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瓦渡口方向飄蕩著渾濁的烏雲,低低地壓在地平線上空。這不是真正的烏雲,而是激戰後的縷縷黑煙經久不散,在天空畫上的符咒。
從殘破的「亮月號」回望昨夜的戰場,孔狄跪倒在甲板上,像個孩子一樣痛哭失聲。
昨夜的登陸血戰中,魯道夫不僅設下了陰險的陷阱,而且自始至終都表現出人性中最殘忍、最卑鄙、最黑暗的一面。
當孔狄的分艦隊遭遇攔河鐵索時,岸上的登陸部隊卻攻勢如虹,佔盡上風。
然而,為加速戰爭進程,擒殺孔狄以公報私仇,魯道夫不顧敵我兩軍正在混戰的情勢,不睬赤拉維的強烈抗議,命令後方弓弩部隊朝激戰處射箭。
不過,通過這種不分敵我一律射殺的殘忍軍令,魯道夫確實做了樁賺錢的買賣。可怕的箭雨加上隨後的騎兵衝鋒,六千登陸甲士儘管頑強抵抗,仍在短時間內被沃薩人擊潰。
儘管收到了孔狄的迅速撤退命令,但旺熱不捨同袍遭戮,企圖派船將敗逃的登陸戰士們救下,而這卻給艦隊帶來了滅頂之災。
火木排引燃了兩艘戰艦,令其失去了戰鬥力。無數檑刺像吸血螞蟥一樣附著在近岸艦隻的船體上,令本來就身軀龐大的戰艦,變得像即將分娩的孕婦一樣臃腫而不便行動。
倘若只有以上因素,那麼旺熱的援救計劃尚有成功的可能,雖然進攻失利,至少大部分水軍可以撤回水面逃生。
然而,在最緊要的關頭,老天爺卻站到了罪惡的魯道夫一邊!淚河比平常提前半個小時退潮,將包括「星辰號」在內的大部分戰艦擱淺在河灘。
為避免水上工具落到蠻軍手裡,旺熱下令防火焚船,帶領水兵們下船與沃薩騎兵拚死搏殺,最終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後的戰況,已非孔狄所知了。
攔河鐵索確是水戰利器,但戰艦對此並非無計可施。魯道夫佈置的鐵鏈粗如手腕,孔狄卻用水軍的特製長斫斧對付它們。儘管費了很長時間砍斫,到底還是劈開了六條粗鏈,逃出了戰場。
此時,除了座艦「亮月號」外,孔狄身邊只有七艘戰艦相隨。出發時的兩萬弟兄,剩不到三千人能夠返回家鄉。
抹一把悲憤的淚水,透過朦朧的眼簾,孔狄呆呆地看著令人心碎的戰場漸離漸遠……
一直默默無聞的淚河,以一月之內連續兩場水戰,在猛虎軍團的戰史上書寫了重要的一頁。
勝利女神的心思真是無法琢磨,半個多月前閃特水師剛剛取得大勝,可同樣是這支部隊、同樣是在淚河之上,卻以幾近全軍覆沒的結局收場。
兩萬人躊躇滿志而來,最終折戟沉沙,慘敗而歸,大將旺熱及一萬五千多人陣亡、兩千人被俘,逃生者不足三千。五十幾艘戰艦,僅有八艘倖存。
似乎冥冥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主導著丹西和他的猛虎軍團的命運,制定出一條奇特的規律。
每當他們在取得了勝利或成績的時候,總會有相應的失敗或麻煩接踵而來。
而正因為這樣,丹西及其核心決策成員,不會被勝利沖昏頭腦。越是春風得意之日,反倒越是冷靜小心;凱歌高奏,把酒慶功之時,依然不忘存在著的危險。
總體而言,這對於一個年輕霸主、一個正在茁壯發展中的政權,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佼佼者易折!過於順利,往往可能在中後期遇到一次失敗就爬不起來的窘境;不停的磕磕絆絆,反倒讓人更加注意腳下的道路,能避開讓人粉身碎骨的陷阱和深淵。
不過具體到第二次淚河水戰,戰後的形勢卻相當不容樂觀。不僅丹西在淚河水道開闢第二進攻點的美好願望化為泡影,徹底毀壞疊瓦渡口、消除水路隱患的目標也沒有達成。
這次損失了近一萬七千多人,雖然數量不多,卻將集結於淚河上的閃特精銳水師丟失殆盡,剩下的皆是地方守備軍和民軍部隊,再也無力發動水上攻勢。
當然,此役也並非毫無成果。
魯道夫不計損傷的用兵策略,沃薩蠻兵的傷亡也達到了一萬五千多人。北征艦船和登陸部隊,焚燬了渡口浮台和碼頭船塢,破壞了大批水寨設施。仔細計算得失,只能稱得上慘勝。
