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調 正文 一八·月闇
    然而事情並未如菡玉所想的那般順利。

    先是鎮西節度使李嗣業在攻打鄴城時不慎中了流矢,重傷不治而死。李嗣業作戰勇猛,常身先士卒沖在陣前,是不可多得的勇將,他這一死令部下悲痛不已,士氣大跌,郭子儀不得不暫緩正面進攻,改用水灌。官軍在鄴城外築壘兩道,挖壕三重,堵塞漳河令河水倒灌入城。轉眼到了開春,漳河水,鄴城中井渠漫溢,屋舍盡被淹沒,人們只得築棧而居。

    安慶緒死守鄴城不出,就盼著史思明率兵來救。史思明卻一直按兵不動,從冬至春,鄴城中的存糧很快吃光,傳聞一隻老鼠都已賣到四千錢。到後來城裡的人實在熬不住了,想要投降,無奈水深無法出城。而官軍共有九路兵馬,卻沒有元帥統一指揮調度,互相掣肘,進退不一。城裡城外的人都覺得鄴城危在旦夕,馬上就要破城,但它就是一直也沒有攻克。雙方都已疲憊不堪,軍心潰散,上下解體。

    此時唯一還保持著昂揚戰力的就是史思明的隊伍了。他駐守魏州作壁上觀,兵糧充足,士兵們休養了一冬,到開春正是鬥志勃。史思明等了兩個月,看官軍已經疲弊,這才向相州進軍,在鄴城東面五十里處紮營。

    史思明吃了郭子儀李光弼幾次敗仗,不說吃一塹長一智,至少對手的戰術是學了一點。此時他也學郭子儀恆陽故技,挑選精騎編成小隊,日夜輪換到城下搶掠,尤其專挑後勤部隊下手。官軍如出來應戰,這些人便一哄而散各自歸營。如此騷擾不斷,官軍雖無太大傷亡,卻每日都要損失人馬物資,弄得人心惶惶,打柴炊飯都有困難。

    當時正逢初春,青黃不接,前一年關中又鬧饑荒,本地沒有存糧,官軍所用的糧草都是從江淮、并州等地遠道運送而來。這幾個月裡又從各地徵調軍隊,官軍已有三十多萬人。如此龐大的隊伍,對糧草的需求自然極大,每日僅米面就要吃掉數千石。但全軍因無統帥,也沒安排專門的人手負責運糧,史思明看準了糧道薄弱,便時時派人騷擾,搶到了糧草也不拿走,就地焚燒。如此士兵時常缺糧飢餓,更無鬥志。

    史思明見時機成熟,便帶兵直逼城下,與官軍約定決戰日期。三月初六這日,官軍出步騎共三十萬於安陽水北面列陣,迎戰史思明。官軍人數眾多,聲勢浩大,但隊伍龐大又沒有元帥,調動極不靈活。史思明自知十三萬兵馬無法和官軍硬碰,便只率五萬精兵前來應戰,試圖以巧打拙。官軍則以李光弼、王思禮、許叔冀和魯炅為前軍,率先出戰;郭子儀為中軍,緊隨其後。

    因運糧人手缺乏,而菡玉任京兆少尹期間常協助轉運,去年十月李光弼便薦舉她兼任衛州司倉參軍事,掌管糧草存儲事宜。由於史思明的搶掠干擾,菡玉已經連續十多天沒有接到糧草。為了今天將士們能吃飽了上戰場,昨日一下用掉了米六千石、牛羊一萬多頭,營中存糧將盡。今日江淮總算又有一批糧草運到,共計約五萬石,可供全軍十天半月之需了。正巧今天又是與史思明決戰之日,士兵全都奔赴戰場,可用的人手更少。菡玉唯恐有變,親自帶了兩千人往南面接應。

    一直走了十餘里,抵達安陽南面的湯陰縣地界,還沒碰到送糧的隊伍,菡玉命士兵們先原地休息。眾人剛要下馬,忽然聽到北方一陣沉悶的轟鳴,震得大地都微微顫,有下馬下了一半的年幼新兵腿一軟從馬上掉了下來,趴在地上驚呼道:「怎麼回事?地龍翻身了?」

