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岐山地底未明深處。這是一個天工烘爐一般的龐大地窟,是一個跳躍著火和熱的世界,整個天地,熾熱的氣息直欲沸騰,彷彿隨時都會燃燒起來。
火熱的熔巖竄動著高高的火焰,飛逝著黑煙,從四面八方,不知深處的甬道奔湧而來,以地藏火龍之勢,在窟心巨大的巖海內,會聚成巖漿渦流。一根根鍾乳一般的巨大黑紅巖乳聳立在巖海之中,攪動著翻滾的熔巖,不住為長長的火舌伸舔著,彷彿中流砥柱一般。
一道道熔巖形成的浪湧,不住地相互擠壓,不時破裂,噴發出耀眼的火星,彷彿在炫耀著它們的活力和燦爛,恍若一條奔流的火河。
相形之下,窟穴巖壁那深紅焦黑的礫巖,顯得暗淡無光。
就在這非人所置之地,地窟的窟頂驀然冒出一截梭形金光,頓了一頓,梭光轟然破壁而出,懸飛到高闊的地窟半空,悠悠打了幾個轉,停歇了下來。而梭光破出的窟頂處,依舊原樣。
長足有五丈、兩半丈,放射著金光的異寶,在這巨大的地窟內不過是一點螢火之光大小。金色光華一閃,光團收縮成一只三尺長的龍角模樣,通體散發著淡淡的金質流光,隱隱呈半透明狀。
同時,火熱炎炎的熔巖流上空現出了一男一女,他們周身分別籠罩了一層金色和粉紅色的氣罩,給熾酷的火窟帶來了幾分輕靈。
「天哪,這是什麼鬼地方?」女子甫現身就驚聲嬌呼,花容失色的她,飄身就往身旁男子懷中靠去。不料,卻落了個空,男子不著痕跡地橫移兩個了身位。
那男子一身金玉蟒袍,長身玉立,俊美無儔,金色光暈之下,顯得尊貴無匹。只見他不慌不忙揮袖收回懸在一旁的穿山法寶,目光四處巡視,並不理會那妖嬈女子。
女子身著一襲桃色薄紗雲裳,裡面隱約可見描金繡花的肚兜,乳峰高聳,小蠻腰收得很緊,又梳著變環望仙髻,眉眼閃光,肌膚似玉,面若桃花,櫻唇紅杏,十足勾魂攝魄的絕代妖姬。
被冷落的她並不懊惱,反而更有興致勃勃地,緊緊跟隨在男子身後,不住漂移在層層熱浪火光拍擊的火窟半空,羽衣飄曳,彷彿一只火中魅靈。
那男子在火窟各個角落轉悠,不時揮袖打出一道靈光,送入窟壁,彷彿在試探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女子開始不耐煩了,顧盼著抱怨道:「奴家還以為很有趣的,誰想這麼悶,昆侖派的牛鼻子先祖怎會把陣心設在這樣的地方?」
「我沒讓你來。」男子聲音很冷。
「好無趣的男人,奴家後悔接了這個差使。」那女子自怨自艾道。
那男子充耳不聞,停佇在一面上擎地窟、下矗巖海的巨大巖柱前,下方幾丈就是熱滾的熔巖洪流,火紅的液泡不住地翻起、滋聲破裂,毒焰嘶嘶上竄。
他這一次試探,終於有了反應,一道淡金色靈光注入巖壁後,「轟——」如同擊在了銅鍾之上,發出了極其沉郁的悶響,一陣赤色光華在這百丈高下的巖柱上流轉,久久不去。
「龍胤,找到遁龍柱了?」女子沙膩的歡聲飄了過來。
「瑤姬,拿來。」叫龍胤的男子向女子伸出了手掌。
「拿什麼來?」瑤姬嫵媚一笑。
龍胤轉過頭,冷冷地盯著她,一言不發。
「真是冤家,就在奴家身上,你自己來取好了。」瑤姬放射著不比地火遜色的熱力,纖纖玉手輕輕按上自己豐碩的酥胸,挑逗的意味不言自明。
龍胤面色一寒,冰瞳中金芒閃過,瑤姬頓覺一陣窒息的大力從四面八方逼來,芳心狂跳,正待反擊,周身壓力驟然消失。此時,她已悄然出了一身香汗,不禁驚駭這男人修為的可怕。誰想幾近大成的「顛倒眾生」在這男人跟前,竟然完全失去了效用。
一向視天下男人為玩物的瑤姬,不由大為沮喪,她從未遇到過這等油鹽不進、水火不侵的男人,竟有些不知如何自處。