戰爭過後,淚河的南北兩端,都處於攻則不足,守則有餘的境地。如陸上一樣陷入僵持局面,將是短期內無法避免的趨勢。
但今後兩方的發展走勢和力量消長,卻是一個令人頭痛的變量。
戈勃特方面,水上捷報不僅報了一箭之仇,而且緩解了心腹危機,把本方最弱的水上戰線穩定了下來,扭轉了完全被動的局面。
最高興的,莫過於魯道夫的加盟和俘虜的捕獲,令疊瓦渡口已近衰竭的水軍恢復了再生能力。無論如何,今後的戰略裡,又多出來一條進擊路線。
當然,遊牧聯軍也有自己難處。船可以再造,水軍可以訓練,但將領之間的嫌隙卻難以彌合。
被寄予厚望的魯道夫和赤拉維新組合,在這次水戰中,不僅沒有結成並肩殺敵的戰友之情,反令矛盾更加激化。
戰後的評議會,一反過去各自爭功的常見場景,演變成兩位指揮官的相互對罵。
魯道夫指責赤拉維消極應戰,公然抗命;赤拉維直斥魯道夫指揮無方,令本軍損傷慘重。
戈勃特親自出面調和,才強行擺平分歧,將公開的矛盾掩蓋下去。
淚河的風浪漸漸平息。
世上沒有後悔藥,失敗已經不可挽回,逝去的機會也不會再來。所能做的,只有吸取教訓,耐心地等待下一次機會的來臨,以精確嚴密的計劃防止悲劇重演,用仇敵的鮮血慰藉亡者的英魂。
第二次淚河水戰之後,北部主戰場上,水陸兩線均陷入僵守待機狀態。而此時,南部的中央郡正是狂風嗚鳴,暴雨傾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決戰在悄然臨近……
※※※
早餐用罷,切薩皮克無趣地扳著手指,繼續坐在窗口處,就著看膩了的雨中街景打發時光。
就在切薩皮克閒得無聊,垂下眼皮打盹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街道拐角處出現。
這是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孩,手裡打把桐油紙傘,背上背著一個畫夾,邊走邊好奇地四處觀望,緩緩沿著這條街道走過來。
一個接一個地數著門牌號碼,小孩最終在這間鋪子前頓住了。
切薩皮克作個手勢,以嚴厲的眼神制住房間裡的聲音,自己則隔著百葉窗的縫隙,悄悄往外窺望。
小孩子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心,又仔細瞧了瞧店舖的門牌號碼與匾額,猶豫幾秒後,開始用小手輕輕地拍起門上的銅環。
小孩拍門相當有節奏,三長一短,循環三次就停下手來。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切薩皮克站在了門邊。
「請問這是祥瑞典當行嗎?」小孩問道。
「沒錯。」切薩皮克盡力掩飾話裡的塞爾腔。
「您是?」
「我就是這裡的掌櫃,呃,漢斯。」
「你好,漢斯掌櫃,我叫湯姆。」小孩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貴號今天為什麼不開門呢?」
「呃,這個……」切薩皮克擺擺手,看看天:「下雨嘛!」
「那現在這裡營業嗎?」小孩拍拍背上的畫夾:「我有幾張畫,想換點錢用。」
「進來吧!」
小孩遲疑了一下,跟著切薩皮克走進屋內。
店舖裡很陰暗,只有微弱的光亮從窗口透進來,幾個身佩武器的彪形大漢圍著一張桌子,凶狠的目光都集射在小孩的身上。
像根嫩草一樣柔弱的小孩,面對這樣的場景卻沒有絲毫緊張與不適。
他微笑著朝眾人點點頭,將畫夾取下來,擱在比自己還高的櫃檯上:「掌櫃的,估個價吧!」
身後傳來輕微的關門聲。
小孩明知道有兩個大漢將店門閂上了,卻並不轉身,也毫無懼色。他仰起小腦袋,用比藍天還要清澈明淨的眼睛,望向鐵塔般高大的切薩皮克。
房間裡的氣氛一片肅穆而緊張。大漢們目光閃動,手習慣性地按在刀柄上,切薩皮克皺著眉頭翻動著畫頁,所有人中,最輕鬆自如的反倒是那個小孩子。
小孩帶來的都是些有關山水風景的油畫,用筆活潑、顏色鮮艷、明暗對比強烈,帶有濃郁的民間藝人特色。
「你想要多少?」切薩皮克打仗內行,看畫卻是外行,怎麼估得出價來?
