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孩子好,單純無邪得和露珠一樣。
我笑著看穎,是一個真漂亮的寶貝,粉嫩的臉,蹭著我的肩,埋在我的中嗅聞著香。
唉,不記得了,小小年紀,哪裡會有記憶的。
雙手活躍地在我的身側亂抓著,好是用力啊,抓得有些痛了。
他一個不慎沒扶好我,往我後背摔了下去,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宮女來扶他,他卻雙手還糾纏著,哭得好大聲。
司棋也過來了,灝也過來了。
臉色有些黑,似乎是我故意將他摔倒一樣。
「一定摔痛了。」司棋難過地說著。
「來,乖乖,鬆開手,別抓著了。」我輕聲地哄著。
他卻不放,想要抓得更緊。
「快鬆開手。」灝口氣一凶:「讓父皇看看你摔痛哪裡?」
「給我一把剪刀。」我對宮女淡定地說著。
我不要她們來扯,到時扯來扯去,還會扯痛我。
鋒利的剪刀送了上來,宮女有些顫抖,不敢剪下去。
我接過,正欲剪。
他淡漠地說:「看著點穎的手。」
我笑笑,在頸側邊,對著黑溜溜的絲,一剪刀剪下去,尚能聽得到的那剪斷的聲音。有些落落的歎息。
斷,灝趕緊抱起了穎,趕緊看著他的身上,是否有傷。
我放下剪刀,細細地將剩餘的長給攏起來,然後用手巾束著。
有些絲,散落在地上,柔柔長長,宮女趕緊掃了走。
輕聲地說:「臣妾先告退了。」
我的,只有九哥才會珍惜。
其實沒有什麼好傷心的,想開了,也就這樣。
急著告退,難道我還在這裡,傻瓜一樣站著,坐著。
我把他們的寶貝皇子給弄哭了,小孩子摔跌也沒有什麼吧,正常的。哪家的小孩不是摔著長大,不過皇家的比較尊貴啊。
回去讓宮女傳膳,問有沒有西湖醋魚,宮女急急去看。
晚風吹拂過山嵐之處,晚涼如水,飽曬了一天的薔薇花有些耷拉著腦袋,抬不起頭來。
有點無聊,有點想念,那坐在白花之上,離得越來越遠的九哥。
那個,我輕抱著他腰,興奮得滿眼都是激動的九哥。
唇角輕笑,剪短了一些的,飛到了我的前面。又有什麼關係,斷會再生,不讓它來影響我的心情。
一邊吃著魚,一邊問宮女:「之桃小蠻她們呢?」
宮女有些呆,然後小聲地說:「在宮裡。」
不讓我見到,有些歎息,我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的。
吃過晚膳之後,我都會走一走,讓自個消化一下,這樣才會健康一點。
外面我是不會笨得去走了,徒讓人眼紅,或是讓人起歹心嗎?這小屋的四處,也是走廊,慢悠悠地走,或許還能看見一些美妙的美景。
琳琅避暑宮是很美,可惜,我沒有什麼讚歎的了,我更喜歡西湖。
「寶寶你出來的時候,這裡就是冬天了,快二月才過年,你得到十二月中左右才生啊,乖乖一點啊,到時你會看的時候,你會看到雪哦,特別的漂亮。」邊說邊進小廳,偏偏沒有一個人一樣。
那淡淡的香味讓我聞到了是灝,他又來幹什麼呢?
