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共同的利益?我們的共同利益?」
亞瑟畢竟是亞瑟!
畢竟他是以奇異另類的控制精神的能力「域」稱雄於他們那些「人造人」之中的頂尖好手;畢竟他是一向以冷靜、縝密和強的自制力著稱的僅有的四個「亞成體」之一!雖然他的情緒也會有波動也會失控但是他卻絕對可以比任何人都迅地從那失控、混亂中恢復過來而且恢復得足夠徹底。
所以當亞瑟警覺到自己的情緒稍一失控就立即調適幾下調息之後也就漸漸平息了下來這時反問秦公子的話語中已經漸漸恢復了慣常的平靜和冷肅:「mr.秦您覺得我們——背景神秘的您和即將淪為被銷毀試驗品的我們這些倒霉蛋之間會有什麼交集、會有什麼共同利益麼?」
亞瑟的目光恢復了一貫的犀利和沉靜穿過了房間中的昏暗緊緊地盯著秦公子的雙目靜如秋水地道:「我不知道我們還有什麼利益可以去追求的不久的將來逃命將是我們唯一的選擇。難道您也需要逃命麼?」
秦公子看不到亞瑟的臉上帶著的那麼一絲淡淡的譏誚但是他聽到的亞瑟語氣中的揶揄、嘲弄卻沒加一點點的掩飾直截了當地送進了他的耳朵:「就算您也要逃命就算您也需要像我們一樣想辦法逃生那也算不得什麼『共同利益』吧?就逃命而言自然是目標越小越好我們似乎也沒有必要多加您這樣一位……呃請原諒我這麼說雖然您的能力很特別也很厲害但您大約自己也清楚您依舊不可能強得過我們中間的任何一個而在我們幾個人合起來都無法對抗、需要想著能不能逃脫的對手面前您只能成為一個累贅至少也不可能成為一個有什麼實際價值的幫手!」
亞瑟的聲音裡帶著那種西方特有的紳士淑女式的矯揉造作、做作誇張的歉意和遺憾當然更多的卻是他故意表露的隱藏在這「歉意」和「遺憾」背後的赤裸裸的鄙視和不屑:「哦對不起mr.秦很抱歉我說得這麼直接這麼刻薄但是事實就是如此我們帶著你可以說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哪裡還能說得上什麼『利益』呢?哦或者最終逃生能算是『利益』的話這麼看來如果我們帶著你你才是相對得到最大利益的人我們卻只有麻煩!我不知道我們跟您還有什麼可合作的。」
這些話確實夠刻薄確實夠生硬的了連一丁丁點兒、一絲一毫的面子都沒給秦公子留下來!但是秦公子卻似乎完全沒有被這些硬梆梆、冷冰冰、甚至包含著極大侮辱意味的冷嘲熱諷所激怒、所影響。
「嘿……」秦公子一聲輕笑放下手裡已經空了的水杯長長地伸了個懶腰舒舒服服地往沙背上靠了靠語氣中同樣加入了那麼一點兒不屑的遺憾懶懶地道:「以前總聽說亞瑟先生如何如何、怎樣怎樣一直也以為您是個人物沒想到啊沒想到嘿這個當口……哼呵呵呵呵您真的只想到要逃命麼?您真的認為我對於您沒有任何一絲的幫助麼?您難道就不想……」
意猶未盡秦公子卻拖了個長音不往下說了!
這話中明顯有話啊!
亞瑟不由得心中就是一動試探著問道:「什麼?mr.秦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您為什麼不把話說完呢?」
隱約中秦公子似乎看到窗邊傲然孑立的那尊「冰雕」的嬌軀似乎也微微震了那麼一震再看莫妮卡這位大姐卻不知道在何時竟然又已經睡過去了。
耳聞目睹了亞瑟和莎琳娜兩人這一絲絲的異樣表現秦公子知道有戲了!心下篤定言語間自然也就多了那麼幾分自信。他那依舊有些疲弱的聲音淡淡地在這靜悄悄的黑暗中迴盪著傳達的卻是欲擒故縱的那麼一點點故作輕鬆:「呵呵既然您們只想著逃命既然是我估計錯了既然您認為我們之間沒有可供合作的共同利益那我是什麼意思也就沒什麼緊要了吧?當我沒說當我沒說好了。」
他這一點類似於小人得志的故作姿態、故意拿捏亞瑟又豈能體會不到?但是這個時候他卻勢必沒有時間、也沒有那個閒心跟秦公子去計較這些心思急轉盤算著這讓他看不透的黃皮猴子到底是什麼意思或者說這傢伙到底知道些什麼?到底又知道多少?