本想試試妖族的男人有什麼不同,誰想竟碰上這麼一個榆木疙瘩。他真的是個男人麼,一個古怪的想法冒出腦海,旋即將這個念頭拋諸腦後,若再惹起這男人不快,生怕他作出什麼可怕的舉動,到時可就悔之晚矣。
「玄冥珠,這千年來我們不過收集了十來個,這等絕佳煉制玄陰法寶之物,用在這地方,真是暴殄天物。」瑤姬雖是忿忿不平,不過依舊取出一個半尺高下的寶玉瓶,輪指一按,「啵!」玉瓶清脆一響,朝天的瓶口飄出嫋嫋青煙,接著,一顆拳頭大小的黑色玄珠在黑霧中騰了上來。
龍胤隨手抓過漂浮在上的玄冥珠,「啊——小心」瑤姬驚聲剛起,龍胤整條手臂已經完全被玄青色的冰霜所凍結,如條玉棍一般。
哪知龍胤只是皺了皺眉,手上一陣金光大放,「啪啦啦!」所有玄冰轟然炸裂、碎飛,玄冥珠迅即被封上一層暗金色法力禁制,再無動靜。
瑤姬驚訝的合不攏嘴,玄冥珠乃極北深海玄眼中一種萬年妖蚌所結的至陰之物,比玄陰精煞之氣還要霸道幾分,等閒修為受之肉身難保。然而在龍胤手中,卻是視若無物,她甚感需再行評估這位結盟者的實力。
「退開!」龍胤冷喝一聲,驀然探手結印,一道靈泉一般的藍光從他手中射出,蛇躥著鑽入遁龍柱之中,又激起一陣強烈的赤光,夾雜微微的藍光躍動在巨大的石柱上。
「砰砰砰……」石柱外殼轟然龜裂,大塊大塊的巨巖紛紛碎落,墜入熔巖中,激起火熱的巖漿四處飛濺。片刻後,遁龍柱最終完全現出了真形,這是一根通體赤紅,暗黑銘文遍體,十人合抱的圓柱,杵在火窟之心。
「何必這麼多事,直接斬斷這陣心遁龍柱不就成了?」瑤姬的聲音遙遙飄來。
「無知!」龍胤眉宇間煞氣一現即逝,聲若金鐵一般鏗鏘有力。
兩人的聲音一剛一柔,交纏回蕩在這空蕩的地窟內,彷彿激起了地龍怒氣一般,熔巖沸騰的更厲害了,不住向上噴發著毒火,整個天地熾盛欲焚。
龍胤飄空後飛少許,雙手合印,強大的法力波動徐徐釋放而出,周遭百丈空間內黑灰色煙氣瞬息排空,藍色靈光流轉他全身上下,膨脹不休,且迅速蔓延成一個巨大的光球。
藍色的眩陽照耀了整個地窟,赤紅的地窟染上了一層淡藍色。
異變又生,緊接著光球一陣扭曲變幻,抽絲撥繭,凝形身前蔓延奔湧而去,最後完全脫體而去,蛻變幻化成一條十尋丈長的藍色蛟龍,游弋在前。
此時,龍胤重新露出了真容,衣袍飛舞,口中念咒,手上法印急速翻轉,向藍龍打出一道道靈訣,那藍龍迅速成長,體長漸長到半裡之巨,甚至幻化出栩栩如生的龍鱗孽爪,神龍擺尾一般游動在遁龍柱之前,地火熔巖之上,巍為壯觀。
「遁龍釋天,乾坤倒懸,地氣降,天元升,赦!」
龍胤法訣再變,那藍龍轟然前沖,繞著遁龍柱上下纏繞翻飛起來,漸漸龍身纏上柱身,一陣波光流動,在遁龍柱的劇烈顫栗中,藍龍化體若海水一般融入了進去,完全消沒一空。
遁龍柱上,此刻血脈一般的赤光和藍光交相輝映,弧光亂跳,直若交鋒一般。地窟也微微震動了起來,地火跳躍的更歡了。直用了一炷香工夫,一切平靜下來。
此刻,赤色的遁龍柱上滿是深藍色的龍軀銘紋,如蟠龍柱活了過來,詭秘莫測,隱隱有藍色電光流轉在上。瑤姬面色帶了幾分驚惶地飛了回來,生怕這男人不顧她死活,丟下就走。
「這是陣心七大主遁龍柱之一,待七心天陣同逆,星密之力倒轉,地脈龍火飛漲,一發不可收拾。到時,任誰有通天之力,也無法封住這陽岐山地底的萬丈怒火。」龍胤的面上露出了邪熾的笑意。
「不是還有三千道散星外陣嗎?」瑤姬奇道。
「已經都解決了。」龍胤睨了她一眼,淡淡道。
「天啊,那要多大的工夫?」瑤姬深深震撼了,昆侖派當年集全派之力開山破嶽,布下三垣二十八宿三千散星,以山川遁龍柱輔以遁龍樁,無垠朱砂河,布下星密之陣,幾無可破,這怎麼可能?
