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並不需要為此付出什麼。」旅行之神顯然是位出色的演說家:「事實上,您所要做的只是一個承諾,當戰神陛下需要您的時候,您會在能力所及的情況之下盡一份力,僅此而已,同樣地,在您需要的時候,加拉格洛爾陛下和的盟友也會毫不猶豫地向您伸出援助之手,僅此而已。」
幽銀之火默默地思考著。他並不相信海文斯的話,巫妖相信,如果自己不是這麼輕易就制服了狩獵之神的話,旅行之神必定會毫不猶豫地同獵神一起並肩戰鬥,而如果不是他的表現讓對方無法從中真正瞭解到自己的實力的話,海文斯的說法肯定會是另外一個樣子,總之,這個新生的神詆一定獲得了自己主神的授權,在不同的情況採取不同的對策,而現在,他正在自己的權限內做著最大限度的承諾。
然而巫妖更加看重的是海文斯透露的其他一些信息。
從旅行之神的話中,幽銀之火可以感覺到,如今的天界正在分成壁壘分明的派系,儘管這些派系之間還沒有公開爭鬥,但在暗地裡,他們正在努力地擴展著自己的勢力,以便在諸神之中擁有更多的發言權。很明顯,戰神和自己往日的戀人已經成了兩個不同派系的首領,現在,針對自己這位剛被發現的強大神詆,兩派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展開著爭取。
「您知道,諸神之中有一些人是很古板的,」海文斯繼續著自己的演講:「對於這些堅持那些所謂的古老而神聖傳統的神詆來說,任何違背自然規律的產物都是不可接受的,棄民如此,不死生物如此,諸神合體之後的神靈也是如此。」他觀察著幽銀之火的神色:「儘管諸神中用其他神詆靈魂對自己進行修補的並不在少數,但這和諸多神詆融合起來變為一名神詆是兩回事,這些人不會接受這樣的存在的,雖然沒有任何法律規定諸神合體背離了神的戒條。」
旅行之神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他們不會正面抵制您這樣存在的加入,因為那等於是和您這樣強大神詆的公然對抗,但他們會在您轉過身背對他們的時候為您製造很多麻煩。但戰神絕對不會如此,我的主神一向認為衡量一名生物是否有資格成為神詆的條件只有兩個——力量和觀點,所以,您完全不必擔心在偉大的加拉格洛爾及其盟友們那裡受到任何不公的待遇。」
幽銀之火不得不承認,這位神詆是位天生的說客,他的言辭,如果巫妖果真是像自己聲稱的那樣身份的話,在很大程度上會被其打動。
「我很感謝加拉格洛爾陛下對我的善意和熱誠,」幽銀之火慢慢地說道,似乎是在考慮如何措辭:「能夠獲得戰神的友誼,是我的無上光榮,但我想知道,您能夠在多大程度上代表戰神本人?」
海文斯笑了起來,他知道,又一位強大的神詆被他說動,現在,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表露真實的身份。
「我的全名,」旅行之神說道:「是海文斯?諾倫?法諾威爾。」
在整個天界,只有一個神詆有這樣的姓:加拉格洛爾?法諾威爾。
「戰神陛下是我的父親,」海文斯繼續說道:「他和一位凡間的女子生下了我。但是,您知道,愛耳洛絲不喜歡有人和自己分享情人,於是,在近萬年中,我只能保守這一秘密。」旅行之神看著對方的眼睛:「現在,您可以相信我了嗎?」
幽銀之火看了一眼地上的諾威斯,這位獵神頓時被來自上方的幽冥之火變成了虛無中的一份子。
「我是否可以把這視為您的承諾?」海文斯絲毫不因自己決鬥夥伴的毀滅而動容,這位神詆悠然地說道:「現在,我們可以離開這裡了,等回到諸神樂園,我的父親會找您詳談的。」
「有件事情,」幽銀之火平靜地說道:「按照規則,您現在等於放棄了決鬥,也就是說,您的一切都歸我所有,如果我毀滅了獵神,但對您卻毫髮未傷,諸神是否會由於這樣而對此感到佈滿?」
「您這是怎麼了?」海文斯用近乎驚訝的口氣問道:「您是勝利者,您認為勝利者會受到神詆們的責難嗎?而且您很快就是戰神的朋友了,在加拉格洛爾的面前,有誰會因為這麼樣微不足道的小問題而牽纏不清呢?」
「那麼,」幽銀之火繞過,向決鬥空間的入口走去:「讓我們離開這吧。」
海文斯默默地跟在幽銀之火身後,就像諸神之中那些相對來說地位比較低下的神詆那樣。
一把神力凝結成的長劍瞬間出現在旅行之神的手裡,在出現的同時,這把寶劍已經刺中了前面的幽銀之火。
一絲得意的微笑出現在海文斯的臉上,洶湧的神力沿著長劍湧入了前方幽銀之火的體內,轉瞬間,巫妖的身體被分解成了無數粒子。
「做得很好。」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從他後面傳來,在這位狡詐的神詆來得及回頭之前,無形的力量已然兇猛地攻進了了他的身體。
