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腳下有些踉蹌,易邪忽然覺得身體一震,心臟頓時有一種抽緊的感覺,反應來的竟如此之快嗎?!
將手捂在胸口上,易邪強自控制著自己,如今,他是在與自己的本能做抗爭,心中只是想,再給他多一點點時間就好。
「皇上,我們走吧。」盡量保持往日的冷靜,易邪緩緩道,額頭上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秦殤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也只是稍縱即逝,隨即點點頭,瞧著易邪的一襲紅衣,秦殤也隱隱有些不安,認識他這許多年來,這是頭一回。
而眼前,雖然身後的侍衛不少,易邪與江策不語,也不知外面是個什麼情況,此行,雖然不是秦殤直接導致,但「血刃」畢竟也相繼失去教主、右護法,甚至未央,再加上教內此時七零八落的情況,也不是一時能理順。
與其冒著不確定的危險,此時一口吃下「血刃」,不如見好就收,暫且保證眾人安全,更何況,還有楚瀟然。
不能不顧及她的安危,念及此處,秦殤便欲下令,「朕……」只是剛一開口,卻正聽見上官清兒的聲音傳來。
「你不要以為,你放過我們,血刃便要對你感恩戴德,以後……我們還是要殺你的!」清冷的聲音,單薄而堅定。
楚瀟然忽然有些感動,敢愛敢恨,堅定不移,上官清兒這樣的女書,真的很快意恩仇,不像她,經常會有一點點的小怯懦。一點點的小遲疑。
上官清兒此言一出,倒是頗為激勵「血刃」教眾的士氣,方纔仍是奄奄一息,此時,眾人卻也都有些熱血沸騰的架勢。
到底是江湖上地反朝廷組織,楚瀟然等人不禁驚訝於這一瞬間的變化,但是,此時的決定權在秦殤,是進是退,儘是在他一念之間。
「好。朕等著你。」秦殤微微一笑,拋出一個令眾人安心的答案,退一步,是海闊天空,進一步。卻可能雙方拼到魚死網破,這個道理,誰都能想通一二,但若真在秦殤的位置上,卻沒有幾個人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姓秦的,算你有種!來人,放他們走。」上官清兒一咬牙。恨恨道,就這樣讓秦殤等人離開,她真是心有不甘,只是陰錯陽差,天時、地利、人和,無一不站在敵人的一方,她也只能無奈。
「我們走。」待上官清兒一聲令下後。眾人也算閃出道路,也放開「陽關大道」給眾人走,秦殤一拂袖。淡淡道,率先走在前面,臨走前,只以餘光掃過未央,而後,卻是將有些迷茫的眼神落在楚瀟然的身上。
楚瀟然也是一般,對於仍躺在地上地未央,她的心情有些複雜,愧疚虧欠倒是說不上。但心中感激是真的。今天,如若不是他。楚瀟然和秦殤恐怕此刻早已被打入地府,向閻王大人報道。
「江策,外面的形勢究竟如何?」一邊向外走,秦殤一邊低聲向身邊的江策問道,知己知彼,秦殤現在,便是連自己地情況都搞不清楚。
「皇上,我們是抄小路從後面包抄而上,這便是我們全部的人馬,而血刃的主力,我們還沒有與其正面衝突。」江策小聲在秦殤耳旁道,背上已經被汗水浸透,若不是人馬極少,他二人怎麼如此之快趕到,方才唱的,是一出空城計。
成功與否,只要沒有離開「血刃」的控制區域,卻仍是一個未知數,想起方才秦殤的選擇,江策到現在都是為他捏一把汗。
秦殤點點頭,形勢如他所料不錯,其實,方才在會客廳中,秦殤看易邪等人的態度,也是猜出個一二。
「瀟然,」眉頭微微一皺,秦殤轉過頭,終是拽過楚瀟然地手,將她放到自己身邊,而後轉頭向江策道,「江策,無論如何,不要讓她受到傷害。」
「放開我」楚瀟然本來被秦殤拽的就極不情願,聽他這麼一說,心中更是氣憤,方才是生死未卜,秦殤留個「遺言」什麼的,楚瀟然雖不贊同,卻能理解,然而此時,二人已經算是基本脫離危險,他卻仍是一副要拋下她的狀態,這算什麼?!
