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瑞琛正在房內翻看著剛剛搜集而來的關於藥草的古書,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輕叩聲。「主子,林管家有事稟報。」
清潤的眼眸閃過一絲疑惑,還是起身開了門。見林伯與洛海站在外頭,風塵僕僕,便知兩人定是策馬飛奔而來,顯然府中出了事,連忙迎了他們進屋。
「主子,院子裡的阮燕不見了,府內甚至無一人發現她離開。」林伯猛灌下一口茶,急急說道。瑞琛離開前,加強了府邸的守衛,尤其是阮燕的小院,可謂內外兩重,明暗皆有侍衛把守。如今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在他們眼皮底下逃走了,侍衛竟然沒有人察覺到,林伯覺得蹊蹺,便匆忙趕來稟報了。
雙眉一皺,瑞琛也略顯詫異。確實,阮燕不懂武藝,那麼多人看守著還能逃離,的確奇怪。「院子裡的僕人呢?」
「太傅,這事更奇怪了。院子裡頭的僕人、婢女什麼的十多個人,愣是一個都沒有發現侍候的人走了。和老林一個一個分開去問,所有人的答案一模一樣,說是阮燕姑娘呆在房間裡面。」洛海鬍子一抖,大聲嚷嚷道。
林伯皺眉瞅著洛海,對他的大嗓門甚是不滿。洛海也知道自己聲音太大了,怕是屋子外面的人都聽得見,窘迫地低下頭來。林伯轉向瑞琛,正色道。「主子,那些僕人回答時,不但聲調,甚至一字一句完全一樣,就好像在複述那般。奴才懷疑有人在他們身上動了手腳,不然阮燕姑娘這麼大個人。不可能說消失就消失的。」
聽罷,瑞琛沉吟片刻,低問。「阮燕是一個人離開的?有沒帶上細軟或者銀兩?」
「沒有。這也是奴才不解之處。照理說她一個女子要逃離瑞府,不要說值錢的物事。身上連一件換洗的衣衫都沒有帶走。奴才仔細看過阮燕姑娘地房間,所有東西都未曾動過。」說到這裡,林伯忽然想起一事。
「主子,前段日子阮燕姑娘收留的那個女童也不見了,極有可能是一起離開的。」
女童?
瑞琛挑了挑眉。「林伯,派人到處搜尋阮燕了?」
「是,城門地守衛說是看見了一個姑娘帶著女童騎馬出了城,奴才便一直追蹤過來了,其他人在各處搜尋,奴才先來向主子稟報。」
因為嵐欣寺在此興建之故,未免擾了清淨,方圓數里人煙稀少,最近的城鎮也在二十里之外。因而。林伯直接派人在通過金安與靖盛地途中尋人,自己則先來驛館報信了。
瑞琛也知附近根本沒有藏身之處,阮燕要逃走。定然要經過金安或是靖盛。林伯派人前往這兩處攔截確實是明智之舉。只是,這事要告知皇上麼?
想到她如今正為周海寧的死而黯然傷神。瑞琛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此事壓下了。此時,汐顏卻忽然派人請他過去。
「在下參見皇上。」瑞琛正要行禮,卻被汐顏一把扶起。
秀麗的面容浮起一絲焦急,遲疑道。「太傅,藍侍臣至今尚未回來。朕讓清平今早跟著,不到一會便被他甩掉了。」
瑞琛一驚,看了看天色,也隱隱覺得不妥。藍宸佑向來重諾,答應了入夜前回來,就定然不會違約,難道他……出事了?
