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先之說到這裡,驚覺趙胤煦的臉色已經蒼白一片,手指緊緊地握著桌子的邊緣,冷冷的道:「說下去!」
徐玉不解的看著他們倆,不明白羅天魔帝為什麼這麼的緊張,楊先之接著又道:「接著皇上又向他介紹我說:『這是我的大弟子。』那個青袍怪人又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半晌才道,『武功不錯,羅天後繼有人啊!』說著就先一步走進了大廳,皇上也隨著他一併的進去了,然後這個青袍怪人略坐了坐,和皇上說了幾句話,就起身告辭了,皇上一直親自把他送了出去,第二天就吩咐我們打道回京城。」
「那青袍怪人和皇上說什麼來著?」徐玉問道,想著楊先之想必糊塗了,這麼重要的問題,他居然不說了。
「我猜他們應該是用傳聲入密交談,先之不知道的!」趙胤煦歎了口氣,慢慢的平復著心中的激動以及說不出的感覺——喜、怒、哀、樂,眾味紛雜,他雖然不敢確實什麼,但至少可以肯定著一件事,趙胤熙果真知道那人的下落,那個人——果真沒有死,那這麼多年以來,趙胤熙為什麼都不說呢?他為什麼要隱瞞著自己?他又為什麼要以魔帝的身份去見他?
楊先之驚愣的看了趙胤煦一眼,然後才道:「師傅說得不錯,他們確實都是用傳聲入密,所以,弟子一句話也沒有聽到。」
趙胤煦站了起來。在房裡走來走去地走了兩步,心中飛快的盤算著,這事得先瞞著點徐玉,別把他牽扯進來。因此想了想又道:「這事倒也怪不著你,但是珉山那事,你怎麼說?」
楊先之看了徐玉一眼,低聲說道:「師傅,不管你信不信,這事我確實也是過後才知道的,當時他派出去的人手已經早一步出發,我讓人過去攔截,但卻晚了一步,等我們的人到的時候,趙珉山的人已經全軍覆沒。我怕師傅會」他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他怕趙胤煦知道實情後會一怒之下殺了趙珉山,所以想著事情已經過去,而徐玉也平安沒事,這事也就不用說了。當時自己還特地把幾個知情人都關照了一遍,別把這事說出去,卻沒有料到還是有人說了。等一下非得去查查,是哪個大嘴巴說的。非打落他滿嘴的牙齒不可。
趙胤煦沒有多說什麼,徐玉這個時候卻也聽出了一些眉目,知道原來趙珉山那廝竟然在路上攔殺自己,最後讓人全部給放倒了。但他卻根本就不關心這個問題。趙胤煦交給他的那個案卷他早就看完了,確實——如他所說,沒有記載什麼東西。案捲上只粗粗的寫著賈又興勾結後宮,禍亂朝政,抄沒家產,斬!後蒙開恩,關押終生。
「王爺,這個賈又興到底犯了什麼罪,這上面寫得不清不楚的,你知道不?」徐玉問道,同時也轉移了一下趙胤煦的注意力。
趙胤煦見他問這個,想了想道:「那個案子當年是皇上親自審理的,這事關係到他後宮的嬪妃,別人也不便插手。其實事情倒也沒有什麼,就是他的妃子們為了爭寵,使了點手段而已,而這個賈妃敗了勢,最後連累了全家。這裡面恐怕有些不得人的勾當,一般涉及到這種事情的人,除了一個處死,就是關押終生,為的是怕一旦放了他們出去,他們在外胡說八道,傳出皇室的醜聞,讓天下人恥笑。所以,也許是你去提人,正好讓皇上的親信知道了,就殺人滅口。」
徐玉沉思了一會兒,暗想著難道真的有這麼巧的事,自己剛剛提人,皇上的親信就知道了?但關係到歐陽明珠的事,他卻又不敢問,惟恐趙胤煦起疑,畢竟這等禍亂宮闈的事情,他也不敢任性胡為,所以隔了片刻才道:「那您知道不知道當年事情的經過?」
「不太清楚!」趙胤煦搖頭道,「好像關係到一個小公主的性命,那個時候我正好碰上了點事,隱湖的若即來了京城,我去見了她一次,在我自己的府邸中呆了幾天,等我回到宮中,皇上就匆匆的定案了。我當時雖然覺得就這樣定了一個御史的罪有一點武斷,但因為已經結案,又是關係到後宮禁忌,也就沒有說!」說到這裡,他看了徐玉一眼,溫和地笑了一下,又道,「玉兒,這事也就算了,你別問了,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也是那個賈又興沒有福氣,消受不起啊,當年皇上年輕,好色得緊,他的女兒好像也很受寵,原本賈家也可憑此飛黃騰達,卻沒有料到她後來捲入了宮闈之爭中,還連累到了賈家家破人亡;你也是一片好心,看那賈老頭可憐,想救他出去安享天年,卻沒有料到反而斷送了他的性命。不過你放心,我一定去幫你查問一下是哪個干的,然後把他送過來,交給你處置就是。」
