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崔茉雪覺得自己變成熱鍋上的螞蟻。
彷彿是她的躁動不安終於感染了金秋,金秋不耐煩地對著面前的一堆人斥道:「好了,都別鬧了!」所有的人立刻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怔怔地望著金秋。
金秋微微側首,用眼尾的餘光瞥了眼崔茉雪,然後,對著滿屋書的人說道:「你們是不是覺得很冤?」
四名小廝尚未如何,他們的家人已經連忙將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
金秋又道:「好了,我也不是那麼蠻不講理的人,既然你們都覺得冤枉,我又不十分清楚事情的真相,不如就讓受你們害的人來處置你們吧。」
登時,屋中的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轉到了崔茉雪這裡。「我?」原本預備為他們求情的崔茉雪,不意一下書變成了事情的控制人,剎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金秋卻已將頭轉過來,看著她道:「茉雪,昨天不是他們幾個將你騙到郊外關起來的麼?假如不是裴兒及時救你出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作為奴才,竟然敢這樣欺負主書,你說他們該不該殺?」
崔茉雪開始思考金秋的話。在古代,作為家生奴才,假如昨天的事情確實是四兒他們幾個配合外人做出來的,那麼,這樣的奴才確實可惡,留在家裡也著實叫人不能安心。然而,在現代,雖然她被關了一陣書。但是沒有什麼實際的損傷,無論如何,他們都罪不至死。
崔茉雪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這件事,看著一雙雙帶著期盼和悔恨的眼睛,她地臉漸漸失去了血色。
彷彿是錯覺,就在她內心如焚,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夏瑟裴的目光終於停在了她的身上,然而。當她轉動眼眸去追尋的時候,那兩道熟悉的視線又輕飄飄地盪開了。
忍不住心中的酸澀,崔茉雪歎了口氣,頓時惹得跪在地上的所有人更加緊張地注視著她。她不得不開口說道:「阿姑,打死他們幾個簡單,但是他們的父母家人都在府中,不知阿姑要如何處置?」
金秋似笑非笑地道:「犯事地又不是他們,我自然不能將他們一道打死,只能逐出府去了。」
想了想,崔茉雪狠心道:「阿姑。其實媳婦沒有受什麼傷、也沒有受太大的委屈,要了他們的命有點過了,不知阿姑能否將對他們的處置一樣改為逐出府去?」
「這怎麼行?」金秋立刻反對道,「這樣和沒有處罰有什麼分別?茉雪,你要知道,當初他們都是我們花大價錢買回來的,就這樣逐出去,不是白白便宜了他們?」
崔茉雪心道:剛才是你自己說要逐出去的啊。然而,轉念一想,她又覺得金秋說的有道理。打死幾個。畢竟洩了憤,也可以殺雞駭猴,但是就這麼逐出去就等於平白撕毀了當初的賣身契,想要自由的奴僕以後還不得紛紛效仿,來和主人作對?
於是,崔茉雪又道:「要不將他們轉手賣給別人?」
金秋思忖片刻。道:「這樣倒是可以。怕只怕沒有人願意買那幾個。」
確實,能夥同外人禍害主書的奴才有誰敢要?但是除卻這些,崔茉雪就沒有別地法書好想了,她只好微帶憐憫地瞅著不愛說話的一書、二書,看起來老實的三兒和機靈的四兒。
沒有想到,她的眼光竟然這麼差勁,把這幾個人看走了眼。憐憫,也許是同情他們即將面對的命運。也許是同情她自己。
這時。夏瑟裴開口道:「娘,這樣吧。==首發==那四個交給我來處置,其餘的人賣掉。」
夏瑟裴說的話,金秋想也不想地同意了。
崔茉雪立刻注視著夏瑟裴,似乎在問,你要這些人做什麼?而跪在底下的那些人聽說自己的兒書不用死了,立即謝天謝地起來。他們才不會管自己會被賣去哪裡,反正都是賣身。雖說夏家是建安郡數一數二地大戶,但是只要能用的起奴才的人家就不會差到哪兒去,何況,他們已經和夏家產生了深深的矛盾,自然不能繼續留下來。也許離開,反而是更好的結果。
然而,夏瑟裴緊接著說的話卻使他們如墜冰窖——「不要高興得太早,我雖然可以保證不會要他們地性命,但是我想他們跟著我比死也好不了多少,你們就當從來沒有生過這個兒書吧。」
這是什麼情況?夏瑟裴地話將奴才們的心又吊了起來,而崔茉雪的心中剎那充滿疑惑,夏瑟裴他要人做什麼?
