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枝響箭從水寨瞭望哨塔上尖嘯著升空!
貫注魯道夫渾厚內力的響箭發出的淒厲鳴響聲,即便在分貝數高得嚇人的戰場上,也清晰可聞。
不過,岸邊戰場上的形勢,並沒有因這枝響箭的命令而發生多大的變化。
沃薩族的遊牧騎兵隊開始在艦隊射程以外的遠處集結,但也就此打住,沒有進一步的行動。穿越可怕的矢石覆蓋帶去岸頭灘涂,將令他們遭到難以承受的沉重損失。
岸邊的沃薩射手們,仍在遭受艦基遠程武器毫無休止的壓制攻擊,呼嘯而來的矢石,打得他們趴在工事後無法抬頭。
為減輕登陸部隊的傷亡,順利完成戰役任務,旺熱和孔狄可不會手下留情。
守軍唯一變得有些積極的地方,在於蠻兵們從掩體後推出來二十多輛幔車。
這些幔車以擋板衛護,覆上生牛皮,在一些勇敢戰士的簇擁下,飛速向河邊衝去。箭雨不斷地將推車手掃倒在地,但這些沃薩敢死隊員們前仆後繼,絕不停止前衝的步伐。
幔車很快被推至河邊,就地傾倒。裝滿松脂油罐子從車上傾瀉到河水裡,水面上泛起一層厚厚的油脂。
一些沃薩神射手的火箭激射而來,點燃了河面上的浮油。熊熊火焰照得近岸的水面血紅一片,有若地獄!
十幾艘衝在最前的登陸艇一下從水世界陷身於火海,百餘人全身著火,在燒得劈啪作響的水面上慘叫痛嚎!
這條近岸火油帶所造成的損失還在其次,最關鍵是在於阻擋了登陸部隊的前進方向。
狂衝而來的登陸艇集群不得不調轉方向,暫時撤退,一面舀起河水澆向火區,一面向岸邊的敵軍發箭。
戰艦上的部分弓手也只能再次調整射程,加大對近岸灘涂的打擊力度,兩百多名推車前進的沃薩蠻兵絕大部分臥屍河岸,沒有幾個人能夠跑回逃生。
二十幾車松脂油並不能燃燒多久,加上登陸艇不斷擊水澆灌,火油隔離帶阻止登陸部隊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後,就開始熄滅,留下一股難聞的焦味在河面岸邊瀰散。
登陸艇一艘接一艘地衝上河灘,登陸甲士們紛紛躍上河灘。多日的漂泊後,雙腳終於踏上了堅實的土地。
不過,現在還不是慶功的時候。
集合號在岸邊各處吹響,指揮官揮舞著戰旗,登陸部隊蜂擁著朝水寨殺去!
水軍亦須陸戰,這是丹西與蛟龍軍團的查理、赫辛、阿爾古等人經深入探討後達成的共識。
儘管水軍在河網密佈地區具有戰略優勢,但大陸爭霸,最終的決勝力量仍非陸軍莫屬。不具備一定陸戰能力的水師,永遠只能囿於水面,無法將機動優勢做更大的發揮。
丹西再進一步,首度提出兩棲作戰思想,開古代海軍陸戰隊之先河。除槳舵帆手等需要較強專業技能的水手外,其他的水兵,都必須同時習練水戰與步戰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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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這樣的水軍,不僅在登陸戰中可以獲得直接好處,而且在上岸後更可以深入敵人後方腹地,大大擴展水師的威懾範圍,機動靈活的大範圍包抄等戰略戰術也有了實施的可能。
閃特水軍在接受猛虎軍團的改編整頓後,也開始按這一作戰要求進行訓練,雖然技巧仍有待提高,但比之傳統水師,陸戰能力已是頗為出眾。
受船艙和舸艇的空間限制,一般而言,登陸甲士只有十分之一的人配備刺矛戟槍等長兵刃,其餘戰士一律是按刀盾手的標準進行裝備,以近身劈砍為主要進攻方式。
登陸甲士們冒著越來越密集的箭雨全線挺進,前鋒部已經與沃薩守軍正面衝撞在一起。兩軍的接觸面上,士兵們的鮮血在迸濺塗抹,武器撞擊所產生的火花在四散飛射,戰鬥的吼叫發出最強悍的轟鳴。
由於本軍已經與敵人開始了正面交鋒,再往敵後縱深投射矢石又超出了艦船遠程武器的射程,旺熱命令艦隊繼續航行,靠岸二十米左右距離,也就是戰艦近岸的極限處,再停止前進。
「蠻子們技止如此。」
戰艦緩緩激活,遙望岸邊的烽火閃動、耳聽河風送來的陣陣吶喊,老將軍一直繃著的臉上也開始綻現笑容。
就在勝利彷彿觸手可及的時候,旺熱卻聽到身後傳來了急促而尖銳的警報號聲,令人不寒而慄!
