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第六集 第一章 亂象
    「這皮貨讓我看看,合適本人就要了。」楊真對面那桌的錦袍青年人,饒有興趣地離座而來。

    夥計看了楊真一眼,見他點頭,就交到了來人手中,那人上下內外摸索一陣,連連頷首,抬頭打量楊真一陣,豎起五指,乾淨俐落道:「貨是好貨,洛水府大商行都難得一見,五百兩整,本人要了。」

    楊真略一打量來人,儘管他身著華衣卻是一臉風霜,英武剛毅的面上,有著一雙熱情且透著精明的長目,讓人一見頓生好感,舉止自有一股雍容大度,非等閒之輩,他沒有多作猶豫,點頭道:「成交。」

    那華衣青年取出一張大號銀票,交到楊真手中,道:「這銀票在大漢國全境通達,是上京城開元錢莊所出,兄台放心就是。」

    他見楊真看也不看就收到袖中,特意打量了他一番,目光透出幾分亮色,讚歎道:「看來兄台也是爽快之人。」

    楊真對華衣青年謙遜地笑了笑。

    那華衣青年也不拖泥帶水,將大氅隨手交到隨從手裡,對楊真道:「說來本人是佔了個大便宜,這皮貨一轉手少說也是千八百兩,兄弟莫要見怪才是,呵呵。」說罷微一抱拳,轉身離去,那名剽悍隨從緊跟而去。

    莜娘接過楊真手中銀票,微微一笑,讓他稍等,這時,一個丫鬟從客棧後堂慌慌張張跑了出來,高叫道:「老闆娘,老闆娘不好了、不好了,小少爺又犯病了。」

    娘驚呼一聲,方寸大亂,正要趕去,又站住吩咐道:「你趕緊去請大夫來一趟。」

    那丫頭剛要走,又給老闆娘叫了站住,「嘴巴乾淨點,不許出去胡說。」

    莜娘這才放人走了,她回神捏著手中銀票,匆忙向楊真賠個不是,將銀票還給了他,索性道:「公子,這頓就算本店請了,奴家還有家務去忙。」

    「我……」楊真本想跟莜娘相認,卻在這樣的場合無法出口,只能看著她匆忙遠去,想了想,再叫過小夥計吩咐道:「給我留間上房,銀票先壓著……對了,先替我換點碎銀子。」

    「好的!」小夥計接過銀票興沖沖去了。

    楊真出客棧前暗暗打量了那掌櫃的一眼,看上去頗為忠厚老實的一個男人,暗為郭莜寬心,走進了喧鬧的市集,順著人流,他照著記憶來到一家雜貨鋪。

    「天師神教,傳吾大法,鬼神辟易,無邪不治……」一個細長的嗓子從街頭叫過,正在跟老闆討價還價的楊真聽得奇怪,回頭一看,卻見一名打扮不倫不類的灰袍乾瘦道士,手上舉著個長幡,上面滿是火紅的符咒。

    「公子爺,您要的都準備好了。」店老兒給遞上一個小竹籃,裡面堆滿了紙錢和香燭,那老兒見楊真注目那道士,便笑道:「最近這天下不太平吶,妖孽橫行,那南方的蠻子又鬧事了。」

    楊真聞言收回目光,道:「什麼妖孽,南方蠻子怎麼了?」

    那店老兒咳嗽了一聲,歎息一聲道:「河陽鎮倒還算太平,過了江,再往南去,可就亂啦,那些蠻子結伙造亂,在我大漢邊境鬧翻了天。

    「傳言還有一些會邪法的妖孽作祟,時疫橫行,鬧得人心惶惶,虧得有武陽王鎮守一方,蠻子才不敢過分囂張。

    「可這大冬天剛緩過氣,那退去的蠻子據說又要打來了,這不,最近河陽鎮啊,有軍爺,還有這道士和尚出沒……」忽然店老兒怪道:「公子爺該是大地方來的,是見過大世面的,該比老兒清楚才是呀。」

