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我從沒求過你,只是這次羽若和林柯的事兒一定要趕在霜若前頭,可別得罪了福長安。」雅蘭頓了良久,像是察覺自個兒語氣重了。
「二小姐,裁衣的師傅來了,正在軒裡候著呢。」管家在霜若身後輕道。
「霜兒,來了多久了?快進來。」恭阿拉一愣,隨即溫和地笑問,「你也聽見了,說說你的看法。」
「儘管阿瑪、額娘說的各有道理,可女兒還是認同額娘的做法。」霜若向身後的齊賢微微一笑,轉身進了雅閣。
恭阿拉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就會幫著你額娘。」
「我說得對,怎麼就不能幫著我了。」雅蘭把霜若拉到身邊坐下,笑著看向她,「你說說看。」
前頭又是一陣喧鬧,似有些嘈雜之意,怕是福長安的人鬧起來了。恭阿拉也聞聲看去,顯然也有些急了。
「阿瑪,女兒也知道福大人行事霸道,可一來,咱們這麼拖著不是自討苦吃嗎?羽若遲早還得嫁過去,弄得兩家尷尬,倒不如順從了他的意思。」霜若起身繞到恭阿拉身後,輕輕地給他捶背。
「那二來呢?」恭阿拉抬頭,神色陰霾。
霜若一笑,聲音又柔了幾分:「二來,正如額娘所說,嫁娶之理長幼有序,阿瑪作為禮部尚書更應遵從此理。何況福大人頗愛面子,林柯正式迎娶羽若的時候一定會辦得風風光光,不會讓咱們失了身份。」
「聽聽,霜兒幾句話就說到我心裡去了。」雅蘭笑道,女兒總不在身邊,一轉眼都這麼大了,出落得早已勝過她所想。
見恭阿拉還沒有應聲,霜若撒嬌道:「女兒知道阿瑪疼我,怕光顧著忙姐姐的事兒耽誤了我。可哪個女子不想早日嫁得如意郎君,羽若和林柯可不容易啊。」
羽若早些離開恭府到底是件好事,進了福府,就如蓉兒一般改了性子也說不準。
「是啊,老爺,您就應了吧。管家,到前面通傳一聲,老爺隨後就到。」雅蘭一邊打邊鼓,一邊吩咐管家,絲毫不給恭阿拉轉圜的餘地。
「罷了罷了,拗不過你們母女,我這就過去。」恭阿拉無奈地搖頭笑道,「你們母女好好聚聚,霜兒,快出閣的姑娘別整日到處亂跑。」
恭阿拉唇角勾起一抹苦笑,這回,恭府的面子、他的面子還有霜若的面子都顧及到了。哼,好一個禮部尚書,這丫頭就知道他的軟肋。
從夾袖中抽出一紙花箋,恭阿拉將它撕得粉碎,抬手一揚,片片隨風飄舞,宛如春日裡的桃花粉蝶,在陽光下翻飛著,熠熠生輝。轉瞬就已落到假山處的小池塘裡,陰霾又一次籠罩了恭阿拉。
一邊是羽若的猜測,另一邊是一切如常的霜若。稍有差池,多年之功毀於一旦,恭府早晚也會形神俱滅。
外面的東西被逐件搬進裡面來,雅蘭身子不適就讓霜若出來打點。此時院子裡,香蘭掩映,柳絮紛飛,霜若一眼掃過,卻見林柯也在那邊幫僕傭打點東西,他單薄的身影在絲絲碧綠之中更顯瘦削。
霜若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背後輕拍他:「林柯哥哥,讓他們忙,你可是尚書府的準女婿。」
「霜兒?」林柯喜從中來,這麼久沒有見過她了。
把她拉到一邊兒的台階上坐下,霜若看著僕傭忙來忙去,輕問:「你跟羽若的事兒就這麼急?」
「家父定的日子。」林柯低下頭去,竟有點臉紅。
他害羞了?霜若還是第一次看到男子臉紅:「羽若去凌雲寺祈福,求了什麼簽?」
林柯用力抿著嘴,良久迸出幾個字:「上上籤。」
聽他歎氣,可神色卻依然如常,既然福家的眼線遍佈京城,想來羽若也沒做出什麼事兒。
「上上籤是吉兆,別苦著臉。新郎官兒不都是這樣,騎在馬上向路人拱手的嗎?」霜若有模有樣地向兩邊拱手。
悶笑一聲,林柯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知道了,準新郎官兒這就去向主人請安。」
「林柯哥哥。」霜若叫住他,右眼有點跳,「你身邊那麼多郡主、格格、官家小姐,明明可以選個更好的,就這麼算了?」
「霜兒,你不懂,有些人和事兒不是咱們自己能夠決定的。」林柯一笑,嘴角翹起,像一牙彎月。
愣愣地站在原地,霜若暗暗垂下眼眸,林柯所不能決定的,是他對羽若的感情可以讓他忽略一切,還是說這樁婚事是福長安的意思。她不安地看著地上的影子,有了不好的預感。
「羽若也有一塊你那樣的玉珮,你們姐妹都有,真好。」林柯頭也不回地道,有些事糊里糊塗地下去,倒也省得波折。
他忽然想起那天和霜若在御河邊上,如果他沒有因為冷臉而卻步,而霜若沒有遇到永琰,那該多好。可惜,他們都回不去了。
「小姐,小姐?」念月一連喚了幾聲,卻還只見她望著林柯的背影,「裁衣的師傅來了好一會兒了,您得快點兒。」
「走吧,咱們快點兒。」霜若一笑,轉身嚮往沁雪軒跑,「前面的事兒都妥當了?」
「都好了,您不知道,福大人沒一會兒就走了。他留下的那個管家,扯著嗓子到處叫喚,跟叫魂似的。」念月撇著嘴搖頭,一手推開房門。
「奴才給郡主請安。」裁衣師傅行了禮,細細打量著霜若,「奴才先給郡主量身,一會兒再挑料子。」
霜若點點頭,配合著師傅的要求。念月閒著沒事,拿起桌上的料子看了又看,那模樣像是檢視著稀世珍寶。
「小姐,這可是難得的好料子。」念月讚歎道。
老師傅熟練地量好了尺寸,指著前面的料子:「郡主,這匹寶藍色的湖綢是湖廣總督送進宮的貢品,日前宮裡的娘娘賞給了夫人。夫人吩咐,除了這匹專門給郡主裁旗裝,剩下的也由郡主先挑。」
「有勞師傅了。」霜若示意念月那幾塊碎銀子給他,「師傅先回去忙,我一挑好就讓念月送去。」
念月送了老師傅出去,看著那些料子心癢:「小姐多留一些,別老是讓著大小姐,想想她是怎麼對咱們的。」
她所指的是這次回京路上,因為羽若突然讓二人提前起程而沒有將細軟收拾妥當,以至於路上所費均要看羽若的臉色。
小氣的丫頭,以後可別得罪她,霜若一笑道:「這兩匹我留著,那匹桔子色的留給你做幾身衣服,剩下的都給羽若送去。」
「喲,妹妹這兒挑料子呢,姐姐我可趕了個正好,等會兒就不用勞煩妹妹和念月了。」羽若笑得燦若桃李,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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