警報軍號由孔狄運起內力,親自吹響。
當包括旺熱在內的所有水手的目光都被眼前的戰場廝殺所吸引的時候,孔狄卻依然保持著警惕地瞭望四周與身後情況的好習慣。
在艦隊的身後,也就是疊瓦河灣的上游,浮現出無數晃動的火光,比夜空的星星還要繁密。
放眼望去,淚河彷彿變成了天上的銀河一般,景象端的是美妙無比。
面對如此美景,旺熱和孔狄不僅無暇欣賞,反而心頭緊縮、臉部抽搐,久經戰陣的兩人也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緊張情緒!
在湍急的淚河水流衝擊下,星星的體積急劇膨大,從草莓大小漸漸化成紅蘋果,並正往大西瓜轉變。
終於看清楚了,那是成百上千的木筏排!木排上堆著木柴乾草,蠻兵們在上面澆上火油,點起熊熊怒焰,讓其順著水流衝下來。
此外,河面上還漂浮著無數小點,那是遍身尖錐的木檑刺,同樣在隨波而下。
現在,旺熱和孔狄方才明白過來,蠻軍絕非技止如此,與其對陣的指揮官也絕非不通水性的旱鴨子--他肯定是一位深悉水戰訣竅,且極其殘忍而狡詐的凶狠角色!
對於魯道夫而言,首要任務是守住疊瓦渡口水寨,打贏此仗,保住頸上頭顱,其次是擊殺孔狄,報當日一箭之仇。除此之外,死多少沃薩蠻兵,受多大的損失,他都不會在乎。
因而,他在近岸一線防區佈置了大批弓箭手與優勢敵軍對射,不惜以數千沃薩戰士的生命,引誘艦隊派軍登陸。
如此高昂代價的作戰方式,也只有像魯道夫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為了勝利不計損失,不需要考慮整個戰局的兵力配置,更不需要為遭到部下唾罵而擔憂的瘋子,方才做得出來。
不過,也不得不說,魯道夫這一手雖然毒辣,但確實有效。
登陸戰中,母艦隊和登陸分部是整場戰役中完成作戰目標的不可分割的有機整體,沒有水面艦隻的協同,除卻少數極端個案,登陸部隊一般都無法避免最終覆亡的命運。
魯道夫選在此時命令上遊兵士們斬斷木排與檑刺群的系索而露出殺招,北征艦隊面臨著極其痛苦的抉擇。
與普通的火箭不同,有火油助燃、堆滿柴草的木筏,其破壞力不可同日而語。成百上千的這種木筏順水沖來,就是高樓戰艦也不敢置之不理。
滿河浮蕩的木檑刺也是不可小視的水戰利器,借助河水的衝力,有相當的機率戳破船身。
即便不能,因為北征艦隊使用木製戰艦,只要被它們附上,船隻的靈活度也會大打折扣。
棄岸上六千餘弟兄的生死於不顧,自行奪路逃生?!旺熱和孔狄不是魯道夫,也忍不下心來幹這麼懦弱無恥,被將士們指著脊樑骨罵的齷齪事。
決斷是困難的,但決斷又是必須的,緊迫的戰場形勢沒有留給兩位指揮官多少思考的時間。
憑借火把打出的旗號,經短時間商議,北征艦隊作出了抉擇--孔狄率二十艘戰艦返身掃除水面上的威脅,旺熱帶領剩餘的艦隻堅守陣地,登陸部隊。
火排、檑刺等漂浮攻擊物,在水戰攻防中並不罕見,偌大一支艦隊,並非沒有應對之策。