汐顏顯然也是這麼想,焦躁地來回踱步。「太傅,朕已經命方知鳴派禁軍去搜尋了。」說到此,她忽然一頓,看向他。「方知鳴方才說是遇到了太傅府中的侍衛,亦在尋人,不知……」
抿了抿唇,瑞琛終是把阮燕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了她。「皇上,在下也是剛剛接獲地消息。阮燕擅自離府,在下已經交待了侍衛,下了格殺令。」
汐顏歎了口氣,瑞琛的決定是正確的。若然阮燕落到了旁人的手裡,以假亂真,事情難以善終。只是,如果阮燕肯乖乖地留在瑞府,汐顏定會保住她的性命,而今僅能哀歎她這咎由自取了。
因為阮燕的出逃,汐顏加派了人手,借口丟失了一物,把原本秘密地搜查擺到了明處,大肆搜尋起來。這般聲勢浩大的結果便是,一個時辰後,終於發現藍宸佑的行蹤。不可置信的是,搜查藍宸佑與阮燕兩撥人竟然在同一處碰頭。
原想出逃地阮燕出城後必然會遠走他鄉,不料她竟然藏身在離天京最近的城鎮內,甚至租下了一座獨立的小院。若果不是房子地主人看見一個姑娘帶著個小女孩來租房,印象深刻,也不會那麼快找得到。
聽到消息,汐顏與瑞琛匆匆往那處小院趕去。禁軍早已將那裡包圍得水洩不通,以防阮燕再離奇地逃走。躍下馬,汐顏快步往內走去,瞥見方知鳴安靜站在院門口,垂首恭迎她的駕臨,不知為何,腳下忽然踟躕起來,不敢再往前邁一步。
「皇上?」瑞琛站在後頭,輕輕喚了一聲。汐顏回過神,這才抬步走入。
林伯與洛海原本緊跟著瑞琛,卻被方知鳴擋在院門。「兩位請止步。」
林伯冷冷地看向他,撇了撇嘴。「方大人不派人進去,難道不擔心院內有埋伏威脅皇上與太傅?」
方知鳴垂下首,沉聲道。「本官已經仔細查探過,院內並無危險。藍侍臣正在裡面,請兩位迴避。」
聞言,林伯瞇起眼,拽著洛海退了出去。洛海瞄了方知鳴一眼,鬍子一翹,悄悄道。「老林,不如我們偷偷爬進去看看……」
林伯抬手給了他一個暴栗,冷哼一聲。「不要命就過去,你要尋死也別拉著我墊背!」
洛海皺著臉摸了摸額上地小包,暗歎老林揍人地力氣越來越大了。可是,只是看一看而已,老林用的著那麼生氣嗎?
汐顏推門而入,一室幽暗。房內淡淡瀰散地麝香裊裊纏繞,在微涼的秋風中隱約搖曳的落紗帳輕輕飄起,墨眸一掃,杵立在原地僵直了身體。
緊跟其後的瑞琛順著汐顏的目光看去,隱約可見紗帳後的榻上有兩道身影。溫潤的眼眸一沉,上前握住汐顏隱在袖中的手。秀麗的容顏掠過複雜的神色,她側過頭,淡淡道。「太傅留在這裡,朕上前去看看。」
瑞琛感覺到掌心傳來的微微顫動,手一緊,答道。「在下和皇上一起過去吧。」
汐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到自己可能真是沒有勇氣獨自走近床榻,終是輕輕點了點頭,任由瑞琛的大手牽著,一步一步挪了過去。榻上的兩人沉沉地睡著,汐顏盯著與自己七八分相似的容貌,以及旁邊熟悉的俊顏,除了震驚,便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這兩人為何會在一起?難道在南巡時,他們便已經暗中交往了?所以最近,藍宸佑才那般神思恍惚。汐顏一直以為是藍家的事苦惱著他,如今看來,卻是她棒打鴛鴦,讓阮燕與他分離了?
種種猜測一閃而過,百般思緒湧上心頭。汐顏只覺自己的心,亂了。她緊緊抓住瑞琛是手,似乎想從那抹溫熱中得到依靠,雙眼定定地看著床上的兩人,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
瑞琛長臂一伸,將汐顏攬在懷裡,擋去了她的視線。這才傾身掀開榻上的被子,赤裸裸的身軀霎時呈現在他眼前。溫潤的雙目不帶本分情色,仔細地查看著。阮燕身上沒有絲毫痕跡,被褥上亦沒有落紅。彎腰將被子在阮燕身上一卷,隨手拋在地上,她悶哼一聲便沒了聲息。瑞琛眉頭一皺,用力推了推藍宸佑,好一會卻沒有半點動靜。
那個,多留點爪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