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瑪,難道女兒只有嫁一個皇子,才能改變恭府的命運麼?」霜若眼中微微有了淚光,阿瑪營營汲汲一輩子就是為了這個。
恭阿拉看向她,目光複雜:「阿瑪老了,你弟弟還小,羽若又這個樣子,阿瑪只剩下你了。」
霜若避開他的目光,心下激戰:「阿瑪,進宮就是拿一輩子做賭注,容女兒再想想。」
「對,好好想想,阿瑪不會逼你。你要是不想進宮,阿瑪也可以幫你。」恭阿拉心裡苦笑,他一個失勢的大臣能做什麼,「晚上阿瑪給你接風洗塵。」
渾渾噩噩地回了沁雪軒,霜若虛脫了般癱軟在雕花檀木椅上。沁雪軒一切如故,完全沒有一點人去樓空的跡象,足見她在宮裡和離京這些年阿瑪、額娘如何地用心。方才阿瑪落淚了,一個年過不惑的男人居然落淚了。
「小姐,奴婢給您燉了燕窩,趁熱喝吧。」念月捧上一支水色瓷碗,見她喝了,悄悄遞上一封信,「顧大人的信。」
霜若焦急地一把奪過來拆開,目光迅速掃過,長長地舒了口氣,把信收到隱密處。
「小姐,您真像大小姐說的那樣,要和顧大人在一起嗎?」念月怯怯地開口。
霜若知道她想問什麼,聲音柔而低沉:「念月,這麼多年想必你也知道,再呆在宮裡我會瘋的。而顧良玉是我最好的出口,也是我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
「奴婢明白小姐的苦。」念月點點頭,微微頓了頓,「那老爺呢?」
「為今之計,只有完全地依靠一方,如果我不進宮,就只能依靠福長安。福長安現下對恭府不放心,是因為我們還有可能投靠嘉親王。可一旦姐姐做了她的兒媳,我嫁了他的寵臣,恭府再沒有攀上高枝的本錢,他就該放心了。」霜若淡定地分析。
永琰、顧良玉在念月眼前交織閃過,她遲疑地道:「可小姐喜歡的還是嘉親王啊,您不可能忘了他的。」
「你說得對,即使我嫁了顧良玉,我也一樣不會忘了他。可這幾年我想明白了,喜歡一個人可以有很多方式。」霜若凝視她,眼中有了新的期許,「顧良玉不會干涉我的生活,大婚後咱們就去雲遊四海,我走遍永琰想去而無法去的地方。」
「念月永遠追隨小姐。」念月鄭重地跪在她腳邊,磕下頭去。
直到她所言非虛,霜若扶起她,自己一直信任她:「顧大人已經到了京郊,寄住在凌雲寺,明早我們去見他。」
遠處的更鼓聲隱約可聞,霜若起身梳洗描妝,念月在一旁捧茶遞水,二人默默地忙著。霜若望了望遠處的山巒,凌雲寺的春天總是來得很早,想必那兒已經有了不少花苞。
只是這一日天亮得甚晚,暫時無法看得明朗。顧良玉的信裡說他回京的事意外地得到了福長安的允許,可霜若卻隱隱覺得這事兒沒這麼簡單,她得把顧良玉盯得更緊一些。
時辰尚早,街上靜靜的,身邊的人也正是睏倦,只聽得車輪骨碌碌的響著。見念月打起幕帳,霜若正欲舉步上轎,一頂描金小轎停在了旁邊,一女子不急不徐地迎過來。霜若一時覺得那體態風度頗為熟悉,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寧郡主,固倫和孝公主請您到公主府一敘。」那女子有禮地道。
這一突來的變故使霜若愣愣地站在那兒,周圍出奇的靜。一時間百種思量在心頭翻滾,漸漸地她渙散的目光聚集在那描金小轎上。
霜若向那女子道了謝,回身招來念月:「你代我去向他解釋,若他得空,就替我穩住一時半刻,若是不得空,就另外約個時間。我去見十公主,去去便回。」
轉身上了那描金小轎,留下一臉錯愕的念月。轎子穿街走巷,不一會兒就抬了進去。霜若任由幾個小丫頭指引著,周圍仍是那樣靜,像是入了一座空宅。經過的家僕婢女向她福身問安,淡淡的清香襲面,濃濃的京腔入耳,不覺腳步輕快了許多,彷彿小時候走在宮道上那般。
少年不知愁滋味,歲月斑斑,可曾想他日斷腸處,淚長流,偶得春風襲面,卻鬱鬱不前。
進了正院,幾個小丫頭掩笑告退。林木掩映處,一人臨風而立,目中含笑,卻是永琰。霜若心頭一震,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半年多沒見,性子倒是靜了不少,怎麼,連我都不認得了?」永琰語氣恬淡,心裡卻已暗流洶湧,時的霜若雖然安靜了許多,卻比原來多了幾分沉穩,這一次他們彷彿分開了幾十年。
霜若恭敬地福了個身,含笑道:「嘉親王吉祥。」
永琰似是比原來清瘦了幾分,可卻隱然顯出一股威儀,應該說是早年隱藏起來的威儀。看來,他在朝中終於開始扶搖直上。
「拜的人多了,不差你一個。兩個人在的時候,不必拘束,還像以前一樣。」永琰對上霜若清可見底的眸子,仍是那麼清透。
他一直都能從楊大人那兒得到霜若的消息,其中自然包括她在十三行走動習洋文的事兒。霜若果然到哪裡都可以過得很快意。
「一路可好?」他平靜地問。
霜若點點頭:「還好,要是沒有羽若就更好了。」
「你啊。」永琰無奈地搖頭,嘴角掛著笑意,「還恨蓉兒嗎?畢竟她是我妹妹。」
霜若舒了口氣,目光坦然:「別人給了她一件她不想要的東西,她只是拒絕接受罷了。其實我一直都和她一樣,所以我從來沒有真正恨過她。」
「豐紳殷德待她很好,大婚之後她就像換了一個人,一閒下來就跟嬤嬤們學女工刺繡,連我都不敢認她了。」永琰心裡懸著的巨石終於放下了,開懷笑道。
「人總是要長大的,也許有一天你也會覺得我跟她一樣乏味。」霜若意有所指,得等到木已成舟才能告訴他。
「你不會,你永遠都是那個霜兒。」永琰低喃著,就像一個孩子,眼神柔軟得讓人不自覺地想要避開。
避開他的目光,霜若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告訴他:「回京的路上,我聽到很多關於福大人的傳聞,千萬小心。」
永琰興味十足,目光中多了幾分機警,他壓低聲音道:「聽說福長安已經秘密派人送十三行的賬冊回京,這是一本明帳,機會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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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廣州好冷,一直下雨,碼字手都不聽使喚了,霜宸和同在寒冷天氣裡的大大們共勉一下,難得這麼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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