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但得心相寄(六)
說起來這徐胖子也當真是傻大膽到了極點、冒失莽撞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了!
這「風府穴」是什麼所在?那是正當腦後正中枕骨和第一頸椎相接之處枕動脈分支、棘突間靜脈叢等等血管密佈又有第三枕神經、枕大神經分支經行那是真正的血管神經密佈最是脆弱當緊的地方!再往深處直入就是腦幹延髓那更是碰都碰不得!
歸根結蒂往白了說無論從西醫的解剖學、還是中醫的經絡學來說這個地方都絕對是真正的「死穴」!
那是真正的死得十拿九穩、死得無可救藥、死得萬劫不復的「死穴」!
別說西醫不會隨隨便便就動這個地方就算中醫針灸需要在這個地方施針那也是謹小慎微、如履薄冰一般方向、分寸、力度、補洩絕對得嚴格恪守絕對不能多出一絲一毫的差池否則的話一條人命就算是徹徹底底晾涼曬乾、就那麼徹徹底底地交待了。
就說這徐胖子那膽兒得夠多肥吧!
也真應了那麼句老話兒了當真是「無知者無畏」這麼樣的一個要命的所在他這樣一個連半吊子都算不上的純外行就敢那麼直接下手就敢用他那半生不熟的「能量」冒冒失失地去直接刺激!而且還左三右五地結結實實試驗了十幾回才算完!這懵懵懂懂之中的凶險何其可怖啊!
如果徐起鳳還只是普通人其實那也不打緊因為普通人不借助針石之力確實也沒辦法穿透人體自身的防禦保護直接影響到裡面那些神經啊、血管啊、腦幹延髓什麼的當然也就不可能威脅到人的生命。
但要命的是現在的徐胖子正是不倫不類四不像的時候說是普通人吧偏偏他撞大運地還能動用那麼一丁點兒極其不穩定的微弱能量更要命的是他卻根本沒辦法隨心所欲地控制更別說像老中醫運針那樣控制得精確無比、細緻入微了。
可怕、可驚、可怖、可慮之處也就在這裡!
一個沒什麼能力的普通人只憑一枚小小的銀針在這個地方輕輕那麼一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要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那一個能力者直接用能量、而且是用無法控制的能量不知輕重地去胡亂刺激的話那個後果該是如何的可怕?
那一瞬間司機大叔的小命實實在在地險過剃頭只怕在鬼門關前打了不止一個兩個來回了。
總算天可憐見或者說總算老天爺瞎了眼……不對是開了眼徐起鳳這一番亂攪之下居然就沒要了那倒霉而可憐的司機大叔的一條命去幾經折騰之後反而還達成了一個相當完美的致暈效果。
也真不知道是司機大叔的小命硬比蟑螂還是傻大膽的徐胖子運行狗屎了。不管怎麼說總算沒出那些令人遺憾的意外。
佛祖、上帝以及老天爺保佑啊。
剛剛弄暈了司機大叔那股烈日黃沙般的威勢已然鋪天蓋地般湧至徐起鳳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反應——事實上他也根本就不敢有什麼太過明顯的反應——他那好不容易才試練出來的古怪而又彆扭的「逆虛迴無幛」就已經自然而然地悄然勃以越任何時間和空間的常識的度輕輕淡淡卻又嚴嚴實實地護定了他自己和他身邊那位可憐的司機大叔。
這古怪技能的運轉方式絕對夠古怪這麼近的距離這麼直接的對抗那殭屍般的瘦竹竿硬是沒有察覺得到!那席捲而來的能量餘波被這個奇異的「幛」悄悄地盡數吞噬、分化、散到不知何處去了。因為那些細微雜亂的能量餘波雖然被吞噬、散了但是卻並不是徹底消失掉那個殭屍竹竿一時間自然也就沒覺察到什麼異樣。
月華如水夜靜如恆。