    旁邊夥伴笑話他道:「什麼地龍翻身,是司徒、司空他們和史思明開打了!」

    那名摔下馬的新兵爬起來往北方眺望,感慨道:「三十萬大軍一同開拔圍剿史思明,該是多壯觀的景象啊!可惜咱們無緣親歷。」

    夥伴道:「瞧你剛才那嚇破了膽的糗樣兒,還上戰場呢!也就能在後方運運糧、牽牽牛。回頭牛不聽話起來,我看你都制不住!」

    新兵不服氣道:「你別小看我!我雖然沒打過仗,但牛還是看得住的!以前在雲州老家,我就是專管放牛的,一個人看幾十頭牛呢!不管什麼樣的牛,到了我手裡都對我服服帖帖的!」

    夥伴道:「我看你放的都是天上飛的牛吧——吹出來的!」其他人聽了也跟著哈哈大笑。

    新兵漲紅了臉:「你們不信……不信,一會兒運糧的牛車來了,咱們每個人得趕五六頭,你們的都讓我來趕,看那些牛聽不聽我的話!」

    說來也巧,幾個人正在說笑,前方大路上竟真的跑過來一頭牛,足狂奔,索套墜地乒乓作響。一頭牛身高五尺餘,重五六百斤,頭上還有一對利角,起狂來誰敢攔它。幾個人連忙往路邊躲避,那牛堪堪從人群中衝過去了,差一點把人撞倒。馬匹也受了驚,灰灰直叫。

    夥伴因對新兵笑道:「你不是對牛很有一手嗎?有沒有本事把這頭瘋牛制住?」

    新兵道:「你們等著瞧!」翻身上馬就去追那頭瘋牛。

    夥伴們本是和他說笑,不想他竟當了真。幾人面面相覷,正商量著要不要去追趕,現司倉參軍過來了,連忙列隊站正。

    菡玉問:「方纔有頭牛狂奔而過,沒傷著人吧?」

    眾人都垂頭喪氣,既不搖頭,也不點頭。

    菡玉又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幾個人都不說話,最後還是那名嘲笑新兵的士兵站出來道:「少卿,都是小人的錯,對新來的嘲諷激將,他、他就去追那頭牛了……」

    菡玉大吃一驚:「什麼?還不趕緊去追?」

    眾人連忙隨她一起上馬往牛跑走的方向追去。沒走出多遠,就見那名新兵趕著那頭牛一溜小跑回來,顯然已是把牛收服了。看到夥伴們,他洋洋自得道:「怎麼樣?我就說牛到了我手裡都對我服服帖帖的吧?」

    夥伴喝道:「還不過來見過司倉參軍!」

    新兵忙跳下馬來拜見。菡玉正色道:「你可知軍中最忌不聽號令、擅自行動?」

    新兵不知如何是好,偷偷看向自己夥伴。夥伴也下馬跪地求道:「他是剛入伍的新兵,不懂規矩,是小人不該激他意氣,罪在小人,少卿要罰就罰我吧!」

    新兵忙道:「不關他的事啊,我……我也不是賭氣,是看到牛背上還有個人,才去追的!」

    眾人這才注意到牛背上除了套著散亂的繩索木樑,還趴了個緊抱牛脖渾身抖的人。幾個人上去把他抬下來,那人已嚇得手腳軟,只能坐在地上。

    菡玉看他一身短打扮,滿面塵土,像是趕了遠路,便問:「鄉親可是附近州縣的居民?這頭瘋牛又是怎麼回事?」

    那人看她身穿戎裝,面帶戒備,不答反問:「你是什麼人?」

    菡玉耐心回道:「下官現任衛州司倉參軍事。」

    「運糧官?」

    菡玉點頭稱是。那人突然怪叫一聲,魚躍而起拔腿就跑。士兵們衝上去把他攔下,扭送到菡玉面前。那人拚命掙扎,哪掙得過幾名士兵的力氣,跪下泣求道:「運糧官饒命!饒命!」叩不止。

