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集鄉的黨委書記孫震國這幾天心神不定,前幾天在去「君再來」吃飯的時候,那個老闆娘偷偷告訴自己說,昨天有兩個行蹤可疑的人到這裡來找過自己,似乎是要帳的,但也說不準,反正那兩個人看起來很奇怪。
孫震國當時沒有放在心上,他以為又是那些陰魂不散的找自己要錢的人,但吃飯的時候,桌上有個包工頭說昨天回來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一部小車往山裡面去了。他開玩笑的說不知道又是哪個山裡妹子做二奶衣錦還鄉了,還說我們要不要去化幾個緣?
桌上的人聽了一陣哄笑。
這個笑話的來源,是出自本鄉最有名的一個當二奶的打工妹身上,她當時開了輛廣本雅閣回來,說自己在外面開飯店賺了錢,還給自己村裡的小學捐了八萬塊。
這下把鄉政府各個衙門讒的壞了,紛紛跑去也想撈點油水,連前鄉黨委書記也跑去給她發了獎狀,還開了個表彰大會,號召全鄉幹部群眾向她學習。到後來這個女子被那個富商厭倦以後拋棄了,氣不過的她就找了幾個人去勒索那個富商,結果協查通報就發到縣裡,縣裡又轉到了鄉了,全鄉頓時一片嘩然!把當時鄉里的領導班子弄的狼狽不堪,這也就成了笑料。
但孫震國卻把剛剛的這兩件事情聯繫了起來,他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就離開了桌子。走到外面打電話叫人查了下去,結果回報回來的消息讓孫震國大吃一驚,也慌了神。尤其當他知道那個老闆娘地女兒,不小心把鄉里在飯店掛帳的事情說了出去以後。更是讓孫震國恨不得把那個丫頭扇兩個耳光,撕了那張嘴巴。
果然,縣裡很快就有加強對全縣幹部工作監督的文件下來了,孫震國心裡知道這不過是剛剛開始,還有更大地動作在等著他呢!
惶恐之下,孫震國想到了自己這個黨委書記來的有多麼不容易,在年初地那次人事工作方面的改革中,自己是花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人的工作,疏通了多少關節,才撈到了這個書記當當,現在就這樣丟掉,想想真是不甘心哪!
那怎麼辦呢?孫震國絞盡腦汁在想著能夠對付過去的辦法。
沈芳第二天就打電話給毛巾廠的幾位主要領導幹部,把他們請到了鎮裡最好的一家飯店吃飯,席間沈芳對他們說了自己想承包毛巾廠的想法。
幾個廠領導聽了以後,先是一驚和懷疑。在確定沈芳確實想承包,而且也有能力承包以後,就都喜出望外。
這個毛巾廠早就應該承包出去了,但前幾年先後承包了兩次都沒有搞成,於是就那樣一直荒在了那裡。每年光是看廠和清潔設備就讓人頭疼的了。
後來大家都是為了各自自身地生活忙活著,誰也都顧不上毛巾廠了,就乾脆把門窗一鎖,封條一貼,再沒有人管過。只等什麼時候縣裡下定決定。一清算就算完事了。
現在聽到沈芳想承包,還答應全部招聘自己廠裡的下崗工人。就連忙答應以最優惠的價格租給沈芳,原來的廠長還說,就算不給錢你沈芳要是想開,誰還敢說不讓啊?
