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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若一跺腳,每走一步都像在搬動重物。園子裡層層掩翠,遠處的亭子被幾株枝繁葉茂的柳樹擋著,隱約看到三個人影。她輕手輕腳地上前,想要看個清楚,卻又怕他們察覺。
「霜,這邊。」查士的金髮泛著耀眼的光,遠遠地便已看得清楚,他轉過頭去同另一人耳語了幾句,便要過來迎她。
眼見避無可避,霜若索性主動迎了上去,定睛一看,卻見豐紳殷德旁邊坐著的正是顧良玉:「京城真小,這麼著都能聚到一塊兒。」她淡淡一笑,別有深意地看向查士,正色道,「依你們的習慣,以後叫我一聲夫人,省得別人說閒話。」
「妹妹快坐,咱們難得見一面,不至於要站著說話了吧?」這話一聽便是帶刺的,豐紳殷德起身拉開一張椅子,「查士,以後是得改口叫夫人了,在大清,嫁了人的女人是不同了。」
查士眨眨眼,發覺霜若正目光不善地看著顧良玉,連忙打圓場道:「自從十三行一別,夫人、我還有古兄還是第一次聚在一塊兒,不如我們就像以前一樣痛飲一場。」
「是啊,天意弄人,同在京城裡也見不上一面,就算見上了,也不一定看得清面前的路、眼前的人。」霜若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這麼久沒見,沒想阿德哥哥更加交遊廣歷了,阿德哥哥現在經常和顧大人一塊兒?」
豐紳殷德嗯了一聲,把桌上裝著乾果的玉盤一併推到她面前,笑道:「都是朝裡的朋友。有時聚在一塊兒熱鬧熱鬧。方才聽說你們認識。這麼看來,也是交情匪淺了?」
「查士做過我的洋文師父,那時候他不嫌我笨,教了我好些時日。至於顧大人,我們交情不深,至於其他,就要看顧大人怎麼說了。」霜若笑了笑,對顧良玉冷冽地目光視而不見。
「公主這是哪兒去了,她這人就這樣,我得去瞧瞧。」豐紳殷德起身就走。霜若地無名火能燒焦周圍的人,他可不想遭無妄之災,還是去看看嬌妻的好。
顧良玉看著霜若,霜若看著查士,只有查士一左一右地來回看著,不知如何是好。倒是顧良玉先開了口:「以前有得罪之處。今日以茶代酒,向你賠罪了。」
霜若不以為然地冷笑:「顧大人是朝中才俊。向我這一介無知夫人賠罪實在不必。不過提起賠罪,以後顧大人還是輕易不要了,一句話輕輕軟軟的,不知誰受的起。」眸中射出一抹冷光,「最近可見到我姐姐了?」
「月頭見過少夫人一次。不知福晉可有話要傳。要不要臣下找少夫人說個清楚?」顧良玉不以為意地喝著沒有遞出去的茶,看著羽若他總能想起霜若,看著霜若。羽若又總在他眼前出現。這種對著一個人卻看到兩個人的感覺,讓他尤為不自在。
算他狠,霜若忍住幾欲發作的怒氣,自覺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我有話自然親自對她說,就不勞顧大人大駕了。不過顧大人要是能少去幾次御河居,少和姐姐見幾次面,我大概以後也不會有話對姐姐說了。」
「這麼美的景色不是給你們鬥嘴用地,來,嘗嘗這又脆又甜的藕片,宮裡的都不如這兒的好。」查士笑得傻乎乎的,這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讓他不得不再次打圓場。
知道他不喜爭鬥,霜若識趣地輕捏了一片藕片,算是給他面子。這時候日頭正對著他們曬過來,只見藕片原本黯淡地顏色泛出淡淡的紅光,孔中地千絲萬縷早已被去得乾乾淨淨,上面掛著白色的糖漿,讓人忍不住放入口中。輕嚼了幾口,味道果然清爽香甜,只聽她笑歎道:「味道果然好,這去了絲的藕就是又乾又脆,百嘗不厭,顧大人可嘗過了?」
顧良玉冷哼一聲,深邃地眼忽然混沌一片,玩世不恭地道:「嘗了,不過我倒是覺得又甜又膩。」
見二人又不說話了,查士頓時尷尬得手足無措,忙不迭地要去找豐紳殷德:「額駙去了那麼久,我去看看,說不定有什麼要我幫忙呢。」
霜若側首,目中含笑算是贊同,待查士行出幾步遠方道:「有些時候有些人,還是少說話、少見人為妙,免得讓人想起了什麼,弄得一身髒。」
顧良玉靠在椅背上,苦笑著長出了口氣:「此時此地就剩下你我二人,有話儘管直說,何必多費口舌?」
不言不語地靜靜地看著他,霜若不禁把眼前的顧良玉和初見時的他暗暗比較,仕途官場果然是催人老地地方,如今地顧良玉早已銳氣不比當年,不再是那個英氣逼人、灑脫揮毫的才子了。
方纔她雖一味地拿話激他,可一直都沒有忽略他提到羽若時,眼中的不自在。難道說他迷途知返,不打算在這樁見不得光地路上再走下去了?有顧良玉一天,她就要怕一天。因為哪天這事兒被揭穿,恭府的聲譽就完了,恭府一完,她也就完了。
霜若微微瞇起眼睛看向他,眸中不覺露出些許譏諷之色:「其實也沒別的,你們的事我不想知道,只是想問問你,何時可以高抬貴手放過我。」
「樹葉在掉入河中漩渦之前,它還以選擇爛在枝子上,但它一旦墜入漩渦,就注定無法回頭。我和你姐姐就是這樣,誰也沒有辦法回頭了。其實你姐姐心裡也很苦,你們不該鬧到今天這個地步。」顧良玉答非所問地道,明知此舉不該為,更不能久違,可他偏偏做了這麼久。
已近晌午,日頭正照在亭子的琉璃頂上,亭子裡也漸漸熱了起來。霜若喝了杯朝露沏的茶,故意慢慢地道:「你無奈、無法選擇,她很苦,所以你們就藕斷絲連地到了今天,都是我的錯了?事到如今,你不會還以外當初是我在利用她接近你吧?」
顧良玉兩眼看著石桌,冷哼著搖搖頭:「當初是我錯信了他,可與其說她騙了我,不如說我願意讓他騙我,給我一個下台階的機會。你以為當初不進宮,你就會像其他女子一樣心甘情願地過小日子了麼?不,你永遠不會,希望你這麼做的人注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