    眾人都不明就裡。菡玉勸慰道:「鄉親不必驚慌,我等絕無侵擾之意。」又命按住他的士兵們將他放開。

    那人見她和顏悅色,不像要自己性命的樣子,止住叩泣狐疑道:「運糧官裡你是不是最大?」

    菡玉笑道:「算不上最大,不過話倒還是可以說上兩句。」

    那人又號啕哭道:「不是最大,你饒過我有什麼用?回頭最大的官還是一樣要殺我!」

    菡玉訝道:「有這等事?誰要殺你?莫要驚慌,慢慢說來。」

    那人止住哭泣,說:「小人是江淮來的運糧腳夫……」

    菡玉吃了一驚:「你是從江淮運糧來的?糧草現在何處?」見那人面露驚駭,只得忍住焦急軟語道:「請講。」

    民夫道:「糧草就在此處往南兩三里外。今天早上我們從湯陰縣城出,說好了中午運到安陽。」

    菡玉道:「的確如此。下官就是來接應糧草的,一路未見糧隊,還以為出來得太早了。」

    民夫繼續說:「剛出湯陰沒多久,也就辰時吧,突然來一隊氣勢洶洶的運糧官,自稱什麼什麼參軍,和將軍你的官銜有點像,說是管運糧的最大的官。這群人蠻不講理,硬說我們偷懶貽誤軍機,把我們毒打了一頓。你看,我這胳膊上的鞭傷就是剛被他們打出來的。」捋起衣袖給眾人看,果然有數道鞭痕。

    一旁士兵問:「少卿,不就咱們這撥人出來接糧了嗎?還有人搶在咱們前頭?」

    菡玉搖頭,問民夫:「那些人作何裝扮?從哪個方向來的?有無憑信?」

    民夫道:「穿得和你們一樣,從東邊來的。憑信肯定有,不然湯陰的少府明公也不會把糧草交接給他們掉頭回去了。」

    菡玉垂思忖,民夫接著說:「光是打幾鞭子也就算了,剛剛走到南邊三里處,北方突然地龍翻身……」

    新兵插嘴道:「那不是地龍翻身,使朝廷的軍隊何叛賊開打,幾十萬人,衝鋒的腳步踏得地都動了!」

    民夫驚詫道:「啊?北邊有幾十萬人正在打仗?」

    菡玉抬手制止新兵,問民夫:「然後呢?」

    民夫答道:「這地突然一震,牛免不了受點驚嚇,踩破了幾袋糧食。運糧官竟然大雷霆,要把我們全都處死!有人想逃跑,哪快得過他們的強弓利箭,都被當成活靶子當場射死了!正巧有頭牛尾巴上著了火,狂掙脫了車轅。小人想左右反正是個死,就追著牛跳上牛背跑了出來,有幸撿回一條命。可憐我那些鄉鄰弟兄,也不知現在……」說著又低下頭去抹淚。

    菡玉把前後事件連起來一想,叫道:「不好!」急令士兵們整隊上馬,由那名民夫帶路,趕往糧車停頓之處。

    兩三里路,策馬不過片刻。菡玉等人在高處,遠遠就望見坡下那些假冒的運糧官正在把牛車趕到一起,腳夫們排成隊伍跪在另一邊。

    民夫指著領頭指揮的將領道:「就是那個人,自稱參軍,是最大的運糧官。」

    菡玉看那些假運糧官只有四五百人,便命士兵們先假裝不知,不動聲色慢慢將這些人圍住,再聽她號令一齊動手捉拿。

    假運糧官乍一看到真正的官軍,都略顯慌張,不約而同立時停下手中動作。菡玉上前抱拳道:「各位同伍辛苦了。我乃李司空麾下裨將,受衛州司倉參軍之托前來護糧。各位是司倉參軍的部下嗎?」

    那名自稱參軍的將領回道:「正是,下官衛州倉曹佐,也是奉參軍之命來接應糧草的。」

    菡玉道:「末將冒昧,但為了謹慎起見,還請驗一驗參軍印信。」

    假倉曹佐掏出一枚令牌遞給她。那令牌仿製得惟妙惟肖,背面還印了個「吉」字。若不是她腰裡別著真正的令牌,真要以為是自己不慎遺失了。看來這些人不是頭一次用這種伎倆,先前遺失的糧草定也有他們的份。