面對著這個在那些老鬼們眼皮子底下隱藏了那麼久、處處都透著神秘、透著有文章有故事的黃種人亞瑟心裡實在沒什麼底再也沒有那種把握人心、渾無遺漏的自信了。思來想去摸不準底細不如乾脆直截了當地問吧!
打定了主意亞瑟以一種幾乎是前所未有地放低了姿態認真垂詢道:「mr.秦請原諒我剛才言語上的冒犯也請包涵我的失禮很抱歉我的有些話確實過分了我向您道歉。請您仔細說說您的打算、您的意思、您的條件吧。畢竟既然是合作那麼我們就都應該拿出一點誠意來至少也得把兩方的條件都擺出來才好討價還價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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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風疾掠稻浪驚翻兩道人影已然越來越近了!
恍惚間依稀是兩個男子:前一個瘦小乾枯一路奔來躥閃縱躍靈活而迅疾舉手投足之間活脫脫就像足了一隻猴子;後面緊緊跟著的那個同樣枯瘦但是個子明顯要比前面這猴子高出一個頭還不止瘦瘦高高倒像是一根晾衣服的竹竿不但身材像竹竿居然動作也像極了竹竿邁步抬腿的時候居然身體依舊僵直如故一搖一晃地緊緊躡在那矮子身後陰氣森森倒更像是剛剛才從荒墳古墓裡爬出來的一具殭屍!
前面那矮子總是一縱一跳地跳躍前行說是像猴子單從行動方式來看倒不如說更像一隻青蛙、更像一隻蛤蟆!一起一落之間那度卻迅捷之極全無一點勉強混無半點窒礙。而那殭屍的動作雖然顯得僵硬而笨拙卻一點兒都不慢雖然一時間看起來還追不上那蛤蟆般的矮子但卻也沒有被多落開一步。
這兩個古怪的人影一路從成片的稻田里奔過帶起了一路的草葉稻穗卻沒攪起一丁點兒的水跡泥漿疾逾奔馬般風馳電掣而來!
好在兩人的方向並不是衝著這路口來的看起來該是一逃一追全然漫無目的。而這倆人顯然又都各自全神貫注地專注於自己的事情蛤蟆般的矮子專注於拚命逃跑而那個殭屍就專注於拚命追蹤居然彷彿全沒注意不遠處的公路路口上停著一輛關燈熄火的出租車!
眼瞅著兩人就要奔到切近了一股深深的寒意沒來由地從徐起鳳的心底疾掠而起瞬間掃遍了全身內外週身上下的汗毛似乎都豎了起來一種深深的危機感、恐懼感瞬間攫緊了他的心神!
激靈靈一個大大的冷戰打過徐起鳳忽地一醒這種感覺他早已不再陌生了那數次生死之間、危機來臨的時候都有過類似的感覺只不過從來沒有哪一次像這次般清晰也從來沒有哪一次像這次這樣能讓他確定無疑。
倒不是說這次的危險勝過了那幾次而是徐起鳳的五感六識歷經這一下午、半晚上的錘煉早已提升不知道多少倍了自然而然對這種危機、危險的感覺、感受更加靈敏、更加入微了。
憑著人的「觸感視覺」得來的影像雖然仍舊看不清楚這倆人的相貌模樣可徐起鳳可以肯定自己絕對從來都沒見過這兩個人但是直覺地這種莫名而生的強烈的危機感卻讓他知道如果讓這倆人現了自己那麼一定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出自本能的恐懼情緒影像之下生理上必然產生的自然反應徐起鳳禁不住渾身一抖徹底清醒過來不管怎麼樣先躲起來再說!雖然看起來這倆人是自己在斗而且目標方向不是這邊但萬里有一啊!
曾子曾經曰過:小心使得萬年船啊!
徐胖子哆嗦著拉好了褲子蹲下了身子就想找個地方先瞇起來剛一動身卻忽地想起那位可憐而又倒霉的司機大叔來。一瞥眼間直嚇得這胖子差點兒一頭栽到路基下的水田里去!
只見那位大叔趴在動機上剛剛擺弄了一陣這時正直起了身子一隻胖手搭上了立著的機蓋就要大力按下來!看來是維護完畢可以動身了。如果早一刻徐起鳳當然是樂意之極可這當口正是要命的關頭也就是那車不能縮小了塞到口袋裡這想安靜都來不及如果照著司機大叔這手勢這麼把那機蓋叮光五四地拍下來這靜夜之中可不比雷還要像麼?
