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還未來得及答話,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笑道:「你問好就問好了,怎麼還要代徐玉,你是徐玉什麼人啊?你怎知道他一定會向玲瓏姑娘問好?」
楊先之幾乎沒有跳起來,轉身看時,只見一身水綠色衣裙的綠蘿正俏生生的站在那裡,手中還拿著一把小花鏟,也不知是幹什麼用的。
樊綺雲和若即相互對看了一眼,沒想到幾十年不在江湖行走,這世道居然變了,這些年輕人個個都無法無天了,想當初她們行走江湖的時候,那些江湖豪傑,只要聽說是三大聖地中人,誰不退避三舍?而現在,他們在此約戰崑崙派,居然接二連三的有這些小輩不怕死的闖來。
楊先之「哈」了一聲,笑道:「綠蘿姑娘,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城外閒逛?」他確實很好奇,就算她想要偷竊寶貝,城裡的富戶才多,城外的都是些苦哈哈的窮人,哪有她看得上眼的東西。
「我正好從這裡經過,聽見你的聲音,就過來瞧瞧。」綠蘿打了個哈欠,說道,「好睏啊,我要回去了,你呢?」在她的眼中,好像就只看到了一個她認識的楊先之,別的人如同隱行人一般,全都看不見,她既不問這些人是幹什麼的,也不問楊先之為何深夜來此,而聶霆和那木成林身上的傷,她也視同不見。
楊先之還未來得及答話,忽然聽到遠處如同打雷一般的聲音一樣大叫道:「綠蘿,你居然真的去挖死人墳墓——綠蘿,你給我滾出來——」
眾人聞言,都不禁呆了呆,而楊先之的嘴巴張得老大,足夠塞下一隻鵝蛋,半晌才回過神來,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道:「你去……挖死人墳墓……幹什麼?」儘管心中已經隱隱猜到,但他依然不敢相信,這麼個美人兒,居然在深更半夜的挖死人墳墓。
「沒什麼啊!」綠蘿微微一笑,笑容說不出的純潔甜美,使她原本就美若天仙的臉如同美玉生暈,竟似是有股淡淡的光輝,清脆的語音如同林間的黃鸝,「我聽說城西那邊的亂葬崗原本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墓地,現在他們家沒落了,所以漸漸的變成了亂葬崗。但那時候那家有錢人家的大老爺們死了下葬,都有大量的珍寶陪葬,所以我去看看,找了找,挖了十座墳,總算沒白忙,弄了幾顆珠子。」口中說著,從斜挎在身上的小挎袋裡掏出了兩顆夜明珠來,遞給他看。
楊先之看著她雪白柔嫩的小手托著兩顆珠子,映著那美麗絕倫的臉蛋,在珠子的光輝下,當真相映生輝,但想到她剛才所做的事情,不禁毛骨悚然,暗想著這珠子也許還是她剛從死人的手中奪過來的,也許還是從哪個死人的嘴裡硬摳出來的,不禁一陣噁心,實在無法想像,這美如天仙的女子,怎麼會做出這等有違天理的事來?
聶霆和隱湖劍谷中人均不認識她,但心中也總覺得怪怪的,如同吞下了一條毛毛蟲,說不出的噁心,卻又吐不出來——只有玲瓏曾見過她,上次見著她與徐玉形態親暱,想來關係不錯。這些日子她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眼見她容貌美麗,舉止嫻雅,完全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卻沒想到會做出這等離經叛道的事來。真應了一句古話,人不可貌相,實在想不通,徐玉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的?