    河陽鎮外一處山崗坡林上,堆集了零散的墳塋土丘,在雪林裡如塊塊雪饅頭一般。

    楊真在一塊低矮的墳墓前,孤零零地站著,腳下香燭余煙裊裊,紙灰一地。

    許久,他從行囊裡取出一隻木偶放在了墳頭上。

    忽然他若有所覺,一個雪衣女人憑空出現在了他身邊,就這麼叩首拜倒雪地上。

    「你這是……」楊真有些吃驚。

    「怎麼,不認識奴了?」白纖情兩手纖巧地提起長裙,若河柳隨風一般盈盈起身,風情無限地回眸一笑,「你的爹娘自然也是奴的爹娘,這可是你中土人的習俗,奴沒記錯吧?」說著,嬌媚無比地橫了楊真一眼。

    白纖情的突然現身,讓楊真有些無所適從,憋了半晌,才道:「你真打算這樣跟著我?」

    「跟著你一輩子,不離不棄,直到地老天荒……」白纖情生生站到楊真呼吸可聞之地,深情不悔地凝望著他,甜美的聲音柔膩到他渾身骨子發酸。

    「可是……」楊真心神一顫,鼻端香風襲來,白纖情已投入了他懷中,兩臂緊緊纏上他的脖子,兩人緊密無隙地揉在一起。

    生平第一次這樣抱著一個女子,楊真放也不是,抱也不是,那豐盈柔軟的感覺,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難捨也難離,一時渾忘了一切。

    這一刻他心中沒有蕭清兒,只有懷中妖媚多情的狐女。

    好景不長,他身前驀然一空,白纖情跟出現一樣閃電消失了。

    楊真賁張的血氣頓然跌了下去,他正若有所失,卻聽心海裡傳來有些羞澀的聲音:「奴元氣未復,不能現身過久。」

    楊真焦急道:「那怎麼辦,你元神若散,就……」

    過了好久,白纖情才幽幽道:「要是奴不在了,你會不會難過?」

    楊真自受傷以來,頭髮一直隨意束在腦後,他抓來那縷白髮,道:「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若實在不行,就跟你去歸墟,總有辦法令你復原的。」

    白纖情無比開心道:「咯咯,沒這麼嚴重呵,奴逗你的,就是想試試你心裡到底有沒有奴。」

    「你……」楊真氣結,不管如何,他本有些愁鬱的心緒,不知覺開朗了許多。

    白纖情提議道:「這個小鎮還不錯了,不若我們就在這裡安家吧?」

    「安家?」楊真頭一次想起這個念頭,轉瞬拒絕道:「不行,在這裡,我怕崑崙山的人遲早會找來。」

    白纖情嗔道:「你騙人,要是你的清師姐來找你,只怕你求之不得呢。」

    楊真頓時頭痛無比,這狐妖哪裡都好,就是愛吃醋,只好道:「那我們去遊歷天下,找那仙山桃源,明天一早就離開這個小鎮。」

    崑崙山一切已成過去,他又回到了起點,人生才剛開始,也許試著過回平凡人的生活,未嘗不是件好事。

    楊真一路趕回「歸來去」客棧時,已經到了正午,正是商客雲集之時,他讓夥計直接引他去了上房。「歸來去」客棧分前後兩進院落,在天字型大小房東一間,正好可居高臨下看到後院。

    剛吩咐夥計將午膳送到客房,楊真就為一陣吵鬧的聲音吸引了過去,推開窗戶,卻見到了自進鎮後就飛得無影無蹤的青鳥,正在後庭半空來迴繞飛,衝著當庭一個設壇作法的道士叫罵了開去。

    此時,院落中圍了一群人,紛紛看著熱鬧,莜娘懷裡抱著一個嬰孩站在正廳法壇桌長案前,不知所措。

    「騙子,騙子……」

    「孽畜,休要張狂……」

    「死牛鼻子,臭牛鼻子……」

    那道士揮舞著一柄法劍上竄下跳,縱然會些輕功,卻是拙劣不堪,為青鳥耍弄得團團轉,氣急無法,一眾看熱鬧的市井之民在旁為之大呼小叫,場面快不可收拾。

    楊真心中疑惑,這道士不就是早間在街頭上見到的那一個?想歸想,他還是在樓上喝止道:「青鳥——回來!」

    「咕——」青鳥怪叫一聲,不依不饒地又罵兩句,飛落了在楊真所在窗欞上。

    頓時,內院中一群人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楊真趕緊衝下方道了個歉,關上了窗戶,將青鳥趕進了房內,回頭對它道:「要惹事生非隨你,不過,別在這家客棧裡。」