然後這位大嗓門的大叔再喊上那麼一嗓子那還躲個屁啊?
感覺中那濃濃的危險的味道卻像千萬枚鋼錐般還在不停地攢刺著他的神經如果躲不了如果被那兩人或者其中一個注意到的話自己將要面對的很可能就將是不堪想像的嚴重後果!不單單是他徐胖子自己現在勢必還要連累倒霉到家了的司機大叔這位真正的無辜真正的池魚!
無論如何徐起鳳都是非常不願意看到別人被自己連累的尤其是不想幹的無辜的人。司機大叔無疑正是這一類。
根本來不及多想也當真像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正是這要緊的當口這徐胖子忽然間福至心靈居然曉得催動自己那半生不熟的「能力」而且居然還力隨意至。這胖子也不起身就那麼盡量壓低著身子心念動處力生足底那臃腫笨拙的身軀微微一閃之間竟已穿越了從路碑邊到那車子間的二十多米距離瞬間撲到了司機大叔身後趕在他合下機蓋前伸手掩住了司機大叔的嘴巴以免他吃驚出聲同時一把扳住了司機大叔那比他徐胖子還要壯實豐滿的肩膀腳下使了個絆子兩個同樣肥胖臃腫的身軀絞成一堆悄無聲息地摔倒在地滾入車底去了。
這時那兩個人影也終於掠至撲啦啦自水田里躥了過來斜斜地從距離那趴窩的車子前方五六十米的地方躥上了公路!前面奔逃的蛤蟆矮子也不知道是一時疏神還是體力終於不支躍上公路的時候似乎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猛然間一個趔趄踉蹌了好幾步這一耽擱後面那殭屍竹竿幾個大步一邁終於就追到了切近!
「嘎嘎嘎嘎……」
一個壓抑得顯得極其沉鬱事實上本來也就極其難聽得像患了流行性感冒的公鴨子似的嗓音出了一串刺耳酸牙的怪笑聲那公鴨嗓子裡偏偏還帶著些兩隻破臉盆相互摩擦般的破碎金屬音那個難聽勁兒簡直就像古墓裡的殭屍在磨牙!
矮子蛤蟆一跤摔倒卻沒敢停留片刻拼了命地就勢連翻了好幾滾這一滾堪堪避過了緊隨其後躥將過來的殭屍竹竿的一腳下劈直又滾出七八米這才翻身坐起卻沒沒站起來而是就地坐著拉出了一副怪模怪樣卻透著危險和狠辣意味的防禦架勢!
那殭屍一腳劈空種種地跺在了柏油的路面上碎石四濺!「啪」一聲如中敗革的激響在這寂靜如恆的靜夜田野中遠遠四散傳開去傳到了車底徐起鳳和司機大叔的耳朵裡徐起鳳就覺得被自己按著的司機大叔渾身一震週身的肌肉都是一江他自己也覺得的心臟居然就隨著這一聲難以言喻的聲響「怦」地一下大跳一陣煩惡難當說不出的難受!
一陣烈日黃沙般的暴虐翳悶的氣息彷彿沙塵暴中夾帶著的塵沙般無孔不入地撲面而來徐起鳳呼吸都為之一窒!身邊那位司機大叔的反應更加強烈渾身上下都像瘧疾般顫抖了起來呼吸似乎也像是要窒息般益急促了!
毫無疑問這兩個夏夜狂奔的怪人絕對都是能力者!
徐起鳳心中一懍如此下去只怕這位可憐的司機大叔的身體和精神真的會承受不住那些能力這悶催威勢時無意中迸散的能量餘波的侵襲而受到嚴重傷害的。徐起鳳的良心容不得他眼睜睜看著出這樣的事情但是這時這地卻沒人能幫得上他的忙。
沒人幫忙只能使自己想辦法了。徐胖子硬起了頭皮回想著黃師傅、6挺他們曾經說過的一些實用技巧按著司機大叔肩頭的右手悄悄上移摸準了他耳後的一處地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量了又量估摸著大約是中醫、針灸理論中那個據說是什麼「風府穴」的所在了屏氣凝神、鼓息運力一連飛快地試了十幾次才終於出了一絲絲轉借自「能量呼吸」殘存下來的一丁點微弱能量。司機大叔渾身劇震了一下頹然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