方是在娛樂館內,我先將旦旦留在他身邊,然後再離開,晚上潛入他居所附近指使旦旦去將他咬死……總之我們想像了無數個可能性,但不管怎麼說,重要的還是看我與旦旦功力了。
現在的旦旦,嘿嘿……今時不同往日了,經過長時間特殊的培訓,我們都對彼此有了一定的瞭解,甚至挖掘出了不少絕活來。這旦旦,還真是個活寶。
眼前再明天就是重要的日子,這邊晚上老牛以及波仔都分別來了電話。老牛告知天鷹把話帶來了,約好了明天下午四點在金朝陽廣場見面,並且一再叮囑我只能一個人帶著旦旦過去。
老牛擔心的問我有沒有把握,我心裡苦笑,把握?能不能活著回來還不知道呢。心是這麼笑,嘴裡卻自滿滿的回他,讓他別擔心,再反覆的交代一些後事,聰明如老牛又怎麼會不知道我的心思呢?
波仔過了一會兒也來電告知明天會在金朝陽附近安排些人手,萬一有什麼動靜會全力祝我逃離。我聽他這麼一說就一個頭兩個大,要知道他所謂的這些人手可都是寨子裡出來的兄弟啊!要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讓我怎麼跟藍巴還有藍苗交代?那些人手上可是有槍的,他們不過是有些蠻力的肉身,怎麼比?
我從未如此嚴厲警告他,不許來,一個也不許來。並且昧著良心告訴他,白年之邊早有萬全的安排,他們來了只會礙手礙腳罷了。看他還有些不服的意思,我只好第一下給他下了死命令,我已經仁至義盡,但願他能從大局出發,不要亂來才好。
我四處找汪洋,心上不安,總覺得再商量一下比較好。
難不成這傢伙會打洞?我心裡暗忖,找遍整個白宅也沒見著他的人影,能跑哪裡去?
「丁菲!」
我叫喚住看見我就疾步走開的丁菲,這段時間她總是有意無意的在躲我,不知道小腦袋瓜子在想些什麼。
「你就到汪大哥了嗎?」
我想當然的認為她叫我聲大哥,那汪洋自然也是稱哥的了,總不能叫他大爺吧?那我可虧大了。
丁菲一怔,搖了搖頭又想走開去。不能讓她逃,我心下閃過這個念頭一把拉住她,心有不捨。
「怎麼了?見到大哥就跑,難不成我還吃了你?」
「沒……白婆婆叫我……我有事要做。」
「明天我要出趟遠門。」我望著她紅撲撲的臉旦道,這是為以防萬一,要我真回不來了,就當是道別吧!
她果然再乎我,聽我這麼一說搖起頭慌忙問道:「你要去哪裡?要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
「是去找藍苗姐姐麼?」
聽她提起藍苗我心忽然一緊,心裡酸楚暗忖,是啊!藍苗,所有人我都算上了,就獨漏了藍苗,我卻是與她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不是。」
我完全沒了聊天的興致,黯然道:「你不是要去找白婆婆麼?我陪你走過去。」見她還有話說,我疲憊的添上一句。「就當陪陪我吧!好吧?」
她見我這副模樣也不再多說什麼,善解人意的低下頭,默默的跟我漫步走出去,原來她這是要送些貓食去給白婆婆,她一向是親自給貓貓餵食。沒想到這老太婆卻是個面冷心熱的人,表面上對人不理不睬,對隻貓卻能這麼周到。