「哦,典當行的掌櫃問貨主價錢哩!」小孩頑皮地眨眨眼睛:「我要十枚金幣。」
「小鬼,你可不要漫天要價。」
「有人說我的畫,肯定能賣出這個價錢,既然您這不收,我只好去找一個具有鑒賞力的新買主了。」
小孩開始收拾畫夾,準備走人,然而他的小胳膊卻被切薩皮克鐵鉗般的大手捏個牢實:「小鬼,先別急,我帶你去見一個買主,也許他會有興趣的。」
「對不起,漢斯先生,我自己會尋找買家……喂,你幹什麼?!打劫呀!救命呀……」
小孩子掙扎著想跑,但已經被切薩皮克的大手摀住嘴巴,後半截話憋在了肚子裡……
※※※
「莫名其妙!超過十萬的大軍,怎麼可能就這麼消失了呢?」伊薩看著地圖,滿臉不解:「就算十萬隻螞蟻,也總要留下些痕跡吧!」
「這場雨,還他媽來得真是時候!」茲波林咕噥著抱怨道。
自第一天猛烈發威之後,自由軍團氣勢洶洶的全面進攻突然停止,十幾支從河岸地區撲出來的大軍,一夜之間失去蹤影,不知去向。
而這一回,老天爺也在幫叛軍的忙。
就在叛軍出擊的當天晚上就連下暴雨,不曾停歇。連續幾天的風雨,將足跡蹄印完全淹沒,令搜尋工作沒有頭緒。
兩天前還是嘈雜一片的中央郡東岸地區,現在是死一般的沉寂。
茲波林彷彿遇到了一群搞惡作劇的孩子,發出一陣高八度的尖叫吵嚷,可當你回過頭去的時候,他們卻又已經躲得無影無蹤。
茲波林派出去上百支斥候隊,日夜不停地搜索全郡,可卻總是空手而歸。
當然,每天都有幾支部隊出去後就沒再回來,這提醒著茲波林,那支大軍絕沒有憑空蒸發。
參謀人員在這些消失部隊搜索範圍的區域上畫上紅圈示意,可茲波林與老將伊薩研究半天,結果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沮喪--這些地方散佈全郡各處,毫無任何規律可言。
「看樣子,殺戮我斥候偵騎的應是小股盜匪所為,獨眼龍的大部隊與此無關。」伊薩緩聲道:「我看咱們還是持重點好,如若沒有十足把握,不要輕易出擊。即便是據壘堅守,只要能撐過一段時間,待到陛下攻下巨木堡,叛軍將失去指揮中樞、水上援助和武器、糧草供應地,必然土崩瓦解。相應的,我軍可動用剿匪的兵力大增,有實力在轄區進行地毯式掃蕩,叛逆者再無容身之所。」
說著說著,伊薩看到茲波林裝作倒酒的樣子,撇過頭去掩飾臉上的不悅神色,不由耐心地繼續勸誡:「我知道你心裡肯定在笑我龜縮保守,可你不能不承認,這一策略是最穩妥的。找到敵軍主力然後一舉全殲當然好,我也贊同。可獨眼龍巴維爾非常理可以揣度,戰場形勢又是雲譎波詭,要想在偌大的中央郡搜出叛軍主力,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再者,聽說這次從河岸地區衝出來的叛賊,已經裝備巨木堡的正規軍武器,非是普通盜匪能比啊!」