我拿起桌上的火熠子,點上油燈。
看到了那坐在椅子上臉微微紅的灝,輕然施禮:「臣妾見過皇上。」
他沒有說話,一雙幽黑無邊際的眸子看著我,寫滿了受傷。
他又是這樣嗎?每天白天可以要他的威嚴,要他的架子,晚上會來找他的溫情,但是我已經不想奉陪了。
一地的搖曳燈光有些昏黃,我站在一邊等著他說話。
迷醉的眼,跟著我的移動而動,那種無辜又純淨的眼神,以前會讓我偷偷地心裡暗笑,如今看來,只覺得他未必要這樣。
一次如此,二次如此,三次我青薔未必會搬石頭來砸腳。
如果不愛你,我放我自己,得了清淨,得了心淨。
「你還以怪朕嗎?」他說話了,低沉中帶著沙啞:「你可知道,朕有多想你。你可知道,朕有多焦急。」
「大意是知道了,皇上。」
「你卻跟青錦臣一起,逃得遠遠的。」他眼裡有著控訴,有著憤怒和咬牙切齒。
我輕歎,低頭柔柔地一笑。
或者他更希望青錦臣不要出現,那他是寧願我壯烈地跳下,寫就一曲悲歌,成就了他的癡情紀念,也不想要看到現在的我了。
很不如他的意,我活生生的還帶個球在這裡站著。
聽著他的話,愈的遙遠。
「薔薔。」他無力地叫。
我抬起眸子看他:「請皇上吩咐。」
「要怎麼樣?」他又問。
心中好笑,我才想問,你想要怎麼樣呢?就這樣啊,不好嗎?你心中有你的顏如玉,粉黛歡,有你的政權大策。
我有我自己心裡想念的人,有我自己在乎的人。
眨著眼睛,輕道:「皇上想要怎麼樣?」
「薔薔。」他不悅,冷聲地叫:「別在朕的面前,再裝聾作啞。」
終是說了出來啊,苦笑。
「你和青錦臣?」他冷聲地問。「別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青薔,你騙了朕,朕要壓下去多少的」憤怒,才來看你,朕對你用心良苦,你給朕一個巴掌。」
「臣妾豈敢呢?」我騙他,我只是不想再騙自己,告訴我,你有多愛我,什麼都是為我好,其實我不稀罕。
「說話啊?現在是沉默嗎?朕保你,朕等你,一直一直都沒有回來。」
他看起來,真的好怒,有些可笑。我覺得我有些可憐,他保我,保我什麼呢?
我看著他,就看著他能問出什麼話來,有時還真覺得對不起太多人的暇想了。
想九哥跟我說,還以為一輩子,也抱不來我主動抱他腰一下。
他對這些,也是百般的看重,不管我是不是回報,他亦是用命來相護著我。
我歎口氣:「皇上如果不相信臣妾的話,現在大可廢了臣妾的妃位,孩子生下來,皇家不是自有一套驗證孩子的方法。」
他看著我肚子的眼光,有些冷。
認為這是什麼嗎?如果不是孩子,他以為,我們會願意回來?倒不如,就在那懸崖洞**中,就在那裡相擁而終,其實是一件樂事。
捨不得,一直期盼的心尖寶貝。
「幾月。」他冷聲地問,然後招招手,讓我過去。
手有些不安地撫著小腹走到他身邊,輕聲地說:「四個多月了。」
他手驀然的貼在我的肚子上,我想往後退,硬生生地站住了。
他手有些冷,有些大力。我有些怕,悄悄地看著他。
為什麼覺得不太認識他一樣了,是不是我和他,都有很大的改變。
「為何要騙朕?」
顰起眉頭不:「臣妾安敢騙皇上。」
「罷了。」他又說。無奈地站了起來,看我一眼:「你安知朕的心裡,何等的複雜。」
拂袖而去,徒留下一室的淡香和清冷。
他心裡,是什麼樣的複雜呢?我坐在那椅子上,還有些他的熱息。
三月初好的時候,如不是他在浴池裡糾纏,還會有誰呢?他在懷疑我的孩子。
閉上眼,一縷心痛生起。縷縷地捻長。
看向窗外,已是黑壓壓的一片了,但是這黑暗中,好多的眼睛在看著我啊。看著我的一舉一動,看著我的言談歡笑。
終是回來了,寶寶,我會用我最大的堅強,還有機智來保護你的。
夜半時分,聽到外面有著大聲喧嘩的聲音。
宮女來叫,皇上宣我過去。
這三更半夜的,又是唱哪一出呢?多披上件衣服,隨意攏住就跟著宮女去。
明亮的大廳,光華四生,人真齊啊。看來晚上都不用睡覺的,灝和太后的臉色,更是臭黑的相互不看。
宮女送到,便退在一邊。
司棋也來了,青鸞也來了,還有如貴妃,鄭昭儀,靜妃,王秀雅,宛太夫人,還有好些我都不認識的。如此的慎重,每人的旁邊都放著茶,無輕煙冒起,想來等在這裡已久了。