「這不可能,」完全被束縛了活動能力的海文斯無法相信地看著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幽銀之火,「你是怎麼識破的?」
「一個強大的盟友遠遠不如一個強大的兒子,或者更加強大的自己來得可靠。」幽銀之火面無表情地說道:「決鬥中的勝者有權得到失敗者的一切,四個神力之源的集合,還有一位獵神的力量,不管是交給自己的兒子或者被自己獲取,都遠比得到一個有力的盟友要划算。」
他緩緩走到倒在地上,驚恐地盯著自己的旅行之神跟前:「而且,對於一位老朋友來說,你難道不認為自己的這些老把戲已經有些過時了嗎?」
看著對方臉上迷惑不解的神情,幽銀之火身體周圍的空間突然發生了一陣波動,這波動瞬間便包圍住了他的全身,當這波動停止後,一個身材高大,滿臉胡茬,身穿邋遢法師袍的中年法師出現在海文斯面前。
「是你,」海文斯猛然瞪大了自己的雙眼:「這不可能,怎麼會是你?」旅行之神語無倫次地說道,恐懼讓這位神詆的全身感到了痙攣。
「為什麼不可能呢?」幽銀之火和藹地說道:「親愛的海文斯,難道你已經認不出和你向同一位老師學習魔法的老同學了嗎?」
「不可能是你,你不可能是他,你不會是他。」海文斯的神智似乎已經陷入了錯亂之中,他的面孔扭曲著,狂亂地呼喊著。
幽銀之火沒有出聲,只是微笑著看著眼前驚恐的神詆,但這微笑卻讓海文斯感到骨子裡面的寒意。
「是愛耳洛絲和安那卡羅斯,」海文斯終於恢復了一些理智,他急忙說道:「是他們策劃了一切,我只是執行者,你知道,那個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無法違背神詆和自己帝王的命令。」他乞求地望著昔日的同窗:「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我們曾經和同一個老師學習,我們一起參加試煉,我們一起並肩戰鬥,這些你還記得嗎?你曾經救過我,難道你要親手毀掉你拯救過的生命嗎?」
幽銀之火輕輕地笑了起來:「說得對,過去的我無法毀滅一個曾經親手救過的生命,」他的手中出現了一團銀色的幽冥之火:「但幽銀之火可以。」銀色的火焰輕盈地落在了海文斯身上,不等這位神詆再說什麼,同時燃燒靈魂和身體的火焰已經吞噬了他。
「順便說一句,」在銀色火光的映照下,幽銀之火重新變回了多爾的模樣——偽裝和假象兩位神詆的力量使得他的變化能力達到了足以瞞過諸神的地步,「你從來不是我的朋友,在我和老師學習的第一天,你為了讓我守你所謂的規矩,用魔法把我打傷的時候起,我們就再也不會成為朋友。」
決鬥空間外,諸神站在空間的出口,耐心地等待著決鬥的最終結果,對於這些生命漫長的神詆來說,這種等待只是眨幾下眼睛的時間,要知道,在很多時候,神詆之間的戰鬥要持續數百年。
在一陣空間的波動中,出口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幽銀之火慢慢走出了決鬥空間。
這個事實已經說明了決鬥的結果,諸神紛紛彎下腰,向這位已經被接受的新的神詆致意。
「祝賀你,」愛耳洛絲首先迎向了幽銀之火:「親愛的多爾,我真的無法想像,你用了如此短的時間就結束了戰鬥,這可能是諸神中時間最短的一次戰鬥了。」
「謝謝你的關心,」幽銀之火說道:「是你使我取得了勝利。」
這種類似表白的話語有著雙重的含義,但顯然,愛耳洛絲想到的只是其中之一,生命女神伸出手,不著痕跡地拉住了幽銀之火:「讓我們為了你的勝利慶祝一下,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現在請跟我來。」
幽銀之火一邊傾聽著神詆們的交談,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周圍的諸神,在這個專門為他舉行的聚會上,巫妖第一次對諸神的世界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
正如他猜測的那樣,自從被諸神視作領袖的智慧之神隕落之後,為了爭奪天界的領導權,諸神正進行了一系列的明爭暗鬥,到目前,天界已經分成了幾個明顯的派系,而生命女神和自然之神,以及在座的其他十幾位神詆,很明顯屬於同一個陣營。
這個事實再次證明了幽銀之火對於諸神的觀點: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同那些被其統治的種族一樣,也有著自己的慾望和目標,他們唯一和其他生物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們遠比別的生物強大,而且善於為自己的行為披上高尚的外套。