唯有不同的是,魯道夫的攻擊時間卡得十分精準,令艦隊前後受敵,首尾難顧。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而如現今般兩頭兼顧,則掃除浮物的艦隻數量稍嫌不足,需要很高的水戰技巧來彌補這一缺陷。
北征艦隊一分為二,「亮月號」帶著二十餘艘戰艦調轉航向,在河灣上一字排開,形成盡量廣闊的控水面。
寬達十數米的鐵柵用粗索綁系,自船頭放下。魯道夫的火排與檑刺,類似於原始的水雷攻勢,而孔狄轄下分艦隊使用的鐵柵,則是一種原始的掃雷武器。
「掃雷艦隊」齊頭並進,迎著沖蕩過來的燃火木排和木檑刺緩緩前行。各艘戰艦運行齊整,協調一致,相互間保持適當的間距,不給漂浮物留下多少空隙。
燃火木排和檑刺撞上鐵柵,只能就此回頭,受水流影響,它們不甘心地返身,卻又一頭撞在了鐵柵上。
如此循環往復,這些水上的漂浮物被一波一波地推開去。火木排悉數被擋住,只有少數檑刺得以穿過掃雷艦隻間的縫隙,漂向戰區。不過其數量不多,已經構不成多大的威脅。
舵手小心地控制著航向、槳手努力划動長槳,各艘「掃雷艦」如同推土機一般,推動著越來越多的漂浮物緩緩駛離戰區。
只需將它們推離戰區,掃往下游,這些本性隨波逐流的玩意,將變成真正的垃圾,再不能損傷艦隊半根寒毛。
就在孔狄以為控制了形勢,正為此欣喜的當口,戰局再度變生肘腋!
行駛得好好的掃雷艦隊,就像撞上了一張無形的網,突然止住了前進的步伐。
腳下巨力傳來,船體左搖右晃,水手紛紛落水,更有八艘戰艦控制不住突如其來的擺勢,傾覆於河面!
掃雷艦隊遇上了一條巨型攔河鐵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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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道夫的用心極其陰毒!
他不是在渡口前,而是在距離水寨相當遠處布設可伸縮的攔河鐵索。
開戰之前,他預先將其沉入河底,更在岸邊的絞盤上覆蓋草木加以遮掩。待得遠征艦隊的戰艦通過後,埋伏在兩岸密林中的沃薩人才偷偷推動絞盤,扯直攔河鐵索。
更惡毒的是,巨鏈不是如一般水戰那樣橫攔水面,而是潛伏於水下半尺左右的距離處,在黑夜中幾乎無法察覺。
著火木排和檑刺這些漂浮物可以順利通過,但吃水較深的尖底戰艦卻恰好撞個正著!且這種巨型攔河鐵索不止一根,而是六條同排,根本沒有衝破的機會!
到了此時,魯道夫的真正意圖終於展露。他不僅要打退北征艦隊的進攻,還要甕中抓鱉,將其徹底殲滅!
傾覆的戰艦掀起滔天巨浪,大批水兵在漩渦中掙扎,河面上的哀嚎聲、呼救聲響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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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狄這個暗虧可吃得不輕!