一路上我們都沒說話,在月光下心境很好,似乎再說些什麼都是多餘的。她的心思,我懂,而我,卻只能無言以對,畢竟我心上始終裝著個藍苗。丁菲還小,也許誤將兄妹之情當成了愛,有一天她會找到自己歸宿的。
我的思緒被遠遠傳來的爭執聲打斷,跟著丁菲又向前走了幾步,隱約看見花園角落處貓狗屋前站著兩個身影。瞥見身旁的丁菲剛想喚出聲,我忙將她嘴摀住,拉扯她蹲下身來,隱蔽在花圃叢中,示意她噤聲。
一段時日的修練讓我耳朵及眼睛都比平常人要靈敏許多,特別是在練習打靶的時候,我發現遠距離出能將靶心看得一清二楚。現在雖然是晚上,但我很肯定站在那裡的是汪洋與白婆婆,這兩人平時沒什麼往來,現下卻發生爭執,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
「汪先生,你一定是弄錯了。」
「錯不錯白婆婆你心裡有數,二十八年前,白太太根本就不是難產而死,她是被白老頭子活活給打死的。而這白年,也是在那天夜裡出生,他的親生母親就是……」
「不要說了!你沒有證據。」
「是!當然!這件事老頭子辦得很乾淨,當然沒有證據了。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這能耐把痕跡處理得這麼好的,例如……白鰭。」
「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年的親生父親絕不是白老頭,是吧?」
「不是!他們是父子。」
「白婆婆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當年若不是老頭子強姦了你也不會誤把白年當成是自己的孩子,卻沒想到他是……」
「你胡說!」
遠遠那頭的兩人還在爭執不休,我不知道懷裡的丁菲聽到了沒有,我的耳力現下當然不能與常人等同。不過看她明顯一僵的身子恐怕斷斷續續也聽明白了不少。
既然已經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沒必要再躲起來了,瞥了眼腳邊撒了一地的貓食,心下一驚。白婆婆是個聰明人,如果丁菲躲在這裡一直不出去,過後她回想起來一定會感覺不對頭,到時候丁菲就危險了。
我忙把地上的貓糧拾了起來,輕聲對丁菲說道:「你慢慢的走過去,腳步聲放大一點,等他們發現你後再喚白婆婆……知道了嗎?」
丁菲嚇得臉都白了,緊張的點了點頭。我笑著輕拍拍她的粉臉道:「傻瓜,別怕,去吧!」
「嗯!」她聽話了點了點頭,按著我說的話站起身走了出去。
沒一會兒就傳來白婆婆驚喊道:「誰?」
「白婆婆,是我,丁菲。」
緊接著是厚重的腳步離開的聲音,估計是汪洋先一步離開了,留下白婆婆跟丁菲在那裡,還有她們腳下一無所知的貓貓。
一路沉思,我悄無聲息的回到大宅,汪洋已經在客廳等我有些時候了。當然,他並不知道我已經知曉白年的身世,並且對此確信不已。因為,我曾親耳聽見白婆婆與白鰭的對話,她當時對白年的緊張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一個僕人所應有的。
「都找你半天了,跑哪裡去了?」
汪洋若無其事的迎了上來,神秘兮兮的遞了張條子給我,上面赫然是一串號碼,國際長途,難道?