    青鳥落在房中一張籐架上,嘰咕道:「那小東西身上有妖氣,那牛鼻子裝腔作勢胡亂作法,本鳥看不過去,嘎嘎。」

    「妖氣?」楊真大驚,不為別的,只為那是莜娘的孩子。

    「青鳥,你有辦法救那孩子?」楊真此時沒有法力,只能乾著急,他沒想到初下山,就遇到了這樣的事。

    「一時半會死不了,咕咕,本鳥聞到酒香了,咕……」青鳥扇動翅膀,閃了一閃就飛得不知去向。

    楊真哭笑不得,他是拿這妖鳥無法。

    不到片刻,夥計就送來了酒菜,門剛關上,敲門聲就響起,他開門一看,卻是早上買走他皮裘的華衣青年,這人一臉笑容抱拳道:「這位兄台,又見面了,方纔那怪鳥可是有主之物?」門方開,他目光就在往屋子裡掃視。

    楊真抬手一揖問道:「正是,這位兄台不知有何見教?」

    那青年也不客氣,開門見山道:「如此靈性之物非同等閒,不知兄台肯否割愛與在下?」

    楊真笑著搖頭,那青年也不吃驚,遊目一周卻沒有發現青鳥蹤跡,不免有些遺憾道:「果然如此,兄弟想來非是凡俗之流,本人冒昧,倒教兄弟笑話了。」

    楊真見他坦率,也不想騙他,只是頷首微微一笑。

    「在下姓武,兄台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

    楊真見他無意離去,心中一動,伸手邀請道:「在下姓楊,這位武大哥若不嫌棄,就一起坐會?」

    武姓青年爽朗一笑,也不客氣,道:「楊兄,如此在下就不客氣了。」

    他落坐一席後,反客為主拿起酒壺先嗅了一嗅,眉頭一皺,還是一人滿上一杯。

    楊真見微知著,笑道:「這酒可是不合口味?」

    武姓青年朗笑道:「在這僻壤之地也算湊合了……相逢就是緣,來,為你我萍水相逢乾一杯!」說著,舉杯相邀。

    楊真聽那院中仍舊傳來作法叱呵頌咒之聲,心知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莜娘之急,索性定下心來,拿過面前的杯子碰上一碰,見對方一飲而盡,他生平第一次飲酒,也不肯落於人後。

    溫酒入喉,一股辛辣之味灌入肺腑,楊真只覺一陣熱力蒸騰,渾身升起了一股暖意,大感舒心,半晌才緩過來,抬頭卻見武姓青年又倒上了一杯。

    酒過三巡,武姓青年見多識廣,一席話來,已經與楊真熟絡一片。其間他自稱洛水府公差,前來採辦公需之物,楊真則自詡山中隱士弟子,兩人彼此報了大名,稱兄道弟。

    武令候見酒壺見底,遂要告辭,方起身忽然道:「這客棧東家小孩染了疾,兄弟以為那道士……」說了半截,他卻打住看著楊真的反應。

    楊真躊躇半晌,道:「我觀那道士略通煉氣之術,不過在下以為,他不過是跑江湖的方士一流,這麼折騰只怕勞而無功。」

    武令候頓然回身大笑道:「楊兄神氣內蘊,飄然出塵,想必非池中之物,難怪武某有一見如故之感。武某尚有要事在身,有暇再與兄台謀它一醉。」說罷洒然而去。

    楊真心中稍感驚訝,暗道這人莫不是看出他是修道之人,回頭一想也覺不可能,畢竟他一身修為盡廢,渾身無分毫真元可用,看上去頂多比尋常人精氣神健旺一些。

    他再回到窗前,此時庭院中作法方歇,看熱鬧的人群漸散,庭院中香案上火燭點點,雞酒果品在貢,滿地黃色燃符飛落,在一天飛雪中,很快熄滅。

    莜娘抱著孩子與其夫家一起向那道士感恩戴德,同時遞上紅包,表示敬神。

    楊真一轉念,興許那道士有點來頭,暫且放下為莜娘的牽掛,待夥計收拾後,閉門脫靴,躺倒榻上,他需要思考一下日後的去向。

    失去法力意味著他跌落凡塵,儘管他僥倖並未失去逍遙長空的來去之法,但他並不打算再輕易使用天誅。令他甚感困擾的是,今後必須遵從民以食為天的法則,車船行止都得靠錢財支撐,他無門無路,如何討得生計?