「前輩,您的第一個問題,如何尋出叛軍主力,我確實沒有想出什麼良策,但第二個問題卻很好回答。叛軍從來都只會躲在背後射冷箭,不敢出來正面與我軍抗衡。武器裝備僅是組成軍隊的一個要素,並非一個平民百姓套上軍裝、配給刀槍就能變成軍人。說得不好聽點,巴維爾的那群手下用正規軍的武器裝備起來,就像沐猴而冠一樣可笑。」茲波林輕蔑地哼著鼻子道:「我一直堅持我那羊群觀點,羊就是羊,即便披上了狼皮,也仍然是羊,變成不了狼。」
「可那些羊,也頂死了你手下不少的狼呢!」
「耶穌曾言,牧羊人必須區分綿羊和山羊,綿羊將走向永生,山羊將走向永刑。我們面臨的形勢是,中央郡的山羊非常多。」茲波林一口氣將杯中酒飲盡:「而我的任務就是完成先知的囑托,殺盡山羊,留下綿羊,讓主的福澤遍灑全郡!」
就在茲波林引用經文為自己辯解,伊薩搖頭苦笑的時候,一名親兵跑了進來:「報告!切薩皮克大隊長求見!」
「讓他進來。」茲波林點頭道。
幾分鐘後,切薩皮克挾著一個小孩闊步而入。
「大將軍閣下、伊薩前輩,逮到了一個叛軍的小探子!」
茲波林和伊薩兩人同時轉頭,看到的卻是一個約莫七八歲大的小孩子。
他被反綁著手,嘴巴被毛巾塞上,臉上更有幾個紅紅的掌印,未干的淚痕順著眼窩流到腮邊。
戒備森嚴的塞爾大將軍府,一般的被俘義軍將士踏入這個魔窟都不免全身顫抖。可這個小孩子不同,儘管全身被綁縛牢實,顯然也挨過切薩皮克的巴掌,但卻似乎並不害怕,一雙小眼睛裡更閃動著堅毅而倔強的光芒。
茲波林瞇眼仔細打量,而伊薩臉上卻不免皺起眉頭,有不忍之色。
如果切薩皮克所言是假,那麼看來關於後方衛護部隊不僅濫殺無辜,而且連婦女兒童都捏造罪名加以殘害的傳言屬實。
如果切薩皮克所言非虛,那麼連小孩子都參加自由軍團,與本軍為敵,可見塞爾駐軍中央郡引起的民憤之大。
總而言之,看到這幕場景,老將軍心裡很不是滋味。
「唉,切薩皮克,」半晌,伊薩歎口氣:「給孩子鬆綁。」
「伊薩前輩,這個小鬼非常毒辣……」切薩皮克一肚子委屈,亮出被小孩摳抓出幾道血痕的胳膊道。
茲波林嚴厲的眼神射來,切薩皮克不敢忤逆,乖乖地把辯解的話嚥下肚子,給小孩鬆開綁縛。
「這是大將軍府嗎?總算找到一個能說理的地方了。」
小傢伙完全不像一個新到陌生環境的孩子。解脫束縛後,小孩站在大理石鋪就的地板上,沒有絲毫的膽怯或怕羞,忽閃忽閃的眼睛四處張望。
「是嗎?你有什麼冤屈呢?」伊薩盡量讓聲音慈祥一些。
「冤屈大了!」小孩尖起嗓子,指著切薩皮克的鼻子就罵:「我拿著幾張畫,想到當鋪裡換點錢,誰知道,這個大狗熊、大惡人,見財起壞心,奪走了我的畫夾不說,還動人!」
「大將軍、伊薩前輩,休聽這個小鬼胡言,他是特地前來暴民秘密情報點進行聯絡的,你們看!」被小孩反咬一口,切薩皮克抓起他的小手:「他的手上畫有祥瑞典當行的路線圖。」
「那是我在城門口問一個叔叔哪裡有收畫的當鋪,他給我畫在手上的!」小孩毫不驚慌地爭辯道。
「小鬼敲門的方式,與我們搜出來的叛軍聯絡暗號完全一致。」
「鬼才知道什麼暗號哩!我從來就是這麼敲門的!」
