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琰興味十足,目光中多了幾分機警,他壓低聲音道:「聽說福長安已經秘密派人送十三行的賬冊回京,這是一本明帳,機會難得。」
「這我就不知道了。」霜若微微乾笑了一下,不知他是不是在試探顧良玉的事。
牆頭瓦片間剛剛長出一撮嫩草,永琰望了過去,歎道:「一本賬冊而已,現在拿到了也不能怎樣,算了。」
「今兒是公主叫我來的,恐怕得先進去請個安。」霜若故意岔開話,她心裡越來越亂,越來越覺得不知如何面對永琰。
永琰點點頭:「去吧,哪天到宮裡,再為我彈上一曲。」
花廳離這兒只隔了一條廊子,可霜若卻覺得走了一輩子,她悄悄地回頭,望著永琰的背影越來越遠,她到底怎麼了,不是放下了嗎?
「來了?先來看看我繡的樣子。」蓉兒隨意地朝她招招手,彷彿之前的事兒從沒發生過。
「十公主吉祥。」霜若還是福了個身,目光緊緊跟隨著蓉兒,希望她們真的可以忘記從前。
「自家姐妹,不必多禮。和十五哥哥聊得好嗎?」蓉兒察覺到霜若的彷徨,物是人非事事休,時間遲早會讓她們面目全非,她們都是聰明人,不會抓著過往不放。
霜若一笑,坐在她身旁的圓凳上:「還是老樣子,不過看得出他過得不錯。」
「他現在正是風生水起,半年多的功夫,封了親王,整頓吏部也很有成效,再過兩個月玉茗也要生了。要是再生個小貝勒,那就更好了。」蓉兒如數家珍。
「玉茗要生了?這麼好的事兒,他也不說一聲。」霜若心裡一酸,勉強笑著。
蓉兒無奈地笑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可他對你好就行了,不像豐紳殷德時冷時熱的。」
「他待你不好,他敢?」霜若還是忍不住為她不平。
輕拍她的手,蓉兒平靜地道:「世事難料,不過當年即使我沒有嫁給豐紳殷德,也不一定會幸福,而現在的狀況也不一定就是不幸。」她頓了頓,像是想了很久,「霜霜,你和十五哥哥一定要好好的,我沒有得到的你一定要得到。」
「在宮裡錦衣玉食,甚至權柄天下,要是再能琴瑟和鳴,還真是美事一樁。可籠子就是籠子,金絲籠也是籠子,以前不知道還好,可這回知道了又怎會甘心。」霜若婉爾一笑,平靜地像蓉兒透露。
蓉兒看向她,似是飽經風霜:「人生如戲,一旦開場,無論生旦淨丑,都只有唱下去。」
「姐姐的意思是?」霜若一皺眉,她需要蓉兒的。
蓉兒輕聲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不到十拿九穩,千萬不要斷了宮裡的路。不然,無論是恭大人還是你,都沒法承受,我不想看著你被毀了。」
「姐姐放心。」霜若面色有些凝重。
蓉兒說得對,就算與顧良玉的計策失敗,她還可以進宮。到時候她雖然失去
了處身事外的機會,可還會和以前一樣,恭府也會更加富貴。
何況她隱隱覺得,顧良玉那兒會有變故,這些天這種感覺越來越強。顧良玉做事雖有些風骨,可到底急功近利,愛耍陰鬥狠,難保不會有變故。
「一見面就說這個,看樣子怎麼年紀輕輕的,都快成黃臉婆了。來,幫我看看這件小衣服,給玉茗的孩子繡的。」蓉兒笑了笑,用眼神示意霜若有人來了。
一個宮女正向她們走來,霜若回眸一笑:「嗯,樣子吉祥,針腳細密,玉茗和未來的小貝勒、小郡主都會喜歡的。」
世事無常,他們無法知道以後究竟能得到什麼。記得查士曾經說過,無論多強烈的念想都會被時間消磨得一乾二淨。真不敢想,三年、六年、九年之後,她會得到什麼。
一回府念月就神色匆忙地迎上來,四下無人時低聲道:「小姐,奴婢把您的話都跟顧大人說了。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下山的時候卻見著一件怪事,小姐猜猜奴婢看見誰了?」
「誰?」霜若疑道,難道是宮裡的人。
念月的聲音壓得更低了:「是大小姐,奴婢聽思琴說,大小姐今天約了人踏青。」
「是林柯吧?雖說快成親了,可咱滿人不講那些規矩,如此也無可厚非。」霜若不以為意。
念月眼睛一瞪,低聲道:「哪兒是呀,思琴說是一位不認識的公子,支支吾吾的也沒說清楚。」
微微一愣,霜若緩緩牽動嘴角,語義闌珊,「也學人附庸風雅了。」冷哼一聲,「可別給林柯哥哥惹出事兒來,不然,我可不饒她。」
霜若自認不是一個尚德的好人,可她就是不喜羽若這樣奸邪卻又偽善的人。羽若與人私會之事若是擱在以前,她非得大鬧上一場,可既然羽若就要嫁給林柯了,而她又視林柯為兄長,木已成舟,她也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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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們,吹起來!」吹鼓手一陣吆喝,頓時鑼鼓聲大作,各色奇珍異玩裹著紅綢抬進了尚書府。前廳被塞得滿滿的,定睛一看黃金、翡翠、瑪瑙、珊瑚、象牙、西洋精巧器皿一應俱全,足足有一百零八抬。
晌午的陽光照得人眉目乾澀,霜若坐在繡凳上,輕簇峨嵋。她煩躁地搖搖團扇,沒幾下又覺得涼,只能無奈地扔到一邊:「念月,外面吵吵嚷嚷的,鬧什麼呢?」
「小姐,那是求親的調子,福大人來咱們府上下聘了。」念月匆忙從外面進來,拉起霜若,「老爺去了夫人那兒,現在還沒過去。」
「我去蘭苑看看,你到前面幫著招呼招呼。」霜若快步往蘭苑走去,阿瑪是怎麼了,連福長安都敢怠慢。
蘭苑裡春光浮動,下人們進進出出的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寂靜,就連牆角的灰塵也在陽光下舞動著,且不說偏房裡的歡笑嬉鬧,就連一向沒有聲響的雅閣也有了動靜。看來已經知道了前面的事兒。霜若頷首示意門外的婢女們退下,附耳於窗旁。
「老爺,您和福大人同朝為官,羽若和林柯的婚事又是皇上指的,這麼拖著,不是抗旨嗎?」雅蘭明顯地不快。
「我也沒想拖著,可他突然就來下聘,又說近日就要成禮。我原想等霜若進了宮再談這事兒,免得出差錯。」恭阿拉恨恨地歎氣。
「羽若出嫁、霜若進宮這是雙喜臨門的好事兒,再說羽若也不小了,姐姐總得趕在妹妹前頭。」雅蘭勸道。
「其實也不全為了這個,最近福長安又在朝裡犯渾,一切都依他,我們成什麼了?」恭阿拉用力將茶碗往桌上一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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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廣州5度,十年難得一見啊,宸宸還要去選照片,這次的藝術照特意照了一張格格照,應一下這本小說的景,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