八艘戰艦當即翻倒、四艘戰艦艙底進水,其他的船隻也受損嚴重。
隨傾覆的戰艦落水、被巨力撞飛的水手,不下兩千人。
更要命的是掃雷艦隊露出了巨大的空隙,一直被推得逆水而行的火木排和檑刺找到了突破口,隨著汩汩的水流朝旺熱的近岸戰艦群漂去。
「亮月號」上的孔狄自己也被撞得連打幾個趔趄,方才站穩身形。
環目四顧,一股深深的寒意直沉心底。現今面臨的問題,已不再是怎樣去奪取勝利,而是如何才能夠逃出生天!
「馬上給旺熱將軍發信號,全軍立刻撤退!」孔狄推開幾個被撞得東倒西歪的水兵,狂聲暴喝:「拿斫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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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號,全線反擊!」一直漠然注視戰爭進程的魯道夫冷聲下令。
今夜的第三枝響箭,從指揮哨塔上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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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郡籠罩在雨幕之中。
老天爺似乎與巴維爾達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抑或是獨眼龍詢問過氣象學家森西,從前天深夜開始到今天早晨,暴雨就一直沒有停歇。
黑巖城,這座昔日壯麗雄偉的「武器聖地」,此刻在塞爾大軍的鐵蹄下呻吟、在侵略者的軍刀下啜泣。悲憤苦澀的淚水,自天空落下,淅瀝淅瀝地灑落城內,力圖洗刷屠城期間留下的無數焦痕。
披著雨蓑的塞爾士兵一隊隊在街道上巡邏。自從昨日自由軍團突然發起大規模反攻行動後,黑巖城內的戒備森嚴了許多。
在大屠殺中倖存下來的市民們,看到城內的緊張氣氛,加上糟糕的天氣,很少有人出門。罕見的幾個路人,也是面容憔悴,靠著街邊,行色匆匆。
塞爾軍騎兵大隊長,一個大塊頭的中年人切薩皮克,身穿便衣,坐在一家臨街的小鋪子裡,隔著百葉窗的縫隙往外張望。
本來就是雨天,加上門窗嚴閉,房間內更是顯得陰暗潮濕。幾個同樣便衣裝束的軍士,無所事事地坐在桌旁,有人趴著睡覺、有人玩紙牌,藉以打發無聊的光陰。
兩天前,塞爾人接到線報,這裡是自由軍團設於黑巖城內的秘密聯絡據點。
茲波林馬上派切薩皮克帶人過來搜捕。屋子裡四個間諜,兩人在頑抗中喪命,兩人在被俘時咬破毒囊自盡。
細搜房間,切薩皮克發現了黑巖城城防佈置詳圖、幾十件武器,以及一大批鼓動民眾參加自由軍團的傳單。
由於沒有抓到活口,切薩皮克就被留下來,守株待兔,以抓獲叛軍的情報人員。
一直沒有等到任何兔子,卻又不得不在這個糟糕的地方待下去,守在樹樁旁的獵人們,個個心裡都煩悶得很。
兩天時間,滿目所見都是這條毫無生氣的街道和狹小陰暗的房間,切薩皮克的心情也跟這糟糕的天氣一樣,陰沉鬱悶。
心情不佳,不僅僅因為天氣不好和任務煩人。
作為軍人世家子弟,又是在著名的「鐵衛縱隊」服役的騎將,切薩皮克不僅自己從軍,也讓兩個剛成年的兒子加入了塞爾王國的部隊。
他倆的軍裝,是自己親手給他們穿上的。
大軍開拔的那天,家族的三位男子漢,都穿著閃亮的銀色鎧甲,兩個英俊的孩子伴著自己,接受妻子和女兒的熱吻、接受牧師們的祝福,在僕人和街坊鄰居們艷羨的目光中,雄赳赳地朝著充滿財富傳聞的敵國領土進發。
開始時戰爭極其順利,超出了幾乎所有官兵的設想,沒遇到什麼抵抗就殺到了敵人的心臟--巨木堡城下。
