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見問,忙回答道:「風祖師伯被祖師爺推下了懸崖,但那崖下面正好有一個水潭,所以並沒有死,只是懸崖太高,如同一口深井一般,風祖師伯也沒法上來,就一直在崖底下生活著。徐玉頑皮,在懸崖上玩耍的時候不小心,墜下了懸崖,也像風祖師伯一樣運氣好,沒有死,看到了風祖師伯留在了崖底石洞中的一些劍法,所以就揣摩著練著玩玩,算不得祖師伯的傳人的。後來,我師娘不放心,就編了條長繩,去崖底準備給我收屍,卻沒料到我竟然沒死,把我救了上來。」
「原來是這樣!」若即聽了,點頭感慨道,「那也是一個緣分了,像我們和他,也許就是無緣吧!」
「這麼說,你小子並沒有見著他了?」樊綺雲毫不客氣的問道。
徐玉看了她一眼,眼見她語氣傲慢,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情魔來,對她更是毫無好感,因此冷冷的道:「不錯,我確實沒有見著過他,我墜入懸崖的時候,風祖師伯已經去世了。」說著又轉首對若即道,「婆婆,風祖師伯可一直都在想著你!」
若即忍不住笑了起來,五十年的光陰,年輕時那浪漫的纏綿早就慢慢的褪色了,剩下的——只是久而彌香的那份思念,當即淡然道:「胡說八道,你既然沒有見過他,你怎麼知道他想著我?」說到「他想我」幾個字時,饒她已經是七旬左右的人了,也忍不住臉上微微一紅,如同少女初戀時的樣子,臉上熱辣辣的,幸好在黑夜中,也無人注意這些。
徐玉忙道:「風祖師伯在懸崖底下的山洞裡畫了一幅畫,我剛才一見了婆婆,就知道那是畫的你。」
儘管已經五十年過去,但樊綺雲聽了,依然忍不住妒火中燒,臉上差點就要掛不住,若即溫和的笑了笑道:「我說你胡說來著,五十年的時間,婆婆變了許多,你怎麼能夠一眼就認出是我來著?也許他畫的,是那位劍谷的婆婆呢?還有……也許他畫的,誰也不是,只是隨手畫著玩玩?哎——五十年的時間,婆婆已經老了,歲月無情啊!」
「不錯!這小子純粹是一派胡言,若即妹子,我看他是想挑撥你我之間的關係吧?」樊綺雲冷冷的道,徐玉和楊先之玩的這點把戲,她又如何看不透?只是那個楊先之她還不放在眼裡,就算他有羅天魔帝撐腰,她也不懼,武林三大聖地,本就和魔門中人爭鬥了幾百年,她才不在乎多殺一個魔帝傳人呢。但徐玉不同,他是風清子的傳人,有了這層關係,總不能就這般也殺了吧?儘管她已經認定了崑崙派沒有一個好人,全部都該死。但對這個人,還是需要考慮一下的,否則,她不知道,風清子九泉之下,會不會原諒她。
徐玉有意氣她,冷笑道:「我幹嘛要挑撥你們之間的關係?我說的都是事實!」說著對若即道,「婆婆,我念段詩給您聽聽,您就知道我不是胡說了——
朝露曇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黃河十曲……畢竟東流去。」
徐玉念了這兩句,猛然間拔出劍來,踏歌而舞道:「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昨夜風吹處,落英聽誰細數。九萬里蒼穹,御風弄影,誰人與共?」
念到「御風弄影」的時候,徐玉施展出半生不熟的「御風弄影」,配上了「月舞大地」,劍氣如同皓月東昇,滿天的群星頓時黯然失色,月舞大地本就妙絕顛毫,伴隨著御風弄影的身法同時施展,而是令人看得心曠神怡,幾疑不是人家所有——而那第一次見著他的木成林和木成森卻均在心中思忖,這劍法美是美矣,難道還當真能有什麼作用嗎?怎麼看起來倒像是劍舞?