「有太古龍族蒼龍之角所煉奇寶——蒼龍梭,其金性之力可破開時空,穿越法陣結界,在地心活動並不是太難。」龍胤破例耐心解釋道。
「那你用了多長時日?」瑤姬猶自有些不信。
「前後,大概有十年吧。」龍胤微微閉上了眼睛,似有幾分疲憊。
「天……」瑤姬徹底被這男人嚇壞了,「這值得嗎?」
「值得嗎?」龍胤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猛然睜開了細長的鳳目,搖頭失笑道:「上古妖族九部,無數法力神通之輩,被封印在這暗無天日之地,以千年計,能活到如今的他們,將對這個大地有多大的仇恨,多強大的戰意,多可怕的力量,一切阻擋他們的都會灰飛煙滅,呵呵……」
瑤姬內心深處湧上一陣刻骨的寒意,暗忖,尊上與這人結盟,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據說上代妖皇也被封印在此,如果他還活著,你還能保住現在的地位嗎?」
龍胤沉默半晌,歎息道:「我妖族萬年之恥,教訓還不夠深刻嗎?匹夫之力能逞一時之威,卻很難笑到最後。若能合我九部之力,整個神州修真界合力,也難是對手。」
瑤姬不以為然道:「被封印在陽岐山下的妖族多半沒了肉身,要回復全盛時期的修為,豈是一時三刻能辦到的?」
「等得了五百年,我不在乎多等十年八年。」龍胤說著,取出了早前收起的玄冥珠,「況且,你忘了,這陽岐山孕育的新生妖獸給我一個很好的啟發……」
他並沒有把話說完,手上抓住玄冥珠,目中神光電射,直指遁龍柱上龍頭點睛之處。瑤姬同時看見了兩個龍胤,一個探掌按在遁龍柱之上,一個卻懸在原處。
「好了,還有六道遁龍柱。」話音剛落,出現了第三個龍胤,他祭出了穿山法寶蒼龍梭。
接著,龍胤三個分身瞬間歸一,同時將瑤姬卷起,一並沒入了金芒大盛的蒼龍梭,低嘯聲中,沖入地窟深處不見。
遁龍柱以玄冥珠所在,窒了窒片刻,驀然爆發出玄黑色的無上寒力,只是幾個呼吸的光景,從柱上起始,玄氣怒潮一般蔓延開去,整個方圓幾裡許的地窟完全被冰封了,所有流動熔巖凍結成了千奇百怪的玄冰龍,內裡紅黑凝乳一片,外面氣霧蒸騰。
窟壁四周滿是尖銳的角峰和玄巖,窟頂數丈的冰斗和冰乳倒懸,密密麻麻,彷彿到了萬古冰宮一般。整個地窟一直不住地掙扎顫栗,彷彿在反抗遁龍柱突來的異力。
「喀嚓喀嚓……」從地窟之底開始崩裂,一道道雪青帶紅的裂縫綻開,「嗤嗤嗤……」青灰色的氣霧,挾帶著火紅的巖漿,沿著裂縫一路迸射噴發沖天而起。
轟隆巨響一聲,整個天地變成水與火的世界,劇烈的震蕩直傳到了大地之上。
洞穴內沙沙的震蕩,將各自調息打坐的昆侖一行驚醒了。
望著地面跳動沙礫和洞壁滾落的碎石,楊真諸人起初以為天上的轟雷又擊中了山頭,很快就察覺到不對,他們的神念探視開去,很快察覺震動來自大地深處。
「不會是射陽窟的妖物在沖擊封印吧?」蕭月兒為自己的大膽猜想感到一絲驚懼,和一點點莫名的興奮。
「不,應該是地底深處火脈又活躍了。」楚勝衣收回深入的神念,在接近星密陣結界後,就無法在前進一步,但他能感覺到震動來自更深的地心。
冷鋒特意瞥了楚勝衣一眼,沒有說話,顯是心中也贊同他的說法。
「確切的說,我們刻下就坐在一座火山之上,只是被射陽星密陣所伏鎮,沒什麼可擔心的。」樂天見大家神色凝重,開解笑道。
「沒事就好,害的我以為要出大事呢。」蕭月兒一聽無礙,便一屁股坐了回去,接著聽她抱怨道:「這裡又髒又黑又悶,早知道把小白帶來了。」
「小白又怕雷又怕髒,只怕活活給嚇死了真對蕭月兒的脾性了若指掌。
「月兒大小姐,我也想有座仙宮瓊樓招呼你呀,可你得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樂天苦笑道。
「誰跟你說話了?」蕭月兒白了樂天一眼,對楊真道:「師弟啊,我喂了小白好多培元丹,可牠第二條尾巴還是長不大呀?」
「你喂小白培元丹?」楊真心中暗暗不平,想他當初入山之始,大師兄都每半月才給他一粒,這師姐竟然喂了那小東西,簡直是暴殄天物。