大家聽了全都哈哈的發出了一陣笑聲。
沈芳有自己的打算,別看現在毛巾廠沒有人在乎,那是因為它現在還沒有賺錢,在大家眼裡是個包袱,但如果紅火了到時候就難說了。所以沈芳還是堅持要簽個合同,一定要付租金,說這也是自己對毛巾廠的深厚感情,最後毛巾廠的領導堅持免了沈芳剛剛開始三個月地租金,說這也是廠裡對沈芳的一點幫助。
於是雙方就約定三天以後,就在廠辦公室簽合同和辦理交接手續。
沈芳還留了個心眼,別看這些年她別的事情沒做什麼,但電視劇卻看了不少,裡面發生的一些人與人之間的爭鬥可是不少,自己可不能夠到了最後是給他人做了嫁衣裳,自己到頭來鬧竹籃打水一場空,那就是笑話了。
她特意跑去了縣城找了一個律師,詳細瞭解了相關地法律,最後還請那個律師做了自己的法律顧問,幫助自己起草一切合同和辦理相關手續,完了以後,她在律師的指點下又去了縣政府,她要得到一個正式的政府方面的表態。
很順利地她就找到了趙縣地辦公室,這也是她機靈的打著那幾個老幹部地名號,才得以這麼順利的。
但好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首先是趙縣聽到她想承包毛巾廠的時候,大加肯定和,但當她說想做勞保用品的時候,而且是想替雲龍水泥和古川化工做勞保用品的時候,趙縣臉色有點奇怪了,說話也不那麼乾脆了。
這讓沈芳很是不解,謎底一直到縣裡老幹部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頓時她人都驚呆了。
縣裡的老幹部在找到雲龍水泥,知道他們前天已經和省城某公司簽訂了採購合同,並瞭解到事情「真正」內幕以後,怒火馬上就爆發了,當天他們就一起怒氣沖沖的鬧進了尹揚的辦公室。
尹揚在他們莫名其妙的一頓發洩以後,才聽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情,這讓尹揚也很是意外。
他在曾浩等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好言相勸,才勉強安撫住幾個老領導激動的情緒。
尹揚在他們安靜下來以後,首先跟幾位老領導先表態道了個歉,他說:「蔡書記,還有幾位老領導、老前輩,這件事情是我們工作做的不好。首先跟您們道個歉!」
幾位老領導臉色才稍微好看了點,那位蔡書記哼了一聲,說:「那你說說這件事情怎麼處理吧?」
尹揚耐下性子。柔和地說:「是這樣的,我一開始也不知道有縣毛巾廠這麼個情況。
話還沒有說完。有個老幹部就忍不住指責道:「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怎麼能夠說不知道?我們早就和縣政府說過這件事情了,你在做決定時候有沒有和縣政府通過氣?
如果沒有通過,你工作上是不是也太霸道,太獨斷專行了?如果通過氣你又怎麼能夠說你不知道?
我說你不要以這種低級的借口,來敷衍我們幾個老傢伙!我們是老但還沒有糊塗。」
面對老幹部們咄咄逼人地指責,尹揚一時語塞,也感覺到有口難辯了。
看到尹揚不說話,老幹部們以為尹揚是故意在迴避他們。火氣馬上又上來了。
要知道這些天他們可沒有少為這件事情拉下過老臉,到處求爺爺,告***,在很多以前自己地下屬面前都是笑臉相求,自然也受了不少氣。但他們感覺能夠為下崗工人做點事情,這些都值得,這也是為自己在任的時候,這些沒有處理好的事情一種負責任的態度。同時也是在為現任縣委、縣政府排憂解難,所以他們特別不理解尹揚他們為什麼不贊同,不這件事情。自然火氣也就特別大,而這些毫無疑問都是尹揚這個班長的責任。
蔡書記首先冷冷的哼了一聲,說:「既然你不願意和我們幾個老傢伙說。那我們找能夠讓你願意說的地方去。」說完就站了起來,轉身走了出去。
老幹部們也紛紛用鄙夷的眼光看了尹揚一眼,全部起身走了,急地曾浩在旁邊不停的解釋和勸阻,但老幹部們理也不理。
老幹部們大鬧縣委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越來越多的人知曉和關心起這件事情來。尤其是縣委和政府大院裡面的那些離退休老幹部們,在聽到蔡書記等人的訴說以後。一個個空前的團結起來了,他們集體要求縣委給他們一個解釋,同時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開始煽風點火,一直被尹揚壓制住地牛鬼蛇神們也開始出來活動了,黑夜裡多了無數幽靈一般的人在不斷地進進出出……