那殭屍竹竿下劈的一腳餘勢散盡這片空曠的天地之間再無其他任何一點多餘的聲音居然連水田里的蛙聲、草叢中的蟲鳴也都了無蹤影、歸於沉寂了!這人一腳落空之後雖然就站在距離那矮子咫尺之遠的地方卻沒有再表露出出手攻擊的意圖。
「嘎嘎嘎嘎……」
一串令人耳澀牙酸的難聽笑聲擊碎了這片天地間的寂靜路兩旁的水田里一陣噗通噗通、嘩啦嘩啦的泥水亂響。徐起鳳想像得出那裡面一定正是一番混亂景象無數本來悄悄隱藏著的青蛙、蛤蟆們一定正在驚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呢!不自覺地徐起鳳又在往車子底下的陰影裡縮了縮。
一陣嘰裡咕嚕的古怪音節從那殭屍竹竿的嘴裡了出來徐起鳳卻沒聽懂甚至他都沒聽出來這該是什麼地方的一種語言。畢竟他徐胖子又不是什麼語言專家他的水平除了約略能夠聽明白幾個簡單的英文單詞、大約可以根據音的不同不能十分肯定地分出什麼是法語什麼是英語之外對於外語這胖子基本上就等於是個有耳朵的聾子。
這個世上這麼多的國家、這麼多的民族、這麼多的語言體系誰有能真正全部分辨得清楚呢?聽不出來是什麼語沒什麼稀奇的但徐起鳳的心底裡卻覺得至為遺憾可惜了這樣一個打探「敵情」的機會啊。
雖然聽不懂話意、辨不明語種但那殭屍竹竿語氣中的狂悖、得意和鄙視之意卻表現得淋漓盡致。那個還坐在地上拉著架勢的矮子蛤蟆顯然也沒聽懂但同樣感受到了他的態度畢竟這矮子蛤蟆正是人家直接針對的對象呀。
雖然領會得到那種侮辱的語氣和態度但那看似暴躁的矮子蛤蟆卻沒有意料之中的暴跳如雷反而更加安靜地坐在原地努力地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慢慢恢復著自己消耗過度的體力。
徐起鳳伏在車底略略一攏眼神五六十米開外這倆人間的舉動和神色居然就毫無遺漏地盡入眼底!正如中午在屋頂上的那種體驗這不是單單靠眼睛直接「看」來的而是一種玄妙之極的「精神觸感」和眼睛一起難分彼此地合作之下得來的細緻影像。
視界中那坐在地上的矮個子枯瘦乾癟亂糟糟的一頭黑色短面目黧黑深目短頤縮腮凸唇明明正是一張典型的東南亞人的外貌特徵而這時他正是一臉的疲憊深陷眼窩內顯得有些渾濁的雙目隱隱閃爍著桀驁狡詐的微茫;站在那矮子面前不遠處的那個同樣枯瘦卻高挑很多的竹竿雖然同樣深目高鼻、膚色黧黑粗糙但卻顯然是白種人的底子唇上留了一抹濃密的短髭深目中閃爍著瘋狂、凶狠和莫名其妙的興奮如果身上的一身牛仔衣褲換作大袍卻就是十足一副中東、阿拉伯人的典型形象!
原來剛剛那一串串語極快、古怪難明的音節卻是阿拉伯語麼?
那疑似的阿拉伯人還在喋喋不休地叨咕著聽起來應該已經是英語了吧只不過徐起鳳照樣有聽沒有懂而已。一邊叨咕著這傢伙還時不時地怪笑著舉止神情之中數不盡的鄙視和不屑又帶著火辣辣的狂熱和暴戾更有一些明顯的貓戲老鼠般的殘忍和狠毒擼著胳膊挽著袖子似乎隨時都會合身撲上前去跟那東南亞的矮子流氓打架般扭打撕扯在一起。
那個矮小的東南亞人面無表情地盯著他也不作聲偶然溜目四顧悄悄張望一番似乎正在找尋逃生的出路顯然這小個子面對著那竹竿樣的傢伙時實在是沒什麼自信的。
兩個神秘古怪的人就那麼一坐一立地僵持對峙著徐起鳳隱約中「看」到那矮子總是往這車子這邊一眼一眼地踅摸心裡就是「咯登」一下子心道壞了這傢伙看來是在打這輛車子的主意呢!
——畢竟這車子那麼大一個東西月光又好怎麼可能指望別人看不到它呢?
忽然徐起鳳就覺得渾身一緊一股莫名地驚慄閃電般劃過心頭只見那枯瘦矮子的細瘦頸項驀然間變粗漲大眨眼間鼓起了一個排球般大的大包那脖子上的皮膚幾乎變成了透明的薄膜活像一隻正在鼓腮鳴唱的蛤蟆一樣!