「靈獸天性自然,初期修煉起來不比人慢多少,要有適當的丹藥輔助,百年就能讓牠結丹,要有萬年朱果這類罕世靈藥,就更不用說了。」樂天說著,掌心祭出了一個橘黃色的光珠,隨手一扔,就定在對面灰褐的穴壁上。
蕭月兒聞言心中一動,扁了扁嘴,終是沒有接話。這時地下的動靜漸漸安息了下來。
暮沉的光線灑在穴內,眾人也各自安定坐下。
「咦,樂師兄,你這是什麼法寶?」蕭清兒就坐在那光珠下方不遠,柔和的光色令她添了幾分柔媚,在場諸人不自覺地把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幾分,令她頗有些不自在。
「嘿嘿,我原想煉制一個火性法寶,不過失敗了,就出了這麼個怪東西,只能當夜明珠用。」樂天撓頭乾笑。
眾人皆感好笑,法寶竟煉來作照明用,也虧他想得出來。
「樂師弟,據我所知,丹陽宗的《太上丹經》雖說修到極致可煉出純陽真火,不過卻不曾以煉制法寶聞名罷?」心細的楚勝衣大覺詫異。
「這有什麼,我樂天修煉的乃是《水火同極道》,可煉金、可淬火,煉器也不是什麼難事。」樂天大為得意道。
「《水火同極道》?」楚勝衣心頭大震,那可是劍池宗上代宗主創出的不世心法啊,據說當代劍池宗上下無一人修成,樂天一名丹陽宗弟子怎會學得那不傳心法?
樂天猛然驚覺自己說漏了嘴,打個哈哈,道:「這個,這個是劍池宗前輩私下授予我的心法,還請諸位保密,嘿。」
楚勝衣大有深意地瞧了樂天一眼,閉目自顧調息起來,不再說話。
「偷學就偷學唄,瞧你那賊眉鼠眼樣兒。」蕭月兒嘲笑道。她說著,已經挪到了姐姐身旁,姐妹倆並肩而坐,雙花並蒂開。
「我丹陽宗經典中傳說有種靈智丹,可開化靈獸心智,洗伐靈識……」樂天搖頭晃腦念叨道,說了半截,眼珠骨碌碌掃了蕭月兒一眼,就打住了。
「真師弟,替我問問那小子,是不是真有什麼靈智丹?」蕭月兒一聽,大為心動,眸裡黠光一閃,轉頭問起坐在中間看熱鬧的楊真。
「真師弟啊,聽說幾個月前,有人帶了只六耳獼猴來我丹陽峰偷螭龍果,你也問問她,肯否割愛那只猴子啊。」樂天瞅著眉眼,也有樣學樣,找楊真作牽線搭橋人。
楊真不解道:「樂師兄要那猴子作甚?那傢伙貪吃又搗蛋。」
樂天笑咪咪道:「這個六耳獼猴,天通七竅,特別聰明,且力大無窮,稍加教化,日後幫師兄看看丹爐什麼的,可是個好助手。」
蕭月兒死死地瞪住樂天,直到他快發毛,才道:「你若真有那什麼靈智丹,我就把六耳給你,我們交換。」說罷緊緊咬住了嘴唇,吃了很大虧似的。
樂天爽快道:「好,成交,回山後,我親自給你送來。」
經此一番,兩人關系看起來倒是好轉了幾分。
「對了,樂師兄你跟劍池宗的人很熟嗎?」沉寂了陣,楊真忽然問道。
「這個,丹陽峰和劍池峰來往頗多,也算熟識一些人。」樂天有些不明所以。
「一泰長老你認識嗎?」楊真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一泰長老?」樂天沉默半晌,終是點了點頭,接著彷彿失去力氣一般,頹然癱倒在洞壁上,雙手捧上臉,十指按在發梢裡,似乎在掩飾著什麼。
真低低應了一聲,也無心多問。
「真師弟,不要多說話,好好調息,明日進山可不輕松呢。」蕭清兒柔聲提點道。此時蕭月兒正歪頭倚在她肩上打盹兒,一臉安恬乖巧樣兒。
楊真看看身左正在瞑目調息的楚勝衣,又看了眼對面洞口的打坐的冷鋒,再看看帶著柔和笑意的蕭清兒,輕輕地點了點頭。這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隔日,天光初現,陽岐山正處於最安靜時分,雷霆和風雲都暫時偃旗息鼓,積蓄著午後到晚間瘋狂的躁動力量。
此時,天是紫青色的,清光下,陽岐山兩條雄偉的支脈籠罩在薄霧中,山腳到山巔稀疏地生長著參天巨木,山獸和飛禽早早地開始活躍了起來,滿山飛躥,獸叫鳥鳴不絕。
這清新而充滿生機的美麗山間,哪有一分大凶之地的模樣?