「千秋北斗,瑤宮寒苦,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到至,徐玉猛的打住,收住了漫天的劍氣,對著若即施禮道,「婆婆,這首『剎那芳華』是風祖師伯刻在那畫像旁邊的,據我所知,風祖師伯應該是特地為婆婆寫的吧,婆婆應該還收藏了一本『剎那芳華譜』,對嗎?」
若即點了點頭,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下去,轉變話題道:「好孩子,難為你了!我知道你的來意,是不想讓我們殺崑崙門下是嗎?」
徐玉忙著點頭道:「婆婆明鑒,徐玉自幼在崑崙長大,蒙師傅師娘養育大恩,如果婆婆等一定要殺崑崙弟子,徐玉雖知不敵,也要拚死周旋。」
若即歎了口氣道:「知恩圖報,那是大丈夫所為,阿柔有你這樣一個孩子,死也瞑目了。只是據我所知,聶霆曾幾次害你,你為何還要維護於他?」
徐玉看了站在一旁的聶霆一眼,夜色中看不分明,但也看到他那落寞的身影,不禁也歎氣道:「婆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的授業恩師,對我有著十九年的養育之恩。我承認,我確實是恨他,但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去送死,卻也做不到,還請婆婆慈悲。」
若即看了一臉陰沉的樊綺雲一眼,問道:「樊家姐姐,你意下如何?」
樊綺雲早在徐玉施展出舞月劍訣的時候,就已經氣得渾身發抖,再加上那首「剎那芳華」,更是讓她難堪,徐玉此舉,無疑是對著她臉上重重的「啐」了一口,人家風清子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心上,他心中始終只有這個若即,就算當年他接受了自己,同意和他訂婚,他心中依然也沒有忘記過眼前的這個女人,這讓本性剛烈的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而自己呢,五十年過後,卻傻傻的還要給他報仇,值得嗎?
「若即,你等著,錯過了今天,我非殺了這小子不可。」樊綺雲在心中暗暗詛咒。
徐玉怎麼也沒有想到,他這個臨時想起的離間計,卻惹來了樊綺雲的無窮恨意。
「我能有什麼意見,既然你不想傷人,那就隨他去吧,反正那姓徐的老鬼已經死了,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我的本意也只是想瞭解一下實情,既然如此,看在你這個剛認的徒孫份上,我就不在追究了,但我也有條件。」樊綺雲故作大方的道。
「什麼條件?」徐玉問道,事實上他也知道,事情不可能就憑他三言兩語的搞定,劍谷不是這麼好誆的。
「你作不了主,你只是崑崙派的棄徒,讓他跟我說。」樊綺雲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聶霆。
聶霆看到徐玉的出現,情況急轉,他竟然能夠遊說了隱湖湖主若即,看到樊綺雲提出條件,忙走到她跟前,道:「聶霆聽任前輩吩咐就是。」心想我本就準備了一條命來著,你還能把我怎樣?
「崑崙封山!」樊綺雲從口中冷冷的吐出了幾個字來,道,「從今天開始,崑崙門下不准在江湖中行走,否則殺無赦。」
聶霆呆了呆,這個問題他確實沒有想到,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問道:「多久,你要我們封山多久?」
「多久?」樊綺雲大笑道,「老婆子只要活著一天,就不想看到有崑崙門下弟子在江湖中出現,但如果老婆子我死了,那就隨你的便,怎麼樣?你若是答應,那你現在就可以走了;如果不答應,我不管是誰阻攔,我今天都要殺了你,然後——殺光你崑崙門下。」
聶霆心想你這老婆子一大把年紀了,也不知道還有幾天好活,封山也好,這樣一來,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也就再與崑崙派無關了,這些年來,崑崙派的名譽每況日下,借這次封山,正好好好的調教一下門下的弟子。心中這麼想著,事實上他也明白,封山的損失不是調教幾個好弟子就能夠彌補的,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別無選擇,當即笑道:「一言為定!但我逐出門牆的弟子應該不再其內。」說著忍不住看了徐玉一眼。
徐玉卻裝作沒看見,樊綺雲也若有所思的看了徐玉一眼,道:「當然,逐出門牆就不再算是崑崙門下的弟子了,你如果現在去把所有的弟子都逐出門牆,那也與我無關。」
聶霆忍不住苦笑,暗想若是把所有門下弟子全部逐出門牆的話,崑崙派不就等於完了,還說什麼?但口中卻說道:「前輩,你也知道,我門下現有弟子在江湖中行走,你得給我幾天時間,讓我招回所有的弟子才行。」
「那當然,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你可以做些準備,但兩個月後,我要是發現還有崑崙派弟子在江湖中行走,後果你是知道的。」樊綺雲冷漠無情的說道。
「我知道!」聶霆點了點頭道。
「那好,你可以走了,至於這四個小輩,還有躲在暗處的那兩人,統統給我滾出來,我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你們。」樊綺雲終於發現了躲在暗處的媚兒與莫聞瑋。
「前輩何必這麼大的火氣呢?」媚兒的聲音嬌媚入骨,施施然的從林子深處和莫聞瑋一起走了出來。
「原來合歡門也有人來了。」樊綺雲一見媚兒,看出她修煉的是媚功,知道是合歡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