徐玉聽他說到「當年皇上年輕,好色得緊」,心中忍不住冷笑,暗想著他現在就不好色了?還不是在杭州調戲了自己侍女,挑撥過綠蘿和自己的關係,一想到他這個時候可能正在和歐陽明珠說笑,心中就隱隱作痛,說不出的難受。但這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的,只能一個人咀嚼著酸澀無比的滋味。聽得趙胤煦如此說法,一時無法,又怕自己不斷的追究,引起了他的懷疑,反而不好,如今已經有了線索,不如過幾天去找那個錢宏安,慢慢的想辦法就是——還有,他不是說下個月要祭拜後陵嗎?到時候想辦法聯繫一下皇貴妃,如今自己也住在宮中,只不過就一牆相隔,總有辦法相見的。想到這裡,心中又不禁竊喜。
趙胤煦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又囑咐道:「你這幾天別出去,給我把傷先養好了再說,知道不?過幾天我送你個好東西。」
徐玉對他口中的「好東西」倒也不怎麼的感興趣,只是賈又興已死,他也沒有什麼急著要辦的事,當即恭敬的點頭答應著,心想著正好趁著這幾天,熟悉一下宮中的地形,再設法與明珠姐姐取得聯繫。眼看著趙胤煦就要離開,他忙又叫道:「王爺,請等一等。」
趙胤煦站住了腳步,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我想問一下,王爺當年可曾見過隱湖的逍遙姑娘?」徐玉試探的問道,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這個傳說中的隱湖女子,也許沒有她的出現,母親也就不會涉足江湖,也就沒有了他的存在。而如今,他更想知道,這個隱湖的美人,是不是就是在他心中留下了烙印的歐陽明珠皇貴妃娘娘?
趙胤煦在聽到了逍遙這兩個字的時候,忍不住全身繃緊,緊緊地捏著拳頭,關節在他用力的擠壓下,發也「劈啪」聲響,他猛然轉過身來,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問道:「你知道逍遙在哪裡?你會御風弄影,是不是她教給你的,你認識她?」他口中急問出了兩個問題,一邊本能的用力搖晃著徐玉的身體。
徐玉被他搖得難受,感覺手臂都要給他捏斷了,忙叫道:「王爺,我不認識她——我好奇問一下,請你鬆手!」
趙胤煦驀然驚覺,看了他片刻,才慢慢的鬆開了手,低聲道:「玉兒,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叫逍遙的女子,當年我和上官轅文都曾四處找過她,都沒有她的下落,她從一出現,如同是朝露曇花一樣,這是剎那芳華。但阿柔曾幾次對我說起過,說她是天上地下最美的美人——天底下還有比她自己更美的人嗎?你認識她對不對,你會御風弄影,是她教你的對不?隱湖是絕對不收男弟子的,若即那個老頑固更不是會把她的絕學教給別人,所以除了她這個隱湖的叛徒以外,天下再也不會有誰把御風弄影外傳了。」
徐玉搖頭道:「沒有,我也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逍遙,御風弄影是別人傳授給我的,並不是她。」
「是誰?還有誰會御風弄影?」趙胤煦急問道,這也許是條線索,順籐摸瓜,也許能有所收穫,天知道在茫茫的人海中找一個人是多麼的困難,就算他權傾天下,也是一樣。徐玉絕對不知道,這個逍遙對他以及上官轅文來說有多重要。
「我娘!」出乎意料,連徐玉自己也覺得意外,這個「娘」字竟然衝口而出,沒有一絲的猶豫,事實上在他的心中,他也早就承認了羅天魔帝是他的父親,但那個「爹」卻怎麼也叫不出口,連帶在他面前,他也不願承認謫仙子的身份。
「我娘會御風弄影,我師娘在揀到我的時候,我身上有一本輕功身法口訣,所以就教了我!」徐玉回答道,同時想了想又道,「我師娘如今也下落不明,能不能請您下令幫我尋找她,我總覺得她可能知道些什麼事。」
徐玉心中越來越覺得師娘的離開有問題,儘管他已經下令讓合歡門留意她的行蹤,但若是能讓趙胤煦下道聖旨,尋找起來,也就容易得多了,再加上羅天聖教在江湖中的勢力,更是如虎添翼——但江湖就是江湖,他們在二十年前正邪兩道聯手,沒有找到逍遙,如今合歡門和羅天聖教聯手,是否又能找到徐思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