「親愛的多爾,」坐在主位上的生命女神微笑著對幽銀之火說道:「儘管這樣可可能有些失禮,然而作為朋友,我們對於你的經歷都很好奇,你曾經說過,是戮神之石把你變成了現在的樣子,能為我們所有人講講嗎?我想,在座的每一位都很希望瞭解這富有傳奇性的經過。」
幽銀之火早已料到了愛耳洛絲的問題,他很清楚,無論是戰神還是眼前的生命女神,他們拉攏自己絕不只是因為自己的力量,在天界,自己的力量雖然算得上強大,但還沒有達到舉足輕重的程度,自己在同諸神剛剛見面時無意間流露的關於那塊石頭的消息,才是他們急於想要得到的東西。如果不是自己顯示的力量讓包括戰神在內的各方領袖有所忌憚,不想因為一條不知詳情的消息就與自己公開翻臉的話,恐怕早已有某個派系找到自己索取有關的信息了。
「我,或者說我的前身,文學與釀酒之神,並不喜歡與外界的交往,」幽銀之火說道:「事實上,在長達幾萬年的時間裡,他幾乎從來沒有踏出過自己的神域。」
巫妖環視著那些凝神聆聽自己講話的神詆,開始講述自己早已想好的故事。
「大約在一千年前,一個聖武士在一處廢墟中發現了一塊黑色的晶體,這晶體不同於任何已知的物質,出於好奇,他把這塊晶體帶回了神廟,準備進行仔細的研究,然而誰也沒有想到,他帶回的是一場災難。」
「這名神廟的武士教導長足不出戶地在自己的房間中研究了三天,然後突然衝出了房間,接著,他開始了對神廟成員的瘋狂屠殺,一些人試圖制止他,然而沒有任何武器或者法術能對這名聖武士造成傷害,他變得無比強大。為了阻止這已經被邪惡控制了心靈的武士,神廟的牧師們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讓祈禱直接傳進了我的耳中。」
「當我派出的天使到達時,神廟中所有的信徒都已經被殺戮一空,而那個受到操縱的武士,連同被他殺害的人們的靈魂,全都成為了黑色晶體的食物,那邪惡的晶體正在肆無忌憚地把周圍數十里內的靈魂吞入自己的體內。」
幽銀之火略微休息了一下,繼續說道:「我的天使無法阻止那晶體的活動,但他們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那晶體的來歷並向我發出了求助,那個晶體,正是戮神之石。」
「它現在在哪?你得到它了,是嗎?「一位神詆迫不及待地問道。
「沒有人能夠得到它,」幽銀之火回答道:「戮神之石有著自己的意識,它無法主動傷害任何人,但它可以誘惑和鼓動任何持有它的人利用自己的力量去進行殺戮與破壞,包括神詆。」
「在我到達之前,已經有兩個神詆搶先抵達了那裡,假象之神和偽裝之神,這兩名孿生兄弟拿到了戮神之石,但他們很快就因為誰有資格保管石頭而發生了爭執,進而發生了戰鬥,而當他們看到我時,又同時向我發起了進攻。」
「值得慶幸的是,出於對戮神之石的忌憚,我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通知了我的好友,水神哈維斯,我們共同抵禦住了兩名瘋狂神詆的攻擊,而就在這時,真正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戮神之石突然對我們展開了誘惑,它用自己作為誘餌,使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我的天使們,全都陷入了渴望得到它的狂熱中,我們互相殘殺著,都希望能夠得到戮神之石的青睞,最終獲得這塊石頭。」
「這場戰鬥毀滅了周圍數十里內的一切,如果不是神力造成的空間壁壘崩潰導致了黑洞的出現,使得正在激烈的交戰之中,全然沒有時間顧及周圍變化的我們被吸入了一個陌生的空間,恐怕我的神廟所在的大陸早已經被毀滅了。」
「在那個陌生的空間中,我們繼續廝殺,很快只剩下了我們四個神詆,這個時候,吞噬了大量靈魂的戮神之石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它竟然想要吞噬我們的靈魂,而受到重傷的我們幾乎對此沒有任何辦法。在最後的時刻,水神引爆了自己的靈魂,強大的力量把那邪惡的石頭衝到了不知名的空間,而在爆炸中,我我們四個的靈魂全都受到了嚴重的損傷,除我以外的三位神地更是失去了自己的身體,為了能夠繼續生存下去,我們被迫進行了諸神合體。」
幽銀之火看著坐在自己周圍的諸神:「這就是我的經歷,在逃回神域之後,我花了一千年的時間才把靈魂融合修復。如果有誰在聽了這些之後還想得到那塊石頭的話,那麼我要奉勸一句,那是宇宙中最恐怖,最邪惡的事物,和它相比,深淵魔域中的惡魔簡直就是溫順的小綿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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