    菡玉把令牌還給他,問:「吉參軍怎麼沒來?」

    假倉曹佐道:「今日兩軍決戰,參軍另有要務,不然也不必委託將軍來護糧是不是?」

    菡玉冷笑道:「你倒是會機智應變,難怪史思明派你來劫糧。」

    假冒官軍聞言無不變色,觀望四周,已被官軍包圍,不由一陣騷動。那名將領倒還鎮定,佯作憤怒道:「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無憑無據,怎可隨意誣陷下官通敵?」

    菡玉問:「你可認得我?」

    假倉曹佐道:「下官職分低微,無緣結識李司空愛將,不識尊容。」

    菡玉道:「既然不認得我,怎麼不要求我也出示憑信?」

    假倉曹佐道:「將軍位在下官之上,下官怎好冒昧要求。難道不是應該將軍自己主動出示嗎?」

    「好一張利嘴,史思明讓你來劫奪糧草真是屈才了!」菡玉冷笑一聲,亮出令牌,「實話告訴你罷了,我就是衛州司倉參軍事吉鎮安。」另一手驟然拔劍,反手一劍就將那名假倉曹佐刺倒在地。周圍士兵也一擁而上,與假官兵乒乒乓乓戰成一團,刀兵相擊之聲不絕於耳。

    假官兵人數不敵,又被包圍,菡玉這邊漸佔上風。忽聽有人大叫:「不好了!起火啦!」聚成一堆的運糧牛車中突然騰起火光,頃刻便熊熊蔓延開來。牲畜都怕明火,著火的幾頭牛嘶聲悲鳴,撒蹄狂奔,驚得其他牛也亂竄一氣。假官兵趁機撤逃,官軍分散追擊,腳夫們也四下逃跑,頓時亂作一團。

    菡玉大喊道:「窮寇莫追,快來救火!」自己脫下外袍去撲著火的糧車,誰知糧包上都被淋了火油,麻袋浸透,根本無法撲滅。群牛互相衝撞,火勢越來越大。

    那名善放牛的新兵一直跟在菡玉身側,建議道:「少卿,這些江淮送來的牛都是水牛,把它們趕到河裡去吧。」

    嘲笑他的夥伴道:「他說得對。這裡往東南三四里就是湯水,一會兒就到了。把牛趕進水裡滅火,總比糧草都燒了強!」

    菡玉看火勢嚴重,而附近一片曠闊,連個水井小溪都沒有,只好聽從二人建議,命眾士兵策馬揚鞭,將騷亂的牛群趕往東南麵湯水。那名新兵放牛果然了得,騎著馬追前趕後,士兵們學著他,竟真的把上萬頭牛趕上了路。

    也是天公不作美,故意要和官軍作對。眼看湯水在望,剛才還好好的天氣,平地忽地刮起風來。風助火勢,火焰立漲,甫成隊伍的牛群又騷動不安,橫衝直撞,風沙迷漫之下竟暈頭轉向改朝北面下風向跑去了。

    北邊是官軍與史思明決戰的戰場,勝負未知,突然這麼一萬來頭火牛衝過去,誰知會有什麼後果。菡玉急忙令士兵追趕阻攔,但那風越刮越大,直吹得飛沙走石天昏地暗,馬上之人都直不起身來,哪還有餘力去管了狂的牛群。一直狂奔到安陽水畔,火牛們撲通撲通一齊躍入水中,火勢方滅。

    這廂牛群安穩了,河對岸的戰場卻不平靜。起初李光弼、王思禮等率前軍十萬與史思明五萬精兵對戰,雙方殺傷各半。從傷亡人數上看,還是史思明佔上風。郭子儀率中軍又十多萬緊隨其後,還未來得及佈陣,突然刮起這陣無名怪風,一時沙塵漫天日月無光,旗倒旌摧,兩軍都陣腳大亂,立即鳴金收兵。