目瞪口呆之餘還沒容得徐起鳳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矮子脖子上那「排球」忽然間就癟了下去!立在對面的那個竹竿整個高瘦的身軀一晃忽地向後飛起那情形絕不像是他主動退躍的倒像是被一柄巨錘突然擊中巨大的衝力直接將他震飛了!
徐起鳳不由得莫名其妙、錯愕萬分眼瞅著除了這矮子脖子上那詭異的一幕之外明明再沒有什麼異樣那矮子甚至連拉著的架勢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走樣手腳四肢根本沒有動一下怎麼居然會這樣?還沒容他想明白時徐起鳳就覺得頭皮一痄渾身的汗毛都為之一豎緊接著就覺得腦袋微微一暈心臟「怦怦怦」地連續疾跳了十幾拍!
那殭屍竹竿被看不見的力量突然震飛的剎那一直坐在地上的矮子也動了!以徐起鳳現在的眼力都覺只覺得眼前一花那矮子已然彈身躍起晃身往來路的水田里躥去。那猝不及防下被莫名震飛的竹竿憤然一聲怒吼翻了個跟斗伸足在路邊的路碑上一撐彈身追了過去!
這殭屍竹竿狂暴的的能量鋪天蓋地地爆出來雖然明明是深夜的水田但是卻在這一刻彷彿變成了烈日當空下的莽莽黃沙大漠!清涼純淨的空氣頓時變得燥熱難當又莫名其妙地夾雜上了陣陣刺鼻的沙塵味道徐起鳳甚至感覺到眼耳口鼻都有細沙吹入禁不住狠狠閉了一下眼睛。
就在他一閉眼的這短短一瞬躥向水田來路的那個矮子弓身反彈像極了一隻彎腰駝背卻彈跳驚人的蝦子「噌」一下以一種古怪之極的姿勢在那竹竿張臂撲到的剎那間從一個彆扭之至的角度劃出了一道弧線鑽過了他的腋下以更快了足有一倍的度彈向了另外一邊。
竹竿殭屍一下撲空卻躍落到了水田里「噗嘩」一聲濺起了一大片泥漿肥水踩倒了一大片將熟的水稻弄得渾身上下、滿頭滿臉的泥水淋漓!眼看著那個一向都被自己瞧不起的不入流的矮子從自己眼皮子底下躲過竹竿殭屍簡直都要抓狂了暴躁的怒吼再度響起兩隻枯枝般的大手胡亂地抓住了身邊的稻穗狀如瘋狂地撕扯了下來嘶吼著拋灑向天空也不再縱躍跳起就那麼趟著泥水稀里嘩啦地邁開大步轉身再次撲向那矮子。
那矮子在前面閃展騰挪躥跳縱躍那竹竿就跟在後面趟著泥水狂抓亂撲好好的一片水田眼看著就成了一灘爛泥一片長勢大好成熟在望的水稻眨眼睛就被踩成了豬草牛糞!兩個人逃逃追追偶爾也會「砰砰砰砰」地拳腳交擊那麼幾下兩相比較之下縱然徐起鳳這樣的外行也看得出那矮子較之那個竹竿弱得不是一點半點倆人可以說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選手!
但雖然殭屍竹竿強悍很多可那矮子也實在是太滑溜了簡直就比這水田爛泥裡鑽來鑽去的泥鰍還要滑不溜手明明自己可以一巴掌就把這只跳蚤拍死可偏偏他跳來跳去就是拍不著!這種有勁兒沒處使、有火沒地兒的鬱悶和憋屈簡直讓那竹竿狂瘋!有心催動「能力」收拾他可這小子連躥帶跳偏偏就是不肯離開這片水田——泥水之中他那狂暴霸道的能力根本沒有媒介來使!
這殭屍竹竿這個火大呀!
在那竹竿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狂暴的怒吼聲中倆人漸行漸遠似乎大有就此而去的跡象。窩在車底目睹了這一場莫名其妙的爭鬥的徐起鳳雖然依舊摸不準剛才的危機感到底是來自誰但是現在倆人一起都要離開了那麼自己暫時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徐起鳳剛剛暗自鬆了口氣正打算從車底下鑽出來的前一刻忽地聽到那殭屍竹竿又再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嚎抬眼望去卻見那矮子已然又在幾個古怪而迅捷的跟斗和閃身過後折身返了回來度提到了極限沿著一條直線直奔著這趴窩不動的車子疾奔而來!
而那根竹竿終究因為拖泥帶水度大受影響已然被這矮子甩下了十幾米的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