    他不能從當初山下年少的生活經歷找到答案,思來想去,怎也沒有頭緒,出世多年,這山下的世界對他來說已經完全陌生了。

    不得已,習慣性地打坐冥想起來。

    姬香對他講的話,他並沒有忘記,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不會放棄恢復法力,儘管他知道那很渺茫,幾乎難若登天。

    他想起了在萬青谷那段不能煉氣的日子,《截神道》這個煉神之法,頓時在他腦海裡揭開了一道門縫。

    在乾坤印的守護下,他心神很快臻入了玄冥之態,修煉起那脆弱的元神。

    很快他發現天地元氣仍舊在他身遭無所不在,卻是無法進入他百脈運轉,但這已足以讓他有了方圓十數丈的六識感知力。

    幾個時辰飛逝而過,夥計前來為上房暖爐添炭火之時,將他從入定中驚醒過來。此時已是掌燈時分,外面的飛雪也停歇了下來,市集也停止了喧囂,只有碼頭零星傳來號子聲。

    楊真決定下樓走一走,剛走下天井樓梯,在門庭處他就碰上了和夥計一起,正在親自動手撐竿上燈的莜娘。

    莜娘衝他微笑著打了個招呼,方錯身而過,楊真卻突然叫住了她:「老闆娘,令郎的病可有好轉?」

    莜娘一怔,吩咐夥計繼續幹活,收手道:「難得公子有心,可惜小兒他……」說著她臉色有些黯然。

    楊真不再猶豫,道:「在下略通歧黃之術,也許能幫得上忙。」

    莜娘抬眼看了看楊真,自然有些不信,楊真雖是神采出眾,器宇非凡,但若說他是擅把脈診病的大夫,只怕任誰也不敢輕易置信。只是這年輕人給她一種莫名的好感,令她不忍拒絕。

    這時,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從客棧門庭外傳來,武令候率領幾名護衛捲著一陣寒意,一身風雪地趕了進來。

    「依我看楊兄只怕通的不只是歧黃之術,老闆娘還猶豫作甚?」

    莜娘看著武令候和他身後的一群人,目中有些懼意,只是強笑道:「大爺說的自然不假……那就,麻煩公子了。」後一句,她目光回落在楊真身上。

    「武某也去見識一番,老闆娘不介意吧?」武令候說時,揮手令一旁隨從自行散去。

    「大爺請隨意。」莜娘強笑一聲,顯然對那武令候有所顧忌,翩然掌燈領路穿堂往後院行去。

    在一間廂房內,楊真見到了包裹在襁褓中的小傢伙。油燈下,小孩白胖的臉上明顯透著一股青氣,眉心卻赤紅若火,嘴角還泛著白沫。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燙得驚人,滿是豆大汗珠,小身子一直在微微發抖。

    莜娘一家都來了屋裡,圍在楊真身後,只要孩子有一線希望,他們都會抓住那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楊真一邊聽著莜娘絮絮叨叨地講述著孩子發病徵兆和救治經歷,一邊在心中與白纖情交涉著看法。