我進去,還沒有來得及請安,太后就冷言:「跪下。」
看到了灝眼中對太后的一些憤恨,還有無奈。
我跪了下去,不知他們要怎麼來審判。
「青鸞,你說說那天浮雲寺裡的事。」
青鸞滿臉蒼白,猶帶著懼色說:「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生這些事的,那天晚上我睡不著,就到外面吹吹風,看到慧妃帶著一個宮女出去,還有一個男人。我也聽說慧妃每天提著東西一個人到七十二洞上面去。師傅讓我們去整理的時候,那裡留下了好多男人的東西。慧妃住的小居,宮女全讓人給糟蹋了,那些人還跑了上去。有人說,是慧妃讓一個男的抱著跳下去的。」
好多的曖昧啊,青鸞原來一早就知道我提東西到七十二洞上面去。
「是否屬實。」太后冷若冰霜地問著我。
「母后,這是朕自己的後宮之事。」灝打斷。
「皇上寵她,後宮之人,焉能不知,但是皇上得知道,不乾不淨的后妃,是宮裡容不下的。」
什麼才是乾淨,她嗎?我不畏懼地看著太后:「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
她淡笑:「天?慧妃你敢說,全小居的女人給姦污了,這其中,沒有你。」
她在興奮著,眼裡都是笑,她用詞遣句,了污濁了不少。
我低歎,看著灝眼中的那種想知道之意,不相信我,為什麼要讓我回來呢?後宮的女子,真的只能從一而終嗎?
「太后似乎好是期盼。」期盼著我死在某人的面前,而某人,也的確是厲害,一直一直的沉默還是沉默。
「大膽,竟然出言污蔑哀家,你和你的狗男人,跳崖離開,其實是一早就有佈置,你們就怕這孽種會讓皇上給現了。」
「太后娘娘從晚上說到現在,無非就是想處置青薔了。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非得讓那個人來傷害我,長針,裝病,陷害,污辱,現在連跳崖也是空談的。眾人皆會相信看到自己眼睛裡的真相,事實上的真與假,又知得幾分。太后連一夜都不想讓青薔過,終是找到了機會,讓我死在一些人的面前。其實沒有什麼,青薔在這裡,也不怕大家笑話的說一句。青薔是沒人要的孩子,如果不是腹中有了骨肉,我倒是願意一頭撞死在這裡。」
沒有人要的孩子,我不是不要我的孩子,我怕我要不起。可是我,卻沒人要,因為風太寒,水太冷。
灝眼中有些憐意,收斂了起來:「母后何必急呢?這不,還差一人嗎?」
「皇青錦臣嗎?」太后冷言怒道:「一個妃子,竟然跟一個男的四處躲避,這其中之內情,想必不必哀家多言了。」
他臉色一黑,沒有說什麼。
「太后娘娘,我其實不想知道為什麼,高坐在權勢之上,或者會忘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情。皇家,是真的不如民間,青薔下輩子,死也不會進宮。現在只想問一句,為什麼總是他,他是不是跟青薔有什麼聯繫?」
她笑:「你會知道的。」
灝眼裡的冷意,那般的濃。
我卻無懼於他,我說的是真的,如果真的有下輩子,我青薔決不進宮,早早就婚嫁了,哪怕是嫁個無賴,我也不想再進宮裡來糾纏這些。
「啟稟太后,刺客已帶到。」
一身黑衣的男人送了進來,臉色在燭光上,那般的黑。
有人驚叫出聲,是宛太夫人。
「母后抓了靈楚大人,朕真是好奇,還有什麼事,朕是不知道的。」
灝眼含精光,並不著急地看著。
比我更焦急的聲音終於忍不住哭出來了,一手顫抖地指著太后:「你這惡毒的女人,還有你,靈楚,你知不知道,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啊,你這禽獸,為什麼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糟蹋。」
宛太夫人失控了,爬了過來,哭著捶打著那黑衣人。
一座的人皆驚色,太后笑了,帶著淚說:「終於我要讓你們都嘗到苦果了,欠我的,終得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