「這是我從小鬼身上搜出來的畫,還有這顆藏在鞋子裡的蠟丸。」切薩皮克把東西送到茲波林和伊薩的面前。
「哼,蠟丸是一個好朋友送給我的禮物,正是那幾張可以賣錢的油畫,讓這隻大狗熊起了搶劫的念頭!」
「你……」切薩皮克一時語塞,氣得又揚起手。
「你看!狗熊又要打人了!」孩子挺起小胸脯,用手指著身高差不多是自己三倍的切薩皮克,一點也不害怕。
當著茲波林和伊薩的面,切薩皮克怎敢動手?只氣得嗷嗷叫,卻沒有辦法。
小孩子得意洋洋,伸舌頭、做鬼臉。
茲波林和伊薩可沒有興致欣賞切薩皮克與小孩鬥嘴,他們仔細地翻看畫頁。
頭從這邊轉到那邊,不斷地變換著視角,手指描摹著畫面上的線條。不僅如此,他們還像錢莊裡核對飛票暗記的夥計一樣,對著窗口射進來的亮光,一張一張瞇眼細瞧。不過左看右看,依然是毫無頭緒。
茲波林輕輕捏碎蠟丸,裡頭是一張小畫片,上面畫著雞、羊、狼、虎四種動物。細細察看,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眼見找不出什麼線索,伊薩轉過頭來問道。
「我叫湯姆。」
「多大啦?」
「七歲。」
「家住哪裡?」
「我沒有家。」
「哦?你的父母呢?」
「死了。」想起逝去的爸媽,小孩的眼圈有些發紅。
「可憐的流浪兒。」伊薩歎口氣:「這個蠟丸裡的畫片是什麼意思呢?」
「這是一個朋友送的,塞在鞋子裡頭走路,可以驅魔避邪,保佑旅途平安。」
一連串的詢問,小孩子對答如流,神色坦誠,語氣自然。
「切薩皮克!」伊薩的眼睛轉向騎兵大隊長:「你怎麼解釋?!」
「伊薩前輩,您千萬別聽這個小鬼胡說。」切薩皮克急得臉紅脖子粗:「他按圖索驥地找上暴民的秘密情報點,哪有那麼巧的事?而且,他肯定是看到我沒有對上他的聯絡暗號,立刻就拔腿想溜……」
「才不是呢!」小孩子用尖細的嗓子打斷切薩皮克的辯解:「這個人長得凶巴巴的,又搶東西又打人!」
「伊薩前輩,您把他交給我。」切薩皮克理屈詞窮,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我保證兩個小時內,讓他把知道的東西全都吐出來!」
「切薩皮克大隊長!」伊薩的語氣變得相當嚴厲:「我知道你想用刑訊。可是,面對這麼小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手嗎?!」
切薩皮克像鬥敗了的公雞一樣耷拉著頭,小孩子似打了勝仗一般得意,歪著頭偷瞄那個打過自己嘴巴的大塊頭此刻的窘境。
「我看這個小孩雖然調皮,卻是無辜的。」伊薩撫摸著孩子的小腦袋,緩緩說道:「咱們做錯了事,就該賠禮道歉,而且要給他……」
「前輩!」伏案細看,埋頭於畫卷,一直未曾吭聲的茲波林此時抬起頭來,打斷伊薩的話:「切薩皮克大隊長雖然粗暴了些,卻好像沒有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