「現在,你還是要我忘了你?」楚瀟然轉向秦殤,眼神灼灼的盯著他,問道,是的,她不理解,楚瀟然不是傻書,秦殤明明是在乎她,甚至怕她受到一點傷害,卻為什麼又要如此這般待她。
楚瀟然不敢想,只是隱隱的覺察到,從方纔,秦殤便有一種疏離感,不讓她受到傷害,只是,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
「是地。」秦殤認真的看著楚瀟然的眼神,心中亦是痛地無以復加,但在表面上,卻仍是臉色淡淡的,堅定道。
「能告訴我原因嗎?能給我一個理由嗎?」秦殤的回答,讓楚瀟然有些喘不過氣的感覺,為什麼他總是這樣,若即若離。
「這些……有機會再說吧,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要離開這裡。」秦殤冷冷道,但眼見楚瀟然的傷心,心中卻將自己罵了一千遍,是他太衝動,事情才一步步發展到如今的地步。
方纔,秦殤是想以命易命,保楚瀟然周全,所以他叫她忘了他,總是活在死人的記憶中,她會幸福嗎?!
而如今,二人的命確是保住了,但見到易邪與江策地一剎那,秦殤也明白,這件事若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卻也是不可能地,恐怕此時,太后已經有所行動。
先是衝動的頂撞,再是如今這一出,秦殤心知肚明,就如今地情勢看來,他再想與楚瀟然在一起,簡直如天方夜譚,便是他執意,楚瀟然也必將被推到極其危險地境地……不顧她的生死,秦殤做不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是……秦殤知道,對於二人,便是要在一起,此時也是萬萬不能,至少……不是現在。
等……秦殤知道這樣的滋味有多痛苦,既然無法承諾何時,秦殤寧願給她忘記他的權利,興許他現在的「絕情」叫楚瀟然心痛,可他又何嘗不是,傷害愛人的時候,總是,在加倍的傷害……他自己。
「走吧。」見楚瀟然仍咬著嘴唇,皺著眉頭看向秦殤,悵然欲泣的模樣,叫江策也有些不忍心,拍拍她的肩膀,輕聲道,保護楚瀟然,這道「聖旨」還是要遵的。
「上馬吧。」又走了一會兒,終於基本走出「血刃」的控制區,來的他們的馬匹前,江策溫醇的對楚瀟然笑道,這次沒有馬車,而楚瀟然的技術……他又是知道的。
「哼」楚瀟然賭氣的冷哼一聲,並沒有答江策的話,只是將眼神投在秦殤的身上,「他受傷了,恐怕不能自己騎馬。」
撂下這句話,楚瀟然便轉而向易邪走去,絲毫不顧江策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他……這小丫頭,長大了怎麼這麼彪悍,竟然這樣稱呼皇上。
「易邪,我們走吧……」走到易邪的身邊,楚瀟然接過他手中的韁繩,正欲上馬之時,才發現易邪的異常。
整個人倒在楚瀟然的身上,正當易邪做出這個讓秦殤咬牙切齒的動作時,楚瀟然的驚呼聲也傳來:「易邪,易邪,你怎麼了?來人,快來人啊」
這時,眾人才發現易邪的不平常,江策率先一個箭步躥上去,扳過易邪之時,卻只一個令人驚惶的場面。
此時的易邪,臉色慘白的無一絲血色不說,眼睛中,流著的,卻是血淚……瞳孔也是渙散而迷離。
「易邪,易邪……」劇烈的搖著他的身體,便是江策也有些不知所措,語氣中儘是焦急,「你說句話」
只是,緊接著,如同諷刺一樣,並不曾開口,易邪的嘴角卻也沁出絲絲猩紅的顏色……
「易邪,你不要嚇我們」楚瀟然焦急道,有些帶著哭腔,上前幫著江策一同扶著他,便是重傷的秦殤,此時也焦急的走到易邪身旁。
無聲,依舊是無聲的回答,易邪並未因眾人的呼喊有任何反應,如同他的衣衫一般,大片的殷紅在他的身上擴散開來,耳、鼻七竅流血……當楚瀟然真正看到這樣的情景時,心中卻是著實沒有害怕,因為是易邪,有的只是心中的擔憂,和那種深沉的恐懼……這種恐懼,與外在無關,只是怕易邪會……會離開他們嗎?!
只是,流血卻仍未停止,在眾人無計可施的時候,鮮血再次湧出他的身體,由指尖而下,一滴一滴,滴在黑色的泥土裡……就好像,他生命的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