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徐玉以話試探著趙胤煦,想從他表情的變化中窺出一絲蛛絲馬跡,可惜趙胤煦的臉上除了略略帶過一絲驚訝後,就是憤怒,接著好奇又不可置信的問道:「玉兒,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當然,所以我才想請你下道手諭,讓我查看一下他當年的案卷。」徐玉見他好像頗為驚疑,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賈又興被殺的事,難道真的是自己估計失誤,並不是他派人殺了賈老頭?
趙胤煦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那個囚犯叫什麼名字?」
「賈又興!」徐玉回答道,「他曾經是朝中御史。」
趙胤煦忍不住「啊」了一聲,想了片刻後才苦笑著道:「若說是他,倒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怎麼不早說?」
「他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徐玉好奇的問道,看樣子那個賈又興果然有問題。
趙胤煦想了想道:「玉兒,你先回寢宮換件衣服,把傷治一下,他的案卷我去取,不過,他的案卷恐怕也看不出什麼來,我等一下就去你那裡說話,如何?」
徐玉看著他片刻,眼見他眼中一片澄淨,只是微微帶著一絲期盼,實在看不出他就是那個殺人兇手背後的指使者,當即無奈的點了點頭道:「好!」
趙胤煦又看了楊先之一眼,然後才冷冷的道:「先之,你也一起過去,最好你今天能找一個好的借口給我解釋清楚,你在蘇州調動了那麼多的高手,到底幹什麼了?」
楊先之想了想,咬著牙道:「師傅放心,先之等一下一定會對您解釋清楚。」一邊說著,他又對趙胤煦磕了一個頭,才和徐玉一起慢慢的退了出來,剛到了門外,忍不住就吐了吐舌頭,拉著徐玉一溜煙的回到了漢王寢宮。
雙兒那兩個小丫頭看到徐玉身上的血跡,忍不住都驚呼出聲,徐玉一邊安慰了她們倆幾句,一邊早另有侍候的小太監們取過了乾淨的衣服,備下了熱水,給他沐浴更衣,上藥治傷。
徐玉剛剛收拾妥當了,眼見床邊的小几原本讓趙胤煦給砸了,如今卻又換上了新的,而屋子中間的小圓桌上,雙兒倆正收拾了滿滿一桌子的茶點。他一天沒吃什麼東西,如今肚子正餓著,想也不想,抓過一隻春餅來,就大大的咬了一口。
楊先之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在他旁邊坐了下來,道:「這點心可都是宮中特製的,外面買不到的。」
徐玉早就餓得發慌了,這個時候別說是這等精緻的點心,就算是粗糙的牢飯,他也吃得香甜。當即口中一邊大嚼,一邊含糊不清的問道:「你去蘇州不是說奉命行事嗎?還調動了大批的高手,到底是為了什麼事,不會是看上了人家漂亮的姑娘,你去搶親吧!」
「徐玉,你還有心情說笑?」楊先之苦著臉搖頭道,「我寧願我是去搶親,至少就算師傅知道了,最多給我一頓板子了事,但這事卻關係到我羅天聖教內部」說到這裡,他又打住,想了想道,「等一下再說吧,這事我也不準備瞞著師傅了,這次調動的人手太多,就算我不說,別人恐怕也會說,雖然他們並不怎麼知道實情。」
徐玉點了點頭道:「怎麼,你們羅天聖教的內部也有著矛盾?」
「矛盾?人多了,自然是免不了的!」楊先之歎了口氣,再次苦澀的搖頭。
兩人正說話之間,卻見趙胤煦已經帶著一卷文書,走了進來。楊先之忙跪下行禮,道:「見過師傅!」這裡不是南書房,他又開始稱呼他師傅。
徐玉眼見楊先之行下了大禮,當即也站了起來,垂手侍立在一邊,只是他口中正好咬了一隻煎餅,看起來有些狼狽又滑稽。
趙胤煦淡淡的笑著,一邊揮了揮手,示意他坐下說話,一邊又對楊先之道:「先之,起來說話就是!」
楊先之答應了地聲:「多謝師傅!」
徐玉依言坐了下來,但楊先之自小在宮中長大,熟知宮中禮儀,自然是不敢象徐玉那樣隨便,恭恭敬敬的垂手侍立在了一邊。
趙胤煦將手中的文書遞給了徐玉,一邊讓所有的太監宮娥們退了出去,這才對楊先之道:「先之,你現在是不是可以給我一個解釋了?」
「是皇上的旨意!」楊先之沒有作什麼隱瞞,老實的說道,「他讓我去蘇州,本來師傅的旨意是由我護送著徐玉來京城到這裡,他又停住了,看著羅天魔帝,下面的話,他還是不怎麼敢說。
趙胤煦皺了一下眉頭,道:「你以後別叫他徐玉了,我已經下令擬稿,冊封他為靜平王了——他也是珉字輩的,應該叫趙珉玉!」
徐玉剛剛喝了口茶在口中,聞言差點沒有從口中噴了出來,驚叫道:「王爺!」心中卻想著,他怎麼也就不問一下他的意見,就隨便給他改了名姓,但他卻沒有想想,若非他自小被人盜走,名字早就取好,又怎麼會讓他自己有發表意見的餘地?