我驚詫的望著他,不敢相信。
「望什麼望?還不快去打?弄這號碼可是費了我不少心思,要不是跟藍苗身邊一些人的關係還不錯,我還沒辦法弄到手呢。」
「謝謝!」我感激道,忙顫手拔出這一大串號碼,所有的一切事物都被我拋之腦後,更沒有留意到角落處丁菲黯淡的神色。
「hello?」
電話那頭傳來讓我魂斷夢牽的甜美聲音,我捉著話筒的手微微泛白,居然一時緊張的說不出話來,竟然有些害怕。
頭再次傳來尋問,多了一些不奈煩。
「藍苗,是我。」簡短的一句話換來那頭長長的沉默……
「多多?怎麼……怎麼會是你?」那頭激動的有些鼻音發出,弄得我鼻子也一陣發酸。
「汪洋給我的號碼,你……還好嗎?」不,我想問的是你有想我嗎?可卻扯出了另一句。
「好,我很好!就是,有些想你,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再纏著你了,我說過要變成最好的回到你身邊……」
聽她依舊溫潤的聲音至話筒中傳來,我的心都碎了,很想說,你已經很好,非常好,好到我已經配不上了,可我選擇沉默。
「那就好。」我聽見自己說道。
「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也許是我的暗淡的語氣讓她生疑,開口問道。
「沒有啊!我很好,大家都挺好的,我……我們都很想你。」
「不!你騙我……多多,我這幾天有很不好的預感,我總感覺你會發生什麼不幸的事,我但願它是不靈的,可你知道,它們一向都很靈,並且卻來卻准。就像,就像上次白年先生那件事,我怕……你可千萬要小心啊!這幾天哪兒也別去好麼?答應我!」
過了很久很久,我才勉強開口回道:「好!」
「這是你的號碼麼?過兩天我再給你打電話好麼?」
「不!我是在朋友家,最近搗鼓些小生意,東奔西跑的,沒有固定電話,不如……不如過幾天我再給你打吧?」
「可……」她為難道:「可這是酒店的電話啊!過幾天我又要飛了,也不知道會往哪裡飛?而且他們不會隨意讓我接聽手機的,你要怎麼找我?」
「有汪洋那,他神通廣大有什麼辦不到的?」
藍苗在電話那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邊道:「汪大哥是很厲害!」
「嗯!旦旦說它很想你呢。」望著死勁把頭湊近話筒的旦旦,我心裡很清楚它也在思念藍苗,與我一樣,於是對她道。
「我也很想它,還有……你……們。」
我打起精神又說了幾句玩笑話,本想就這麼拿著電話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的,結果她還有通告要趕,我只能無奈的將話筒掛上。
腦中迴盪著她最後的叮囑:「哪兒也不要去,記住,哪兒也不要去……不要讓我不安……」
「怎麼樣?」
汪洋見我神色不對,關心問道。
「藍苗說有不詳的預感。」我實話實說。
「她真這麼說?」汪洋的臉色大變,不太好看的樣子。
「嗯!」我沒無精打采的點了點頭,輕撫著旦旦,還在回味著與她的對話。
「那你怎麼看?」
「當然要去,這時候我怎麼能退縮?就算我想,那白年、那佐籐沐還能放過我?我現在是騎虎難下只能硬上了。」
「難道,你不怕……死?」
「怕!我還真怕,特別是跟她通過電話後我更怕得發抖,但為了她我更要去,不能讓她落入白年手中。」
我無視汪洋鐵青的臉以及複雜的神色,將老牛告知的新地點向他報備。
「怎麼會突然換地方了?」
「我怎麼知道?」
「白年他,沒有援助的打算。」
我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恢復如常,點了點頭,算是回答,看來,這傢伙是打定注意讓我去送死了。
一夜無眠,不過精神還算好,雖然沒睡覺,卻打坐了一整晚,心裡平靜了不少,一大早跑游池邊游泳。這整個白宅上上下下我最喜歡的還是它的游池,這裡保留著不少我與旦旦的樂趣。
「拿去。」
汪洋將兩根草給我,我一眼認出它們來,沒想到這傢伙還留有一手,我不客氣的接過。管他有沒有用,這種好東西收下總沒錯。
「小心一點兒,我跟窮奇他們商量過,他們都以為你還是不要帶武器在身上比較安全。」
「我知道。」
用力的點了點頭,故意甩了他一身的水,他卻不像平日般哇哇怪叫跳開,而是靜靜的望著我。
「但我幫你安排了一些你比較上手的東西在……如果你幸運逃得掉的話就去拿來防身吧!」
「有命拿再說吧!」我自嘲道,誰都知道我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這把鑰匙,你把它藏進旦旦的肚子裡,等你大難不死的時候再把它拿出來去要武器。」
「好了!知道了,羅裡八嗦的,活像個老頭子。」其實我心裡還是頗感安慰的,這傢伙還挺有意氣。
不捨的與白宅的眾人告別,我毅然踏上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