有一個被選下去的某縣局前負責人在聽到消息以後,在家裡連喝了兩瓶白酒,大呼痛快。
孫震國在聽到之後,灰暗的臉上馬上有了光彩,他連夜趕赴了幾個和他關係特好的地方,大家又連續地打電話把更多的人糾集在了一起,在一間大大的房子外面,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站滿了人,裡面明亮的電燈也被滿屋子繚繞地煙霧給弄地有點昏暗,但電燈下每個人臉上都油光閃閃,精神異常亢奮,湊在一起不斷的商量著。
郝方方從事情一開始,他地心情就大起大落,忽喜忽憂,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他沒有想到的,因此他患得患失中也就那些心情的波動。
他急切的把這些消息告訴了自己的那位大哥,那位大哥給他的意見是:「稍安勿躁,靜觀其變。」但郝方方實在靜不下來,他不斷的撫摩著自己上任伊始,就親手書寫的那個放在辦公桌不起眼角落上的「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心情非常複雜。
一整天他都在辦公室裡沒有出去,也沒有會見任何人,一直等到曾浩過來通知他去會議室開會,他才走了出了辦公室。
等他來到會議室裡面,他發現幾乎所有的常委都來了,每一個人臉色都很暗沉。
郝方方坐下以後沒有多久,尹揚就進來了。徑直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看了一眼會場後,就扭頭問曾浩:「人都到了沒有?」
曾浩站了起來,說:「都到了。」
尹揚點了下頭說:「好,那麼我們就開始吧!趙縣,你先把情況介紹一下。」
趙縣答應了一聲,就從郝方方在省城跑撥款回來開始,把這件事情的始末仔細的講了一遍。
尹揚在趙縣說完了以後,看著郝方方說:「郝縣,你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郝方方在剛剛聽趙縣說的時候就已經在心裡打好了腹稿,聽到尹揚徵詢自己意見,咳嗽了一聲就說:「我補充兩點:
第一,蔡書記他們是找過我說過,但當時我就考慮到撥款的這件事情,所以沒有答應他們,因為這筆款子可能是我們唯一可以指望的一筆錢了,縣裡現在到處都到用錢的緊要關頭,兩百萬對我們現在來說,實在太重要了,這個大家都很清楚。
但當時我也可以顧慮到了老幹部們的感情,就沒有生硬的拒絕,而是很委婉表達了現在是市場經濟,政府不好干預的意見。當時我想老幹部應該能夠理解我們,他們後面也沒有再來找過我,我也就沒有放在心上,這是我大意了。
第二,因為這筆款子有很多人盯著,對方也只給了我幾天時間考慮,所以在和尹書記溝通定下來以後,我就抓緊把它辦了,主要是怕遲則生變。大家可以想想,我們全省財政狀況都不怎麼好,要想從上面跑點錢下來有多麼困難。我是實在沒有想到後面會搞成這個樣子。」郝方方說完以後表情很是愧疚,也滿是無奈。
齊縣聽完了以後,就有點氣憤的開口說:「這些老幹部們也太過分了,他們有沒有考慮過縣裡的困難?有沒有想過自己的行為會給縣委,縣政府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統戰部部長也附和著說:「都是些老幹部老領導了,怎麼能夠這樣子呢?難道有話不能夠好好說嘛?非要這樣子搞,我看這裡面有問題。」
「這好像我們也沒有做錯吧?現在是市場經濟,為了發展,企業必要的在引資上面讓點步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你看沿海開放地區,他們在引資上面給了那麼多的優惠政策也沒有人說不可以啊?怎麼到了我們古川就這麼多問題?」一個常委生氣的用疑惑的口氣說道。
劉建設看了他一眼,悶聲說道:「現在關鍵是這件事情影響已經很大,如果不妥善處理好的話,可能會影響到縣委,縣政府的形象和號召力。」
大家聽了劉建設話以後紛紛點頭,都感覺很是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