趙胤煦轉過頭來,看著他笑道:「怎麼了?你是我兒,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你應該隨我姓趙,我們本是皇族,自然又與普通百姓不同,名字也在家譜中早就排好,你是珉字輩的,你師娘當年給你取名一個『玉』字,她對你有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所以這個字我也不便更改。」
徐玉沒有說話,因為趙胤煦說得句句都在情理之中,但要他一時接受趙珉玉這個名字,卻還是頗不習慣。
「你繼續說下去!」趙胤煦見徐玉不再說什麼,又回過頭來,向楊先之道。
「師傅——弟子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好,難道說你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嗎?」楊先之有些懷疑,趙珉山攔殺徐玉一事,確實是他故意按下,並且毀了能毀掉的一切證據的,而蘇州這事,他並非有意隱瞞,甚至他一直都以為師傅就算不完全知情,多少也應該知道一二,難道說那個皇上,竟然對師傅現在的所作所為不滿?難道他心中也以為是師傅謀奪了他的朝政?當初好像是他自己放棄,求著師傅為他料理一二的啊?
「你說吧,有什麼事就痛快的說,雖然我也知道了一些事,但並不詳細。」趙胤煦沉聲說道。
「是!」楊先之忙答應著道,「師傅,你也知道,這次皇上去蘇州,先去了杭州,他先去找了我說,讓我陪著他去一下蘇州,但當時我正好接到了您的旨意,讓我護送小王爺來京城,我正在為難,他又說這事您也知道,讓我冒充一下他的弟子,陪著他去蘇州,辦件大事——並且說這大事關係到我羅天聖教、甚至皇室的安危,弟子信以為真,便按著他的旨意,匆匆的辭別了小王爺,趕往蘇州安排,並遵照了他的吩咐,調動了江南能夠調動的一切高手、散落在外的大內侍衛。」他現在口中的小王爺,自然指是就是徐玉。
他說到這裡,不禁頓了頓,抬頭看了一眼趙胤煦,眼見他臉色陰晴不定,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句,注意著措辭,又道:「等到了蘇州後,他又在蘇州呆了兩天,每天除了遊山玩水,什麼事也不做,弟子礙於身份,心中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沒有問。到了第三天晚上,他告訴我,讓我把行宮佈置一下,晚上有客人。他還一再的叮囑,說那個客人武功高強,讓我小心——我在裡裡外外佈置了不少的高手,以為他晚上可能要把那個惡客拿下,才如此的大張旗鼓。等到了晚上三更,我們都覺得不耐煩了,忽然才聽到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說道:『請問是魔帝府上嗎?我家主人依約來訪!』話隨人到,我迎了出去,卻見是八個妙齡青衣少女,抬著一乘小轎,幾乎是足不點地的走了進來,輕功都極是不錯。她們似乎對行宮的地形早就瞭解,也不用我帶路,一直就直奔皇上接待她們的正房大廳而去。」
趙胤煦頭痛的搖頭,他雖然早就知道,趙胤熙有事瞞著他,但他不願意說,他也就一直沒有問,卻沒有料到,他這次竟然假借他江湖中的名號,調動大量的羅天聖教高手,去蘇州只是會見一個客人,是什麼人讓他如此的重視?想到這裡,便又道:「你說下去!」
徐玉這個時候也早就聽得入神,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個皇上——影魔帝,他心中標準的敗家子,竟然也如此的深沉,這個羅天聖教,倒是真的藏龍臥虎,只是不知道,他瞞著趙胤煦到底想要幹什麼?奪回政權嗎?
楊先之沉思了一會兒,似乎在回想著當時的情景,接著又道:「到了正廳,轎子落下,皇上竟然親自迎了上來,抬轎的一個青衣女子掀起了簾子,當時我只覺得眼前一花,眼前就多了一個帶著鬼臉面具的青袍人,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那目光竟然如同有實質一樣,又像是刀子,似乎一直能看到人的心裡面——皇上見著他,很是激動,目光中似乎隱隱有淚光,隔了片刻才道:『既然來了,為什麼還要帶著這個勞什子的東西?』說著就指著他臉上的面具,想讓那個青袍怪人摘下,哪知道那青袍人卻大笑道:『難道我還有臉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