    「這妖氣還很弱,拔除並不難……」白纖情略微施法一探,就作出了結論,「不過依奴看,要找到妖氣源頭才能根治。」

    楊真臉色先一鬆,又是一緊,道:「源頭,難道這裡真有妖……妖怪作祟?」

    白纖情咯咯竊笑道:「不必避諱奴,這不過是一些散妖遊魂,失去意識後,自行尋鼎再生,成不了氣候。」

    楊真沒好氣道:「那趕緊替這小傢伙拔除再說。」他已經注意到郭屠夫看他的目光已有幾分懷疑和不善,他深知這大叔的脾氣暴躁,不敢多耽擱。

    白纖情取笑道:「那就得你這假郎中配合奴一番了。」

    眾人見楊真收手,目光紛紛落在他面上,莜娘急切道:「公子,可曾看出點什麼?」她心下還是有些不信,以為楊真不過是誰家初出茅廬的郎中。

    負手站在人後的武令候,也目閃精芒地盯著楊真的反應。

    楊真本想沉吟一下,想想措辭,見郭屠夫撫著粗黑硬渣的鬍子,瞪著殺氣洶洶的牛眼,趕緊道:「令郎身中妖氣,非尋常藥石可治……」

    果然不等楊真話完,郭屠夫怒道:「今日那臭道士也這等說辭,你這小娃娃莫不是也來我郭家打秋風?」

    「爹!」莜娘低叫了一聲拉住父親,向楊真作了個歉然的表情,「請公子但說無妨,小兒這病再拖不得了,若再治不好,只怕,只怕是……」

    莜娘的丈夫站在一旁,也一臉焦急之色,卻拙於言辭。

    楊真微笑道:「郭大叔、莜娘你們放心,這孩子病包在我身上了。」

    莜娘頓然一喜道:「公子所言可實,可需要籌備……」

    楊真知道她在轉什麼念頭,笑著打斷:「不用,你們退後少許,看著就行。」

    他再度斂袖探出了二指,點在嬰孩的額頭上,一股白色乳光滋生而出,很快罩住了整個襁褓,嬰孩上下都沐浴在潔白的光華中,漸漸呼吸平穩了下來,臉色青色褪去,浮現紅潤之色。

    這神乎其技的表現,當場鎮住了郭氏一家,武令候在後更是雙目奇光大放,一臉振奮之色。

    盞茶工夫,楊真收手,回顧眾人道:「孩子沒事了。」

    「恩公大恩大德,莜娘永世不忘,明兒郭家就給恩公豎一個長生牌……」莜娘無限歡喜地抱起孩子,本熟睡的小傢伙突然醒來,咯咯直笑,陰雲散去,頓然一屋子歡聲笑語。

    「恩公,請受我這莽夫一拜!」郭屠夫二話不說,一臉愧色,迎著楊真就要拜倒。

    「不敢當,舉手之勞。」楊真手一托,郭屠夫雖是力氣過人,卻怎也按不過他。

    「難道恩公在怪莜娘爹爹出言無狀,莜娘在這裡賠罪了。」莜娘將嬰孩交給一旁歡喜不勝的丈夫,也要拜倒,同樣也給楊真阻止了。

    一旁武令候出言勸道:「楊兄弟,受他們一拜又有何妨?」

    楊真在心裡歎息一聲,放棄了表明身份的打算,生受了這父女一拜。

    「不過若要求往後一家平安,還要作一件事。」楊真環顧了廂房一周,根據白纖情的指示,目光落在一面牆壁上的小供台上。

    眾人已把他奉若神明,見他盯上上面的小玉像,莜娘會錯意道:「恩公若是不嫌棄,這塊明玉就奉送恩公了,其實這尊玉佛不過是跟一個遊方和尚化緣討來的辟邪之物。」

    楊真微一錯愕,伸手取下那玉像,看了幾眼,當下道:「這妖邪本體就在這玉中藏身,卻為佛家真言所困,只好借令郎童身施法吸取命元。斬除其根,自然你們就無須再擔心了,這塊玉佛容我留一個晚上,明早你們再來取回。」

    莜娘感激無以言表,自然滿口應允。

    楊真再看了眼那襁褓中的孩子,眉清目秀,跟莜娘倒有幾分相仿,索性好人做到底,從乾坤印中取出一個玉瓶,倒上三粒紅色丹丸交到莜娘手中,道:「這是道家養氣補元丹,令郎元氣有傷,半月服上一粒,可保他安康。」

    「恩公……」莜娘怔怔地望著楊真,忽然左右一把拉住丈夫和郭屠夫,一家三口再度拜了下去。

    楊真不及阻攔,只好任得他們,他望了廂房內一張張黃色辟邪符,又笑道:「那些符咒都大可揭去。」

    莜娘立即吩咐一旁的丫鬟道:「都揭了去,那騙子的東西一個不留。」

    楊真這才告辭,武令候寸步不離地跟上,莜娘親自將他們送出了後院,說要準備大治酒席招待楊真,卻給他一力推辭。

    回到客棧樓閣,武令候站在門房外走廊上,強拉著楊真的手,雙目放光道:「楊兄定是師出仙道之門,這一身好本事,武某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知有否興趣陪武某一起出去闖蕩一番,這天下不寧,正是楊兄大展身手之時,不知……」

    楊真知他來歷不凡,一時也揣摩不透他的真實用意,只好道:「在下喜好自由自在,武兄好意心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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