山下銀盤一般的玄湖畔,一早迎來了兩個美麗的女子。
「呀——水好涼啊,都結冰了。」生性愛潔的蕭清兒兩女不堪忍受洞穴的塵土和氣悶,一早就出來透氣,見玄湖水冰清透亮,俱大是喜出望外,正合梳洗一番。這時,又是蕭月兒大呼小叫。
「小心,水裡有食人妖!」不知何時跟來的樂天詐唬道,楊真也跟隨在後。
正蹲在湖邊梳洗的兩女聞言齊齊回頭白了他一眼。
「冰清玄湖鏡,喜得美人雙……楊師弟,我倒有些羨慕你了,常年與兩個天仙化人般的師姐朝夕與共,一起修真學道,美哉,幸哉!」樂天悅目湖光山色與姐妹雙姝,一手吊兒郎當地搭在楊真肩上,有感而發道。
楊真笑了笑,沒有接話。
「別聽那卷毛猴子胡說八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來,就沒句人話。」草草梳洗完畢的蕭月兒,豎起了耳朵。
「楊師弟,好好努力,將來跟你師父一般,過那比神仙還美的日子,哦不,要比你師父更美,左擁右抱,何其樂哉?」樂天也是一見蕭月兒就來勁,偏頭湊過沖著楊真語帶曖昧道。
楊真一尋思,登時回過味兒來,一個閃身甩開樂天,趕緊轉過一邊劃清界限,他可是怕那刁蠻師姐大發雌威,白受無妄之災。
「啊——」他剛逃開幾步,就聽見一聲慘叫,回頭就見樂天渾身濕了個透頂,水澤及地,上下冒著白茫茫的寒氣,心笑:果然如此,報應來的真是快。
「咯咯咯……」蕭月兒正站在湖邊,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笑彎了腰。
剛梳洗完畢的蕭清兒,也是一臉活該你如此的神色,難得站到了妹妹一邊。
「我讓你左擁右抱,你左擁黑猩猩,右抱大白猿,哼哼。」蕭月兒還不過癮,拍手稱快道。
「休要得意,看本大仙的火德焚身。」樂天甩甩頭,身上陡然冒出三尺明淨的赤紅真火,青煙冒起,轉眼乾乾爽爽的一身。
「火德大仙?明明是火猴子,咯咯……」蕭月兒一看樂天的張牙舞爪樣,清瘦的身子,越覺自己的英明,不禁又笑開了。
「樂師弟的三昧真火,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一身白衣的楚勝衣也悠然而來。
「比起楚師兄的道行,樂某自是望塵莫及。」樂天回身一揖正容道,下面的話卻讓人大倒胃口,「不過,若是楚師兄你有我樂天三分英俊瀟灑,昆侖半數少女的芳心怕都要給你俘獲了。」
楚勝衣愕然止步,一臉想笑又笑不出的神情,說不出的古怪。
楊真扭頭輕咳了一聲,雖心知這樂師兄的德性,依舊有些替他臉紅。
「你要是有我爹一半氣度,別說半個修真界的仙子,就是清燈古佛下的天佛寺老尼姑都要給你打動菩提心。」蕭月兒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這才明白世上竟還有這等皮厚的人。
「月兒,不可胡言。」蕭清兒眼見這兩人越說越離譜,不由打斷道。
「時候不早了,大家該上山了。」楚勝衣正首道。
冷鋒不知何時,也整裝到了眾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