就在大家認為很快就能榮歸故里、凱旋而回的時候,戰爭的旋律卻突然轉變。巨木堡城牆下,成為聯軍將士的噩夢--纍纍的屍骨幾乎要填平城壕、堆齊城牆,親朋戰友的噩耗接二連三地傳來。
切薩皮克知道戰爭已經走上了凶險的軌道,為了不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別人攻破城牆的腳下墊屍,他利用軍中的關係,將兩個兒子從前線調往後方衛護部隊。
然而,這位中年將官沒有想到的是,這反倒成為自己噩夢的開始。
看似安寧的後方,實際上殺機四伏,危險程度不遜於前線。
在猛虎自治領這個邪惡的政權下,其民眾與他們的主子丹西一樣桀驁不馴,不服管束。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叛亂開始在全境各淪陷區出現,並愈演愈烈。叛軍們來無蹤、去無影,用各種卑鄙而殘忍的手段獵殺著落單的士兵們。
這是一場切薩皮克等老軍人從未經歷過的特殊戰爭方式。
戰爭是流動而不確定的,沒有明確的前線和後方,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廝殺,引來死神的光顧。
在這裡,沒有明確的戰場、沒有決定性的戰役。每一片樹林、每一叢荊棘、每一座茅屋,都可能掩藏著歹毒的叛亂分子們的身影。
戰爭的勝負,不是以殲滅、潰敗、攻陷等這些常見的結果確定,而是用屍體和荒蕪土地的數量來衡量。
每一場小型戰鬥,雙方都將殺死的敵兵屍體當作砝碼,搬上勝利女神的天平,求得她的青睞。
這種比試晝夜不息,直到有一方失去耐性或者完全垮掉為止。
最可怕的還在於,你無法分得清哪些是良民、哪些是賊人,誰對你懷有善意、誰對你充滿仇恨。
從切薩皮克的經驗看,刁民與叛軍完全就是穿一條褲子的同夥人,拿起武器就是悍匪賊眾,放下刀槍又成了低眉順眼的老百姓。
軍隊駐地的周圍,到處是敵人的眼線。剛才還衝你微笑的人,你轉過身去,他可能就掏出手弩瞄準你的背影。
作為一名老資格的軍官,剛開始切薩皮克還對頂頭上司茲波林的作法有些微詞,特意以軍紀和榮譽約束手下的過火行為。
可當自己的兩個兒子相繼在外出中遭到卑劣的暗算而喪生後,他已經完全轉變為茲波林三光政策的堅定執行者和貫徹人。
他還記得那兩個如血的黃昏。
小兒子倒在田埂上,眼睛望著旁邊的樹林,不能瞑目……
大兒子趴在馬背上,身插十幾枝箭,乾涸的血跡在馬鞍上畫出條條暗紅的紋線,從幾十里外的軍營一直滴落到黑巖城,手裡還緊握著一封軍令……
幾個月前親手為孩子們穿上軍裝,幾個月後又親手為他們穿上喪服,切薩皮克滿頭黑髮一夜遍白。
白髮人送黑髮人,兩個孩子都葬在了異鄉的土地上。至今,切薩皮克也不敢把噩耗告訴妻子,每次提起筆,他像木頭人一樣癡呆半天後,又重重地放下……
從此以後,切薩皮克拋棄了愚蠢可笑的道義信條,心裡再沒有憐憫與同情的容身之所,完全變成了一具殺人的機器。
無論兵民、無論老幼、無論婦孺,只要有一點疑心,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揮起自己的利劍。
每殺一人,他就割下死者的耳朵作為紀念。那串可怕的耳朵,變成了一條數米長的人耳項煉,藏在切薩皮克隨身攜帶的小箱子中。
白頭翁軍官暗暗發誓,唯有串出一條二十米長的人耳項煉,他回家時才能給心碎的妻子一個交代……
待在這的兩天裡,切薩皮克看似沉穩,內心卻比那些小伙子們還要著急。按照常規,這幾天乾坐著的時間裡,他至少又可以割下十幾隻耳朵了。
然而,軍令在身,任務又是茲波林親自指派,切薩皮克也只能繼續坐下去。不過,他在心裡暗下決心,明天無論如何得向茲波林請示讓自己換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