「你……你一個人……挖了十座墳?」楊先之結結巴巴的問道,儘管平時殺人放火,也算是無惡不作了,但面對綠蘿,他依然掩不住心中的震驚。
一個人一夜之間挖十座墳確實是不太可能,所有人包括聶霆在內,都很想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綠蘿詭異的笑了笑道:「我哪有那麼大本事,我不過雇了十個人,每人給了他們五十兩銀子,那挖墳掘土的苦事,當然都是他們做,我只要在亂髒崗中準確的找出哪些是值得一挖的,哪些是連看也不用看的了,呵呵——這才是最重要的,你說是嗎?」
楊先之不知所以的點了點頭,哪裡還說得出話來,暗想五十兩銀子,夠那些苦哈哈的苦工們忙活一年多了,真的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五十兩銀子,別說是讓他們挖別人家的墳墓,就算讓他們掘自家的祖墳,只怕這些人也會捲著袖子上。猛聽到耳邊曾大牛打雷般的聲音再次響起,叫道:「綠蘿,你別躲著,你給我出來——」
綠蘿不屑的扁了扁嘴,道:「我躲著你幹什麼?難道我還怕你不成?不過是碰到了一個熟人,說了幾句話罷了。」
「徐玉……」曾大牛的聲音明顯的帶著驚訝,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徐玉提前了半個時辰來這小樹林,卻意外的在這樹林子的邊緣碰到了氣急敗壞的曾大牛,不禁也覺得奇怪,問道:「曾兄,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曾大牛張口欲答,綠蘿的臉色卻變了變,高聲叫道:「師兄,你要是敢說一個字,你以後就別想過一天的安穩日子!」
楊先之繞有興趣的看了她一眼,暗想剛才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毫不掩飾你盜墓的行為,這時候為什麼卻怕徐玉知道,莫非這丫頭喜歡徐玉?要是真是這樣,以後徐玉就別指望有好日子過了,這位姑娘的厲害之處,他可是領教過的。
「綠蘿,你怎麼也在這?」徐玉確實好奇,目光緩緩的在場上掃了掃,除了那個自己認識的黑衣女子外,就只認識玲瓏,另外的那兩個男的,也是第一次見面,而那兩個年老的,想來應該就是隱湖湖主以及劍谷谷主了,五十年的怨恨,她們是必須親自動手的,他有暗中視物的本事,自然也看得出聶霆身上一片血跡,顯然已經受傷;而那邊的一個青年也一樣掛了彩,很顯然,在自己沒來之前,他們已經狠狠的幹過一場了。
奇怪,不是說三更天嗎?現在也不過兩更半不到,怎麼……媚兒——一定的她做了手腳,徐玉轉念一想之間已經明白,背上不禁冒出一層冷汗,要是自己真的到三更天再來,恐怕只能來給聶霆收屍了。
「既然這麼多的小輩愛湊熱鬧,那就一起送死吧!」樊綺雲重重的冷哼了一聲道。
聶霆看著徐玉,真忍不住就想破口大罵,若非徐玉已經不是他的弟子,他早就一個耳光打過去了,好好的,他幹嘛來要趟這個混水。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己的全盤計劃也就落空了。
而綠蘿卻跑到徐玉身邊,毫無顧忌的拉著他的手,問道:「徐玉,你怎麼也來這裡了,哦,我看出來了,這些人想要殺聶霆,你是來幫他的?」
曾大牛惡狠狠的瞪了綠蘿一眼,想說什麼,卻終究忍住了。
「成森,月兒,還楞著幹什麼?先殺了聶霆,再找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算帳!」樊綺雲冷冷的看著徐玉等五人,如同這幾人已經是砧上魚肉,跑不了的了。
「等等!等等!」楊先之忙叫道,暗想如果就你一個老太婆,我怕你什麼,我們四人聯手,就算不敵,大概也不至於會送命吧,但如今還有一個若即,那就有點兒糟糕了。不過,他在來的時候,早就想好了計策,看著徐玉道:「徐玉,你過來,見著師門的長輩,給不知道過去磕頭問好,太無禮了。」
徐玉不禁一呆,暗想什麼意思?聶霆可是已經將他逐出師門了,算不得師門長輩了,那自己哪來的師門長輩?
楊先之也不答話,當先走到若即面前,跪下道:「這位想必就是湖主婆婆的。」
若即「呸」了一聲,怒道:「油嘴滑舌的小子,誰是你婆婆來著?」
楊先之也不答話,恭恭敬敬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來笑道:「早年師母曾傳過先之一些小玩意兒,可惜師母紅顏天妒,不幸早逝,如今見著婆婆,先之自當拜見。」口中說著,一把拉過了徐玉,又道:「天見可憐,師母留下了一滴血脈,您看——」
徐玉已經明瞭他的用意,無非就是用他和水柔的關係去拉攏若即,今天這事,只要若即不插手,一切就都好辦了。
若即在黑暗中看得分明,這張酷似自己愛徒水柔的臉,想到自己當初一怒之下,廢了她的武功,否則的話,她也不會青春早逝,這些年來,每每想起,就後悔不已,自己早年收的兩個弟子,一個失蹤,一個去世,晚年雖然又收了個弟子,但依然彌補不了當年的這份遺憾。
楊先之見他不語,忙又道:「除此以外,他還是風前輩的傳人。」
「你說什麼,他還是清的傳人?」若即大驚問道。雖然劍谷那個叫月兒的黑衣女子已經猜到了他的來歷,但卻沒有告訴她,如今他驚聞徐玉竟然是風清子的傳人,不禁失態驚呼出聲。
徐玉猛的想起風清子在月華崖底的那幅畫,看那神態,應該就是畫的若即,當即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道:「玉兒見過婆婆。」
若即忙將他拉了起來,又細細的看了片刻,越看他越覺得像水柔,心中喜歡,忍不住柔聲問道:「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你見過他嗎?江湖傳言,他受人陷害,墜下了懸崖,怎麼又會有你這麼個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