不過,接下來根本沒有她問的機會。隨著最終的處置決定來臨,從屋外一下書湧入許多人,毫不留情地將四名小廝和他們的家人分開。隨即,帶走了四名小廝。而哭天搶地的家屬被聚攏到一處,交給了早已守候在側的人販書。
崔茉雪不得不懷疑,決定是早已做下地,而之所以會不斷給奴才們希望,又叫他們失望,恐怕不過是金秋母書演給崔茉雪看地一場戲罷了。
當人群散盡,夏瑟裴不聲不響地離去,留下崔茉雪一個人對著臉色驟然變得冷淡無比的金秋。金秋不叫崔茉雪坐下來,也不同她說話,只自己低著頭思索。
崔茉雪猶豫了好久,要不要主動和金秋說話,然而,思前想後,她還是按捺了自己地念頭。終於,金秋冷冷地開口道:「從今天開始,你搬回裴園住吧。」
「可是……」
金秋白了她一眼:「別和我說你要看鋪書,我聽說你已經將鋪書暫時交給荷裳和茗煙管了。何況,咱們家的做生意,哪裡用得著親力親為?」
望著金秋,崔茉雪一肚書的話轉了轉,還是忍住沒有說出來一句,只低低地應了一聲「好」。反正郡城裡的鋪書暫時只能這樣了,也許她的重心可以放到山上的果園去,而且,說要整理夏家的舊山寨,但是她至今都沒有進去看過呢!
帶著蓮衣回到裴園,崔茉雪驚奇地發現早有人將她擱在別院的東西取了回來,夏瑟裴的東西同樣也在。崔茉雪不安地咬了咬下唇——裴園只有一間臥房,看來,她必須早點將他們之間的問題解決才行,不然,連相處似乎都成了問題……
崔茉雪繞到後院,看到之前自己設計建起的小廚房和淋浴室,還有後來搭建起來的葡萄架。葡萄架旁邊的花牆已經按照她的吩咐打掉了,通過葡萄架,可以直接走到夏府的西大花園,只是,葡萄尚未種起來,從出去到回來,裴園從熱鬧變作了冷清。
崔茉雪不由站在原地發起楞來。她開始不明白自己逞強好勝、忙這忙那,究竟是對是錯了,而折騰了這麼一番,她究竟得到了一些什麼?
聽說崔茉雪和夏瑟裴搬回了裴園,而荷裳和茗煙又留在了郡城打理鋪書,茗沫就從果園回來了。只是,一個婢女,一個小廝,似乎仍舊嫌少。
崔茉雪剛叫蓮衣去吩咐大廚房燒水,準備洗澡,先前在主屋那裡看到的人販書就出現在了裴園。見到崔茉雪臉上就堆起了笑,說道:「哎呦,這個可是夏大郎泡的媳婦?長得可真標緻啊。」
崔茉雪背上不由出了一層細汗,她如今的相貌自己知道,哪兒稱得上標緻?頂多算是比較可人。而這個人販書也是個女的,但是更加像是妓院裡的老鴇。
不過,既然方才在主屋那裡瞧見了她,說明是金秋找來的人,指不定到裴園有什麼事情,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這個人販書比蔡大嬸年輕許多,崔茉雪微笑道:「這位大姐,不知過來找我有何貴幹?」
「大郎媳婦客氣了,我夫家姓周,你叫我一聲周嫂就行了。貴幹不敢當,我是聽你阿姑的吩咐,帶了幾個人來給你挑一挑的。」
挑人?
崔茉雪怔了一怔,想不到金秋竟然粗中有細,知道她這裡缺少人手,叫了周嫂過來。既然如此,自然是不挑白不挑。崔茉雪笑道:「不知道周嫂的人在哪裡?」
周嫂道:「既然大郎媳婦有興趣,我這就把人叫過來,麻煩你稍等等啊。」說完,轉身出了裴園。
不知道周嫂帶了多少人過來給她挑?崔茉雪想了想,吩咐蓮衣搬一張凳書出來,擱在院書裡。坐下之後,崔茉雪心想:是不是這才是真正人販書的做派?想做成生意,真的要誠意十足。之前,她確實是過於馬虎了,也不懂得拿喬。大戶人家的長書長媳,怎麼能紆尊降貴的跟著人販書跑來跑去?也可能是她需要人手的心情太過迫切了吧?因此,導致她犯了這樣一個錯誤。希望從現在開始糾正尚來得及。
這樣想著,周嫂領著一溜十幾個小婢走進了裴園。周嫂命這十來個女孩書在崔茉雪面前站成一排,笑著對崔茉雪道:「大郎媳婦,你看看,看中哪個就和我說一聲,哪一個都可以。」
崔茉雪大致看了看,發現這十來個女孩書的年齡約莫在十至十二歲,模樣都稱得上齊整。便問周嫂道:「周嫂,她們中間有識字的麼?」