    史思明那邊人少,撤退迅;而官軍前後共有三十萬人,無人統帥,背後又是安陽水,一亂起來收都收不住,兵敗如堤決,各路人馬胡亂向四方潰散。此時南面又起了濃煙,史思明以為自己燒糧計策得逞,不顧天氣想要率兵追擊。好在牛群突然闖入河中,萬餘頭水牛擋住了叛軍的去路,史思明才下令收兵回營。

    狂風呼嘯不止,菡玉勉強抓住一叢灌木站住,眼看一匹戰馬馱著一名背後中箭的將領涉水上岸,迎面卻衝來一頭低頭亮角的狂牛,而那名將領已半昏半醒歪在馬上,毫不知覺。她急忙頂著風衝過去拉轉馬轡頭,同時河裡也追上來另一名武將,奮力一刀砍在牛腳踝上。那牛身子一歪栽進水中,險險擦過戰馬,把馬上傷員撞倒下來。水中武將就地一滾接住傷員,還是碰到了傷口,血流如注。

    風沙太急,菡玉只好對那名武將打手勢,兩人合力將傷員抬到樹叢背風處。她看箭傷在肩胛,箭頭深沒入背,鮮血噴湧,怕傷到了心脈,不敢妄拔,只斬去箭尾,撕下衣襟繞著肩周將傷口用力紮住,暫時止住血湧。傷員終因失血疼痛暈厥過去,不省人事。

    「吉少卿?」武將先認出了她,「你怎麼也在這裡?」

    菡玉看他面熟,一時卻想不起來。那人又道:「末將是魯大夫副將。」

    一說魯炅,菡玉倒想起來了,指著傷員大驚道:「莫非他就是魯大夫?竟重傷至此!其他幾位節度使呢?」

    副將道:「當時狂風吹得人辨不清東南西北,站也站不穩,大夫就是被自己的弓箭手誤傷……其他人我也不清楚。」

    兩人正說著,一名扛旗的小兵從他們面前經過,逆風而行舉步維艱,頭幾乎低到膝上,歪七扭八地向河裡走去,身後還拖著一面大旗,上書斗大的「魯」字。副將跳起來攔住他:「方小乙,注意看路,前面是河!」

    名喚方小乙的士兵抬頭一看:「這麼快就走到湯水了?孫將軍,你也跟上來了?」

    孫副將道:「什麼湯水,你被風刮暈了吧?這裡還是安陽水。」

    方小乙駭道:「我一直朝南邊上風向走的呀,怎麼走回來了?難、難道遇到了鬼打牆?」

    「什麼鬼打牆,當兵的還信這些怪力亂神之事!這風是轉著圈的。」孫副將瞇眼看了看四周,「不過好好的天突然刮這麼大的旋風,確實古怪。要不是這場怪風,我軍此時定已經大敗史思明、攻破鄴城了!」

    話剛說完,就覺得風好像小了些,能站得住腳了。就聽身後傳來一陣悠揚笛音,孫副將回頭一看,不由氣結:「吉少卿,這個時候你還有閒情坐在這裡吹笛子!」

    菡玉卻不理睬,自顧自一遍又一遍地吹同一支小曲。孫副將氣得想去拉她起來,說也奇怪,剛走到她身邊,滿肚子的怒氣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加之她周圍風似乎真的要小一些,自己也忍不住在一旁坐了下來。

    一直吹了有半個時辰,風勢漸漸弱了,烏雲退散,天色重又亮堂起來。各部人馬也撤得七七八八,安陽水岸邊只剩零星幾個落隊的散兵游勇。

    孫副將聽得入了迷,笛聲停了許久才回神:「吉少卿,早就聽說你原是方外得道高人,我還不信,今日一見才知名不虛傳。這支玉笛是什麼寶物,竟能息風散雲,好生厲害!就是有一點不好——聽得人都不想打仗了。」

    菡玉收起笛子道:「我倒寧願它沒用。」孫副將沒明白,菡玉又說:「大夫傷勢嚴重,得趕緊讓軍醫診治。」三人一起把魯炅扶上馬,由方小乙騎馬抱扶,往南追大軍足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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